第五章 喝酒!喝酒!
其實,郭府並不算小!因為這裡原本,就是平岡郡守_陸常信的一處別宅舊居,數年前,郭衡初至平岡時,欲在此歸隱之時,曾順道拜會過這位也好喜文弄墨的郡守。據說當時陸常信聽聞郭衡之名,立即衣裳不整的跑出來迎接,口中還驚呼「當世名士,當世名士。」(汗!學誰不好,學那個曹操,曹阿瞞!)後來一夜祥談,郭衡與當時才年紀不到三十的郡守就成了忘年之交,也得到了這座美曰其名,資助名士,半新不新,半舊不舊的大宅!
但不管怎麼樣,現在的郭府的大廳中,此時有四個人,正酒過三巡……
「聞所未聞,木先生真是高見啊!」一個身穿便服的清瘦平常的年約三十上下的中年人,對木臨風恭敬的彎腰下拜到!
「陸大人客氣了!」木臨風連站起來的心情都沒了,更別說是去扶一把了!
怎麼唐代人這麼會客套啊!一頓酒喝到一半,已經讓自己下座去扶了四趟!以後,堅決不管你們死活了!——木臨風心裡暗暗的決定!
陸常信看見木臨風不太愛搭理的樣子,也不氣,也不惱。以德服人——這一點讀書人特有的品性,陸常信可是做了數年的官也沒有忘記。——比不上就得服!讀書人,特別是唐代讀書人,大多數見到高於己的人是會認輸,也是會服輸的!並且,這麼多日來,木臨風無論是在天文地理,禮法儒學,律法史籍等方面所表現出來的才華——也容不得他不服啊!
「高見!」坐在郡守身旁的姓韓的年輕人,依舊只有說了兩個字。
「當然了啊!」木臨風在心中無聊的想要打呵欠,這群傢伙居然討論什麼「法制」,還問自己的意見,我當然得說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么,這在21世紀,連小孩子都知道得道理,到了這就成高見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不過,他們還真是夠開明啊,在這個封建社會的頂峰時期_唐朝,居然也就這麼贊同了自己的說法。不過呢……倒叫自己好奇的是,到底,今天「陸家嘴」帶來的,(有感於這個陸常信這幾天來的,在耳邊的碎碎**,木臨風特此雅號!)此時正坐在他旁邊的這個漂亮女孩子,是誰呢?
不過,說到這個女的,令臨風感到非常不爽的是,為什麼古人各個以為天下就自己最聰明呢?明明一個女兒身,套一件衣服,走到我我面前——就說是大男人啊?靠!真的當我是白痴啊!鄙視中ING。
「聽聞木先生周遊諸國,見識非凡。涉足搭補冽爹(大不列顛),蒲桃亞(葡萄牙),襖底利(奧地利)等國,對它們非常了解,但不知,木先生對我朝兵部的編製——有何看法?」陸常信屁股剛剛第四次坐上凳子,就又立即問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問題!
撲……
聽到陸家嘴說的國名后,木臨風把酒非常不雅的全吐了出來。搭補冽爹,蒲桃亞,襖底利?蝦米東西?
說到這,不得不交代一下,木臨風現在的身世是一個為了完成父母落葉歸根的心愿,由西域回到大唐,後來好死不死定居在洛陽,再後來因為安祿山這個唐朝二五仔心生叛逆之心,起兵造反,攻陷了洛陽后,致使自己的父母遇害,再再後來自己一人流落至此——典型的肥皂劇式的身世設定啊!就和「上有八十歲高堂老母,下有七八個待哺小兒」一樣假,——可這樣他們也信,真不知道說他們樸實還是說他們蠢了!
對了,言歸正傳!
聽到陸常信的這個問題——
難怪啊難怪?我就說嘛,堂堂一個郡守,怎麼三天兩頭,有事沒事的往這跑,現在看來,其最終目的——鐵定是想和我混熟了,拉我去充軍,當個參謀什麼的!這不,露出馬腳了吧!靠,居然問這麼有政治傾向的問題——按照《國際法》,我有權保持沉默!
「其實,……我對我大唐兵部的編製,早已經是滿意的沒什麼好說的了。」木臨風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並不插話的郭老頭,就立即裝醉,開始打起了太極,「郭世伯乃當今名士,應有不凡之見解。」
聽到木臨風的推脫之詞,陸常信也不多加追問,又舉杯自飲起來,只當自己說過的話真的是一句隨口之言……
「不對勁!一定不對勁!」木臨風也舉起酒杯,裝做醉眼朦朧的樣子,但看著陸常信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直覺上感到詫異,但覺得又想漏了什麼,「難道真的是我太小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時,一直安靜的聽著郡守與木臨風討論的郭老頭突然插嘴道,「其實以賢侄之才,只怕早已遠勝老夫百倍,難道是為保全老夫顏面,而故意自嘆不如?」
厲害!姜還是老的辣。僅一句話,郭衡就輕易的又將木臨風重新逼到了風浪口上,還把木臨風逼到了不得不回答的地步。因為老頭說了啊,你不回答,就是為老頭我作假,說我不如你!(……這老頭……無賴啊!)
「不!並不是如郭世伯所言!」木臨風在一瞬間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麼了!為什麼郡守居然也知道自己遊歷甚廣。——自己並不是一個愛炫耀的人,所以這些事也只是講過給老頭和郭彩婷聽,並沒有大肆宣傳!而現在曾聽過的彩婷不在,剩下的一個就是——郭老頭!一定是他說給「陸家嘴」聽的,這麼細細想來,難怪陸家嘴不多加追問了,因為早有郭老頭這個殺著在這裡!——他們在合夥整我,要我出仕當官!怎麼看來……陸常信身旁的這個丫頭身份不簡單啊!
哼!狠狠的盯了郭老頭一眼!木臨風整了整思緒,半響,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據子淵嘗聞,我朝軍制,自始,有府軍為主,藩軍為輔,禁軍、邊軍,募兵,團兵為次的傳統兵制……。」
子淵,木臨風替自己取的字。
「是極!是極!」陸常信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激動,顯得非常關心的問,「不知道先生有何見解?」
媽的,真的當我白痴啊!我一說這個你的酒就醒了!——木臨風心裡現在非常非常的不爽。
咳、咳……
倒是旁邊的那位小姐發現了木臨風不爽的神色,趕緊咳嗽了幾聲,似乎在提醒陸常信——丫的!注意啊!你不要太過火啊!
收到訊號的陸常信立即又打了個飽嗝,神情立即恢復平靜。
彷彿剛剛激動的那個不是他一樣,又拿起酒杯,裝模做樣的說酒話,口中還嘀咕著什麼,「喝酒,喝酒,」「哥倆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什麼的之類的東西。
木臨風:……
——這、這、這也太假了吧……
「沒有什麼新的見解,只是覺得,、這樣的編製……實在是早以預示大亂之兆啊!……」檫了檫頭上划落的斗大一粒汗珠,木臨風無奈的繼續說道。
「什麼?大亂之兆!」——這一回除臨風外的三個人詫異的異口同聲驚道!
「賢侄何以有此言?」問這句話的,就是剛剛被木臨風狠狠的鄙視了一把的郭老頭!
「府軍,軍府統領的兵將,亦是我朝軍之根基。貞觀十年,我太宗皇帝整頓府軍制,軍府更名「折衝」。在當時,全國即有折衝府五百七十餘個,其中關內道二百六十一個,佔全國總府數就佔了我朝四成以上,其次是河東、河南兩道,其他各道府數很少,形成了我朝屆重馭輕之局面。——軍隊布置不均,這不也早就是動亂的契機嗎?」
木臨風現在正用力很用力的回憶著,如果沒記錯的話,「安史之亂的根本原因」這個問題,就是在高中時期,自己被罰抄全本歷史書里的一個課後練習。
「試言分析各路兵馬之戰力,首先是募兵。不過……募兵,只是我朝臨時徵募民丁組建的軍伍,一群連排陣也不會的蠻夫——不提也罷!
然後,團兵。——團兵,又稱練兵,也只是由各州刺史統掌的長期不事生產的地方蠻勇。亦不足以言!
下一個,禁軍。——禁軍,除保衛京城的南衙禁軍外,還有單獨組建守衛宮禁的北衙禁軍。是我朝太宗皇帝置於玄武門,左右屯營,號稱「飛騎」的超強部隊。其曾於各軍中挑選其驍健善射者之輩,僅百人,名喚「百騎,後由當今聖上改擴為「千騎」,號稱「羽林軍」!——但戰鬥力雖強,人數卻不足兩千人,在戰鬥中,除了當伏兵奇襲外,基本也可以忽略不計!
還有就是邊軍。——邊軍,各邊邊塞軍府所轄的屯戍部隊。后隨著周域邊防線的延長和戰爭的頻繁,使的邊軍數量急增,這時,安西、北庭、河西、朔方、河東、范陽、平盧、隴右、劍南、嶺南各地遂設節度使,以做節制。
現在,我們就來講講我朝早已存在的真正隱患——藩軍!首先,藩軍不同於邊軍,邊軍作戰調動,有專門的屬官負責記錄並且行報,而藩軍則不然,藩軍乃是各路節度使的直系部隊,因為有作戰有「戰危從權」之說,而戰機稍縱即逝,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節度使可以無任何顧及的調動藩軍出征各地!眾所周知,我朝共有大小藩鎮四十八個,即有約三十到四十個節度使!而各藩鎮節度使擁有的兵力又沒有限制,少則一萬.多至數十萬人,而且此中兵卒,多是各節度使家鄉的子弟兵,一心眾志,戰鬥力強,作戰悍不畏死!故,節度使在自己的轄區內,能自授私權,桀驁不馴,暗地裡更是可以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自居,乃至於藐視朝廷威儀,無視法令,最終甚至如、安祿山、史思明、之流!」
木臨風最後幾個字故意停頓了幾下——其實,他這是在提醒陸郡守,你我之間,已經提到了,不該提到的話題了!
木臨風說完時,陸常信已是滿頭大汗了……
郭老頭倒像是什麼也沒聽到,只是在喝酒。
陸常信旁邊的那位姑娘,倒是神色不變的樣子。
「喝酒!」木臨風沒在說什麼,開始勸酒……
「對,喝酒,喝酒!」陸郡守也說道,但臉上那勉強的笑容,到真叫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