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夕
就像一盤戰役遊戲的開局般,現在臨風所在的時段顯然已經過了前期『快攻』加『騷擾』的時節了!不缺時間,——貌似現在所有的人都不缺時間:無論是犯上作亂的安祿山叛部,還是正在準備進攻的臨風,或是正積極防禦的李光弼,還是攻略井徑口的郭子儀。——時間,他們都有的是時間!所有人也在不匆不忙的部署著自己下一步的策略。譬如此時的大同,它也在眾人對於臨風的無奈協助下,進行著有條不紊的布局。總之一句話:練兵的練兵,行政的行政!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除了一向閑得很得臨風外,大家有照例默契得分工,全部也各忙各的,他們務必得儘快完成手上得活,不是因為時間緊迫,而是僅僅因為大家都快要準備——過年了!
其實早在十一月初,安祿山麾下,負責攻略鄴城的史思明兵部終於搶在李光弼入主太原,整頓軍勢並伸出援手之前,一舉打破了鄴城,鄴城城守駱郴以身殉國。史思明**及舊惡,想起自己在此處被阻擋多日,顏面無光不說,還損兵折將良多,盛怒之下,下令血洗了鄴城。使得鄴都舊時煙華繁茂之景,也像這大唐盛世的戛然而止般消失待盡,使人再次倍覺亂世的人命如草荐般,於風雨飄搖之中……而另一方面,郭子儀迎聖上西遷巴蜀,定都_成都,協同太子李亨(歷史上出了名的倒霉蛋),奔襲井口徑,以太子監軍,鼓舞士氣!如果沒記錯,明年,即於天寶十六年七月上下,即公元前757年這個時候,李亨即位,是為肅宗,改元至德。(有一件事情臨風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井口徑的叛軍就這麼乖巧,在朔方軍沒有統帥的時候一直不出來撿個便宜呢?後來臨風才發現,自己把郭子儀想的太簡單了!郭子儀手下,原來也是藏龍卧虎,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如果歷史的大致方向,並沒有被隨著自己的到來,而產生的蝴蝶效應影響最終結果的話,公元757年,也就是天寶十六年,安史之亂的第三年,這一年也是決定大唐最終命運的一年,史載:天寶十六年,攻下了唐都的逆臣_安祿山,盡遣部將孫孝哲、緬譯入洛陽,自以為自己五十萬大軍軍鋒所指,無可匹敵者,便是天下在手,可高枕無憂!故仍滯留長安,流連皇族寢宮,日夜縱酒,以聲色為事,再無半點進取之意!——也正因為安胖子這麼乖巧,才使得使唐軍得到了休養生息,重整軍備,調集重兵猛然收復失地的大好機會!也才能使得玄宗這條原本已經死透了的鹹魚再度翻身。
雖然,臨風現在短期的策略是按兵不動!但是按兵不動並不是代表著臨風對外面事物的充耳不聞。——恰恰相反,比起某些人而言,臨風的消息絕對可以稱的上是最及時和最迅捷的!因為比起他們的快馬加鞭來,八百里快遞;臨風,不,確切點說是柳如煙_西突厥的鷂鷹(空寄)顯得的更加便利。其實,這裡再告訴大家一件事情:我中國至盛唐時期的運輸棧道,是當初同時代世界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原本根本就不是這些西域外族取巧所能比擬的。太宗時期,設大唐驛站號稱「百萬戶」,驛接驛,站連站,馬換馬,西域的戰報月余就可以從隴右道傳送到長安都城。武后時期再增驛站數萬,連接北疆;直到玄宗時期的盛唐驛站真正才達到了頂峰時期……不過你們想破腦袋也一定想不到這個所謂的驛站「巔峰時期」,是用來傳遞什麼的!可惜不是戰報,而是——荔枝!不錯,你們絕對沒有看錯,玄宗時期的驛站最終淪落到就是拿來專門給楊貴妃送荔枝的!據說,當時「嶺南荔達長安,雨潤新澤,未見老態。」——幾公斤荔枝送這麼遠居然還能帶著露水,雖然這句話說的有點吹牛了!但窺一斑而見全豹,從側面看,這也充分顯示了當時我盛唐雄風所在,——雖然諷刺了點。(估計要是太宗、武后泉下有知,真是被玄宗這個敗家子氣的死也不瞑目啊!汗)
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臨風如果在指望驛站那玩意兒,估計吃虧在消息上那是沒跑的事情了!但是就現在而言,無論得到了什麼消息。臨風是打定了主意,卯足了力氣不予理會。——現在對於自己的兵馬來說,訓練才是關鍵。而且,再過十幾、二十天就是除夕了,是一年一度過年和家人團聚的時候了。雖然自己的軍隊里沒多少是吸收自大同的新兵,但畢竟還是有,自己再怎麼冷血也得讓他們過完年再上戰場吧!——因為也許,有很多人日後就回不到這個故鄉;也因為或許,這就是他們家裡的最後一次團員。
亂世的殘酷與悲哀,在這佳節之中更顯得無奈。——即便是充滿了訣別色彩的相聚,在臨風軍中能和家人團員的也並不多,他們大多數的人家在朔方(郭子儀部)或者三鎮(高秀岩降部)!那麼臨風在這段日子也不能虧待他們:這幾日來美酒肉食成天源源不斷的向軍營運來,只要你在這段時間內不值班,按照臨風的話說:酒肉儘管夠!這些東西吃起來臨風不心疼;運起來臨風不麻煩;發起來臨風不費心。——因為這些酒肉可全是大同現在的商人們友情資助的!說到商人,順便一提,貌似自從金澤以臨風的名義開啟了靜邊這座西域連接中原的交通要徑之後,從此在大同里價高的還是價低的;從前能運的不能運的;能賣錢的不能賣錢的;中原的綾羅綢緞,茶葉生絲;西域的牛羊馬匹,皮革刀努。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這時候前段日子還為臨風「千百萬錢」的軍費叫苦不迭、感到肉痛的商人彷彿終於們見到了一絲曙光。其中,能露出了的笑容幅度最大,笑的最開心的,笑的最開懷的,當然要算是受到臨風一手扶植的楚家了,所以這次過年向臨風軍中捐獻的最大頭就是楚家。——其實商人重利,只要你能給與他們最大的好處,他們才不管你當初對他們做過什麼呢!其實當初臨風爭繳「千百萬錢」的軍費時候,沒有把他們所有的東西一下子掏空,已經有很大一部分商人感到慶幸了!畢竟,這個時代可是『王權』『霸權』至上,說什麼「私有財產受到保護,神聖而不可侵犯」什麼之類的那簡直是笑話!
除夕夜大家集體休息,各個回家、回營過個年,也安心的吃頓年夜飯。正月初一到十三日為止,全是休息時間。——張遲有度,勞逸有方!這也是訓練士卒的一個好方法。還有,現在有柳如煙在外圍盯著大同四周,臨風不相信都這幾天了,還有人敢來掃大家的雅興。
不久后的一個傍晚……
今天的日子可不同於尋常。——今晚是除夕,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春節的前一日;也是大家相聚的最佳時即機!可是,就是這個時候,臨風卻還和金澤一起留在軍營裡面沒有走。——金澤沒有事,有事還沒有解決的是臨風。臨風他在等人,而且等的是幾個老朋友。
恩答,不,應該說是全北營曾經和臨風同一戍同一個小隊的人,——他們,現在真的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啊!先是不知道為什麼,別人需要辛辛苦苦的測試才能通過進入的騎兵營,而他們一伙人根本沒怎麼測試就過拉!如說只進來一兩個還是巧合的話,那麼全隊都進來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就這樣俸祿平百、白無故長了一倍多;還有,那就是待遇突然也好了幾倍;最後,比較幸運的恩答更讓人吃驚的是突然由一個步兵營的小隊長平白無故升上了百夫長,逞扈這個傢伙也依然為可以為百騎副。這樣也就算了,可是貌似太不厚道的是連郝平居然也當了十夫長。這也太莫天理了啊!
「頭,你說,在這個時候,木將軍不回他的大同城守府享福,他還留在軍營里找我們幹什麼啊?」剛剛看到平岡騎兵一隊人來專程請自己一伙人,一向猴精,猴精,天不怕,地不怕的郝平,現在可也有點擔心的問。——但他哪知道,現在的恩答,也差不多是一頭霧水啊!
這次,臨風在回去過節之前,特別想見一見自己以前同在軍中的熟人,來交代一下關於靖仁後續之事,也免得以後有人追究起了解木靖仁消失之迷。
旁邊的逞扈聽到郝平這麼問,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拿起一雙熊掌似的大手就使勁拍了拍了郝平的肩頭,直拍的郝平這二五身板勒牙裂齒,不過這回這個傢伙可不是故意的。——這個做人呢?總要記得別人的恩情的!這就好像是逞扈。這個傢伙自從上一次被北營同戍的兄弟們冒死從金澤的刀下救下來之後,也是感動的一塌糊塗,也把自己專橫跋扈的習慣改了很多,也會為大家打算了,其實基本上逞扈還算是條血性漢子!先汗一把!不過,這個、這個傢伙萬一知道了大家是為了什麼才這麼拚命的話,這、這個樂子可就大了。
「放心吧,兄弟,是好事情,絕對市是好事情。」逞扈很是肯定的說。也不知道他哪來的信心。
「你怎麼知道的啊?」郝平奇怪的問。現在逞扈和恩答、郝平幾個關係改變的還不錯。原本其實就根本沒什麼大仇。——其實郝平和北營的兄弟們大抵也知道,為什麼這個向來專橫慣了的傢伙突然改了這麼多,但是既然逞扈已經改了!那麼也沒有人傻到去揭穿大夥當日為了「老婆本」和「棺材本」才這麼拚命的真相。——什麼叫「悶聲發大財」知道不?
「因為我聽原來一起把我們選入騎兵營的核官們說啊……」神神秘秘的,逞扈看了一眼周圍,才小心的低聲說,「他們說我們北營有許多人都是木將軍親自點名免試就入選騎兵迎的!」
什麼?什麼!——這個消息倒真把恩答這個老實人和郝平這個愛撿便宜的傢伙嚇了一跳!木將軍親自點名?免試入選?什麼時候北營的兄弟們這麼大面子了?雖然吃驚倒是吃驚,但是他們卻絕對不會去懷疑這個消息的正確性!——逞扈這個傢伙,在軍中還是有一套的。說的明白點,這個傢伙在軍營里的酒肉朋友還是很多的,小道消息有來源啊。
「可以走快點嗎?相信木將軍應該等的很久了!」溫文爾雅的平岡騎兵們,不帶一點火氣的在前面催促。
「來了!來了!」互相對望了一眼,收起驚訝的神情,恩答幾個人對這次能馬上見到的木將軍感到好奇和期待。但或許給他們再久的時間,他們也想不到木將軍為什麼這麼做!
「所以……把騎兵安插在這個地方為宜,這樣的話,這個陣型前面就直接可以作為衝鋒部隊,後面也可以有效加固自己的中軍。其次……。」金澤正在向臨風講解著排兵布陣的主要細節。所謂「兵法大者,萬夫莫敵。」臨風想找個專門交自己兵法的人已經苦苦的想了很久了!可是苦無機會和時間。現在好了,在所有兵馬加急訓練的時候,自己終於找到成塊的時間拿來學習,——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所以臨風學的也是非常之勤奮與努力。
「大人,你要找的人來了。」平日里自己在學習的時候,是不準別人打擾的!但是今天卻和平日里不一樣……
「知道了!」合上每一頁平整的像熨斗燙過一樣平整的絲綢製成的兵書,臨風第一次打斷了金澤的教習,「今天先到這裡吧,誠之!我有幾個故人要見一見,你先在外面稍微等一會兒,等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回去吃年夜飯!」
「好的,大人!」從位子上站起來,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奇怪主子口中所說的故人是誰,但是做為一個幕僚不該問的,金澤倒也沒有去糾根揭底的習慣和好奇心。
等到金澤出去了,臨風才開始讓人傳恩答幾個人進來。
恩答幾個甫一來,就看到現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木將軍第一幫凶,也是木將軍現在唯一的軍師_金澤從帳幕中走出,心裡一下子就感到涼颼颼的!——假如木將軍給外人的感覺是殘忍卻顯得充滿果斷和魄力的話,那麼對於這個軍師,金澤給人的感覺就是發自內心的恐懼、陰冷與可怕的印象!這也難怪恩答,郝平和逞扈他們打冷戰了。畢竟誰也不願意得罪這樣一個危險的人。
「——你們進來吧!」
猛的一個十分熟悉但又是不能夠很確定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驀然響起。將軍的親自傳喚,並沒有時間給他們用來細想和遲疑,恩答立即掀開布帳的簾幕,三人陸續魚貫而進。剛剛一進入帥帳,三人自然而然的從坐在椅子上那一動不動,只是用眼睛目不轉睛看著他們,而又不開口說話的木將軍那裡,感到氣氛的沉重與壓抑。
嘴角露出一絲玩味了笑容,臨風現在心裡那個得意啊!這三個傢伙,現在估計還摸不到頭腦呢!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他們呢?說了就不好玩了,但是萬一不說,從一開始免試入選他們就該懷疑了,如果他們日後像幾日前一樣,一直追尋著魏雲這個小子,一直問「啊仁」的去處這個無解的問題,自己倒還真不好解釋了!還是告訴他們吧!
臨風突然在在他們幾個人沒有反應之前,猛然的丟出了手上的東西。但是身體卻依然坐在哪裡一動不動的,嘴角的弧度卻是顯得更加彎曲與得意了。先閉上眼睛,因為臨風已經可以估計得到他們待會兒的驚訝神情了。
「郝平,把這個帶在臉上給大家看看。」臨風無聲的笑著說。
「哦!是的!將軍。」顧不得問高高坐在椅子上的木將軍,到底是怎麼得知自己這個小人物的名字的,忙不迭的拿起臨風拋出掉在地上的東西,往臉上敷——咦?是什麼?軟軟的,嫩嫩的像張涼皮一樣?
「我來幫你,」恩答幫著郝平一點一點的往臉上粘著。半餉,低下頭的郝平終於輕輕的啪打著終於粘好的東西,想要打掉邊圍的細細紋路。
「這個可是個好東西啊!經過西域外族的特殊處理,能夠防水和防脫裂,好了!——抬起頭來讓大家看看。」臨風忽然對郝平這麼說著,不僅低著頭的郝平聽著覺得奇怪,連恩答和逞扈也聽的一頭霧水,感覺莫名其妙。到底這將軍今天玩的是什麼把戲啊?貌似不懂!
當郝平毫不容易抬起頭來,「仁兄弟,」「啊仁。」吃驚的恩答和逞扈大驚失色道。——只有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郝平還傻獃獃的。
「你右邊右面青銅鏡,自己去看看鏡子吧。哈哈哈!」果然恩答和逞扈臉上的驚訝神色是這麼的精彩,也非常搞笑啊。
「老大,副隊長,啊平。你們還不明白我是誰?」
哈哈哈哈!走在回去的路上,臨風還有點想笑,最精彩的就是郝平臉上吃驚的神色和半餉合不攏最的表情了。——當初自己開玩笑對他說認識彩婷她們幾個的時候,可是受了這個小子惡毒的嘴巴許多攻擊啊!現在終於揚眉吐氣了,爽,比喝了雪碧還爽!
「大人似乎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啊!」一路上臨風的笑容從來沒有消失過,一路走來一路傻笑到現在。
「沒什麼,沒什麼!對了,出兵的適宜已經全部準備妥當了嗎?」臨風趕緊轉開話題,——要是讓金澤這個小子知道自己為了點嬉戲的東西這麼開心的話,還只不定會怎麼規勸自己呢!現在臨風一有點懶惰的小想法,就怕倆人:一個是家裡的會生氣的彩婷;而另一個就是金澤了。——雖然這傢伙在表面上還是很聽自己的話的,但是萬一自己有鬆懈的時候,他可就利馬來勁了,一直能把道理從天明說到天黑啊!還真應了那一句老話:以德服人。
「已經全部準備完畢了!正月十一大同準時出兵雲中,正式開始三鎮攻略,配合李將軍,郭元帥兵分三路的計劃,定要一舉攻克三鎮。」
「哦!看來你信心很足嗎?誠之。」臨風笑著問,其實真正信心十足的,可不只有金澤,看到日益加速成型的白羽和黑甲兩隻強力部隊,臨風現在也是信心爆棚,戰意空前高漲啊!
「難道大人不是嗎?」金澤反問道。
哈哈哈哈!——臨風相對而笑。不知道為什麼,在金澤身上,臨風能夠很容易建立起一些信任的感覺。人往往就是這麼奇怪:有些人半世相交最後也可能信不過對方;有些人才剛剛見面,卻也能推心置腹,相見如故。
今晚的夜!除夕的月色,反而更顯得夜色低迷,但張燈結綵的氣氛卻不同於尋常的夜。之因為今夜是除夕,吃年夜飯的時候。火燙燙的沙鍋,熱騰騰的菜肴,還有許多臨風喜歡吃的燒烤肉食……晚餐非常的豐富。而在大同的郡守府里,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很珍惜這個時候,因為或許,他們日後再能夠這樣無憂無慮的座在一起的時候不會太多了!相聚便是緣,今夜,至少沒有人會寂寞。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城……
「寂寞啊?呵呵,你會感到寂寞嗎?如煙姐姐!」楚靜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她心中的心眼卻能看透世間的善惡美醜?
「為什麼這麼問?還是你感覺到了什麼?」輕輕的替靜秋夾了一筷子嫩燒紅翅,如煙笑著問。
「我什麼都不知道!因為我什麼也看不到,但是……」
「但是,你心中的某個地方已經鬆動了啊。」
「是嗎?」柳如煙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自己的心事,或許,只有自己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