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中之王(2)
我和母親到達車站的時候,板條箱放在月台上,從它的一端伸出一條高貴的藍色長脖子和一個有冠的腦袋。每隻眼睛上下各有一道白線,給探尋的腦袋以一種機警而沉著的表情。我好奇地想,這隻習慣了在佛羅里達橘子樹林炫耀著遊行的鳥,是否能輕鬆地適應喬治亞的奶牛農場。我跳下汽車,蹦蹦跳跳地跑過去。那個腦袋縮了回去。
回到家,我們把箱子里的孔雀放到一個上面有蓋的圈裡。賣給我孔雀的男人寫信告訴我,應該把孔雀關上一周或十天,然後黃昏時再把它們放到我給它們準備的棲息地,這樣,它們每天晚上就會回到同一個棲息地。他還提醒我,在運到我這裡時,雄孔雀的尾羽可能還沒有長全。夏末的時候,孔雀尾巴上的羽毛會脫落,要到聖誕節以後才能重新長出來。
這些鳥從板條箱里一放出來,我就坐在箱子上,開始盯著它們看。從那以後我一直在觀察它們,從一站到另一站,一直保持著最初的那種敬畏之情。不過,我覺得自己一直能夠保持一種平衡觀點,一種不偏不倚的態度。我買的孔雀根本沒有可稱之為尾巴的東西,但是它們的表現就彷彿它們後面不僅有一條長尾,而且有一批隨從在照料著它們。
從一開始,我就有了很大的麻煩,我不知道該先看什麼,以至我的目光不斷地在雄孔雀、母孔雀和四隻小孔雀身上游移不定,而它們,除了儘可能遠避開我,沒有做出任何錶明它們知道我在圈裡的舉動。
幾年過去了,它們對我的態度絲毫沒有變得大方起來。如果我帶著食物出現,它們就會圍過來,找不到任何其他辦法的時候,才會從我的手上吃食;如果我不帶食物出現,我就僅僅是另一個物體罷了。如果我把它們稱作「我的」孔雀,這個代詞除了合法之外,別無任何其他意義。我是僕人,隨時響應這些羽族名流咯咯呱呱的召喚,為它們服務。
當我第一次把這些鳥從板條箱里放出來,我狂喜地說,「我想要很多很多孔雀,每次我一走出門,就能碰見一隻。」現在,每次我出門,總會碰見四五隻--可它們的表現幾乎就像不認識我一樣。自從有了第一隻孔雀,九年過去了,我有四十張鳥嘴要喂。需要為發明之母,也是其他若干事物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