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02 兩度驚美人夜夢
「小姐,我的名字是小葭,從小就跟著小姐呢!」
小葭替我端來一碗葯,撲閃著大眼瞧我喝下,一笑嘴角邊勾起兩個梨渦。
然後小葭告訴我,前幾日那少爺帶「我」去曲江苑遊玩,結果一直到天黑還沒有回來。後來老爺派人出去找,足足找了兩天,找到時男子已滿身染滿鮮血,甚是駭人。我心底愣了愣,原來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不是肺病啊。
「小姐當時也暈過去了,被少爺緊緊地抱著,兩個侍衛都拉不開!」小葭又補充道。
我心頭某個地方突然咯噔了一下,心尖兒暖暖的,不由得想入非非。
「小姐!」小葭忽然又勾起那兩個小梨渦,朝我擠眉弄眼道,「你和少爺還真是心有靈犀呢!少爺不顧命地保護你,你又這麼關心他!」
「有……有嗎?」我尷尬地笑笑。
「有!小姐剛才好緊張少爺!都把我抓疼了呢!」
見到帥哥誰能免俗?何況這個不是一般帥的男人還可能是我夫君哩!結果,小葭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那漂浮在空中蕩漾不已的小心肝兒,頓時跌入谷底。
「難怪人家說孿生兄妹要更親些,小姐和少爺的感情真好!」
「孿生?」我的神經一下子跳起來,瞪大了眼睛,我和他是兄妹?
「是啊!」小葭肯定的點點頭。
居然是哥哥!說不上的失望。不過,既然我和他是雙生子,那就是說……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
「小葭,幫我拿鏡子來!」
小葭卻連連後退,隱去笑容的眼角露出遲疑。
「怎麼了?」看著小葭的舉動,讓我有點莫名其妙。
見她依舊不肯動彈,我朝她做了個鬼臉催促道:「快點!」小葭一愣,似是百般不願,終於還是轉身捧來了銅鏡。
我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慢慢將銅鏡端到面前。雖如此,我還是盯著銅鏡呆住了。
直到小葭聲聲喚我,我才從驚詫中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翻身下床,站在更為寬大的穿衣鏡前,獃獃地望著鏡中人,恍若前世今生。
「小姐?」小葭忙跟過來扶我,語帶哭音道,「小姐!你不要嚇我啊!」
她搖著我的臂膀,努力安慰道:「小姐只是額角受傷,不礙事的,一點也沒損以前的容貌!」
我當然知道!這單純的小丫頭,還以為我被眉角的小傷口嚇壞,我是嚇住了——不過是被這副身子的好皮囊給嚇住了!
沒想到,這個「我」這般貌美,眼角眉梢與她那孿生哥哥肖似,但這般眉眼長在男身略顯柔弱,而為女子則堪稱完美,就算身子有些瘦弱,也絕對是一等一的美人!穿越到這副軀體上,我真是賺大了呢!
「小葭,我叫什麼名字?」
「小姐閨名君書靜。」
書靜,很是文雅,與這絕代美人的氣質相符。
看著鏡中人微微彎起嘴角,優美的唇線勾勒出顛倒眾生的笑容,我不由得心情大好,忍不住咧嘴直笑。
「小姐,你笑起來真好看,如果多笑笑,也許和莫公子也不至於……」小葭忽然欲言又止。
「嗯?」我聞言抬頭,莫公子又是誰?
「呀!奴婢該死!」
小葭頓覺失言,臉色大變。
「小葭,我說過,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不必緊張。」
見我和顏悅色,小葭才漸漸斂了神,重新坐下來。
從小葭口中,我慢慢知曉,這是一個沒有歷史記載過的時空,叫羲國,而這裡是都城南淮,白日里來過^H小說的老爺正是當朝宰相君祈道,那個尚不明生死的絕美男子是我的孿生哥哥君書行。
至於另小葭神色大變的莫公子,據說是「南淮第一才子」莫惜塵,而他,才是我正牌的未婚夫。可是,這個莫大公子非但不願迎娶宰相千金,甚至揚言,若不解除婚約就落髮出家。
我蹙了蹙眉,這個莫惜塵也夠拽,難道君書靜這樣的美人他還看不上?
「這件事鬧得整個南淮都沸沸揚揚,之後,小姐便一直鬱鬱寡歡,人也清瘦了。」小葭又道,「我見著小姐老是為了莫公子獨自哀愁,心裡難受的緊,是莫公子不懂得小姐的好!如今小姐肯想得開,我心裡當真歡喜!」
我又不是君書靜,怎麼可能為了這個男人自怨自憐?
聽小葭描述,這莫惜塵才冠古今,又相貌出眾,是南淮城裡數一數二的俊彥,若能與君書靜結為連理,也不失為一樁美事,為什麼他會不願意呢?不過這件事與我無關,目前首要的是找到回去的方法。
現在身子還沒好利索,我就先在這宰相府借住兩日。
夜色漸深,我縮在柔軟的蠶絲錦被裡,暖和得很快睡熟了。
那是一處陌生的地方,光禿禿的崖壁高余千仞,灰白的山面上幾叢綠綠的矮灌木蒙了厚厚埃塵,看去彷彿一張揉皺了的臉咧嘴寒笑,沿著那裂開的嘴角,幾點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蜿蜒著直達山腳。
山崖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身上滴答的血跡已經凝結,與灰塵混成一片。
周圍死一般寂靜,沒有鳥叫,沒有馬嘶,甚至連斷斷的蟲鳴也沒有。
那人懷裡是一個女孩,而我,就是那個女孩。
夕陽攜著最後一抹餘暉躍入遠山,四周終於暗了下來,夜幕下,星子微寒,帶著秋意的冷風掠過衣角,扯動僵硬的布料,發出些微颯颯聲。
迷糊間,好像有人走近,他們在說著什麼話,我傾力去聽,頭卻忽然疼得厲害,我無能為力。
我感覺到一個頎長的影子對我俯下身來,隨著他的靠近,鼻翼間彷彿有了一絲淡淡的草木味,清淡悠遠,好不真實。
「王……公子,……還能活……死……救不……」
那人好生聒噪,我真想起來叫他閉嘴,不過我動不了,有人出言阻止了。
那聲音清冷,出奇的好聽。
沉默間,有什麼東西放進我手心,那個聒噪的聲音又咋咋呼呼地響起,驚叫什麼玉佩之類。而他,哂笑一聲。
我完全被那超乎天籟的聲音所吸引,裡頭多了一絲莫名的笑意與厭倦,但那份桀驁與自信卻教我不自覺地幻想出一抹微微上翹的嘴角,那是一種臨風而立俯瞰蒼生的瓊潔姿態,他到底在笑什麼,又在倦什麼。
我看不清聲音的主人是何模樣,只能任由他翩然而去,我心裡在說話,可是翕動的嘴唇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響,我不知道,我只彷彿看到那頎長的背影頓了一頓,大步離去。
我說,夜深露重,公子小心。
夜深露重,公子小心?我蜷縮在錦被裡,摸摸汗濕的額頭,不免自嘲地笑笑,真是閑來無事,幻想太多。
只不過,這個夢,真的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