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烈焰里的扶乩，鏡中來的英哲（4）

「我只是希望能幫助你，感謝你陪班小姐過來，解決了地底世界里的危機。」白雪沒有生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悲哀。沒有班謝謝出手，怪人班馬鳴不知還要搞出多少事來。他能操縱翼王，就能操縱任何人再造一個黃金世界，成為敦煌本地永不能痊癒的痼疾。

「不必，祖奶奶是我的偶像，能為她效勞，是我的榮幸。她說過，這次離開新加坡，為的是處理妙手班門的家事。既是家事，何須外人感謝？再見。」她搖起車窗，啟動車子，但忽然又重新開窗，皺著眉問我：「楊先生，祖奶奶有沒有向你說過，她會在毀滅之前愛上你？她的扶乩術百分之百靈驗，連任何術士不能做到的『內觀自省#小說』都能輕鬆完成。所以她才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結局——」

白雪臉色一變，不留痕迹地後退，把我一個人留在車邊。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把自己的緊張情緒傳染給對方。

班無敵想了想，慢慢地吟誦：「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那就是她的生命終結之地。」

那是中國北朝民歌《敕勒歌》里的句子，起頭兩句則是「敕勒川，陰山下」。

在班謝謝去的世界里是不可能有陰山和敕勒川的，我理解她說的是一個廣袤的草原世界，僅僅用《敕勒歌》來做比喻。

「她為什麼如此肯定會遇到我、愛上我？也是扶乩術的結果嗎？」我苦笑著問，方知道命中的牆外桃花是躲都躲不掉的，隨風而起，隨處沾惹。

「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楊先生，祖奶奶不止一次說過，假如有個姓楊的男人在幻聽狀態下聽到這樣的詩句，那人就一定是她命中的天魔星。她說，每個人都是有前生前世的，少者一世，多者三世、五世、十世、百世、千世，所以佛典有諺——百世修行而能同舟，千世修行方得共枕。時至今日，我才理解她沒說出來的意思，你們都是有前世糾葛的人，為了毀滅前這一剎那的愛，祖奶奶已經等了千世。回答我，她說過愛上你的話嗎？你也有那麼一點點愛她嗎？」班無敵直視我，目光如炬，彷彿要一直看透我的真心。

我點點頭，班無敵長嘯一聲，搖上車窗，駕車向南，在沙漠公路上捲起一道土潢色的沙龍。

事實上，我點頭是在回答班無敵的前一個問題，而不是后一個，不知班無敵誤會了沒有。

一陣風吹過，我感覺渾身都在發冷，這才發覺自己盯著南方出神太久了，班無敵的車子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