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拳（三）
我心下一凜，立刻回復了神智。踢出去的一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剛才我是怎麼了？我回首一望，卻見劉邊劉大哥正站在我身後，正用左手托住我剛才順勢揮出的鐵肘。
我此刻頭額上冷汗淋淋，竟然驚出一身冷汗來。
這事情倒頗為怪異！
劉邊往牆壁上那幅古裝圖掃了一眼，微微哼了一聲，朝水蛇喝道：「顧海，還不快將這些圖給蓋起來，是誰擅自打開的？」
顧海急了，忙吆喝著幾個正看拳台上老陸和猴子激烈無比的對抗搏擊的幾個兄弟道：「下山狼，矮墩子，還不快把擋畫的屏風立起來！媽的！」
下山狼和矮墩子同時一驚，立刻大聲應著飛身跑去立起了原本已經斜躺在四周場地邊的四扇高大屏風。
那幾扇屏風一豎，頓時剛剛好將四面居中而掛的數幅書畫給遮掩住了。
水蛇此時才懦懦然對劉邊道：「師，師傅，你，你今早不是說要在四面牆壁上掛幾盞新式掉燈么？所以來了幾個掛掉燈的師傅來設計掉燈式樣，所以把遮畫的屏風給放倒在了一邊，忘記給豎起來了！我，我……」
劉邊眼神卻是漸漸變得嚴厲起來，我一見，情況可不太妙，於是有心幫水蛇開罪。
忙道：「劉大哥，想來水蛇剛才注意練拳去了，所以也沒怎麼注意幾個掉燈師傅竟然忘記將屏風扶正了，如果劉大哥不想其他人看到這幾幅書畫的話，何不收藏起來？」
劉邊聽我如此說，嘆了一口氣，道：「小兄弟，其實我主要是不想讓人看到這幅古裝美女圖，這裡邊夾著一些事情，跟我數十代以前的祖上很有點淵源，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唉，算了，不說它了。」
說到此，劉邊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小兄弟，難得今天你和小陸到我們拳館，呵呵，就陪這些師兄弟過幾招吧！」
我用嘴朝拳台上的老陸動了動，意思是現在不正在過著招嘛！
劉邊嘿嘿一笑，我們同時圍了過去。
其實準確一點來說，這個拳館里並不是真正練習拳擊的地方，反而應該是練習搏擊的地方。
因為拳擊講規則，而搏擊則只有一個目的：不論原則，擊倒對方。
猴子在拳台上左右跳動，非常靈活，他圍繞著老陸進行攻擊，而老陸採取的卻是以靜制動，不管猴子如何展開步法，誘來誘去的，都只是輕輕地將身子一轉，隨時保持正面對著猴子。
我眼光犀利，看情況，只要老陸找到一個好機會的話，也就是猴子身法只要有一點停滯的話，說不定三招兩招就會敗倒在老陸的重拳之下，別人不知道，我卻深深清楚我這個從小穿開檔褲的老兄弟重拳的威力。
他可以一拳打斷一塊磚頭，十拳打斷十塊磚頭，這些都是我們從小在河邊拿鵝卵石練習的結果，小時候，我們最喜歡買一本本練習武技的書，按上面的說法，先是用厚厚的紙張來練習，繼而改打木塊，後來又經常拿牆壁練習，苦練了幾年以後，我們最喜歡到河邊去撿一塊塊鵝卵石來練習擊打。
就在幾年前，我們還喜歡撿鵝卵石互相擲向對方，然後揮拳擊打，或者飛腿踢石，甚至我們經常試著用堅硬無比的頭顱去跟鵝卵石相碰，我們也不知道這樣到底管不管用，反正經過這麼十數年的鍛煉，到了最後，我們發現自己已經強壯如牛，肌肉發達，反應快速，而且是身體堅韌之極了。
小時候，骨折對我倆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但是骨頭一癒合，卻又很快好了傷疤忘了疼，繼續去用鵝卵石進行我們的二人搏擊訓練。
為此，我家人和他家人有無數次跑到河邊去企求我們二人不要如此痴迷於練武，而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可是，就如同著了魔一般，我們徹底地成了為武而活的人，但是，我們卻從沒依仗過自己身體的優勢，去欺負過任何人，相反，我們還經常從郊區鄉下幫助菜農挑菜去街上，幫助農民挑柴去街上。
當然，也有那麼幾次，為幾個弱小勢力出頭，得罪了一些地痞流氓，因而曾經大打出手過，可是當他們發現每次跟我們拚命，總是他們骨折肉裂的去住院，後來竟然發現十數人拿著刀也被我們打得住院后，立刻消聲匿跡了。
我和老陸夠狠，揚言只要看到他們的頭敢出面，一定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於是我們那個鎮後來安靜了很久，只因為龍頭河鎮，有兩個不要命而且武藝高強的人！
就因為這樣，我們身處的老家地方鎮上的派出所所長還特意頒獎給我和老陸家裡，說我們是人民的衛士。
再後來，我和老陸同時考起了南城這個美麗城市的某大學體育系就讀，而在老家處國家舉辦的一系列嚴打也的的確確讓很多所謂的小流氓團伙紛紛土蹦瓦解。反正龍頭河鎮已經是清凈無比了。
我和老陸才得以安心地來到這個以美食揚名於四海的南城讀書。可是現實很是殘酷，四年過後，沒有任何權職，任何背景的兩條漢子為了面子，不得不選擇了走上打黑拳為生的道路，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我們在老家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如今怎麼說也是正牌大學體育專業畢業的高才生，一定得賺點錢，方有顏面去面對家鄉父老。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我這個兄弟萬一拿捏不住分寸，怕一拳揮出，不留餘地的話，只怕猴子要斷兩根以上的骨頭。
猴子終於按耐不住，一記右直拳直擊了出去，老陸只嘿嘿一笑，跟著也是隨意地揮出了左臂，只聽『碰』的一聲，猴子面色變了又變，只是捂著自己發麻的右臂苦笑著道：「我服了，我服了。威哥，你的手難道是鐵做的？怎麼這麼硬？」
其實他們兩人在拳台上，一直都是擺造型，走過場，尤其是猴子，跳來跳去的足有一盞茶的時間，真正過招的，僅此一拳而已！
老陸僅一拳就打敗了猴子！
劉邊大為讚賞，他大笑聲中脫去了外衣，露出了一身的肌肉疙瘩后，飛身跳上了拳台，就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他朝老陸一抱拳道：「小兄弟，我好久沒見著象你和阿豪一樣的高手了，來來來，我今天突然有點想過過拳腳癮，請！」
老陸本能地退了兩步，站到了拳台邊，他眼睛飛快地朝我瞟了一眼，我知道，這個兄弟做事很是穩重，沒有把握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輕易嘗試。
何況高手過招，只看氣勢，就知道我們如果要贏了眼前這年過四旬的壯漢，怕還得苦練一兩年。
但是我心裡卻非常想了解一下這個留在我們心目中有如魔神一般兇悍氣勢的壯漢到底有多大本事，我飛快地給了老陸一個信息，陪他玩一玩！要真的玩！
老陸淡然一笑，也抱拳道：「劉大哥，請手下留情！」
話音剛落，老陸如獵豹一般猛撲了過去，迎面就是一記右拳殺著，帶著風聲直迫劉邊而去。
我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劉邊如何面對這一記帶著呼呼風聲的鐵拳，只要逼得劉邊硬過硬地對上一招，那麼我敢保證老陸的戰略是成功的！
此時，拳台下的眾人這才驚呼起來，原來老陸的速度，其實比猴子剛才的速度還要快上三分，這才是老陸的真實速度。
劉邊反應快絕，好象早知道老陸會來這一手，只是雙腳一錯，在拳台上輕易地閃了兩閃，這兩閃下，老陸一記右拳落空，跟著旋風般踢起的右腿正斜斜從劉邊頭上數厘米處掠過，只怕也要落空。
我心下暗嘆可惜，同時也為劉邊高超的閃避身法叫絕。
卻在此時，劉邊只抓住了老陸這一記飛腿露出的空檔，猛然遞出左手，扶住了老陸堪堪踢到他頭頂的鐵腿，順勢用勁往上一甩，老陸整個身子在空中無借力之處，飛身反向旋轉了起來。
眼見老陸就要跌倒在拳台上，我掃眼望見劉邊整個身子猛然俯衝向前，右臂一伸，順勢摁住了老陸的前胸處。
好個老陸，人在空中，卻也知道被劉邊這一按住的話，只怕無法翻身，半空中竟也揮出左臂，想將劉邊的右手揮到一邊去，可劉邊好大的力氣，得此機會，哪裡會等到老陸將他揮出。
只是一聲大吼，右臂一按，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老陸整個人已然被他直直按在了拳台上，左拳早帶起一陣風嘯聲，正狠狠朝老陸面門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