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對峙（上）
「您請稍等，陳醫生正在治療患者。」中年的女助手在茶几上放下了一杯綠茶，歉意地向瀋陽解釋。
「沒關係，我在這等著，麻煩你等陳醫生一有空了就馬上通知我。」女助手點頭，輕輕帶上了等候室的門走了出去。
陳琛心理諮詢中心並不是是尚海市規模最大的心理診所，卻是最好的。陳琛是心理學、人類行為學雙料的海歸博士，排除人類崇洋媚外的因素，陳琛能在尚海市這樣的超級大都市打下響亮的名號，也的確是有著真材實料的。就以中心的內部裝飾來說，似乎並沒有陽光心理諮詢中心那般富麗堂皇，卻在每一細節上都注重舒適與溫馨的設計。接待室→等候室→治療室→通向後門的走廊，保證每位患者從前門而入，後門而出，不會被別的患者發現自己的隱私。擁有著心理學碩士學位的中年女助手頗似鄰家阿姨，和藹可親卻又透著知識女性的可靠與穩重。即使是這間只起到過渡作用的等候室，也是與整座中心配套，以淺綠色為主的裝飾，彷彿生機盎然的春天，讓人聯繫到欣欣向榮的小草，所以既使是心事重重的瀋陽，也無法在心中沉澱住那些陰暗與邪惡的事，陷入了半冥想狀態。
「沈警官，陳醫生有請。」女助手輕聲提醒著瀋陽，瀋陽驀然睜開眼睛，對她笑了笑，然後走進了陳琛的治療室。
陳琛是個乾乾淨淨、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一身休閑的服飾，顯得輕鬆自如，並沒有穿通常會給患者產生壓力的白大褂，見到瀋陽進來，對他展開一個溫和的笑容：「沈警官，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
「嗯。」瀋陽在陳琛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陳醫生，在來這裡之前，我粗略地研究了一下催眠，我想知道在催眠狀態下，被催眠的人是否有能力進行自主的活動。」
陳琛想了一下，回答說：「我用最淺顯的語言跟你解釋吧。通過催眠后的患者，認知判斷能力降低，防禦機制減弱，表現得六神無主、被動順從，而對周(色色小說圍事物卻大大降低了感受性。換句話說，求治者在催眠狀態下呈現一種縮小了的意識分離狀態，只與心理醫生保持密切的感應關係，順從地接受心理醫生的指令和暗示，一般只會在心理醫生的指令下進行有限的活動。」
「那麼，陳醫生，有沒有人在接受催眠時會產生反催眠的現象？」
陳琛怔了一下，然後笑道：「沈警官真是想象力豐富啊，不過這種現象也有存在。舉個例子，武俠小說里有一種神奇的功夫叫『攝魂』，用目光控制對方，就相當於我們現代的催眠，而功夫高深者卻可以在別人對自己使用攝魂時反用攝魂將對方控制住，這就相當於反催眠了。如果是極其高明的催眠師，是有可能做到這一步的。」
瀋陽點點頭：「那麼一個從沒有接受過催眠訓練的人是否有可能將對他催眠的人反催眠。」
「這個……似乎不太可能吧？這個不僅要經過專業訓練而且還要有很深厚的經驗，並且也沒有把握是能百分百成功的。」
瀋陽深吸了一口氣，從包里掏出一盤磁帶：「陳醫生，請你聽聽這盤磁帶后，再給我一個結論好嗎？」
陳琛有些驚訝，但仍然找來錄音機把磁帶放了進去。
磁帶開始沙沙地轉動起來。
「你感覺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嗎？」
「我失去了一年前的所有記憶，也就說，我只記得最近一年所發生的事情，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了。」
……
陳琛一聽就知道是心理醫生與患者之間的交談，這涉及到他的專業，於是用心聽了下去。
「你認為自己失去了一年前所有的記憶嗎？」
「不，我沒有失去。」
「那你為什麼要來尋求我的幫助？」
「你認為你失去了什麼樣的記憶？」
錄音中的醫生連續兩次詢問后，磁帶繼續轉動著，卻沒有發出聲音，「這就完了嗎？」陳琛聽出了興趣，開口問與他一樣全神貫注傾聽磁帶的瀋陽。
「不，沒有，最關鍵的在後面！」瀋陽的聲音突然尖銳，似乎有些失控，陳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閉上了嘴。
過了四五分鐘，錄音里細細的女子喘息的聲音低了下來，那個叫李冰紅的患者說話了：「忘掉這些話吧……忘掉……忘掉……你看著我的眼睛……看……裡面有一個寧靜的世界……那裡是天堂……瞧……你在天堂里飛了起來……飛吧……飛吧……一切就到這裡結束了，記住……當我離開這裡后你數兩千下，你就飛向那個天堂……飛吧……飛進了天堂就可以擁有永恆的幸福了……飛……你一定要飛……忘記塵世間的苦惱……忘記今天發生過的一切……去吧……飛向幸福的天堂……飛吧……」
只通過磁帶，看不到當時李冰紅的表情，但她用這種被催眠時獃滯沒有任何錶情的語調說出這些話時，卻是那麼的詭異，即使是第二次聽到這錄音的瀋陽，額頭上也還是滲出了冷汗。
說完這些后，李冰紅又細細地喘氣，也夾雜進了心理醫生深重的喘息氣，又過了四五分鐘，心理醫生突然說話了：「好的，今天的心理諮詢就做到這裡吧，聽我從一數到十，你就醒過來吧……」
從詭異的狀態又回到了平常的催眠程度中，當心理醫生詢問道：「你醒了嗎？」李冰紅回答說是時，錄音就結束了。
陳琛任由磁帶一直轉到最後，仍然怔怔坐在那裡沒有說話，還是瀋陽關上了錄音機，停了一會，聲音嘶啞地問：「陳醫生，這個李冰紅經過調查，以前絕沒有接觸過催眠這一職業，她因為失去了一年前所有的記憶而找到這位叫馬源的心理醫生為她催眠，而在她離開後半小時，馬源就跳樓自殺了，你能解釋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