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莫恨天搖搖頭嘆道:「兄弟!謝謝你,也許我是太多疑了一點,可是以往的經驗使我……」
金蒲孤連忙道:「別提過去了,至少今天在場的人都沒有把大哥視作妖魔鬼怪,這不就行了嗎?現在我向大哥-一介紹一番!日後大家就更易相處了!」
莫恨天笑笑道:「不必介紹了,我全認識,雖然我沒有正式與各位見面,可是各位的一舉一動我全知道……」
眾人又是一驚,金蒲孤微笑道:「那就更好了,現在我們都在與一個危險的人作對,仰丈大哥的地方很多!」
莫恨天慨然道:「沒問題,包在我一個人身上!」
元妙真人捧盞起立道:「得莫先生這等高人為助,劉素客再厲害也不足為慮了,貧道敬先生一杯!」
其他人也站了起來道:「我們公敬一杯!」
莫恨天稱謝起立笑道:「大家別客氣,莫恨天很高興有了一個好兄弟,進而能結識這麼多好朋友,實感快慰平生,各位的事就是兄弟的事,恨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他興奮地坐了下來,小圓眼中浮著亮亮的淚光.這是他最興奮的一天了,從一個被人視為妖魔如蛇蠍的怪人,一下子成為武林尊崇的大人物,怎麼能不教他欣喜若狂呢!
酒過數巡,元妙真人又道:「莫先生的武功簡直到了神奇莫測的境界,就以方才而論,眾目展睽之下,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到先生是怎麼進來的!」
莫恨天謙虛地笑道:「這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子外面,才給兄弟一個偷溜進來的機會!」
金蒲孤微微笑道:「大哥躲在桌子底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莫恨天愕然道:「你真是鬼精靈,怎麼又知道的?」
金蒲孤道:「以大哥的身法,兄弟斷然無從發覺,怪大哥心心念念不忘記箭袋中的字條……」
莫恨天叫道:「原來你看見我攝取那張字條的!」
金蒲孤笑道:「是的!兄弟知道大哥一定會不放心那張字條,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箭袋,幸虧大哥沒有先看字條,否則兄弟那番安排就失去價值了!」
莫恨天一嘆道:「我不看字條是為了避免使你難堪,萬萬想不到卻因此使我明白了一個大道理,由此可見人心中存一份誠念,對自己只有好處!」
金蒲孤雖然跟著點頭含笑,笑容卻有點僵硬,忽而長空中傳來一陣鷹鳴,莫恨天一驚道:「小黑子在示警,說是你的那頭大鳥出了事,我去看看!」
身於一聳,就從窗口飄了出去,眾人方自警覺,那兩扇窗子已經合了起來,恢復原狀!」
金蒲孤也嘆道:「是啊!所以我干方百計去爭取他的好感,他的行為雖然怪一點,但是心地極佳,只要我們持之以誠,他絕不會被別人所用的!」
元妙真人失聲嘆道:「這位莫先生的功力實在已到了上參造化下通幽冥之境,幸虧金大俠能先獲結識,否則給劉素客網羅了去,我們都將死無噍類矣!」
駱季芳這時才輕輕一嘆道:「我倒是替你擔心,你在字條上玩的那一手不是太冒險了一點嗎?」
李青霞跟著道:「是啊!剛才我真急死了,不過金大俠是用什麼方法把字條換過的呢?」
金蒲孤道:「我沒有換,只是把字條多寫了一張,浮貼在上面,我知道他一定會用內功去攝取的,所以他只攝去了上面一段浮貼的不相關的一段……」
駱季芳道:「假如他用力大一點呢?」
金蒲孤笑道:「你應該知道,我下面那張紙上早已用過工夫,只要稍遇外力,立即粉碎,他也不會發現什麼的。」
駱季芳搖頭道;『你把他的功力估計得太低!」
金蒲孤不禁一個怔道:「難道那張字條出了問題!」
駱季芳道,「」你自己看吧!」
說時用手一攤、展開一團紙屑,雖然已碎成一片模糊,仍可看見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路季芳望著金蒲孤一嘆道:「我過去看的時候,這張字條被夾在兩枝箭桿中間,我想利用內力將它震碎的,誰知我的手才一動,那張紙已有碎裂之微象,我不敢再用大勁,只好輕輕地拈了出來捏在手中,上面寫的什麼我不清楚,可是相信我李總鏢頭的一切行動,都是根據這上面的指示而作,這豈不是太危險了嗎?」
金蒲孤一呆片刻才笑道:「的確是冒險了一點,幸好上天幫忙,被箭桿夾住了,沒讓他拿了去,否則我真是弄巧成拙了!」
駱季芳正色道:「他的功力能將這張易碎而緊貼的紙一點不損地吸了起來,難道箭桿夾住了他就會不知道嗎?」
金蒲孤又是一怔道:「你是說……」
駱季芳道:「我想這是他故意留在箭桿上給你一個忠告,也是給你一個友善的表示!」
金蒲孤怔怔地道:「這是怎麼說呢?」
駱季芳道:「你把這張字條貼得如此慎重,顯然是不願意被他看見,他尊重你的意思,故舍而不取,不過他已對你下了忠告,交友以誠,叫你不要再存機心!」
金蒲孤的臉色漲得通紅,這是他的行動第一次被人看得如此澈底過,與劉素客那等天縱奇資的人物鬥智,他都沒有落過下風,卻想不到會在這位新交的老大哥前出了一次大丑!
耿不取自從打劉素客那兒脫身歸來后,已經磨盡了傲氣,變得十分謙虛怡淡,平時很少開口,這時見到金蒲孤的神色后,才輕輕問道:「小子!你現在作何感想?」
金蒲孤一嘆道:「真想不到這位莫大哥如此精明!」
耿不取淡淡地道:「比劉素客又如何呢?」
金蒲孤道:「精明多了,在劉素客面前我可以毫無畏忌,今後對這位老大哥倒是要多多小心!」
耿不取輕嘆道:「小子!我真替你擔心!」
金蒲孤連忙道:「老耿,你不必替我擔心,莫大哥倒底是自己人!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耿不取神色一正道:「我擔心的不是莫恨天,而是你自己,你自從與劉素客交鋒佔到一點優勢后,一直躊躇滿志,處處地方都要玩弄心機,慢慢地你就會變成第二個劉素客了,莫恨天是個有心人,所以才給你一個教訓!」
金蒲孤悚然一驚,身上的冷汗都急出來了,耿不取又說下去道:
「你結交莫恨天的目的是為了想利用他來對付劉素客,動機已經不夠純正,幸好他急於得到友誼,也看出你的用心在幫助他建立信心,所以才原諒了你,不過這絕不是最好的方法,假如由劉素客來做,他一定會比你做得更不落跡……」
金蒲孤急了道:「老耿!你究竟要說些什麼?」
耿不取道:「我想莫根天一定去試探劉素客去了!」
金蒲孤愕然道:「這不可能吧!」
耿不取沉著臉道:「這絕對可能,不然的話,他絕不會匆勿不辭而去,像他那樣渴望與人群接近的人,剛剛認識了這麼的朋友,絕不至於捨得離去的!」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可是他的鷹!」
耿不取道:「不錯!他的鷹來告警,說鋼羽出了問題,而鋼羽是你的,他為什麼不叫你一起去呢?」
金蒲孤深思不語,耿不取淡然道:「我本來是個極端自負的人,可是在劉素客那兒受了幾次教訓后,已經懂得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自知淺薄,所以遇事謹慎,總是先往不如意處去想,大概不會為你同意!」
金蒲孤憬然道:「不!老耿,你才是真正給了我一個當頭棒喝,你的見解尤其值得我欽佩!」
說完朝座上群豪拱拱手道:「各位在此等候消息吧!我要往萬象別府去一趟!」
元妙真人一怔道:「大俠要單獨前去?」
金蒲孤庄容道:「是的!鋼羽出了岔子,一定是與劉素客那邊的人發生了衝突,而莫大哥匆匆趕去,也一定是想由來人身上見到劉素客,姑不論他是否去試探劉素客來與我們作比較,我一定要去見見他!」
元妙真人道:「大俠一個人能阻止他嗎?」
金蒲孤道:「不!我不去阻止他,我是去鼓勵他接受劉素客的試探,甚至於陪著他同訪劉素客!
眾人都為之驚疑不止,金蒲孤繼續道:
「劉素客的行為如何,他並未身經目睹,只是根據我們的敘述,自然不能使他相信,一定要親去體驗一下,而劉素客知道他的武功高低后,定然也會使盡手段籠絡他!」
駱季芳道:「那麼你是去破壞劉素客的籠絡手段了!」
金蒲孤笑笑道:「我不必破壞,只要有我在場,劉素客的任何手段都會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他的存心!」
元妙真人嘆道:「不錯!劉素客所忌者唯大俠一人,假如大俠在場,劉素客也無法裝出假冒偽善的樣子去騙取莫先生的信任了,不過大俠一個人前去畢竟太冒險了!」
金蒲孤笑道:「這件事必須我一個人去辦,安危是小事,假如莫大哥中了劉素客的奸計,才是真正的禍難,以他的身手,再加上劉素客的野心,天下將永無寧日矣!」
駱季芳險有憂色,卻不便出言阻止,金蒲孤笑著安慰她退:
「你放心好了,憑我與莫大哥的交情,他也不會坐視我聽人宰割的,再者假如劉素客殺了我,便再也無法取得莫大哥的信任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耿不取忽然遭:「對!小子!這才是真正的俠義心胸,投鼠而忌器,竟有所顧恤耳,假如先打破了那件器具,也就堅定了滅鼠的信心!」
駱季芳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耿不取笑:「這很簡單,我還是就事舉例吧,假如一支老鼠蹲在灶台上偷食盤中的殘餘,你手裡拿著一根棒子,明明一下可以打死那頭老鼠的,可是那支瓷盤卻為你心愛之物,你就會因循遲疑不敢下手了!」
駱季芳道:「這與金蒲孤之行有什麼關係呢?」
耿不取笑笑道:「大有關係,假如那頭老鼠為了躲避你,或者是過份激動,先將那支瓷盤擠落地上打破了,試問你肯放過那頭老鼠嗎?那時即使你心中原沒有殺鼠之意,也會緊追著那頭老鼠不放,非殲之而甘心了!」
駱季芳道:「那麼蒲孤是存心去送死的了!」
金蒲孤道:「我不一定會死,而且即使死了,那一死的代價也很高,何樂而不為呢!」
駱季芳低下頭去,沉思不語,耿不取知端起面前的酒杯道:
「小子,老頭子敬你一杯酒,以壯行色!」
金蒲孤慷慨地接過一飲而盡,全座的人都不自而主地站了起來,在崇敬的心情中幹掉了自己的酒!
金蒲孤含笑拱拱手,然後取下牆上的箭袋與長弓、背在身上,朝大家道了一聲珍重昂然而去!
駱季芳追上去拉住他道:「你對大家沒有一句交代嗎?」
金蒲孤搖搖頭道:「沒有!而且我想大家也沒有什麼事了,我若能有機會殺了劉素客,固是一大好事,假如我被劉素客殺了,自有莫大哥為我報仇!也不用大家費心了!」
駱季芳怔了一怔又道:「那麼對我呢?」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我對你應有千萬萬語,卻不必用口來說,你若是不知道我想說的話,更無須問我了!」
駱季芳神情一動,手指輕輕地鬆開了,金蒲孤又對她笑了一下,回身踏步而去,拋下了身後一片如死的寂靜與無數人心中無言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