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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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到現在,我的父親有二十四五年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了。埋他的那堆黃土前的柳樹,都已經很粗很粗。不知道他這二十四五年間想我沒有,想他的兒女和我的母親沒有,倘若想了,又都想些啥兒,念叨一些啥兒。可是我,卻在二十五年間,總是想念我的父親,想起我的小時候,父親對我的訓罵和痛打。好像,每每想起我父親,都是從他對我的痛打開始的。

能記得的第一次痛打是我七八歲的當兒,少年期,讀小學。學校在鎮上,在鎮上的一個老廟裡,距家二里路,或許二里多一些。那時候,每年的春節之前,父親都會千方百計存下幾塊錢,把這幾塊錢找熟人到鄉村信用社,全都換成一疊兒簇新的一角的毛票,放在他枕頭的葦席下,待到了初一那天,再一人一張、幾張地發給他的兒女、侄男甥女和在正月十五前來走親戚的孩娃們。可是那一年,父親要給大家發錢時,那幾十上百張一毛的票兒卻沒有幾張了。那一年,我很早就發現那葦席下藏有新的毛票兒。那一年,我還發現在我上學的路上,我的一個遠門的姨父賣的芝麻燒餅也同樣是一個一毛錢。我每天上學時,總是從那席下偷偷地抽走一張錢,在路上買一個燒餅吃。偶爾大膽起來,會抽上兩張,放學時再買一個燒餅吃。那一年,從初一到初五,父親沒有給我臉色看,更沒有打我和罵我,他待我如往年無二,讓我高高興興過完了一個春節。可到了初六,父親問我偷錢沒有。我說沒有,父親便厲聲讓我跪下了。又問我偷沒有,我仍然說沒有,父親就在我臉上打了一耳光。再問我偷沒有,仍說沒有時,父親便更為狠力地朝^H小說我臉上摑起耳光來。記不得父親通共打了我多少耳光,只記得父親直打到我說是我偷了他才歇下手。記得我的臉又熱又痛,到了實在不能忍了我才說那錢確實是我偷了,說我偷了全都買了燒餅吃掉了。然後,父親就不再說啥兒,把他的頭扭到一邊去。我不知道他扭到一邊幹啥兒,不看我,也不看我哥和姐姐們,可等他再扭頭回來時,我們都看見他眼裡含著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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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父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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