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藏地奇兵 (69)
諾日朗他們開始打量起濃霧中視線之內的可視目標。整個部落隊伍的前面,是一處供著豐盛祭品的祭台,祭台兩側分別立著三根高大的石頭立柱,石柱上系著白色的哈達。祭台前跪著兩個身穿長袍的人,正背對著他們,其中一位頭上戴著一頂奇特的帽子,帽子上插著一根長長的羽毛,他的雙手高過頭頂,正舉著一根奇特的法杖,那根法杖拇指般粗細,約有七八十公分長,杖身幽黑,一端似是雕著一隻展翅的大鵬鳥。另一個人長袍的風格和藏式的袈裟有些類似,紫潢色的,他戴著一頂奇特的黑色帽子,左手拿著一個泛著光澤的手鈴,似是純金製成,右手拿著一個骷髏頭做成的手鼓。諾日朗猜測著,這兩個人中,很可能一位是他們的部落之王,一位是他們的大祭師。諾日朗沒有猜錯。
祭台的一側煨著一堆裊裊的桑煙,另一側有一個四方形的池槽,池槽邊正捆著幾隻白羊,幾隻白鹿,還有幾頭氂牛,一隻豹子。這些動物在繩索的捆綁下,躺在地上,似是十分委屈,卻又無可奈何,不時地掙扎著,伸動他們的四肢。諾日朗尋思著,這一定是祭池了,一會兒在儀式過程中,他們會殺掉這些動物,用他們的鮮血祭神。
一聲尖利刺耳的笛聲響了起來,似是骨笛的聲音,讓人聽了不由心中一顫,生出一種恐怖之感。緊接著,和濃郁藏式風格的樂器十分類似的聲音響了起來,順著聲音的來源,諾日朗看了過去,在山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有幾個人正拿著一些樂器吹奏著,有小法號、長腰鞀鼓、銅鈴、鑔、鐃鈸、大鼓和人脛骨做成的圓凌。雖說樂器的樣式和藏地風格的稍有些不同,但是大致類似。
這個時候,跪在祭台前的大祭師雙手向天,高高舉了起來,抬著頭仰望著天穹,口中念起了讓人根本無法聽懂的奇特咒語。手鈴和手鼓很有節奏地搖動著。
部落的人們更加賣力地舞動起來,口中不時地呼喝著:「嗦!嗦!嗦!」聲音很齊,似乎他們有很好的默契,能夠在同一時間,準確地找到節奏。他們圍著各式粗布裙子,有的甚至是用寬大的草葉縫製的,有的圍著獸皮。男人們赤裸著上身,女人們的胸部也只有少些遮掩,豐滿的乳房在扭動中顫動著。
隨著大祭師的高聲呼喝,幾個手持尖刀的部落中人,快步地走向祭池,把捆著的動物麻利地拖到池邊,隨著寒光一閃,手中的尖刀插進了動物們的咽喉,直沒到刀柄,然後快速地抽出尖刀,一條條血箭從動物們的咽喉處向著祭池噴了進去。尖刀上沾著的鮮血,一點點地向下滴落。動物們的嘴巴都被封著,咽喉處挨了刀子,無法呻吟,無法呼號,只有不停地掙扎四肢來渲瀉著它們的不滿、無奈和抗爭。鮮血從它們的咽喉處汨汨地流淌著。它們的眼睛絕望地盯著天穹,連那隻曾經兇猛一時的豹子,眼神也早已經顯得是那樣地哀憐。
部落中人有的開始模仿起各種動物的動作,舞動得更加賣力,動作愈發地誇張起來。
眾人低沉的呼喝聲,伴著鼓聲和樂器聲,震得人內心發顫。法師的咒語,更讓人的心中泛起了陰森森的寒意。整個場面讓人感到肅穆威嚴、氣勢恢宏,但更多的是讓人覺得有些恐怖,有些毛骨悚然。
諾日朗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場面,眼睛瞪得大大的,手心不停地冒著冷汗,內心什麼也顧不上去想,似是隨著他們一起進入了另一個天地玄黃的神秘世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跪在前面的祭師停止了念動咒語,站起身來,走到祭台前,把手鈴和手鼓放到了祭@台上,然後端起祭台前面的一個金色的盆缽,裡面似是裝滿了清水,他一隻手端著,一隻手從中蘸著清水,向著天上、地下,向著祭台,向著各個方面彈灑著,嘴唇嚅動著,似是開始低聲念起了經文。
部落的王已經站起身來,向著諾日朗他們這邊冷冷地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形高大魁梧,一副自信倨傲的樣子,威嚴的目光看得諾日朗心中一凜。
各種樂器聲漸漸停了下來,只有低沉的鼓聲仍在不時地敲動著。人們舞動的動作也漸漸地慢了下來。
便在此時,那個小頭領走到了諾日朗的近前,他已經是大汗淋淋,長袍似是被浸濕了許多,面上泛著興奮的紅光,眼睛中閃著熠熠的光彩。他對諾日朗說道:「請隨我去見偉大的王。」他的語氣比一開始緩和多了,顯出了幾分友好。
諾日朗他們早已經等得著急,一聽此言,高興起來,趕緊隨著那個頭領,邁開了腳步。
祭池邊有一條山路,山路邊零星地散布著幾株格桑花和一些不知名的異草。格桑花似是剛剛開放,細細的枝桿支撐著純樸秀美的花瓣,花瓣上沾著濕潤的露滴。這是一種青藏高原很常見、並不特殊的花朵,儘管看上去弱不禁風,卻是耐得住風吹雨打。大風中它更加挺立;暴雨中,它愈發青翠;炎炎烈日下,會開得更加燦爛。它是藏民們心中的幸福和吉祥之花。「格桑」在藏語里是「幸福」、「好運」的意思。
順著蜿蜒向上的山路,他們又走了一會兒。領路的頭人一路無語,諾日朗他們一邊欣賞著路邊的奇花異草,一邊心裡猜測著,這裡的部落之王究竟住在怎樣奢華的宮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