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宮中比劍
第一章、天之方難,無然憲憲1
1.1宮中比劍
「呼」地一聲,燭2光閃動,殿上眾人只見一道劍光,便如陰雨天的閃電一般,快疾無
比,劍尚高舉,冷森森的劍光已將對戰二人的臉映得鐵青。
這是公元前四百八十一年底,齊國都城臨淄的公宮偏殿之上。
殿上除了對戰的二人外,還有齊國的國君齊簡公3、左相闞止4和右相田恆5三人,齊簡
公的身後,還站著十一名公宮侍衛。眾人臉色凝重,都神聚精會神地看著殿下的二人比試劍
術。
比劍的二人,一人身高八尺,比一般齊人要高出不少,粗壯魁梧,面色黝黑,滿臉都是
硬硬的短須,手中青銅劍光芒閃動,這是齊簡公的侍衛平啟。另一人身材頗為瘦小,與平啟
相比,便如老鼠站在貓面前一樣,他右手按著左腰間的劍柄,在平啟的劍光中左躲右閃,卻
並未拔出劍來,這是田恆的家臣犰委。
田恆看著二人比劍,道:「這位平啟的劍術高明,似是代國董門的劍術。」
闞止點頭道:「右相好眼力,不愧是齊國的第三大劍手。」
田恆笑道:「齊國三大劍手中,本相名列第三,左相名列第二,還排在本相之上。左相
如此誇獎本相,莫非有譏諷之意?」
闞止笑著搖頭道:「不敢不敢。」
其時的劍是最常見的隨身武器,君王、卿大夫和士人無不佩劍,既為護身之用,又是身
份的象徵,以區別於庶人。此時鐵器雖然已經有了,但十分稀少,是以人們的佩劍一般是青
銅所制,只因青銅硬而質脆,故劍只有二尺余長,脊厚刃寬,再長些則易折斷,平啟手中握
著的正是一口青銅劍。
平啟舉著劍並未下劈,問犰委道:「你還不拔劍?」犰委手按劍柄,搖了搖頭。
平啟因見對方不拔劍,故而一直未用全力,此時怒氣暗生,劍上加力,一劍揮動,劍光
直上而下,向犰委劈將下來,彷彿劍身忽然增長了一尺多,當真是氣勢如虹,兇狠異常。
本來,劍走輕靈,劍術之中,極少有這般直劈的招數,但平啟這一招使出來,那一口劍
在他的手中,便如是一口利刀、一把巨斧一般,連闞止和田恆這兩位劍術高手也暗暗吃了一
驚。犰委卻如山之峙,一動不動。
平啟這人貌似粗豪,其實心思細密,兼且技擊經驗極豐富,他見犰委始終不肯拔劍,不
知這犰委的底細,是以用這一劍直劈,看來猛惡,實則仍在試探犰委的劍術。誰知犰委似是
看穿了他這一劍是虛招,又似是故意託大,竟然一動不動。
平啟心道:「我董門的劍法,虛虛實實,變化難測,實可變虛,虛可化實,你竟敢如此
託大!」腕上凝力,摧動劍勢,化虛為實,「唰」的一聲,劍影重疊,如片片山岱,沛然而劈
下,這一劍是全力而發。眾人見他劍勢摧發,比之先前更迅猛十倍,齊齊吃了一驚。
田恆心道:「這傢伙化虛為實,劍勢竟然如此驚人!」他深知犰委的劍術,看了平啟這一
劍,心知平啟的劍術,遠在犰委之上,暗暗替犰委擔心。
犰委待得平啟的劍勢已老,微微一笑,竟順著劍勢,側身倒在地上,作勢拔劍。
眾人「咦」了一聲,不料這犰委竟以拙化巧,倒地避劍。
此時列國紛爭,天下尚武之風極盛,每逢盛典,或是酒前宴后,劍手比武乃是常事。眾
人見過的比武多矣,從未見過有人竟然以身撲地,化守為攻的招數。大梵谷手,也不屑於此。
平啟劍勢落空,也是暗吃一驚,心中正有些沮喪,卻見犰委倒地拔劍,心道:「我的劍
勢已經摧發,你此刻拔劍,一推一拉,再向我出劍之間,就算我變招,你終是不及我的劍快。」
叱了一聲,劍身斜轉,向犰委劈了過去。
卻見犰委手一揮,一道劍光躍出,匹練般在平啟身前圈過。平啟駭了一跳,他並未見到
犰委拔劍,犰委的劍便應手揮出,急忙退身,只聽「嗤」的一聲,紅影閃處,平啟哼了一聲,
退出了七八步。
犰委又是微微一笑,躍起了身來,道:「承讓,承讓!」
眾人向平啟看去,只見他脅下革甲已被割開,一片盈紅的血跡染紅了半邊身子,原來已
經中了一劍,片刻間血流如注,便知道他受傷甚重。
平啟哼了一聲,道:「你的劍鞘有什麼古怪?」
犰委笑著舉起劍鞘,道:「你說錯了,我這並非劍鞘,也沒有什麼古怪,只不過是個劍
夾子而已。」
原來他這劍鞘,竟然是一邊開口的,根本勿須拔劍,手一揮便可出鞘。平啟心下恍然,
其實犰委的劍法未必快過了他。他的第一招出時,犰委倒地出招。平啟卻以為他先得拔劍,
然後出招,便慢過了他的第二劍。誰知犰委根本勿須拔劍,直接便出招,平啟再變第二招,
當然要慢過犰委了。
田恆見己方獲勝,笑道:「犰委的劍夾子,倒是瞞過了不少人,連本相也蒙在鼓裡。哈
哈!其實若是單以劍術而論,犰委比這平啟差遠了。」
闞止臉色甚是難看,道:「不料犰委還有這一手,果然厲害。就算是本相下場,不知道
其底細的話,恐怕也難抵禦。」
犰委笑道:「小人劍法低劣,不入高手法眼,雖是僥倖獲勝,其實也是仗著這劍夾子,
這位平兄出其不意,方才受傷落敗。」將劍插回劍夾子中,回到殿上,站在田恆身後,滿臉
笑嘻嘻地,不掩其洋洋得意之色。
齊簡公和闞止大感無趣,他身後的十一位侍衛也覺得臉上無光。這平啟是十二侍衛中劍
術最好的,誰知一下場去,便受傷落敗,弄了個灰頭土臉。立時又有侍衛走了出來,想要與
犰委一戰。
平啟向那侍衛搖了搖手,一手提劍,一手按在肋下傷處,大聲道:「小人這一點點傷算
不了什麼,仍可一戰。煩請這位犰兄下場,我們二人再比一場。」
殿上眾人見他肋下血流不止,幾乎半邊身子都染紅了,居然還要一戰,暗暗佩服。
田恆心道:「這平啟倒是條漢子!」搖手道:「犰委全靠這劍夾子獲勝,眼下大家都知道
了,再要比試,犰委必輸無疑,不必再比了。」
齊簡公見嘆了口氣,道:「平啟,你下去養傷吧!你雖落敗,卻讓寡人見到了犰委先生
的精妙劍術,賞五金,來人,也給犰委先生賞五金。」
這一金為一鎰,每鎰合有二十兩,五金即是一百兩。
平啟見齊簡公不僅並不怪罪,反而給他獎賞,心中大為感激,叩了個頭,大踏步下殿而
去。眾人見他身負重傷,仍然步履矯健,佩服之餘,亦復駭然。
闞止臉上微笑,心中一悚:「國君平日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表面上糊塗懦弱,其實是
大有手腕。他這麼做,日後這平啟就算是送一條命給他,也是心甘情願。這十二侍衛,恐怕
由此而更為忠心。」
三個人各有心事,都沒有說話,一時間,殿上變得靜悄悄的。
田恆轉頭對犰委道:「你也下去吧。」
犰委向齊簡公、田恆、闞止各施一禮,下殿而去。田恆向齊簡公看了一眼,齊簡公會意,
令身後那十一侍衛也下殿去,並吩咐道:「速派人出宮,將華神醫請來宮中,替平啟療傷。」
眾人走後,殿上只留下齊簡公、田恆、闞止三人。
田恆看著這些侍衛的背影,道:「這些侍衛眼生得緊,莫非是左相新近從代國董門中請
來?」
闞止道:「右相何出此言?」
田恆道:「本相天天入宮,對國君宮中的侍衛還有些印象,這十二人卻從未見到過。尤
其是那平啟,劍術十分高明,如此人物,在宮中三日,本相必知。聽聞左相少年之時,曾在
代國董門學劍,與董門頗有淵源,而這平啟所使,正是董門刺派劍術,因而猜知是左相從代
國請來的。平啟既是董門中人,那十一人多半也是了。」
闞止道:「右相果然好眼力,這十二人的確是董門中人,練的是御派之技,平啟本是御
派高手。」
田恆道:「可平啟今日所使,卻是董門刺派的劍術。本相聽說,董門分御派刺派,二藝
涇渭分明,御派的稱為御人,擅守御,刺派的稱為刺客,擅刺殺,極少有兼學御刺二派者。」
闞止心中暗驚,道:「不料右相對董門劍術如此了解!平啟本是御派,他這幾招刺派劍
術,卻是本相這兩日閑來無事,教了他幾招。因他習之不久,不能精熟,今日敗在犰委之手,
也是因此。今日他若用平日擅長的御派劍術,決計不會敗給犰委。」
田恆微微一笑,忽然問道:「原來只知道左相曾在董門學劍,此時方知左相是董門刺派
的高手。這十二侍衛既是董門御派御人,未知左相請了多少刺派的刺客到臨淄來呢?」
闞止心中一震,忙道:「本相請十二御人來,是充實公宮,保護國君,沒來由地請董門
刺客來幹什麼?」
田恆看著闞止,微微一笑,道:「適才本相帶來的那位犰委,他最大的本事不在劍術,
而是偵測探查之術,本相一直委派他助吾弟田逆維護臨淄城治安。今日犰委在城中見到了幾
人,認出是董門刺派的刺客。董門刺客來到臨淄,定有所圖謀,不可不防。」
齊簡公與闞止吃了一驚,齊簡公臉色大變,道:「這……,這些……」,田恆笑道:「國
勿憂,依本相看來,這些人必定不是來行刺國君,多半是沖著我田氏兄弟而來。」
齊簡公道:「既然右相已經偵探到了這些人,自然有辦法對付,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寡
人對右相的本事放心得很。」
田恆又道:「單是這些刺客,便已經讓人十分頭痛了,但有訊息說,今日晚間,左相府
中的子我6在郊外遇到了魯國的子路7,他們同為孔子的弟子,不知如何二人會大打出手,
我不幸死在了子路的劍下。」
闞止大吃一驚:「什麼?」
田恆嘆道:「說起來,本相也不怎麼相信,一是子路怎會無緣無故到齊國來?二是子路
雖然被稱為魯國第一劍手,但子我也是齊國第四大劍手,與子路都是孔子的弟子,以子我的
身手,就算敵不過子路,怎麼也可以逃生的,怎至於死在子路劍下?是以命人去查看,如今
路已經找不到了,但子我的屍體卻已覓到,適才本相已經命人送到左相府中去了。」
齊簡公與闞止都是大驚失色。
齊簡公倒還罷了,闞止卻是心頭劇震,只因他極為信任家臣子我,為免田氏所忌,私養
的三千死士,一直由子我暗中調度,連自己也不知其詳。須知那三千死士,全是些無法無天
的亡命之徒。子我費了一年半的時間,恩威並重,才能做到如臂使指般順利指揮。若是新派
人去指揮,恐怕一時間難以調度如意。何況子我今日隱密出城,便是為了安排這些死士去干
一件大事,如今死在城外,連闞止也不知道這三千死士匿身何處了。
本來,子我早年隨他到董門學劍,劍術甚高,並不比闞止和田恆差了多少,齊人之中,
除了田恆、闞止和齊國第一的劍術高手子劍三人,恐怕無人能勝得了他。若非子路,更有何
人殺得了他?只是這子路身為孔子8的四大弟子之一,未得孔子同意,怎會擅來齊國?
「孔子是當代大賢,無緣無故派子路來殺人幹什麼?」闞止心中驚疑不定,齊簡公怒道:
「這子路好大的膽子!右相可曾派人去捉拿?」他雖然忿怒,卻不知闞止城外的三千死士全乾
系在子我身上,是以不甚著緊。
田恆苦笑道:「要捉拿子路,談何容易?其實子路倒也罷了,如今臨淄城外,來了一個
比子路難惹十倍的人,這才是本相最為擔心的。」
齊簡公問道:「還有什麼人比子路難惹十倍?」
田恆目光如電,從二人面上掃過,緩緩道:「大盜柳下跖9。」
這一下,齊簡公渾身的冷汗也冒了出來,向闞止望了一眼,卻見闞止面如土色,比他也
好不了多少。
齊簡公張口結舌,道:「這柳下跖來到臨淄城外幹什麼?」
田恆冷笑道:「是啊,他來幹什麼?」眼睛卻望著闞止。
闞止結結巴巴道:「這柳下跖雖然橫行天下,但他不至於敢來進攻臨淄城吧?或是恰好
路經此地,也未可知。」
田恆冷冷地道:「這倒奇了,好似國君與左相早就知道柳下跖來了一樣,否則,為何不
問他帶了多少人馬來呢?」
齊簡公駭了一跳,忙道:「寡人又怎知道呢?」舉目向闞止望去。
闞止看田恆見疑,忙道:「柳下跖橫行天下,右相怎不派出兵車捉拿?」
田恆嘆道:「非是本相不願捉拿,只是他帶來人馬不少,沒有三千,也有兩千。臨淄城
中僅有一萬守兵,若是傾城而出,或可取勝,但城中又無人駐守。柳下跖久居胡地,全是如
胡人般騎射,來去如風,兵車又如何趕得上他?何況,此人是屠龍子支離益10的弟子,董門
之長董梧11的師弟,屠龍子支離益人稱劍中聖人,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董梧的劍術,被
稱為天下第二,本相可不敢招惹。董梧為人最是護短,若是殺了柳下跖,萬一董梧見責,將
他門下的刺客盡數派了來,或是親自趕了來,那可是大大的麻煩了!再加上柳下跖的胞兄柳
下惠12,據說曾向老子13學藝,現任魯國大夫,又與叔孫氏14交好。如今魯國之政,在季、
孟、叔三家,叔孫氏的私卒不下二萬。如今叔孫氏對柳下惠言聽計從,若是柳下惠為弟報仇,
說動三家,齊魯非起戰端不可。單是魯國,倒不必怕他,但魯吳結盟已久,魯國起兵,又怎
會不說動吳國?吳國近年雖然勢弱,但其精兵仍是非同小可,三年前的艾陵之戰15,齊國大
敗於吳魯聯軍,如今陣亡將士屍骨未寒,元氣未復,本相怎可重蹈覆轍?」
闞止道:「柳下惠美女坐懷而不亂,是天下聞名的正直之人,早與其弟柳下跖斷絕了兄
弟之情,又怎會為了這臭名昭著的柳下跖掀動齊魯兩國之戰?」
田恆道:「你這是小兒之見。兄弟之情,怎能說斷就斷?那多半是掩人耳目之舉。何況
柳下惠真要報仇,自然會另找一個理由,怎會宣稱是為大盜柳下跖報仇?」他當著齊簡公的
面指斥闞止,闞止面紅耳赤,欲要抗辯,但心中有鬼,理既不直,氣也壯不起來。齊國尚右,
田恆這右相雖比闞止這左相職位要高,但這麼視若屬下般斥責,畢竟是有些過分。
齊簡公還是公子時,闞止便是他的親隨,齊簡公當上了國君,將闞止逐漸提拔起來,當
上了僅次于田恆的左相,極為寵信。眼下闞止被田恆指斥,齊簡公頗有些看不過眼,只是在
田恆積威之下,也不敢說什麼。他與闞止盯著田恆,心中均在尋思:「田恆智慮絕人,今晚
入宮,到底是為了什麼?莫非我們所謀之事,他已知曉?」兩人心中這樣想著,背上沁出了
冷汗。
燭光搖曳,使田恆的臉色看起來陰晴不定。
田恆看了二人良久,笑了笑,道:「夜已深,國君當要就寢了吧?本相也該回去了,哈
哈!怎麼,左相莫非與國君還有要事商談么?」
闞止勉強笑道:「哪裡,哪裡,本相還有些小事要向國君稟告,一陣間也該回府了。」
田恆笑嘻嘻道:「左相,晚間路黑,回府時一路保重,莫要不小心跌下了車,萬一有個
頭痛腦熱的,本相從此便無聊得緊了。」
闞止忍不住回口譏諷道:「多謝關懷。右相也要小心,小心車馬失了前蹄,摔壞了腦子。」
田恆哈哈大笑,起身向齊簡公施禮告辭,大步出了偏殿,去得遠了,齊簡公和闞止兀自
聽到他的大笑之聲。
田恆走後,齊簡公與闞止面面相覷,雖是冬天,但兩人額上都沁出冷汗來。
齊簡公叫來寺人16,將二人身邊的銅爐燒得更旺一些。
齊簡公讓寺人退下,皺眉道:「田恆今日夤夜前來,不三不四說了幾句,還讓那犰委與
寡人的侍衛比劍,不知道是何用意?」
闞止道:「田恆或是猜到了我們的謀划,特來出言相試。他讓犰委與平啟比劍,或是聽
說了微臣為國君新薦侍衛,來試試這些侍衛的來歷。」
齊簡公驚道:「如此說來,田恆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謀划?這個犰委好生可惡,寡人日後
必要殺之。」
闞止道:「田恆雖猜到國君和微臣要對付他,卻料不到臣下究竟有多少實力。以他看來,
在臨淄城中,以他的實力,就算國君宮中兵卒盡出,加上臣下府中的一千多人,又如何能夠
與他抗手?即便是國、高、鮑三家的人算起來,也不足二千人,怎敵田恆堂弟田逆的一萬臨
淄城守兵?單看田恆今日趾高氣揚的樣子,便知道他心裡輕視我們,絕不會小心防備。臣下
請來的董門二十四人,除了十二御人外,還有十二刺客,那十二刺客都是董梧門下的高明弟
,劍術了得,只要能刺殺田逆,臣下便可順利接掌臨淄的城守兵卒。」
齊簡公點頭道:「即便刺殺田逆失敗,你埋伏在城外的三千死士,也足以牽制田逆。」
闞止心中一沉,尋思:「子我一死,這三千死士在何處,連我也不知道,只怕這三千人
用不上了。」
齊簡公又道:「何況我們還有大盜柳下跖手下的兩千騎兵,可算是一支極厲害的奇兵。
只是這柳下跖行事不秘,竟讓田恆知道了行蹤,讓田氏有了防備。」
闞止道:「柳下跖算起來是微臣的師叔,厲害之極,露了行藏也好,田逆的一萬城兵,
便要小心守城,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
齊簡公點了點頭,皺眉道:「若是一切順利,當然是好的。只是柳下跖這人縱橫列國,
無人能制,這次竟會答應了你,所求之償想來也極是駭人吧?若是他的人馬進了臨淄城中,
恐怕會搞個天翻地覆,後患無窮。」
闞止道:「柳下跖所求當然是極高的,不過,田氏一家,富可敵國,田氏若滅,其一成
家產便足以打發柳下跖了。何況,柳下跖答應,事成之後,決不在城中生事。他若食言,即
便是臣的師叔,屆時臣已經掌握了臨淄的一萬守兵,兵權在握,索性將這縱橫天下的大盜一
舉剿滅,哼!」
齊簡公道:「此事只許成功,萬萬不可失敗,否則,你我二人均會死於田恆之手。田氏
父子為惡,先君便是死於田氏手中,田恆對寡人決計不會手軟。」
闞止點頭道:「田恆若是心中生疑,說不定會先下手為強,直接闖進宮來,對國君不利。
若是國君有失,一切便完了。」
齊簡公駭了一跳:「這十二御人,難道保護不了寡人?」
闞止道:「國君勿憂,這十二御人,雖然為首的平啟傷了,但還有十一人,足以抵擋任
何來行刺的高手。只是怕田氏率軍攻入宮中,以多取勝。」
齊簡公忙道:「那便如何是好?」
闞止道:「萬一田氏率軍攻入,國君可由十二御人保護,暫離宮中相避,等大局已定,
微臣再親率大軍接國君回宮。」
齊簡公點頭,欣然道:「如此也好。寡人受田恆之氣久矣,幸得左相如此忠勇之士相佐,
方有望對付田恆。明日是歲尾,後日是初春之日,便是田氏賊子授首之日了。」
闞止笑道:「不是後日,是明日。」
齊簡公愕然。
闞止哼了一聲,冷冷地道:「田恆今日聽到了風聲,前來相試,說不定明日便會有所布
置,他要布置妥善,少說也要一日時間。微臣謀划已久,提早一日行動不難,便來個以快打
慢,明日便動手,讓他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