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天下御劍
伍封隨列九到了練武場上,列九手柱著杖,道:「自從那日與公子一言,得知公子的習劍訣
而未練劍招之事,小人一直苦思公子合用之劍招。眼下公子要與朱泙漫交手,此人力大無窮,
劍術極高,非常人可比,尋常劍招,決計難敵朱泙漫。今日唯有將祖師爺爺屠龍子傳給小人的
九招劍法教給公子,公子或可憑此與朱泙漫一戰。」
伍封又驚又喜,支離益親自傳下的九招劍法,那自然是極精妙的劍術,常人想一見也不可
得。
列九道:「這九招劍術,以冀、袞、青、徐、揚、荊、豫、梁、雍九州為名,以御為主,名
含天下九州,故稱『天下御劍』。此劍術非董梧師祖所傳,不算董門的劍法,祖師爺爺也未說
不能傳人,今日小人傳給公子,也不算違了董門的門規。」
列九以一杖柱地,以另一杖為劍,當下將這九招劍術,一招一招演示出來。只見他以杖代
劍,前一劍、上一劍,左一劍、下一劍、右一劍、后一劍,每一劍都是劃一個半圓,六劍之後,
忽地由上而下劈下來,再劍勢上還,左刺一劍后,劍平移至右,再刺一劍。
伍封見這劍法看起來甚是簡單,但劍意淋漓,精華內蘊,前六劍似是防禦,后三劍似是攻
擊。
列九不斷地使這九招,漸漸地劍勢相連,渾成一體,劍光在身周形成了一個極大的圓球,
將自己裹在其中,後面的一劈二刺三劍,卻是出奇不意,雖是攻勢,卻是飽含御意,顯是以攻
為守。
伍封仔細盯著,越看越覺得內心震駭。這劍法看來簡單,可出劍方位恰到好處,譬如左划
一劍,由下而上撩起,劃一個大大的半圓之形,劍勢將左側的腿、肋、肩、頭面盡數防禦。右
划的一劍,由上而下斫下,劍勢將右側的頭面、肩、肋、腿也盡數防禦。每其餘前後上下四劍,
無不是將出劍方向的身體那一面防得嚴嚴實實,而每一出劍,出劍方位前移一寸或后移一寸,
皆不能如此嚴謹,顯是經千錘百練而成的劍法。
列九使了三十餘遍,停下杖,問道:「公子可看出了什麼沒有?」
伍封將適才所見所感說出來,列九滿面喜色,點頭道:「公子果然天賦之才,悟出了此劍術
的精義。」遂將這九招劍術一一教給伍封,待伍封練會之後,列九道:「當年祖師爺爺傳此劍術
時,並非詳細指點,如今想來,祖師爺爺是以此劍術羈絆我心,使我不去自尋短見,並非要授
我這套劍術。還說此劍術奧妙非常,宜練其意,而非練其式,董梧師祖的御劍之術,便是從中
悟出。可我總是不明其中道理。」
伍封道:「看此劍術,主要是用來防禦,練得好了,即便對手劍術高出自己數倍,也能以此
自保。屠龍子若無退己讓人之心,決計創不出這種劍術。」
列九贊道:「公子目光銳利,一眼便看出其中奧妙。以小人所悟,僅能至此,再多說一句小
人也說不出來了。此劍術之妙,還要公子自行領悟。」
他頓了頓,又道:「此劍術小人練得雖熟,但頗有弊處未能解之,譬如小人以往與公子試劍
之時,使動劍術,防禦雖嚴,但公子劍上勁力極強,小人的每一招劍術,往往被公子的劍力所
擊碎,不能渾成,防禦之效大減,其中道理,始終未明。」
伍封點了點頭,道:「九師父提醒得好,我便由此處著手,仔細研習這九招劍術。」
次日一早,伍封搶在朝議之前見了齊平公,細說了諸事,道:「國君放心,這十日之內,朱
泙漫再也不會提起交出兇手之事,十日之後,他敗在了微臣劍下,自會灰溜溜回他的大漠當狼
去也。」
齊平公素來當伍封是天下第一,又有什麼不放心的,道:「封兒便回去練劍吧,十日之後,
寡人親自為你助威。噢,今日柳下惠會來商談齊魯和議,幸好越國使者范蠡大夫昨日已回國,
否則,恐怕會設法阻止。」
伍封笑道:「國君放心,微臣昨日與范大夫詳談,他並不反對齊魯之盟。」將詳情說了。
齊平公大喜道:「封人,寡人看你不僅天下無敵,口才也是天下罕有,有你在身旁,寡人當
真是沒有什麼事值得發愁了!是了,你在家中練劍,是否把妙兒帶了去?」
伍封立感頭痛,道:「若是有公主在旁,又怎能練得成劍?」
齊平公想想也是,笑道:「那好吧,寡人這十日便為你擋住這丫頭的糾纏算了。」
伍封告辭出來,不敢去見公主,到了渠公府,慶夫人道:「你自回伍堡去,你那座封府我同
渠公替你打理,十日之後,便可搬過來。」
伍封命鮑興備好車,正要上車,便見楚月兒趕了上來,伍封笑道:「月兒,你來做什麼?」
楚月兒道:「姊姊讓我隨你去,侍侯公子練劍。」
伍封奇道:「姊姊的病勢不輕,何以不叫你侍侯?」
楚月兒聽伍封也稱楚姬為「姊姊」,心中甚喜,道:「她有九師父照顧,根本不讓我插手!」
伍封心想:「月兒從接輿先生處所學的劍術,想必高明。何況她的身形步法絕妙,也可以學
一學。」笑道:「好吧,你侍侯我練劍,我便侍侯你上車。」伸出大手,將楚月兒抱上了馬車,然
后跳上馬車,對鮑興道:「小興兒,走吧!」
伍封一大早便起身,由楚月兒陪著,在練武場上練劍。
楚月兒坐在旁邊,伍封在場中將列九教他的九招天下御劍反覆練習,又仔細回想自己所見
的董門劍術,朱泙漫既是支離益的弟子,與董梧一師傳承,自創的「蒼狼劍法」理應與董門劍法
路數相近。又回想當日樓無煩使過的劍術,雖然劍法詭譎異常,其實與董門劍法也有異曲同工
之處,只是想不到朱泙漫外表粗豪,竟能創出這種詭譎陰狠的劍術,暗暗佩服。
午飯之後,伍封練了一會兒劍,與楚月兒對坐說話,楚月兒道:「公子練劍進境之快,月兒
真是意想不到。」
伍封道:「若是與朱泙漫拚命,我空手格擊,未必打不過他。可如今之人,與人交手必要用
劍,我從未用劍來傷人,卻硬生生得了個劍手之名,看來劍術不練還真是不成。」
楚月兒道:「公子的空手格擊,說不定就是天下第一。不過用劍的話,劍長而銳,寸長寸強,
勝敵要省力得多,尤其是戰場之上,兵戈擠擠,用劍的優勢遠勝於空手。」
伍封笑道:「月兒指教得是。只是以我平平之劍術,要在短短數日之間勝過朱泙漫三十餘年
苦練的劍術,殊不可能。」
楚月兒道:「九師父教你的劍法,我看高明之極,難道也不能勝朱泙漫嗎?」
伍封道:「這九招『天下御劍』,絕對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劍術,但我使來使去,總覺其中有
些地方不能盡善,還未能悟。月兒,你從接輿師父那兒學的劍術,使來讓我瞧瞧,或者我看了
能有所悟,也未可知。」雙身捧起「映月」寶劍,遞在楚月兒面前。
楚月兒笑吟吟將那口「映月」寶劍拔出來,道:「要是使得不好,公子千萬不要見笑。」站在
院中,左手握劍,使開了劍術。
一時間,只見劍光縱橫,如同風舞細柳,輕盈飄忽,又如蝶舞花叢,隨心所欲,有一種說
不出的空山靈雨之感。伍封見到這絕妙的劍法,不禁想起義兄柳下惠的那一曲琴音,聽
曲看劍,都有同樣這種感覺。彷彿春雨之憂愁、夏陽之熾烈、秋風之蕭瑟、冬雪之純潔,盡由
楚月兒手中的長劍描繪出來。最與眾不同的,是她慣用左手,使出的左手劍術頗難防禦。楚月
兒的裊娜身影,在劍光中逸然而飛動,配合上她的輕身功夫,使伍封驚若天人。最過奇怪之處,
伍封看她的劍術,明明是第一次見,卻有似曾相識之感。
劍光斂處,楚月兒收劍回來,卻見伍封怔怔地發愣,笑道:「公子是齊國的第三大劍手,月
兒的劍術,自是不入公子法眼了。」
伍封道:「月兒,我劍術雖然不高,但武技眼光還是有的,你這套劍術極為精妙,絕非俗品。
朱泙漫這種高手劍術如何,我們不知,但尋常的劍手,絕非你之敵。何況,憑你高明的身形步
法和輕身功夫,再加上你的左手劍招,既便是遇到樓無煩,也足以自保。」
楚月兒聽伍封這麼贊她,睜大了眼睛,道:「是么?我從未與人比過劍,只是與接輿師父每
日拆招試劍而已。」
伍封道:「只是我看你的劍術,以前並未見過,但又覺有些熟識,不知是何緣故。」
楚月兒也愕然不解,道:「此劍術是接輿師父所創,世人少見。數十年前,接輿師父習成輕
身功夫后回到楚國,本來不擅劍術,後來遇到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才開始練劍。」
伍封好奇問道:「那了不起的人物是誰?」
楚月兒道:「楚國有一名門伍氏,歷代忠良,伍氏有一人名叫伍子胥,劍術冠絕楚國,便是
他教了接輿師父五式獨門的劍訣,接輿師父由此著手,配合獨門的輕身功夫,終於練此這種劍
術。後來伍氏被楚平王加害,唯伍子胥一人逃到了吳國,此後興吳兵報仇,將楚昭王趕到了隨
國,幾乎將楚國滅了。」
伍封驚了個目瞪口呆,不料接輿的劍術,是因自己父親傳了劍訣而成,無怪乎見楚月兒的
劍術似曾相識,全因她的劍術中,所用的都是自己從小便練習的伍氏劍訣。
伍封道:「月兒,你可知那伍子胥便是先父?我真名叫伍封。此事一直無暇向你細說。」遂
將自己的身世來歷詳細告訴了楚月兒。
楚月兒驚奇不已,心忖世事之巧,莫過於此。
伍封笑道:「我已打定了主意,日後與人比劍,便將你帶在身邊,萬一我敗了,就靠你替我
掙回面子。」
楚月兒知道他說笑,低聲道:「公子若肯將月兒帶在身邊,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伍封笑道:「月兒劍術高明,接輿先生收徒的本事也高明。」
楚月兒抿嘴笑道:「月兒雖然喚接輿師父為師父,但他並未正式收我為徒。」
伍封拿過一口銅劍,笑道:「月兒,你用你這劍術,給我試試招。」
大凡練劍,不可能只練劍術套路,必須要對練拆招千遍萬遍,方能將劍術用於實戰,否則
便是只能演給人看的花架子。楚月兒從小學劍,接輿每日與她試招無數遍,便是因此。
楚月兒點頭道:「公子小心了。」劍光一閃,向伍封刺來。
伍封見楚月兒的劍刺向自己左肩,當下使出天下御劍的一招,銅劍由下而上划個半圈撩上
去,「當」的一劍,將楚月兒的劍格開。
楚月兒見伍封格擋得甚是嚴謹,贊道:「好!」當下鐵劍展開,勁風烈烈,向伍封攻來,伍
封使開天下御劍的招式相應。
一時間場上劍光爍爍。
楚月兒是天下少見的大力女子,吐納之術又至「龜息」境界,力氣比得上伍封三成,還略
勝過鮑興,此刻劍法摧動,劍上勁力驚人,伍封自知力大,只用三成力氣相應。
忽然楚月兒「刷」地一劍,刺向伍封右肋,伍封的銅劍半圓下斫,雙劍相擊,因伍封只用
三成氣力,便被楚月兒這一劍勁力所逼,劍上的半圓只使出了小半,劍勢立被粉碎。楚月兒見
伍封劍法稍滯,接連數劍,伍封格擋之際,便覺果然如列九所說,這劍法被勁力極強的對手一
逼,劍勢便破碎難凝,再不能渾成。他心中稍一分神,楚月兒的鐵劍已經指在了伍封的胸前一
寸處停下。
楚月兒未與人比過劍,不知道自己的劍術與他人相較,究竟高低如何,是以使劍時全力以
赴,此刻見自己竟然擊敗了伍封,大為驚慌,深恐伍封不悅,連忙後退,道:「公子,這個……,
真是對不住!」
伍封反而喜道:「月兒劍術高明,正該如此試劍。若非如此,便試不出這『天下御劍』九招
劍法的弊處來。這九招劍術是支離益親傳,董梧還從中悟出董門的御劍之術,像我這麼不堪一
擊,當非此九招劍術的原來面目。可惜屠龍子傳授九師父這九招時,並未詳細指點,難以領悟
其中玄奧之處。」
楚月兒見伍封毫不生氣,這才放心,道:「或是因這劍術公子初學,並不精熟之故。是了,
月兒這劍術,用的是伍氏劍訣,公子若學此劍術,是否更易精熟。」
伍封搖頭道:「先前我曾想過,但你的劍術,雖用伍氏劍訣,但以獨門的輕身功夫為基礎,
不會這門輕身功夫,施展不出此劍術之長。不過這門輕身功夫,日後暇時可以練練。」
楚月兒道:「接輿師父說過,伍氏劍術威震天南,月兒心想,伍氏劍術未必便不如朱泙漫的
劍術,難道公子沒練過家傳的劍術?」
伍封道:「可惜先父只教了我七式劍訣,並未傳一招劍法。你所習之五式劍訣,是我伍氏歷
代傳下來的,先父到吳之後,又悟新訣,便成了第六式和第七式。」他起身將這七式劍訣使了一
遍,只見他第一式向前刺出,然後是下劈、點擊、橫抹、上撩,第六式劍訣是用劍尖劃了個小
圈,最後一式仍是一劍刺出,只是劍起時劍刃豎著,刺到盡處劍刃變成橫著,一刺之中,劍身
轉了個方位。
楚月兒道:「這前刺是摧力,下劈是直力,點擊是爆力,橫抹是柔力,上撩是彈力,第六式
划圈極為神奇,劍上所含似是迴旋之力,第七式月兒就不明白了。」
伍封道:「這第七式是我來吳之前,先父所傳,並未詳解,想是先父新悟出的,尚需體而用
之,無法言傳。」忽然靈機一動,尋思:「若將我伍氏劍訣用於這九招,能否彌補這九招之缺失。」
遂一招一招重演,試圖將自家的劍訣融於其中,試之良久,也是格格不入,待試到第六式划圈
之時,他銅前上撩,順手劃一個圈,忽覺勁力渾圓,十分順手,不禁一愣。
伍封尋思:「『天下御劍』這九招之中,前六招純是防禦,六招連試,便如用劍劃了一個大
圓圈。既然是一個大圓圈,又何必每一招都要將劍揮成一個大大的半圓之形?」忽地心中閃念,
尋思:「由頭面到腿足,防禦面自是甚大,非一劍揮成半圓不可。可對手用劍,全憑臂腕,劍尖
移動範圍雖大,臂腕移動卻小。我若以敵臂腕為目標,豈非只要小小的圓圈即可防禦?況且我
伍氏劍訣的第六式划圈,父親曾說是天下間絕無僅有之妙訣,圓形之狀,是最強而多變之形,
勁力渾成,十倍之力也難摧。」
伍封想到此處,面露喜色,他將前六招略改,出劍方位不變,卻是每一招都用他伍氏的獨
門划圈劍訣,以划圈方式前刺。使了十餘遍,便覺自己如此修改,由銅劍揮一個大大的半圓改
成劃一個小小的圓圈前刺,因劍尖運行距離小,使劍招快捷了許多,再加上圓形防禦效用也強
過之前的半圓揮劍格當,而且由后而前划圈前刺,更含有攻擊之勢,由原來的純粹防禦,變成
了以守代攻,如此攻守兼備,使這劍意為之一變。
伍封將這六招一連使了數百遍,自覺十分精熟了,這才停了下來。心忖:「屠龍子支離益傳
給九師父這九招劍術時,說此劍術宜練其意,而非練其式,果然如此。我今得其劍意,另用劍
式,不以敵方之劍為目標,而專註於對手的臂腕,想是合乎其中道理。」
他隨手揮了幾下劍,猛然渾身一震:「屠龍子能創出這九招,委實了不起,便如父親以劍訣
授劍,屠龍子卻是以劍意授劍。若劍訣為魄,劍意則為魂,以此劍術之魂魄用劍,何劍招不可
化腐朽為神奇?用於空手格擊,也能使威力大增!」悟到此處,便覺心中一片通明,知道自己對
武技之道的領悟,到了一個新天地。
既然盡數領悟了劍意,後面那三招以攻代守的劍招,便自然貫通。因前六招的防禦能力,
與之前所使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後面三招,便可盡求其攻勢,中間下劈一劍,伍封索性全力而
為,盡展勁力。而之前左刺一劍,劍勢平移再右刺一劍,便省去其平移所含的防禦之意,只是
兩種刺法而已,不過伍封用了伍氏劍訣的刺和點兩種劍訣,一重一輕,重者用意凌厲狠辣,輕
者用意迅捷多變。
伍封在場上不停地練此劍術,終於九劍大成,仰面大笑。
楚月兒在一旁看著,見伍封劍招變得更為簡潔了些,不僅防禦謹嚴,更顯得威力無窮,看
在眼裡,有一種蓄勢如洪之感。只見九招劍術使出,前六招由六個小圈圈匯成一個極大的圈圈
將自身裹住,一劍下劈便如從這圓圈中直劃了一道,將圓圈分為兩半,左右一刺一點兩劍,就
像給左右兩形各添了一隻眼睛,劍光匯成一個奇妙的圖形。其時道教未出,楚月兒自是不知道
伍封劍光所成之圖,便是後世太極圖之初形。
伍封此刻劍術有成,尋思以此劍術,未必不敵朱泙漫,心中豪氣大生,向楚月兒看了一眼,
笑道:「月兒小乖乖,快來試試我這套劍術,看看我如何將朱泙漫這頭惡狼趕回大漠去!」
楚月兒聽他說得充滿豪氣,為之迷醉,執劍上前,再與伍封試招。此時再試招,與先前大
不相同,便覺得伍封便如同一座劍山,無論如何也攻不進去,又好像一塊頑石,無論怎麼砍刺
過去,連痕迹也不能留下。伍封雖然仍只用三成氣力,但劍上的勁力渾成反激,楚月兒只覺手
腕震動,甚難抵禦。更厲害的是伍封劍上一個一個小圈圈不僅能防禦,還是向自己刺來之勢,
稍不小心,便會被刺中,只得不住地後退。伍封偶爾使出那三招攻勢,每出一招,楚月兒便得
飛身閃開。
幸虧楚月兒吐納有成,身手又敏捷,試了一百餘招,已被伍封的劍逼得退到了練武場的矮
牆邊上。
伍封收住劍,笑道:「月兒,此劍術如何?」
楚月兒雖然一直看著伍封練劍,但不試不知道,一試才知伍封的劍術突進,便如換了個人
一樣,驚愕良久,喜道:「公子真是神人,就這麼半日之間,劍術突然變得如此厲害。」
伍封怔了怔,看天色時,已是正午,才知自己適才苦思劍術,已過了半日,忙將家人叫來,
命他送飯。其實家人早備好飯食,楚月兒因見伍封心無旁婺正在練劍,便沒讓他們進到練武場
來。
二人用過飯後,因身有吐納之術,也不覺累,楚月兒道:「公子這套劍術,可否教給月兒?」
伍封笑道:「月兒為何想學這套劍術?」
楚月兒道:「日後陪公子練劍的,多半是月兒了。只是公子劍術厲害,雖然只用三成氣力,
月兒也抵擋不住,何況公子有劍道天賦,劍術必日有所近,以後只怕公子使不了幾招,月兒便
要逃了。如此一來,公子如何試劍?唯有公子的這套劍術,防禦之力近乎天成,或可以此劍術
陪公子試劍。」
伍封見楚月兒一心為自己所想,又驚又喜,道:「月兒言之有理。我便教你,不過這劍術以
我伍氏劍訣的第六式為用,月兒需先學我伍氏劍訣。伍氏劍訣若無五年以上的苦練,難以習成,
好在前五式月兒早就會了,這第六式練起來便容易得多。這第六式看起來是划個圈圈那麼簡單,
其實內有玄奧,常人難學。即便學會,也要不斷練習,才能真正為用。」
伍封當下便教楚月兒伍氏劍訣的第六式,至於第七式,因自己也不知其意,自然是沒法教
人。楚月兒劍術本就高明,雖有前五式的基礎,但這第六式的劍訣划圈卻極為奧妙,儘管楚月
兒劍術悟性極高,也學了半日,才能領悟。
伍封讚不絕口,道:「不料月兒在武技上極有天賦,我學這第六式劍訣,足足用了三日,方
才學會。」
楚月兒笑道:「那時公子年幼,只用三日便能學會這玄妙之極的劍訣,月兒如今可是大人了,
學得自是快些。」
伍封上下打量著她,見她身材高佻,腿長腰細,曲體玲瓏,心中一盪,怪笑道:「月兒果然
是大人了!」
楚月兒自然明白他語中之意,臉上飛紅。
伍封忽想起一事,道:「柳大哥說這吐納之術,有養顏之效,他練了二十多年,雖然未至『龜
息』,可如今六十三歲了,仍是三四十歲的模樣。我們練至『龜息』境界,是否日後也會如此?
接輿師父可曾也這麼說過?」
楚月兒道:「只怕我們二人的相貌不能變了,接輿師父說過,吐納入門有養顏之效,『龜息』
一成便有駐顏之效。我們已成『龜息』,日後便一直是『龜息』練成之日的容顏。」
伍封驚得張大了口,道:「這個可麻煩了。」
楚月兒不解道:「什麼麻煩?」
伍封道:「日後我們生了兒子,再過四十年,他四十歲的樣子,我們卻還是這模樣,旁人定
當我們是他的晚輩!」
楚月兒滿臉通紅,「呸」了一聲,嗔道:「誰說了要和你生兒子!」
二人用過晚飯,伍封見明月升起,皎潔清亮,在月色下將這套「天下御劍」教給楚月兒,
指點她將第六式伍氏劍訣的應用方法。
楚月兒對前六招劍術十分認真練習,后三招攻式卻不怎麼在意。
伍封贊道:「月兒果然眼光銳利,前六式劍招已成渾沌不破之勢。后三招卻是因此劍術攻勢
不足而加入,你本身的劍術攻勢凌厲,足以應用。」
他見明月之下,楚月兒巧笑嫣然、細腰堪握,覺得甚為養眼,心中微盪,心中忽然有了主
意,道:「月兒在武技上面極有悟性,明日我將家傳的空手格擊之術教給你,此術威力奇大,你
一定要學。」
楚月兒道:「這是為何?」
伍封道:「日後你既然陪我練劍,也要陪我練空手格擊,不學此術,如何相陪?劍乃身外之
物,未必時時在手邊,危急之際,雙手便可解困。再說劍易傷人,我們若用空手,更易自控,
克敵制勝未必要用劍這種兇器。」
楚月兒點頭道:「公子言之有理。」
次日伍封自己練劍之餘,又將空手格擊之術教給楚月兒。
伍封道:「其實這套空手搏虎之技只有打、突、踢三種基本的招數,分為攻防二技,雖然以
拳腳為主,但也可以用掌、指,攻時渾身各處部位都可以是武器,守則以快速躲閃和格擋為主,
把握『快』、『准』、『狠』三訣。。學會練熟之後,招式盡可以忘記,我小時候練習時,娘親常常
教我以拳、掌、腳擊踢木塊,由薄到厚,眼下十寸厚的木塊也能以能洞穿。」
楚月兒咂舌道:「十寸厚的木塊也能洞穿,這手腳豈非如鐵鑄一般?這可難練得緊。」
伍封笑道:「依我獨門之法訣,慢慢練之便成,眼下天下人喜歡練劍,少有空手格擊者,我
平日里很難找到一個陪練的人,你若學會了,正好時時陪我練習格擊之術。」
他一招一式教著,卻趁機在楚月兒身上挨挨擦擦,占些便宜,每每逗得楚月兒小臉通紅,
旖旎動人。楚月兒這才明白伍封教她空手格擊之術,其實是另有圖謀。不過她與伍封的婚事已
定,也不以為忤。
楚月兒十分聰明,招式很快就學會,每日陪伍封練習拳腳和劍術,進境甚快。
這日二人練了三四個時辰,伍封絲毫不覺得力乏,收劍練武場旁,喝了一爵酒,坐在一旁
看楚月兒練劍。
他見楚月兒仍然氣力充沛,劍氣縱橫,心道:「這丫頭有著不眾不同的武勇,對武技的領悟
也快。想是天生的,只不過她自己也不知道。」忽想起一事,心道:「雖然我從小負重奔跑,體
能極佳,但換了以前,練了一天也覺得乏,如今為何氣力不減,新力總能源源不絕?」
待楚月兒練劍稍息之時,伍封叫問道:「月兒,為何你這氣力源源不絕?不覺得累么?」
楚月兒並未想過這方面的問題,聽伍封一問,愕然道:「公子不說起來時,月兒還不覺得。
以前月兒練劍久了也覺得累,可到了『龜息』之境后,練劍終日也氣力不減。咦,為何會如此?」
伍封細細體察,便覺每一次吐納,隱約有一縷新力產生,自行充斥到渾身各處,道:「這吐
納之術神奇之極,我們行走坐卧、格鬥比劍之中,總是自行『龜息』之法,『龜息』之時可生新力,
是以我們一邊格鬥使劍,消耗氣力,但『龜息』又將氣力補回了,是以氣力能源源不絕。」說著
又笑道:「這麼說來,那朱泙漫是必敗無疑了,就算他的劍術比我高,但他不會吐納,只要我支
持一兩個時辰,他便會氣力衰退,我卻不損力氣,他焉能不敗?」
楚月兒喜道:「如此便最好了。」
伍封道:「以前我每日要負五百斤,日奔千里,以此練力。如今有吐納『龜息』,再也不必
這麼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