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你百分百會遭雷劈的
寧容皓一進自己的房間,眼前突然一黑,一個枕頭把他砸了個正著。
「你們兩個還是高中生嗎?居然還玩枕頭大戰……而且還是在我房間,用我的枕頭。」寧容皓黑著臉,目光犀利地掃過愣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慕正宇和寧在宇,冷冷地問道:「你們兩個……活膩了嗎?」
「沒活膩,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回來。」說話間,慕正宇打量著寧容皓的身後,問道:「就你一個人嗎?」
寧在宇知道自己老哥的脾氣,他最討厭的就是被別人弄亂他的房間,所以,若不是有慕正宇,他基本上是不會踏進這片禁區的。
眼見形勢不好,寧在宇突然跑到寧容皓的身邊,向他求救:「哥,你總算回來了,快救救我,我被正宇哥挾持了。」
「喂,在宇,你別在那裝人質好不好,你明明就是同犯。」慕正宇看著棄自己於不顧的背叛者,言語之間擺明是想要和寧在宇同歸於盡。
「哥,我明天要錄音,專輯主打歌……所以,我就不能陪你們喝酒了,我回去睡覺了……」寧在宇試圖脫身,人才剛退到房門口,就被慕正宇逮到並拖回了房間。
「我明天早上還有約會,也不能陪他喝酒了。」寧容皓拿起家居服走向浴室。
慕正宇一聽就火了,他沖著寧容皓的背影吼道:「喂,你們兩兄弟,一個為了工作,一個為了女人,就不把我放在心裡了,真是太過分了。」
「哥,你真的有女人了?」寧在宇頓時激動起來,他向寧容皓追了過去,卻被後者一門關在了浴室外,還害他差點被門撞到鼻子。
「是啊。」寧容皓的聲音從浴室里傳出來。
寧在宇把臉緊緊貼在門上,不滿地抱怨道:「那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我沒有告訴你。」寧容皓笑著回了一句,自己這個弟弟有時候腦子不太好使。
「是什麼樣的女人?」寧在宇突然想到上次自己和慕正宇的對話,驚慌地問道:「不會是一個女漢子吧。」
「不,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人。」寧容皓打開門,從浴室里走了出來,一臉的幸福。
寧在宇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隔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感慨道:「可愛?哥,我從未想過這兩個字會從你的嘴裡說出來。」
「是吧,我就說你哥變了,你還不信。」慕正宇坐到了地上的墊子上,拎起一瓶紅酒,一口氣喝掉了一半。
寧容皓走了過去,坐在慕正宇旁邊,在看清楚他手中紅酒的商標時,眉頭立馬擰成了一個川字,恨恨地說道:「慕正宇,你百分百會遭雷劈的!」
「寧容皓,你居然咒我。」慕正宇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在寧容皓眼裡絕對是天理不容的,卻一臉的無所謂。
「誰讓你那麼糟蹋酒?你可要知道,你現在喝的紅酒,全世界剩下不到五十瓶了。」說話間,寧容皓仔細觀察著慕正宇,他看上似乎有點不妥。
「那又怎麼樣,我想怎麼喝就怎麼喝。」慕正宇拍了拍寧容皓的肩膀,很有義氣地說道:「不過,你放心,我還給你留了一瓶,你不用怕沒得喝。」
看著慕正宇,對於這種情形寧容皓再熟悉不過了,他向寧在宇使了個眼色。
寧在宇也察覺到了慕正宇今天的情緒似乎很糟,只是,能讓正宇哥暢所欲言的人,就只有寧容皓。於是,他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寧容皓房間,留給他二人聊天的空間。
「怎麼了?又和那邊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嗎?」寧容皓口中的那邊,是指慕家。
慕正宇看著寧容皓,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地說道:「容皓,其實我沒想要這麼快走的。」
「我知道,我以為你會在我這裡至少賴上一個星期呢。」寧容皓不再提問,只是順著慕正宇的話聊著天。
「錯,是兩個星期。」慕正宇笑著搖了搖頭,他上午還在想怎麼折磨寧容皓和他的新婚嬌妻呢。可見人不能打壞主意,他才一動心思,老天就懲罰他了。
「那就別走了。」寧容皓不是真的要挽留,他其實更想問「那你為什麼又突然要走呢」,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其中牽扯的事情太複雜,他想等慕正宇理清思路之後再告訴自己。
慕正宇這個人平日里一向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但對慕家的事卻是寧願憋出內傷也閉口不談。除了寧容皓,他不曾向任何提及過那些所謂的家人。
沉默了好一會,慕正宇才面無表情地說道:「因為我下午接到了老妖婆的電話。」
寧容皓想了想,喃喃地說道:「最近也沒有什麼家族的大日子啊。」
「不,明天就是個大日子。」慕正宇笑得很詭異。
明天?寧容皓可以肯定明天不是慕家老爺子的生日,更不是什麼特別的紀念日,他雖然想到了一個原因,卻不是很肯定。
慕正宇笑著指了指寧容皓,肯定了他的想法:「就如你想的一樣,老妖婆之所以叫我回去,是因為老頭子又要改遺囑了。老妖婆怕我日後拿遺囑說事兒,就讓我回去再簽一份放棄遺囑繼承權的法律文書。」
「又簽?」寧容皓也不禁苦笑了一下,說道:「你這前前後後,恐怕已經簽了不下十份的文書了吧。不過,慕伯伯怎麼又要改遺囑?我記得兩個月前才剛剛改過。」
「我哪知道那老頭子的心思,估計是他又看哪個兒子或女兒不順眼了,就要剝奪人家的繼承權吧。現在想想,老頭子也挺可悲的,他身邊的那些子女,哪個對他是真心,哪個是為了他那點錢,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他呢,用來控制子女的手段,就只有錢。」慕正宇的話說得事不關己,反正他與慕家的已經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了。
寧容皓看了慕正宇一眼,笑著說道:「他不是還有你嘛,至少他知道,你每年在他生日時所送去的禮物,不是為了刻意去討他歡心,而是出於兒子對父親的一番孝心。」
「那有什麼用,他不喜歡還不是給我扔回來。」慕正宇顯得很憋屈,絲毫沒覺得自己就是鬧出讓慕家雞飛狗跳大事件的罪魁禍首。
「那次是怪你,誰讓你送壯陽葯了。」寧容皓一副「你還好意思覥臉說」的表情。
「我那還不是為他著想,怕他侍候不了小他七八歲的老妖婆,到時帶了綠帽子都不知道。」慕正宇到現在都覺得是老頭子不識好歹,浪費了他的一番好意,他足足想了五六天,才想出那麼一份實在又貼心的禮物。
寧容皓的眉頭越擰越緊,幫理不幫親地說道:「你還敢說,如果不是你當著慕伯伯的面說出這番話,他也不至於用藥丟你了。」
「他何止是用藥了,他當時能拿到手上的東西全扔過來砸我了。」慕正宇誇張地筆劃著,再一次把自己受傷的部位一一指給寧容皓。
寧容皓懶得理他了,輕輕問了一句:「你還記得我當時是怎麼說的?」
「記得。」慕正宇撇了撇嘴。
「時至今日,我還是那兩個字,活該!」說完,寧容皓喝了一口紅酒,不由得稱讚了一句:「這酒真是不錯。」
「呵呵……」慕正宇咧著嘴笑著,漸漸地越笑越大聲,笑到最後乾脆捂著肚子滿地打滾了:「哈哈……你是沒親眼見到老頭子當時的表情啊……還有那個老妖婆,臉都氣綠了……哈哈哈哈……」
「你還笑,明天回去你可長點心吧,別再動不動就氣慕伯伯了,畢竟他也一把年紀了。」寧容皓好心相勸。
「看我心情吧。」慕正宇突然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說道:「每次都不是我故意挑事兒,是他們總是針對我。其實,那個什麼放棄遺產的繼承書,根本用不著我簽這麼多遍。」
寧容皓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還不是你自己多嘴,說什麼慕氏集團早晚上你慕正宇的,所以他們才不得不防範你。」
「只可惜啊,他們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應該用『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才對。我確實說過在老頭子死後,慕氏會是我的,但我的意思是說,我會將慕氏收購下來,並不是他們以為的只是通過遺產得到慕氏的一部分。」慕正宇極其蔑視地笑了笑。
沉默了片刻,寧容皓才認真地問道:「你現在還沒有改變這個想法嗎?」
「因為他們還沒有向我媽媽道歉。」慕正宇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他緩緩地說道:「他們每一個人對我母親的侮辱,我字字都記在心裡,除非他們跪在我母親的墳前懺悔,否則,等失去了老頭子這個保護傘,我會讓他們一個個生不如死。」
寧容皓看著慕正宇,他很少會表現出這麼狠毒的一面,除非是涉及到他的母親。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慕正宇剛進慕家的時候,確實受到了不少虐待,做為兒子,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忍受著別人對自己母親的謾罵、詆毀和羞辱,這些都是寧容皓是無法想像的。
慕正宇到現在還沒有向那些人報復,無非是看在他父親慕天佑的面子。他還是很孝順的,不忍心讓父親活著的時候看到子女手足相殘,所以就暫且忍耐下來,這也是他給那些人改過的機會。
但如果那些人自己不知悔改,錯過了機會,那他慕正宇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將來在他收購慕氏集團之後,除了慕家大宅的別墅,他不會給那些人留下一分錢。
寧容皓不忍心讓自己的好友深陷復仇的泥潭,他連忙換了一個話題:「下個月就是伯母的祭日了,這一次,我會和欣怡一起去。」
慕正宇揚了揚眉頭,不悅地說道:「你是想去氣我媽嗎?和自己兒子一起長大的同學兼好友,終於找到了他的另一半,可是她的兒子卻還是那麼不著調,不要說結婚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如果伯母真的生氣,也不會是和我,而是因為她的蠢兒子。」寧容皓笑了笑,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我們上學的時候,那時候我經常去你家,伯母每次都會親自做些小點心。還經常開玩笑地猜我們誰會先結婚,誰的女朋友會比較漂亮。」
「我也不會忘記那段我最快樂的時光,那個時候,也就只有你願意去我家,他們都笑我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慕正宇突然得意地看向寧容皓,笑著說道:「而你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受傷,第一次罰站,第一次被叫家長,第一次遭父母訓斥,也都是因為我。你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我,如果沒有我,你的童年也不會這麼豐富多彩。」
「說明我很有看人的眼光,知道你日後一定會功成名就。」寧容皓原本只是一個讀死書的優等生,直到他誤交損友,才經歷了很多男孩子們都會經歷的糗事,那段時間他真的很快樂。
「哈,這話你就算說了,誰會信啊,我看當年自己的照片,都沒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現在的慕正宇。」頓了頓,慕正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而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都是因為遇上了你。」
「如果你這話被欣怡聽到,她一定又要懷疑你的性取向了。」寧容皓瞪了慕正宇一眼,抬起胳膊讓他看看自己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了。
慕正宇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說道:「那我就會講給她聽,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你,經常和你回家裡寫作業,我就不會有那麼多關於母親的記憶。那我現在一定會後悔,一定會恨死自己。而在母親過世之後,如果不是你打醒我,我也不會那麼快就振作起來。當我在慕家飽受屈辱,如果不是你對我說『慕正宇,你一定行的』,我也不會有勇氣找來律師,從老頭子那裡要來了三千萬開創自己的事業,那我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了。甚至我有時候在想,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已經自殺了,或者就像一個寄生蟲一樣,在老頭子每一次改遺囑的時候,都會膽顫心驚……就像他那些子女一樣。」
「因為我們是朋友。」寧容皓笑了笑,這句話他已經不只說過一次了。
「因為我們是朋友。」慕正宇學著寧容皓語氣,重複著他所說的話,不知不覺中眼圈就紅了,喃喃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來,我陪你喝一杯吧。」寧容皓向慕正宇舉起了酒杯。
「這就對了!」慕正宇一下子來了精神,他舉著酒杯,興奮地喊道:「來,祝我明天不會在慕家又大鬧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