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那算是哪門子的告白嘛
與寧容皓分開后,楚欣怡在回家前去了水果店。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楚欣怡有點驚慌失措,不過,既然她已經答應寧容皓要好好考慮,就不能說話不算數。而最能讓她集中精神思考的辦法,就是吃甜品或糖分很高的水果。當然,孝順的她也買了很多楚偉奇和鄭秋平喜歡吃的水果。
一進門,楚欣怡就覺得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她把水果交給自己開門的保姆,笑著問道:「家裡怎麼這麼安靜?爺爺和奶奶出去了嗎?」
保姆向客廳的方向指了指,小聲說道:「吵架了。」
「吵架?」楚欣怡小聲嘀咕了一句,她不自覺地看向手機上顯示的日期,離開戰的日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呢。
楚偉奇和鄭秋平的感情很好,平日里最多就是鬥嘴耍花槍,要說真正的吵架,就只有在每年楚偉奇身體例行檢查之前的兩三天。
身體一向很健康的楚偉奇最排斥的就是去醫院,他認為每次檢查都要折騰足足一周,真是浪費金錢又浪費時間。所以,每年一到九月中旬,鄭秋平都會因為做身體檢查的事與楚偉奇吵上幾天,直到他受不了她的嘮叨以及楚欣怡撒嬌耍賴威脅並用的勸說,才會在不停的報怨中前往醫院。
「這才剛到八月啊,怎麼就吵架了?」楚欣怡跟著保姆進了廚房,想弄清楚提前開戰的原因,再拿著洗好的水果去哄他們。
「剛剛你爺爺整理院子里的花草,不知道是不是蹲久了,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暈倒,幸好警衛員小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不然這要是摔倒了……」保姆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擔心地搖了搖頭。
「差點暈倒?」楚欣怡一聽就急了,她轉身跑向客廳。
一進客廳,就看到楚偉奇和鄭秋平坐在沙發的兩邊,互相生著悶氣。
「爺爺……」楚欣怡扁著嘴,撲到楚偉奇身邊,挽著他的胳膊,眼圈紅紅,聲調顫抖卻語氣強硬地命令道:「你現在就給我去醫院,現在就去……」
話音未落,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乾脆像個小孩子一樣把胳膊擋在眼睛,嚎啕大哭起來。
換作別人未必會如此,畢竟二十二歲的年紀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是,楚欣怡從小就失去父母,一直是由爺爺奶奶將她帶大。所以,她會比其他孩子更缺少安全感。再加上看著爺爺奶奶年紀越來越大,她也就比別人更害怕失去最愛的兩位親人。
楚欣怡這一哭,令楚偉奇和鄭秋平頓時不知所措。
讓楚偉奇聽到「去醫院」三個字,他定是火冒三丈,可現在他那點火氣早就被楚欣怡的淚水徹底澆滅了,他手忙腳亂地想給她擦眼淚,但卻被她的手擋住了,只好一個勁兒地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這孩子,怎麼說哭就哭了?爺爺沒事,一點事也沒有……」
鄭秋平也坐到楚欣怡身邊,不停地哄著她:「唉喲,我的寶貝大孫女啊,你別哭了啊,這眼睛要是哭壞了怎麼辦?」
「哇……那……爺爺……去醫院……不……」楚欣怡越哭越大聲,卻也沒忘自己的目的。
楚偉奇猶豫著,他的內心正在激烈的戰鬥著,在自己的自尊與孫女的懇求之間做著掙扎。
「你這個老頭子,還不快點答應孫女,你就忍心看她一直哭下去?這要是哭壞了,我可真跟你拚命了。」鄭秋平瞪著眼睛,現在的她與其說擔心楚偉奇不去醫院,不如說更心疼楚欣怡。
看著楚欣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楚偉奇咬牙做出了妥協:「好,我去!」
鄭秋平鬆了一口氣,連忙對楚欣怡說道:「大孫女,你爺爺已經同意去醫院了,你別哭了,別哭了啊……」
「換……衣服……」楚欣怡緩緩地放下胳膊,一雙眼睛已經哭得浮腫了。
楚偉奇剛想要開口拖延時間,就看到楚欣怡小嘴又扁了起來。他可真怕再惹她哭了,連忙起身走向卧室。
唉——!想他堂堂一個叱吒風雲的將軍,居然被自己孫女吃得死死的,這還真是……真是……唉——!
一個小時后,在軍區總醫院辦理完住院手續的楚偉奇就被護士帶去做檢查,鄭秋平回家收拾衣服順便帶煲湯,而楚欣怡則倚在沙發上想要理清思緒,直到一陣電話鈴聲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來電話的人是顧逸,這讓楚欣怡有些意外,她連忙按下接聽鍵。
「是新曲有什麼問題嗎?」楚欣怡打過招呼后就直奔主題。
「怎麼會呢,你的作品一向都是最出色的。」顧逸由衷地稱讚了一句,頓了頓,他才繼續說道:「我想邀請你再寫一首新歌。」
顧逸知道楚欣怡的回國日期,為了儘快見到她,他是算準了時間發出邀請的,沒想到前天早上的一封郵件,讓他的假公濟私白費心機,所以,只好再次故技重施。
「可是……」楚欣怡從來不會拒絕顧逸的邀請,只是,她現在腦子亂亂的,除了擔心楚偉奇的身體,還要回復寧容皓的告白,她實在沒信心按時完成作品。
「不如你找時間來公司吧,我們見面再談。」顧逸自顧自的說著話,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楚欣怡了。
楚欣怡正在猶豫,就看到病房的門突然推開了,楚偉奇昂首闊步地走進來,後面跟著臉色難看的推著輪椅的護士。
「我這邊有點事,明天再打電話給你吧。」楚欣怡加快了語速。
「你可以直接來公司,我隨時恭候。」顧逸是個工作狂,唯一一個有幸聽到這句話的人,就只有楚欣怡。
結束了與顧逸的通話,楚欣怡看著在病房裡走來走去的楚偉奇,不高興地問道:「爺爺!你剛剛去檢查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這才過了多大一會兒你怎麼就忘了?」
「你說別讓我為難護士同志,我就聽你的話,為了不給護士同志增加不必要的工作負擔,自己走回來了。」楚偉奇回答的理直氣壯,像他這樣四肢健全的軍人,怎麼能讓一個女同志用輪椅推來推去。
小護士哭喪著臉,雖然她工作才兩年,但看護過的病人也不少了,像楚偉奇這麼倔強的首長還真是第一次遇到,可憐自己推著空輪椅一直追在他身後。
楚欣怡不難想像當時的畫面,她向護士抱歉地笑了笑,倒了一杯水遞給楚偉奇:「爺爺,你這是不聽我話嗎?看來下午的檢查要我全程陪護了。」
楚偉奇皺著眉頭接過水杯,腦中考慮著下午要怎麼甩掉楚欣怡這個小獄卒。
「爺爺,你就別浪費寶貴的腦細胞了,下午我是跟定你了。」楚欣怡從楚偉奇的沉默中猜中了他的心思,沖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我可是你爺爺,你必須聽我的話!我說不讓你跟著你就不許跟著。」楚偉奇把水杯大力地放回到床頭柜上,雖然擺起了爺爺的派頭,但卻是外強中乾。
「我可是你孫女,你怎麼可以凶我!我下午是跟定你了,你再說什麼都沒用。」楚欣怡拿起水杯再次遞到楚偉奇面前,不喝點水潤潤喉嚨怎麼行?這一上午他肯定沒少說話,估計每個醫生都會聽到他「我身體真的很健康」、「五公里負重越野跑進二十分鐘以內沒問題」等等之類的豪言壯語。
楚偉奇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賭氣地接過水杯,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鄭秋平做為楚偉奇的陪護和監督留在醫院過夜,楚欣怡一個人回了家。雖然身體疲憊,但幸好下午出來的幾個重要檢查項目的結果顯示楚偉奇除了血壓高了點其他一切正常,這讓她總算安心了一點。
餐桌上有保姆做好的晚餐以及留下的字條,可楚欣怡卻一點食慾都沒有。端著一盤子水果回了房間,她現在只想好好泡個熱水澡。
在香薰機里放入薰衣草精油,香氣漸漸在浴室中瀰漫開來,楚欣怡閉著眼睛半躺在浴缸里,胳膊搭在浴缸的邊緣,時不時揪個葡萄放進嘴裡。
不知道別人相親成功之後是怎麼開始交往,但楚欣怡覺得自己與寧容皓的相親是否算是成功還有待定論。
寧容皓是個聰明人,所以,她只叫了幾聲「大叔」,他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結束了兩個人的相親。
不,不對。楚欣怡緩緩地搖了搖頭,應該說寧容皓和她一樣,都是被迫無奈去相親,只好表面上敷衍一下走個過場,再隨便找個理由說不適合,然後就再也沒必要見面了。
與她不同的是,他心裡有別人。
對於他的救命恩人,她並不嫉妒,反而覺得寧容皓是一個重情義、有擔當的男人。如果嫁給這樣的男人……等一下!楚欣怡猛然坐起身,因為動作太急,把水果盤都推到了地上。
嫁給他?我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想法?我不會喜歡上他了吧?怎麼可能?楚欣怡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卻因為這個動作又想到了寧容皓。
「啊——!」楚欣怡發出一聲慘叫,這個大叔的侵略性也太強了,兩次見面加起來都不到兩個小時,就害得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關於他的事。
現在想一想,那算是哪門子的告白嘛!誰會在告白時提到另一個女人啊?那麼霸道的給出二十四小時的考慮時間又算什麼?如果她不答應呢?他是不是就要放棄了?突然間,楚欣怡覺得一股無名之火在她心中亂竄。
「哼,你讓我考慮,我偏偏就什麼都不想了,我現在就去睡覺給你看!」咆哮著站起身,胡亂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楚欣怡快步走出浴室,惡狠狠地把自己丟到了大床上。
一夜的輾轉反側,楚欣怡終於睡著的時候,天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