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第408章 番外:煦王後傳(下)

408.第408章 番外:煦王後傳(下)

番外:煦王後傳(下)

煦王妃有了身孕就能推乾淨躲起來,煦王可不行。

想要靜靜悄悄地一走了之,竟然沒有走成!

煦王覺得自己灰頭土臉的。

明宗笑眯眯地宣旨詔見,見了面就開啟了大功率的調侃模式:「喲!咱們家的浪跡天涯瀟洒親王回來啦?嘖嘖嘖,怎麼回來的呢?啊,竟然不是被聖旨追回來的啊?竟然是因為媳婦不小心懷孕了回來的啊?那怎麼沒帶著有孕的媳婦跑呢?這萬一到了山腳水邊的生個娃娃,連起小名兒都不用費大心思了,泰山就叫阿泰,汾水就叫阿汾,只不過萬一走到了峨眉山下生了個兒子,那小名兒可就女氣了……」

孫德福看著煦王爺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知道這位爺快翻臉了,便輕輕地咳了一聲兒,低聲插嘴:「那個,皇後娘娘讓問問,王妃的懷相怎麼樣,若好,不妨進宮來讓皇後娘娘瞧瞧。」

煦王爺哼了一聲,抱肘箕坐:「進宮來幹嘛?送給阿嫂調侃么?阿兄阿嫂果然是緣分天定的夫妻,這得理不饒人的性子一模一樣的!」

明宗頓時氣樂了:「你還真說錯了。我們夫妻跟你們夫妻不一樣,你們夫妻溫文懂理,謹守著規矩禮節,我們夫妻卻都是膽子大不要臉,所以不必得理,不想饒誰,還真就饒不了誰!」說著,一把甩掉外頭的長袍,大踏步從御案後走下來,露出裡頭騎馬射箭的胡服短打扮來,一提拳頭,竟然沖著煦王就揍了過去!

煦王嚇一跳,連忙跳起來招架。

兩兄弟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動起手來!

孫德福在一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札手舞腳的,咳聲嘆氣,一疊聲地叫洪鳳:「快去給皇後娘娘送個信兒,問問怎麼辦!」

明宗這邊才不管孫德福的慌亂,一邊下手揍人,一邊咬著牙低聲道:「我讓你跑!我讓你跑!你個小兔崽子!就他娘的想讓我當孤家寡人是不是?我是哪一樁哪一件對不住你了?哪一言哪一行不相信你了?你就這樣給我臉子看!你個臭沒良心的混賬玩意兒!」

煦王一邊躲一邊忍不住還個一手半腳的,一邊低聲急道:「阿哥,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明宗暴揍了煦王一頓,出了氣,才呼哧帶喘地坐在地上,瞪著煦王:「你說,你說!」

這邊鄒皇后也已經讓洪鳳回來告訴孫德福:「沒事兒,弟兄倆打一架說開了,就沒事兒了。大驚小怪的。自小不是你看著他們倆打到大的么?」

孫德福想一想,也對。這剛幾年?當年也就是煦王小,自己不曾上過手,而已。

待看到兩兄弟並不是沒完沒了,打了一會兒也就停住了說私房話,也就放了心,瞧見明宗的眼色,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煦王見屋裡沒了別人,微微又放鬆了一些,低著頭,跟明宗並排著盤膝坐下,半晌,方低聲道:「阿爺臨去時,把羽衛給了我,連同那些最隱秘的,也給了我。還留了話,讓我『事有不諧,勤王保駕可也』——阿哥都知道么?」

明宗點頭,沒好氣地說:「你不是不樂意在大兄和我之間作難,把那些人交給沈邁了么?」

煦王卻沒理他的怒氣,低聲道:「羽衛看的人多。京城的人家,起初是都有羽衛的人的。所以,我剛接手那三四年,一不小心,隱約知道了,一些事情。」

明宗手指一抖,眼神鷹一樣地盯向他:「哪一些?」

煦王輕輕地嘆了一聲,眼神飄向半空:「阿娘和王叔的那些……」

明宗身子一震:「小五……」

煦王低下頭去,低聲道:「我不想知道,我拚命地不想知道,可還是全都知道了……後來你讓沈邁進羽衛,我搶在前一天銷毀了那幾家子的相關紙條,就怕沈邁翻著……再後來,覺得,好累……」

煦王搖搖頭,把那些前塵往事都甩開,深吸一口氣,看向明宗:「阿哥,說實話,我死死地站在你這一邊,固然是君臣兄弟人倫大義,另一宗,就是因為你必須面對的這些東西,都太沉重。已經這樣辛苦了,做弟弟的不幫你,就太沒良心不仗義了。」

然後不等明宗接茬兒,飛快地續了下去,道:「如今大事已定。王叔沒了,余姑姑沒了,知情人都沒了。這件事無論如何不會再被翻出來。我就不必再替你守著那堆紙提心弔膽了。」

「從小是阿哥帶大的我,最知道我不是個有定性的人。既然阿哥如今文有鄒家武有沈邁,那朝里的事情我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那我還耗在這裡做什麼?」

「阿哥一定記得,王叔說過,西域往西還有大片的地方和奇異的人群,東南往東都是汪洋大海,東北偏北有經年不化的積雪。阿哥,我都想去看看。阿哥,我不喜歡現在這樣憋著端著的生活,我想自由自在的,我想縱馬飛翔……阿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當年阿娘和姑姑在西北的日子,她們竟然還去打過狼……」

煦王越說眼睛越亮,最後竟然都激動得手舞足蹈起來。

明宗雖然一直面色冷冷地看著他,但眼神卻越來越溫暖寵溺,見他忘形,伸手照著後腦勺給了一巴掌:「臭小子!都有了孩子了,給我消停點!別顧前不顧後的,性命大於天!記住了沒有?!」

煦王吃痛,哎呦一聲,才邊摸著頭邊笑:「阿哥,我只是想出去玩,京城太遠,有可能會很久不回來,而已。」

明宗嘆口氣,瞪了他一眼,埋怨:「那你就沒有想想阿娘的感受?我忙的腳不沾地,大兄剛沒了,壽寧又那個鬼樣子,最重要的是,跟她一輩子形影不離的余姑姑也沒了——她老人家已經夠孤單的了。你再這樣一走,得傷透了她的心。你等著吧,阿娘到現在還沒傳你去驪山,心裡指不定怎麼生氣呢!我可告訴你,到時候我可不替你擋雷!」

煦王想起來裘太后的脾氣,也忍不住微微縮了縮肩膀,半天才囁嚅道:「回頭我讓岳氏進趟宮,去跟皇嫂討個主意好了……」

明宗想起他剛才的混話,一翻白眼:「別別,我媳婦兒嘴損,小心我們得理不饒人,萬一把你們家孕婦調侃哭了怎麼辦?!」

煦王嘿嘿地樂。

……

結果,還沒等鄒皇后給他們兩口子出主意,明宗得了信兒:「太後娘娘的鑾駕從驪山回來了!已經到了興慶宮,都安頓下來了!皇後娘娘趕忙過去了,幫著收拾東西,太后不管那些,進了門就令傳煦王夫婦去見!」

明宗扶額,面色一苦:「要糟!」

煦王帶著煦王妃磨磨蹭蹭地進了興慶宮。

進了長慶殿的大門,已經升了首領女官的桑九接了出來,笑容滿面:「王爺和王妃來了?快請進!太後娘娘念叨了幾十遍了呢!」

煦王夫妻相對無語,只得硬著頭皮進了內室。

裘太后一看見他倆就揮手趕其他人:「都走都走!亂糟糟的!」

鄒皇后本來打算留下來緩頰,結果也沒了機會,只好歉意地看看煦王夫妻,帶著沈英妃、牟燕娘和一屋子的下人退了出去。

結果,人一,裘太后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就綳不住了,眉花眼笑,欠身一把把岳氏拉到了懷裡,好一頓揉搓:「好孩子好孩子!趕緊給哀家生個大胖孫子來!」

又看著傻了眼的煦王嗔道:「臭小子!走還不堅定點兒!不就是有孕了么?加厚車裡的褥子,軲轆上綁上皮毛,走慢一些,哪怕出了山西道就停下找地兒生孩子,也別轉回來啊!這下好了,三五年都走不成了吧?!笨瓜!」

岳氏雖然發懵,卻反應極快,聽裘太后的話,又驚又喜,小心地低聲問:「阿娘不怪我們?」

裘太后親昵地捏著她的臉頰晃一晃,方笑道:「我是從小在外頭野大的,自然知道外頭的世界有多精彩。之前你們倆雖然也出門玩,可是三五個月就得回來。那是霂郎顧念著兄弟君臣,怕他不在,萬一他四哥玩不轉京城防衛怎麼辦。如今事事妥帖了,他要走,只怕就連他阿哥都不攔著,我又做什麼要給他添這個亂?」

煦王只覺得渾身像是六月天喝了一壺冰水般通泰,眼睛不由便有些紅:「阿娘,你總是最替我們著想。」

裘太后悄悄往窗外看看,噓了一聲,低聲道:「莫要告訴她們,不然,你阿哥心思重,怕要疑我不相信他了……」

岳氏忽然低低問道:「那阿娘到底信不信皇兄呢?」

裘太后頓了一頓,笑著去擰岳氏的臉頰:「這孩子,懷了孕便這樣刁鑽起來!」

然後沖著煦王眨眨眼,提高了聲音:「有了孩子了,就給我安安生生地在京城裡呆著!一個個的,不忠不孝!等我去了地下,看我怎麼跟先帝告你們的狀!都給我滾回去,一個養胎,一個反省,禁足十個月!」

鄒皇后在外頭聽著,怎麼都覺得這話有些怪異,想一想,又釋然了,低聲笑著對桑九道:「快去打個岔,不然煦王夫妻不定怎麼尷尬呢!」

桑九點頭答應,忙敲敲窗子:「太後殿下,您剛才要的柿餅取來了,現在可要端進去?奴婢記得煦王妃也愛吃的。」

裘太后氣哼哼地:「端進來罷。不過那個東西熱,岳氏吃一塊解解饞罷了,不許多吃。」

鄒皇后鬆了口氣,笑著走了進去,就看見煦王和煦王妃兩個人都低著頭站在裘太后對面舉袖擦眼睛。

因為有裘太后的話,煦王和煦王妃禁足,所以煦王府竟然安安靜靜地待到了煦王妃生產的時候。

臘月初一一個五鼓,煦王妃發動了。

這一生就是一整天。

一直到了晚上,孩子落地,是個男娃,嗓門洪亮,身體健康。

煦王抱著兒子喜得合不攏嘴。

明宗在一旁看著,又羨又妒,嘀咕道:「不就是兒子么?朕以後必要生上十個八個的才甘休!」

裘太后聽了也高興,令明宗:「快給你侄兒賜個名字!要好聽的!」

明宗想了半天,賜字曰:「維」。

裘太后和煦王聽了,都覺得好。

滿月時,裘太后抱著小小的孩子,輕聲地哄:「維哥兒,祖母的好孩子……」

煦王看著裘太后的樣子,心裡一顫,轉身拉著明宗低聲道:「阿哥,阿娘實在是寂寞,你快些給她老人家生孫孫!」

明宗使勁兒翻他的白眼:「用得著你說?!」

……

煦王在京城一住就是五年。

其間,鄒皇後生了大皇子,安寧也生了個寶貝女兒。接著,凌珊瑚給明宗生了個女兒,高韻生了個兒子。

而明宗因為大明宮裡接二連三地生孩子,兒子女兒竟然轉眼都齊全了,心情格外地好。就連上朝時,都好說話了很多。

維郎四歲了,能跟著煦王騎馬,能跟著煦王妃坐車,吃大人的飯,說大人的話,簡直就是個小大人了。

煦王看著他的樣子,微微躊躇了一下,就帶著他和王妃去看望了一下裘太后。

回來后的第三天,一家子悄然出京。

這一次,連送行的人都沒有。

鄒皇后聽說煦王封府離京,有些不放心。

加上崔漓懷了孕之後常常找自己說話,鄒皇后很是不勝其煩,便借著這個由頭躲到了興慶宮。

鄒皇后心事重重地坐在裘太后旁邊,自己小聲琢磨著:「前些日子見煦王妃,還聽她講,王爺忽然愛上了游水,又拉著她也學——敢是這兩口子去了東南沿海一帶?」

裘太后正由著桑九給自己揉捏肩背,聞言懶道:「只怕是的。我有個妹妹當年嫁了東南那邊的時任水軍都督,後來一家子習慣了那邊的氣候,就不肯再回來了。聽得說在那邊開了作坊專門給水軍造船。小五兩三個月前纏著我要了人家的地址去,怕不就是要跑去玩,給自己找地頭蛇照拂呢!」

造船?!水軍……

煦王不是要出海吧?!

鄒皇后頓時一愣,皺眉道:「我雖然沒出過京城,更沒去過海邊。但是水火無情,出海可不是鬧著玩的!早聽人說過,但凡海上起了風雨,那就是九死一生……阿娘,您快給姨媽去信,讓她萬萬攔著小五,萬萬的不能出海啊!」

裘太后雖然形容懶,但這句話卻聽了進去,立馬坐了起來:「我這就寫!」

裘家的那位姨媽回信來,信誓旦旦:「放心,保證攔住了小五——他還沒來,來了我就讓家裡的人寸步不離地跟緊了他,姐姐就放心吧。」

鄒皇后聽說了,方才放下了心事。

誰知,半年後,東南水軍八百里加急傳過來消息:「煦王一家出海遊玩時遭遇風浪,連帶隨行的兩艘大船,船夫、軍士,共計一百六十八人,不知所蹤。」

接著便是裘家姨媽的親筆信:「……姐姐,都怪我,我聽漁民說那幾日風平浪靜,所以讓他們在近海轉轉。誰知突然就起了風浪……」

裘太后當場便暈了過去。

明宗和鄒皇后相持大哭。

沈邁、清源郡夫人、安寧公主和駙馬梁遇安急忙都進了宮來安慰帝后。

眾人一陣溫言勸慰,卻都敵不住沈邁的一番話:「煦王爺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最良善、最友悌、最孝順的人,這種人怎麼可能短命?大家不妨再等等消息。我總覺得,若不是王爺帶著王妃和小郡王過些日子自己回來,就肯定是王爺等有奇遇,漂流到附近的島上去了——那邊不是島嶼特別多麼?」

明宗聽了,覺得有理,連忙去長慶殿說給裘太后聽。

裘太后卻不信,只是哭個不停。

鄒皇后無法,遣了沈英妃帶著二公主住了過去,****圍在老人家身邊,終於慢慢地開解了不少。

但煦王一家卻一直沒有消息。

直到六七年後,日本國遣使來哭訴:「數年前,流求那邊忽然去了一夥上國的人,甚是強橫,漸漸竟統一了全島。統一便統一吧,我們隔著大海,各過各的日子就罷了。誰知道這兩年這些人特別不安分,總是來騷擾我們的邊境。他們的船又堅固又大,日本島上根本就沒人是他們的敵手——那些人的首領似乎被稱為王爺,請問大唐皇帝陛下,可知道這些人么?」

鴻臚寺這時候卻是鄒齊在做少卿,聞言矢口否認:「我們從哪裡得知?若是貴使有對方的俘虜,我們倒是可以幫忙審審看。」

日本使節頓時便傻了:「那些人都是極為硬氣的人,個個都是萬人敵,我們如何能俘虜得了?何況,就算有極個別的受了重傷,也絕對不肯被俘虜,都寧願自盡的!」然後倒是交了一件皮甲上來:「只是這個東西,不是大唐軍隊獨有的么?」

鄒齊看到這件皮甲,眼睛頓時一亮,急忙正色道:「這個東西,倒還真是我大唐的軍隊配製。貴使是從哪裡來的?皮甲的主人何在?」

日本使節鬆了口氣,忙道:「這些人人人都穿著這種皮甲,只是有些精緻,有些簡陋。我拿的這一件,是我國一名忍者偷襲他們時順手偷回來的。那皮甲也不知是哪一個兵士匆忙間沒有穿上,所以遺留在了那裡——不過他們真的訓練有素,被偷襲了還能全身而退……」

鄒齊被他說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待聽到全身而退四個字,方和煦地笑了,伸手輕巧地拿過皮甲:「我去替你問問兵部,看看這是哪年的東西,配製給了哪支部隊。」

日本使節感激涕零。

鄒齊拿著東西一路飛奔,直接叩闕入宮,遞到了明宗案前:「煦王爺有消息了!」

……

後來就簡單了。

大唐自然不承認這是軍隊的東西,只說是仿造的。

裘太后看了皮甲,知道了確切的消息,又聽說那邊的首領竟然還常常帶著個年輕的小郎出戰,激動得拉著沈英妃喝酒舞劍,大半夜才睡下。

明宗則捋著留起來的美髯呵呵直笑:「朕的親弟弟,豈是區區天災能收得走的?如何?到底去海外開疆闢土了吧?!」

沈邁摩拳擦掌地大呼痛快,惹得清源郡夫人天天提心弔膽,怕他年近半百了又想請旨出邊大戰。

安寧公主這才恍然明白了一些:「駙馬,這就是你所說的,魚躍此時海,花開彼岸天?」

梁遇安邊抱著二女兒畫畫,邊笑道:「這就是,煦王爺想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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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后重生:權傾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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