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約戰八汗
我提起手掌怔怔的看著二叔的清癯臉孔，輕嘆了口氣，放下手掌.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眼前那個男人是我的二叔，也是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叫我如何忍心下手殺他?
二叔睜開緊閉的雙眼，微微一笑:「下不了手?唐清改嫁太子的事我也知道，她和太子成親那天你居然還在前線領兵作戰，完全不在乎她嫁給了別人.加上火燒韓城那件事，讓我以為你是絕情絕義之人，為求勝利不擇手段.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會為了二叔我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
我淡淡的道:「雖然大家的立場不同，但你畢竟是我二叔.如果要殺了你來換取勝利的話，我寧可不要這樣的勝利!而且距離期限還有一個半月，我未必想不出破城方法!」
二叔眉頭微微一挑:「你到是很有信心啊!不過你未免太小看你二叔了，你認為我會讓你那麼容易就攻破我守的城嗎?到時候就是你想殺我來破城，我也不會給你機會了.」
我默然不語，二叔說的話是對的.以二叔的才智，即使正禮現在得勝回來幫我，我也不能在一個半月里在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攻破二叔鎮守的這三城.更何況正禮根本沒有那麼快回來.
終於還是要走出這一步，我心中長嘆.
「二叔，幫我個忙!」
「哦，什麼忙?」
「你幫我轉告八汗大師，半月之後，我在這裡等他，還請他不吝賜教!」
二叔啞然失笑:「好小子，真有你的!居然會想出這個辦法!不過你真的有信心可以贏過國師?就算你可以贏過國師，你就不怕我事先做好準備，讓你失算?」
我知道二叔指的是什麼，而我確實也是有這個打算!二叔剛剛說他在明軍中行事低調，明軍中又很少有人知道有他這個軍師的存在，更遑論認識二叔了.到時候八汗一旦身死，二叔定然壓不住以為少了支柱的明軍，而明軍慌亂之下勢必不攻自破!只是沒想到二叔居然這麼快就猜出我的想法.
我抬頭定定的看著二叔:「既然二叔已經猜出了小侄的打算，卻不知二叔要如何做呢?」
二叔微微一笑:「你這個方法不錯，不如大家再加點彩頭如何?」
沒想到二叔已經猜出了我的意圖卻仍然答應，我微微一怔:「加什麼彩頭?」
「你與國師決戰之前，我會對明軍表露出自己的身份.到時候如果你贏了國師，我就帶著三軍撤回明國，將這三城送與你!如果你輸了，你要以秦家家主的身份答應我，讓我可以將魔典上的功夫外傳!」
雖然擔憂我一旦輸了，二叔將魔典外傳的話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不過眼下我沒別的選擇!與八汗決戰是我目前能想出來的最好辦法.想到這裡，我道:「既然二叔想要加點彩頭，小侄又怎好拒絕?不過萬一小侄贏了，二叔你不怕與我打賭失敗的孝武大怒之下斬了你?而且你確定八汗大師會答應與我比武?」
二叔大笑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皇上那邊我自然有辦法擺平.國師我肯定也會說服他.倒是你，你真的那麼有把握可以穩勝國師?」
我苦笑著看著二叔:「坦白說，我一點把握都沒!」
二叔和我對視一眼，雙雙捧腹大笑.
笑了一陣，二叔對我說道:「開船吧!」
我愣道:「開船幹嗎?」
「送我回去啊，臭小子，二叔一大把年紀了，你不是想讓我游回去吧?」
我哈哈大笑，腳下運勁，小艇向岸邊急馳而去.
快到岸邊的時候，二叔突然問我:「珏兒，二叔不但不肯回去助你，反而要繼續與你作對，你會不會怪二叔?」
我微笑著反問道:「當年爹廢去二叔一身武功，將你趕出家門，讓你吃了這麼多苦.二叔你這麼多年來有沒有怪過我爹?」
二叔微微搖頭:「沒有，大哥那麼做有他的理由和他的難處，我從來沒有怪過他!」
我輕笑著道:「我與二叔你的想法一樣.二叔你這麼做有你的理由和苦衷，小侄從來未曾怪過你分毫!」
二叔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上岸以後，發現八汗得隆並不在岸邊，想是已經離開!我對二叔說道:「二叔，我送你一程!」
二叔淡然道:「不必了，大家走的路不同，牽扯太多，只不過是讓你我他日見面徒增傷感而已.只不過現在臨別在即，二叔有幾句話要送你!」
即使明知道大家彼此身處敵對，我也起過殺心.但至少現在我仍對眼前看我長大的長輩保持了極高的敬意:「二叔請說，小侄洗耳恭聽!」
二叔正色說道:「剛剛你並沒有出手殺二叔，顯示你並非真正的無情無義之人，這點讓二叔心中很是欣慰!但是二叔聽說你與正禮關係密切，將來或可無法明哲保身，捲入奪嫡之爭.要知道奪嫡之爭是世間最為慘烈之事，其中兇險之處猶勝沙場對決.到時候你千萬勿像今日這般猶疑不決，無論是誰阻擋在你前面，你也要殺了他，萬勿顧**舊情.否則最終受害的肯定會是你自己.還有，正禮少時我曾見過此子幾次，此子雖在人前表現的豪氣干雲.但吾觀此子實則城府甚深，喜怒不行於色.你與他相處，還需萬事小心，千萬要有所保留!我已被逐出家門，在祖譜中除名，所以秦家可以說只剩下你一個血脈，你凡事需以自己安危為重，切記不可太過逞強!」
我對二叔恭敬的鞠了一躬:「多謝二叔指教，小侄感激不盡!心中卻是苦笑不已，如果二叔知道了我已經參與到這場奪嫡之爭當中不知會是何等想法.」
二叔微微一笑，轉身緩步離去，口中高聲吟道:「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他年得閑，我或可往秦府一行，到時還需小侄告之大哥安葬之處，讓我拜祭!」
大哥，安葬之處.對了，那日急於追查大哥中毒之事，忘了問白岳我大哥葬在哪了.我沖著二叔離去的方向高聲喊道:「二叔，還請告知我大哥葬在何處?自從大哥死後，我還沒拜過大哥呢!」
二叔的聲音遠遠傳來:「淮城三十裡外，青龍坡!」
看著二叔逐漸模糊的瘦削背影，我心中突然想起了剛剛二叔對我的評價，唐清嫁給別人，我真的不在乎嗎?那麼誰能告訴我，我心中的陣陣絞痛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