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爸爸媽媽
「谷貝。」車內良久的寂靜,姜木城終於開口,微微垂眼看著一旁的女人,「沒關係,我喜歡。」
喜歡?是啊,姜木城喜歡。在所有人都不喜歡她的世界里,他會去喜歡。
謝謝你,姜木城,在谷貝最狼狽的世界里,還會說出喜歡的話。
車輪緩緩停下,一座老式小樓前站著兩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看到從車內走出的席顏,激動地迎上去。
「兒子。」母親格外開心,像是很久沒有見到過這個兒子。可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她此刻的反應,是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以後會成為一個無法治癒的痛,或者習慣。
「爸、媽。」席顏喜歡他現在的家。
「快進來,外面冷。」父親領著幾個人進屋。
古式紅木漆傢具,書香氣息很重。有繡花的軟椅靠墊,讓屋子顯得格外溫暖。整條街都有高架而起的供暖通道,所以進屋后就可以褪去厚重的外套,很有家的感覺。
「這是谷貝。」席顏雙手放在谷貝的肩膀,推著她走到父母面前,「怎麼樣,很小巧吧。」
「真可愛。」母親捏了捏谷貝的臉頰,「和想象中一樣漂亮。」
「叔叔、阿姨好。」谷貝乖巧問候,順便介紹一旁面無表情的姜木城,「這個是我的老師,阿木。」
「一表人才。」母親想要捏姜木城的臉,谷貝深吸一口氣,卻見姜木城沒有閃躲,受了和谷貝一樣的待遇,也沒有問好,轉身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阿姨做了菜,一會兒一定要多吃些。」母親去廚房忙活,沒有在意姜木城的冰冷。
父親陪谷貝聊天,問了她這些年的一些情況,氣氛溫馨。谷貝一直淺笑,心裡對這個家的喜歡無以言表。
「喜歡喝酒嗎?」聽說谷貝有這個愛好,父親更加喜歡,拿出來珍藏的『老白乾』,「這個也能喝嗎?」
「對,就是它。」谷貝抿了抿嘴唇,「小時候偷喝院長的酒,現在都記得味道。很辣,卻好喝。」
盯著一旁活躍起來的谷貝,姜木城微微坐直,這個女人,終於又性格活潑了。
整個飯局圍繞谷貝陪父親喝酒而展開,母親一旁淺笑,「谷貝,你以後要經常過來,老頭子很久沒這麼開心的喝過酒了。」
「不是有席顏陪著么。」谷貝用袖子擦了擦嘴,被姜木城嫌棄的看了一眼,然後繼續看菜,始終沒有吃一口的想法,看來,他是打算看飽。
「他不會喝。」母親愛昵地揉了揉席顏的頭髮。
「不會吧。」谷貝笑著指了指席顏,「小時候的那瓶酒你就沒喝,現在依然不會。」她有了醉意,姜木城已經察覺,將她手裡的酒杯拿到了一旁。
谷貝收了逗趣席顏的心思,蹙眉望向一旁的人,「我的酒杯。」
「不能喝了。」
「就喝一點點。」
「不行。」凜冽的眸色里是一絲玩味,「忘了那次喝醉的教訓了。」
教訓?谷貝側目細想,猛地一驚。那次昏昏沉沉的醉意之後,是和姜木城赤.裸著同床共枕。
谷貝咽了口吐沫,開始乖乖地吃菜。
母親嘆了口氣看向給父親夾菜的席顏,再次揉了揉他的頭髮。
父親的醉意已經上來,看向面前的谷貝,完全沒有看清楚如今的場面,像是對著兒媳婦一樣,叮囑一句,「你這個性格很像我們家的人,以後......」
「爸。」席顏立刻給他倒了杯酒,「爸喝酒,別說了。」
父親接過酒杯,依然沒能弄懂,繼續道:「谷貝不知道你為什麼沒去國外進修,而是做了孤兒院的院長嗎?」
「爸,你喝醉了,我扶你去睡覺。」席顏示意谷貝繼續吃飯,扶著已經醉醺醺的父親走入卧室。
「谷貝多吃些,老頭子喝醉了,你別聽他胡說。」母親給谷貝夾著菜緩解氣氛。
醉意已經開始包裹谷貝,她絲毫沒有注意話題的奇怪性,追問道:「為什麼不去進修?」
「走了。」姜木城起身,拽起一旁好奇心極強又不能喝的女人,「死在這裡之前給我走著離開。」
母親送兩人出門,牽著谷貝的手有些不捨得放開,「谷貝,有些話阿姨想替席顏告訴你。」她看了看冷冷站在一旁不看她們的姜木城,繼續道:「他知道你會回孤兒院,所以一直等著你。」
谷貝有些站不穩,迷迷糊糊的聽著這些第二天不可能記住的話。母親也不要她記住,只是替兒子說出口就行了。
送兩人離開,母親轉身,看到了門口獨自站立的席顏,揉了揉他的頭髮,挽著他的胳膊回到了屋子。
有些人,可能遇見過,但註定是人生的過客。
計程車內,谷貝倚靠著姜木城的肩膀熟睡,嘴角掛著淺笑。她,夢中是什麼?
一隻手放在她溫熱的臉頰,閉眼感受。這個可惡的女人,總是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總是給人溫暖,所以,才會有對她念念不忘的人出現。選擇在最有可能遇到她的地方等著她。
谷貝,如果有一天你和姜木城分開了,你會不會知道,他在哪裡等著你?
抱谷貝下車,走入絳紅色瓦片的別墅內,用溫水給她擦洗臉頰和脖子,換上維尼熊睡衣,扔在床上蓋好被子,姜木城走進浴室沖澡。
調至冷水,將全身的衝動慢慢澆滅,一身冰冷的走出,隔著一層被子抱緊谷貝,輕輕哼出一首歌,在谷貝聽不到的情況下,學著她的音調,哼著《isurrender》,儘管他只聽她唱過一次,卻深深地刻入了心裡。
要多勇敢,姜木城,需要多少勇氣,才敢帶著谷貝一起死。
「阿木。」谷貝已經睡醒一覺,精神尚好。
「恩。」
「我好難受。」
傻女人,喝了那麼多燒心的酒,怎麼會不難受。
「我在呢,難受就抱緊我。」掀開被子,讓女人感受到他冰冷的身體,再給她輕輕拍著背,「現在呢?還難受嗎?」
搖搖頭,嘴角挑起一抹笑,「很舒服,不難受了。」
谷貝,就使壞這麼一次,難得能騙一騙驕傲的姜木城。
「阿木。」
「恩。」
「想喝水。」
起身喂她喝一口,繼續抱一會兒。
谷貝偷笑,「阿木。」
「恩。」
「餓。」
垂眼打量一番懷裡的人,抹出一絲笑意,「會胖三十斤,如果你想現在吃。」
「算了。」繼續抱緊體溫開始回升的人,想著『折磨』他的方法。眼睛微微睜開,面前是『頭盔老鼠』的圖案,這個睡衣,他什麼時候這麼喜歡了?
『咳咳』。
裹著被子,咬著溫度計,谷貝躺在床上全身酸痛。明明是在折騰姜木城,自己倒生病了。唉,果然不能有很壞的心思,報應真快啊。
可是,以前姜木城也總是欺負自己,怎麼活得越來越堅強自在?上帝也喜歡有稜角、有容貌的人,小小的谷貝,可以被上帝的關懷直接忽略掉。
斜眼看向冷冷盯著自己的姜木城,他穿了件淺藍色的羊毛衫,卡其色的細腿褲,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真心漂亮。
輕輕呼出一口氣,谷貝輸了,兩個人對比,上帝一定偏向這個全身完美到令人髮指的人。小人物的命運和寵兒,果然不能相比。
「是喝酒難受,還是生病難受?」
姜木城,有必要現在落井下石嗎?
「要不要我抱著?用冰冷的身子?」
姜木城,你混蛋。明明知道我是故意的,還配合我,害得冷氣一直往被窩裡鑽,我感冒了。
「現在是想喝水,還是想吃飯?」
姜木城,你夠了。
挑起被子蒙在臉上不去理他,跟鬼聊天吧,谷貝生病了,不想說話。
一隻手探進被子,拿出谷貝快要咬碎的溫度計,盯著數字看了一眼,起身離開。
廚房傳來大米粥的香味兒,谷貝鑽出被子。姜木城,算你有良心。
菜板上躺著幾片薄薄的生薑,和新買的紅糖袋子。女人,以後要多喝這些。在我懷裡的谷貝,不許再生病,不許再痛.經。
削薄的唇湊近勺子試了試米粥的溫度,輕輕吹了吹,送入已經笑彎眼角的谷貝口中。繼續冷冷吹著有些燙嘴的米粥,再喂。
胖吧,胖吧,維尼熊,比起生病,還是發胖讓我放心。
又丑又胖,是不是就沒人找你談戀愛了。來,繼續喂。
「阿木。」
「恩。」
「我們去你出生的小鎮吧。」
勺子放下,起身走到窗前,良久才回,「不是想回北國過年嗎?我的小鎮在米國。」
有姜木城在,哪裡都可以過年。
「想去阿木的小鎮生活一段時間,和……你一起。」
轉身看向床上面色憔悴的人,「真的想去?」
點點頭,「想,很想。」
谷貝病好后,兩人和孤兒院的人告別,踏入c城的一座墓地。姜木城捧著一束小野菊走入,放入一座無名氏的墓碑前,上面只是刻了『他還活著』四個字。
北國,姜木城,你有一個值得懷念的朋友在這裡嗎?
放下小野菊,伸手牽著谷貝一同站立墓碑前,盯了許久,毫無情緒地轉身離開。
「阿木。」
「恩。」
「那個人是誰?」
「……朋友。」
沉默許久,「他怎麼死的?」
「他還活著。」
活著?那是什麼意思?一種象徵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