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重、緩慢的聲音在凌渡宇的心靈內響起道:「你終於懂得了!」
凌渡宇在心靈內叫道:「我不懂得,什麼也不懂得,你究竟是誰?你在那裡?這裡是甚麼地方?為什麼一切都趨向死亡和毀滅?」
「獨一的彼」深沉的聲音道:「不要問這麼多問題,你現在在我身體內遙不可及的地方,你一定要來到我棲息的這個小空間,我才能解決你的問題。」
凌渡宇道:「我怎樣到你那裡?」
「獨一的彼」道:「血脈的盡處是我棲身之所,時間無多了,我和肉身的死亡已對抗了很長的日子,現在到了放棄的時刻了。」
凌渡宇道:「血脈盡處在那裡?」
「獨一的彼」道:「你現在是在我的血脈內流動,盡處便是我還能保持末死亡的地方了。」
凌渡宇狂喊道:「不!:你不能這樣就放棄死掉,你可以教嘵人類很多想像亦難及的事物。」
「獨一的彼」靜默了下來,深沉地道:「我原本也有這個想法,這想法亦殺害了我。
我恨疲憊,我對宇宙內所有生物都感到極度的疲憊。不要害怕死亡,任何生命都是不會被殺死的,只是暫時沉默下來,有一天宇宙想起他們,他們又可以活過來,比從前更優勝百倍。我怎會真正死亡呢?即管你眼前所見的一切全部毀去,我仍然存在這虛廣浩瀚的宇宙某處,存在於另一個我們看不見的遙遠時空里。」
凌渡宇在心靈內詢問道:「但你確是死亡了。」
「獨一的彼」答道:「如果你認為我死,我便是死了;如果你認為我存在,我便存在。死亡只是件的問題。」
凌渡宇感到「獨一的彼」鬆開了對他心靈的吸引,使他的思感迅速縮回,最後重回到他身體內。
凌渡宇猛地睜開雙目,看到面前數寸虛的樹心內部。
也終於接觸到「獨一昀彼」,它說了很多他不明白的話,但肯定的是,它正在死亡,他一定要在它死前趕到它那裡。
目的地就是水流的盡頭。
無論怎樣艱難,他立誓趕到里。
河水逐漸溫熱起來。
河水外的空氣卻逐漸轉、寒冷河水因應外在的環境,產生出不同的變化,例如剛才在充斥灼熱紅微子的世界里,而水清涼冷潤,現在天氣轉寒,竟變得溫熱起來。剛巧平衡了外在的天氣變異。
凌渡宇從禪靜中醒過來,他試再和「獨一的彼」建立心靈的聯繫,但它卻默默地不作反應。
他探頭往樹外,立時看呆了眼。
兩岸白皚皚一片,整個空間變成冰雪般的世界,昏暗的光線,從宇宙飛船的內部透射下來,無力地照耀整個空間。這些冰雪很奇怪,帶種奇異的銀光,並不透明。
他由至熱的區域旅遊到至寒的地方。究竟抵達了「血脈盡處」沒有?
樹木永無休止地漂浮。
「天頂」的顏色亦在不斷變化,從灰暗的白色變成粉紅色,再轉為燦爛的銀白色時,兩岸再不是皚皚的白雪,而是銀晶晶的巨大堅冰了。
凌渡宇的腦筋冰冷得不想思想,幸而河水的溫度不斷增加,抵消了大部份無情的寒冷。
凌渡宇聽自己的心臟緩慢地跳動,流水就像命運一樣,帶不由自主的他進軍往茫無所知的未來。
他的身體一動不動,有若垂死的人,但他的意志仍剛如鐵石,繼續在這異域里作史無前例的奮鬥、追尋。
永不屈服。
溫熱的水浸他的背部,露在水外的部份卻是奇寒無比。
一股明悟湧上心頭,他忽然知道了這條奇怪的河以外飛船內的世界,都已死亡,或是像那巨大紅岩洞內的人類,苟延殘喘。
這天地是用那種沈翎擁有一塊的奇怪物質組成,這種物質像地球的泥土,厚德載物,賦予了飛船內這世界所有的生命,但現在這物質已在腐朽,一些在灼熱的紅微子無情的照射下,逐漸轉化成堅硬的紅岩石,使所有植物枯死。一些卻在不斷剝落,化成銀屑,把整個城市埋葬。
一些卻變成寒凍之極的堅冰,把這個世界化成冰天雪地。
只有這條河,這道「彼一」的血脈,在默默對抗這把極寒極熱兩個極端共冶於一爐的世界。但據「彼一」的暗示,這血脈也在步進死亡。
那將是什麼情景?
在印度的史前時期,一定發生了某一種意外,做成了死丘災難,也令這艘飛船來到這地底里。
這宇宙飛船內廣闊的天地,像地球上居住不同的種族,也居住不同的文明和生物,包括了人在內。
究竟這是為了什麼目的?
假設飛船沒有意外發生,她會載這多元化的生命和文明到那裡去?
這空間內不見任何設備或裝置。這飛船究竟靠什麼動力來作那慢無涯岸的宇宙飛航?
是否設備都安放到看不到的地方?又或那是人類不能夢想的飛航方式?
想到這裡……
「嘩啦!」一陣水警,一條滿口利牙的怪魚從水中跳了起來。
「蓬!」一聲,怪魚爆開,化成片片碎粉。
河水的激蕩把樹榦涌得連連打轉,凌渡宇也給帶得打了十多個轉,那種滋味真不好受。
這是什麼一回事?
凌渡宇探頭出去,恰好看到電光一閃,一道青白的強光照在河面,立時跳起另一條怪魚,爆炸而已。
凌渡宇心中一廩,這是超時代的殺人利器,忍不住攀身出去,迅速扭頭向水流向的地方望了一眼,又迅速縮了回來。他已看到了即將來臨的命運。
一座巨大布滿圓孔的半圓形物體,像翻轉的碗一樣倒放在河面上,河水從它底部的中央穿流過去,死亡之光不斷從它的小圓孔射出來,擊殺想從河水通過它下面的任何生命。假設它安裝有偵察生命的超級裝置,他凌渡宇便休想有命渡過它下面的流道。
這可惡的物體截斷了通往「獨一的彼」的通道。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迅速進入禪靜的冥想層次,這次他集中精神,把所有的意志和思感,包括每個毛孔,都往內里收藏,不讓有一點漏往外方。
假設真有能偵察生命的裝置,憑藉的極其可能就是生命發出的能量和熱力,所以凌渡宇現在就利用本身的獨特才能,把生命的力量凝聚起來,以避對方的耳目,逃過死光殺身的大禍。
樹木緩緩漂前。水流聲忽地加重,隆隆響叫。
凌渡宇心中歡呼,他已避過難關,進入了物體的底部處,再過片刻,就會穿流過去。
歡喜末過,驀地騰空而起,升離了水面。
凌渡宇嚇了一跳,難道給發現了。他向外望去。
圓形物體橫跨二十多米河面的龐大底部下,布滿了長達十米的機械手,把河面的植物鉗了起來,放進底部正中的一個十多米寬的孔洞內。整個物體都是由銀白不知名礦體造成,銀光流轉,照明四周。
念頭還未完,「轟」一聲,凌渡宇連人帶樹,給提起他的機械手拋進了圓形物體的「腹」內。
樹木和內中的凌渡宇沒有停下來,給掉到銀白色的運送帶上,把他們帶動。凌渡宇正不知如何是好,耳中剛好捕捉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從前面的植物傳來。
凌渡宇立時從樹榦中竄了出來,一個翻身,從輸送帶跳下到光滑的銀白地面上。
他與之相依為命的大樹,繼續前進,到了一個方孔時,一道齒輪壓了下來,把它壓個粉碎。碎片進入方孔后,立時化成青白的銀光,產生出溫熱的能量,把內里保持溫暖。
凌渡宇打量身處的空間,數千尺見方,左邊正中虛有一條通道,不知通往那裡,心中暗暗叫苦,沒有了樹木的屏障,教他怎樣繼續旅程,去與「獨一的彼」會合。況且只要他一跳往水裡,怕立時給那些機械手活活抓死。
他走過通道。立時愕然,這是一個更龐大的空間,足有上千方米,呈長形,高度達二十多米,是個大堂。
大重的兩旁放滿各式各樣的機械物,用與半圓形物體的同一物質造成,不過看來所有機械都向殘破和朽壤的方向發展。他們並非整齊地排列,而是東歪西側,殘件散布地上。
大堂的右方有一道門戶,門戶高十尺寬六尺,若照這比例,居於此的生物體積一定相當龐大。
門忽漸向上升起,沉重的腳步和喘息聲從門內傳來,一股異味瀰漫在整個空間內。
凌渡牢一生人從未試過這樣緊張,尤其是現在亦要裸體,更不宜以這個野獸面貌去會見「外人」。
他一下子縮回剛的走廊內,待要退回把樹木轉化為熱能的地方時,發現了廊道旁有個一方米大小的方孔,熱氣從內里透出來。
凌渡宇估計這應是熱能流通的氣口,照理應該可以到達建物內每一個空間,心中一動,爬了進去。
他在通氣道摸索前行,建成這建物的物質非常奇怪,放射出一種銀光,把附近照個通明。
每逢有出口的地方,他總爬過去一看,不過見到的一是空無一物的房間,一是堆滿奇形怪狀機械的處所,像個廢物堆,不是位心中要找尋的地方。
最後凌渡宇爬上一道斜上的氣道,氣道盡處是個出口……凌渡宇探頭一看,幾乎興奮得跳了起來,急忙腿了出去,眼前是一塊十米寬、八米高的儀器板,難以形容的光色不斷閃動,板上有一束束幼小的線,樹藤般在板上遊走。
凌渡宇終於來到控制整個躁作的神經中樞。
凌渡宇撲上前去,拚命扯斷板上的幼線,彩色繽紛的電光隨斷線冒了出來,原先儀器板上流動的美麗色光不斷減少。
「蓬!」整塊儀器板冒起了強光,大力把凌渡宇拋開,背脊撞在牆壁上,肉體雖然疼痛,心中卻是喜歡無限,因為他知道,終於破壞了這遠比人類進步的躁作系統。
異味湧進鼻內,按是野狼般的喘息聲和腳步聲。
凌渡宇跳了起來,縮回通氣道內,拚命向前爬,爬……
他從最初入口處爬出來,全力往底部的出口奔去。
喘息聲和腳步聲從身後追來。
出口在望。
凌渡宇狂奔到出口處,想也不想,一跳而起,直插往十多米下奔流的河水裡,圓形物體底部的百多隻機械手全部軟垂下來,停止了躁作。
凌渡宇在溫熱的河水中暢泳,很快便把圓形物體拋在背後。
他死命往前游,他感到愈來愈接近「獨一的彼」,時間失去了意義,他用盡全力在河水中前進,沒有任何其他生物,只有他。
忽然間,河水沒有了。
他已到了血脈的盡頭,「獨一的彼」凄息的空間。
他發覺自己來到廣闊無邊的草原上,抬頭上望時,天空儷下銀白和青由約奇異光芒,皎潔的月亮高掛天上,明亮有如黃昏的夕照。
難道我已重回地面?
低頭聖地,腳下嫩綠的小草,像柔軟的地毯延伸無盡。
眼前忽地爆閃奇異迷人的色彩,色彩逐漸凝聚,最後現出了穿雪白長袍的蘭特納聖者。
凌渡牢一陣激動,同聖者跑過去,一下子穿過了聖者的身體。
凌渡宇愕然回首,聖者沒有實質的影像,在身後栩栩如生,但他卻清楚知道聖者的肉身已死了,現在只是能量的凝聚,造成一個虛假的幻象。
即管是幻象,在這裡見到聖者,便像見到故鄉來的親人那樣令人激動。
月亮孤懸在深黑的夜空中,又圓又遠。
凌渡宇道:「這是什麼地方?『彼一』在那裡?這是什麼一回事?」到最後那個問話,他是聲嘶力竭地叫出來,胸口不斷強烈地起伏。
蘭特納聖者微笑道:「你眼前看到的是」彼一」從它記憶細胞釋放出來的記憶影像那是千多年前的一個晚上,地點是印度河旁的摩亨佐達羅城,那天晚上,『彼一』正要啟程離開地球時,最致命的事發生在它的身上。」
凌渡宇呆了起來,細細地察看眼前的原野、起伏的丘凌和天上的穹蒼,但他知道這只是一種幻象,「彼一」讓他看到的幻象,一種「三度空間的立體電影」,「彼一」既然有這種驚人的神力,還有什麼可予它致命的打擊?
蘭特納聖者道:「要說明那次意外,不得不從」彼一」說起,它是宇宙內最偉大的生命之一,這不單是說它偉大無可匹敵的力量,尤其是指它『自我犧牲』的感人心胸。」
凌渡宇呆道:「自我犧牲?」
蘭特納聖者道:「『彼一』在這宇宙已存在了以億計的悠久年月,在這段人類不能想像的歲月里,它不斷沉思和搜探,終於感知道在這宇宙的至深處,存在一個地方,那將是所有這宇宙內生物進化的最極盡處,只有在那裡,生命才能有真正的自由。」
凌渡宇只覺腦中一片空白,人類實在太渺小了,這類事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思域,欲想無從。
蘭特納聖者道:「於是『彼一』決定動裎前往那還未有任何生物曾到達的地方去,它同時也作出了另一個決定,一個令它致命的決定。」
「它覺得自己不能獨享其成,於是決心在這個無岸無涯的宇宙里,找尋其他有靈智的生物,讓他們在它的保護下,一同前往該神聖的處所……」
凌渡宇喃喃道:「那究竟是什麼處所?」
「彼一」這個做法,便像為躲避洪水的諾亞,建成了巨大的力冉,把世上的動物各選一對,便能共乘一舟,避過危難。當然,「彼一」是要赴某一地方,使所有生命同時得到「真正的自由」,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蘭特納聖者道:「我也曾向『彼一』問過同樣的問題,它說那不是人類可以明白的事,若強要加一個名稱,便說那地方叫作『彼岸』吧!」
凌渡宇感到雙腿一陣軟弱,他忽漸有點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佛教所提倡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正是述說只有在「彼岸」處,才能有真正的解脫和自由,可是佛教說的卻是一種精神境界,而非一種實質的地方。
蘭特納聖者看穿了他的思想。微笑道:「『彼岸』並非某一處『地方』,而是要『彼一』以巨大無匹的神力,打破時空的限制,貫穿無數宇宙才能到達的一個『境地』和存在『層次』。」
「於是『彼一』化身作一艘廣大無匹的宇宙飛船,以它的肉身,作為飛船的外殼,以它的血脈作為河流,把揀選到的生命,收進了它的身體內,以它強大的異力,製造出每種生命都能安居的環境,在宇宙中作那無有盡極的飛行。他的血脈,在長期食用下,可使其他生命進入永生不死的境界,以應付長時期的跨宇宙時空飛行。」
凌渡宇目瞪口呆,他終於明白了。
他正在彼一的身體內。
由升降機掉進來后,他一直在「彼一」的身體內掙扎求存,直到來到這裡,這是「彼一」仍能控制的身體部份。
那天它說「你現在在我身體內遙不可及的地方」、「你現在是在我的血脈內流動」
、「血液盡處便是我還能保持未死的地方了」。他豁然而悟,同時暗恨自己的愚蠢。
不過這也難怪他,人類太習慣自己的經驗,在他們的世界里,所有交通工具都是製造出來的,那能想到宇宙間居然有這種靈異的生命,把自身化作能飛航的宇宙飛船,而且是這樣的龐然巨物。
所以那條大河就是它的血液,銀光閃閃的物質就是它的肉體。
可是自下血液內滿布邪惡的生物,肉體亦朽爛腐敗。
蘭特納聖者續道:「經過了千百光年的旅程,它的身體內聚居了數百種不同的生物。
最後它來到了地球,準備把人類容納后,便開始向『彼岸』進發,它停到摩亨佐達羅城旁的廣大原野上,通過精神的呼喚,引來了百多名特別靈智的人類,讓他們進入它身體內,就像那天從鑽井掉下來,它把自己的身體旋開了一個洞,讓升降機掉進去一樣,分別只是那時人類進入它身體后,看到的是天堂,我們現在看到的,卻是地獄。」
「當『彼一』化成的飛船起飛時,聚居它身體內其中最進步的幾種生物,發生了最激烈的戰爭,那是比人類核戰還要厲害干百倍的戰鬥,運用了『反物質』的驚人武器,即管以『彼一』的力量還是受不了,它部份肉身,灑落在大地,部份的血液流進了恆河,做成恆河河水能療治人的奇異力量。可是『彼一』還是想力挽狂瀾,它利用它的奇異力量把土地破開,又再縫合,毫無痕迹地僭進了地底的深處,希望邪些戰爭中的生物能認識到武力只是一同走上滅亡之途的愚蠢,停止下來,讓它能把自己復原過來,繼續最後一段的旅程。」
凌渡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彼一」失敗了,戰爭還是繼續下去,那可能也是地震的原因。
外星生物的奇異武器,把「彼一」的身體徹氏破壞,生物逐漸死亡,一個一個的城市被廢棄,一些生物更退化為在水裡擇物而噬的生物,理性全無。即管守衛通往此處那半圓型建內,大部份機器都荒棄毀壞,那末能有一面之緣的生物,亦在腐爛死亡。
這可能也是人類的寫照,我們不斷破壞自己的自然環境,異日也可能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凌渡宇道:「你是怎樣發現到『彼一』的存在。」
蘭特納聖者道:「不止是我,自從三千多年前『彼一』潛進地底里,便不斷有具有靈智的人探觸到它的存在,當人進入一種高於日常的精神層次時,會感應到它的精神頻率,感到它遠高於人類的廣闊意識,於是,我們稱這意識存在為『彼一』。這解釋了印度為何會有如此超然的宗教哲學,通過它,我們也知道了『彼岸』的存在,那是所有生命獲得真正『自由』的地方,只是沒有人知道『彼一』在那裡。」
凌渡宇道:「除了你吧!」
聖者微笑道:「我從十五年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和它建立起了心靈感測。知道了一切的情況,也知道它要走了,肉身的死亡,使它不得不放棄它偉大的構想,孤身以純能量的精神形式,往『彼岸』進發。」
凌渡宇駭然道:「那它身體內的生物呢?還有很多人呀!」
聖者嘆了一口氣,道:「他們將會同時死亡,整艘『飛船』將會發生分子轉化,所有生命會立時毀滅,變成一種類似岩石的物質,一點痕迹也不會留下來。」
凌渡宇聲吟一聲,通:「那我們怎麼辦?」
聖者道:「彼一將會把我帶往『彼岸』,就像他最初的構想,不過那是一種純粹精神能量的旅航。」
凌渡宇困惑地道:「那你是否死了?」
聖者道:「以人類的角度來說,我的確是死了,多年的修行使我死後靈能凝聚而不敬,借附在你這麼一個百強大心靈力量的人身上,一齊抵達『彼一』,當升降機掉下時,『彼一』透支了它的力量,使它身體一個早不能控制的死去部份,開了一個小孔讓你掉了進船腹內,靈能聚而不散的時間極短,所以找當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進入洞袕內其中一個人的神經內,搶救了你進洞,之後我便進入它的血脈,來到這裡。」
凌渡宇道:「我是否也會隨『彼一』的肉身一齊死去。」
聖者道:「幸好你能在那發生之前,來到這裡。當『彼一』拋棄肉身的利那時,會釋放出龐大的能量,可以同時把你送回地面。」
凌渡宇呆道:「那其他的生命呢?」
聖者道:「彼一是宇宙間最仁愛的生物,但是現在它的能力只能局限於這少許的空間內,其他的地方,它是有心無力了。不過在它來說,沒有生命是會被毀去的。」
凌渡宇還想再說,天地旋轉起來,色光變滅。
下一刻他發覺浸在水裡,感到非常氣悶,連忙向水面升去。
「嘩啦!」
升出了水面,他看到普照的陽光,看到岸上的人車、碼頭,看到印度人在沐浴。
彼一把他送到在瓦拉納西的一段聖河裡去。
以赤要裸體的他來說,沒有更適合的地方了。
後記凌渡宇來到營地時,沈翎等仍在清理鑽井,準備下去救他,雖然他跌進鑽井內已是三天前的事。
王子的犯罪集團冰消瓦解,雲絲蘭達到她的夢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艾理斯在地震時給塌下的鑽油架壓斃,免去了被憤怒印度教徒活活打死之禍。
沈翎對於未能進入「彼一」的身體內,經歷凌渡宇經歷的異事。耿耿於懷,不過他也有值得開心的地方,就是說過不嫁人的海藍娜,答應了他的婚事。
印度人嫁女最重嫁妝,富有人家尤甚,海藍娜的嫁妝卻很奇怪,只有一隻紙牌:是只葵扇A。
那也是當日沈翎末翻開來的底牌。下卷
凌渡宇變色道:「什麼?明知地震即來,你還要下去?」
沈翎肯定地道:「是的?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凌渡宇道:「難道不可以等地震過後,才繼續我們的工作嗎?」
沈翎嘆了一口氣,道:「我也很想這樣做,但你忘記了前特納聖者的警告嗎?那是刻不容緩的事。」
凌渡宇軟弱地道:「你真的那麼相信他嗎?」
沈翎道:「假設我不是進入了冥想的狀態,才能感應到他所說的」獨一的彼」我可能也會有點猶豫,但事實卻是那樣,試想蘭特納聖者的冥想修養比我強勝千百倍,他可能早和「獨一的彼」建立了某一聯繫,他的話我們又怎能忽視。小凌!我不能錯過這人類夢寐以求的機會,即管死,也總勝似平平無奇度過此生。」
凌渡宇苦笑道:「你知道便好!為何卻要把我的機會剝奪?」
沈翎想了一會,嘆了幾口氣,終於放棄了勸凌渡宇離去,他太清楚凌渡宇的為人了。
翌日一早,工作如常進行。到了午飯前,營地來了個不速之客找凌渡宇。
凌渡牢一見此人,嚇了一跳,忙把他迎進了卧室,通:「阿修!有什麼事?」
阿修滿面焦急,道:「不好了!你要救雲絲蘭小姐!」
凌渡宇心中一凜,知道雲絲蘭出事了,連忙道:「鎮定點!詳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修道:「昨天清早,雲絲蘭小姐的侍女來找我,說了一句話:就是:『找他』,雖然只是兩個字,我已估計到她是要我找你。我曾經到過雲絲蘭小姐的寓所,見到出入的都是王子的手下……」凌渡宇道:「那侍女呢?」
阿修道:「她很驚慌,告訴找她即要返回鄉間。」
凌渡宇眉頭大皺,雲絲蘭明顯正陷在極大危險里,否則總能親自給自己一個電話,問題是那侍女的可信性,這可能只是王子布下的一個陷阱,引他上釣。照理他和雲絲蘭的行動異常秘密,怎會給王子識破呢?」
阿修道:「我曾經親自跟蹤那侍女,她的確乘火車離開了印度,往南部去了。」
凌渡宇眉頭一舒,大力一拍阿修的肩頭,贊道:「幹得好!這解決了很多疑難,那侍女登火車前,可有打電話或與什麼人接觸?」
阿修道:「絕對沒有!」
凌渡宇道:「好!現在我們立刻回新德里!」
阿修一呆道:「只是你和我嗎?」凌渡宇笑道:「還不夠嗎?」
雲絲蘭的寓所位於新德里市近郊的豪華住宅區,是座兩層的洋房,屋外有個小花園,雅緻非常,尤其是現在夜闌人靜,屋內的客廳透出柔和的光線,份外使人感到安樂窩般的溫暖,凌渡宇暗嘆一聲,難怪雲絲蘭舍割不下眼前擁有的一切,不過看來她日下唯一之計,就是要遠離印度,隱姓埋名,除非能幹掉王子。一邊想,一邊審視洋房旁幾株高插入雲的白楊樹,比較樹和屋間的距離。
阿修在他身旁輕聲道:「就是這幢房子!」
凌渡宇應了一聲,輕巧地閃出了街角,大約半小時后又走了回來道:「我在供電給這附近電力的電箱安裝了遙控爆炸,希望甩不上。」
凌渡宇檢視背囊內的物件,包括了輕便的塑膠炸藥、爆霧催淚彈、攀山的工具,希望能給王子一個「驚喜」。
凌渡宇望了這印度少年一眼,後者臉上激射興奮的光芒,絲毫沒有他預期中的畏怯。
凌渡宇道:「我現在要進入屋內,無論發生什麼事,又或我逾時末出,你也千萬不要現身,只能偷偷地給」船長」一個電話,知道沒有。」一邊說,一邊戴上紅外光夜視鏡和防毒面具,拍了拍背上的背囊。
阿修嚴肅答道:「知道了!領袖。」
凌渡宇莞爾一笑,靈巧地閃出街角,隱沒在屋旁的樹影里。
阿修只見黑影一閃,凌渡宇已翻造高牆,隱沒在花園裡。
凌渡宇迅速地越過花園,來到屋的後門,他把兩支長長的鋼線伸進鎖孔,才半分鐘,這普通的門鎖應聲而開,連忙閃身入內。
在夜視鏡下,凌渡宇看到自己進入了僂下的廚房內,微弱燈光,從通往屋內的門腳縫下傳來,隱弱聽到幾個男人的笑罵聲。
凌渡宇來到門前,掏出能發射二十四口麻醉彈的滅音手槍,沈翎為了應付可能的危險,早於半年前從組織處要了小批但非常精良的武器和裝備,想不到被他多次先用了,上一次挑起王子和達德爭鬥的烈性炸藥,便是由此而來。
凌渡宇估計王子一方面忙於戰鬥,對雲絲蘭的防衛難免簡陋不周全,而另一方面,王子應該想不到阿修這條線上,亦不知消息外泄,所以對他應是沒有防範之心的。
廚房門輕輕打開。一道走廊直通往燈火通明的正廳,聲音從那裡傳來。
凌渡宇輕靈地推前,聽聲音只有兩個人在那裡。
凌渡宇藝高人膽大,一個箭步從走廊撲出去,手中的麻醉槍閃電發射。
兩名在玩撲克的大漢,頭也來不及抬起,倒了下去。
凌渡宇眼光轉到盤繞而上的梯階,那是往二樓的通道。
他一下撲至梯階起點,剛好一名大漢走下來,兩個人打個照面,大漢反應極快,立時伸手往腰際的配槍,凌渡宇的麻醉彈已打進他的左肩。
大漢悶哼一聲,倒了下來。凌渡宇標上樓梯,剛好托扶他倒下的身體。順手把一支催淚爆霧彈拿在手中。
凌渡宇把大漢輕輕放倒一旁,拾級而上,階梯盡處是另一個小客廳,牆上掛滿雲絲蘭各類造型照,卻看不到其他守衛。
客廳正南處是個大露台,對正土來的梯階,梯階的左方有道走廊,通往二樓的屋后。
凌渡宇把警覺提到最高,步進走廊。走廊兩旁各有兩道門,總共是四間房。
就在這時,他心中忽現警兆,那是給人窺視的感覺,但四周明明沒有人,當他省起閉路電視這個意念時,右手的房門「膨」一聲給人推了開來。
換了是其他人,一定會措手不及,可是凌渡宇身經百戰,何等敏捷,幾乎在同一時間下他已擲出了手中的催淚煙霧彈。
剎那間整條走廊陷進伸手不見指的黑霧裡,凌渡宇奮力一躍,利用雙腳抵左右牆壁的撐力,升上了走廊的頂部。
自動武器的聲音轟然響起,在黑霧中整條走廊閃滅,光和嗆咳聲。
一切很快回復平靜。
凌渡宇躍回地上,滿意地審視地上躺的兩名大漢每人都給餵了一顆麻醉彈。時間緊迫,他迅速打開緊閉的其他三道門,一間是空房,一道則是通往天台的門戶,第三間是上了鎖的。
凌渡宇拿出鋼線,伸進銷孔里,屋外這時響起連續三下的鳥鳴聲。心中一凜,剛進屋前,他曾和阿修約好,一下鳴聲,表示危險來臨;兩下鳴聲,代表情況危急:三下鳴聲,代表刻不容緩,必須立時撤退。這時傳來三下鳥鳴,表示再不走便來不及,他幾乎想也沒想,門鎖「的」一聲打了開來。
門內是個寬大的卧室,淡黃的色調里,一個裸女被手銬鎖在窗花上,跪在牆角,垂頭,長發把她的面孔遮了。
時間無多,凌渡宇一個箭步標前往裸女處,叫道:「雲絲……」他第三個字還末說出,已凝固在那裡,不敢有任何動作。
裸女抬起頭來,是張美麗的臉孔,可是卻不是雲絲蘭。
他並不認得它是誰,卻認得她手上大口徑雙管散彈槍,只要她一拉槍掣,整間房都會籠罩在巨大殺傷力的鐵碎片下,任由他身手如何敏捷,也將躲避不了。
這是個特別為他而設的陷阱。
裸女向停在身前四尺許虛的凌渡宇冷冰冰地道:「不要有任何動作,否則你立即會變成血肉模糊的一具體。」
凌渡宇笑道:「你看我的樣子像個蠢人馮?」他的聲音有種出奇的平和,使人不自覺放下提防的心,他同時拉下了紅外光夜視鏡。
裸女呆了一呆,道:「我……」
凌渡宇眼中異芒更盛,牢牢吸引她的目光。裸女手上的槍嘴垂了下來。
凌渡宇豈會放過如此良機,腳一起踢飛了她手上的槍,踉上身用腰勁帶前,左手閃電劈在裸女頸側,裸女應聲倒地。
凌渡宇急退出房外的走廊處,恰在這時,樓梯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凌渡宇估量這些人是配合裸女的陰謀行動,暗幸自己以催眠法脫身,一伸手擲出兩支催淚爆霧彈,整道旋梯立時被吞噬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裡。
一時嗆咳聲大作。
凌渡宇從背囊掏出自動武器,瘋狂向樓梯處掃射,慘嘶利掉下旋梯聲音亂成一片。
凌渡宇迅速來到通往天台的門前,一把拉開門,奔上往天台的樓梯。
星的四面八方響起密集的機槍聲,所有窗門的玻璃一齊化作粉碎。
走出天台前,凌渡宇在衣袋中掏出爆炸遙控器,一按鈕,東北方傳來一下爆炸聲,附近樓房的燈光和街燈一齊熄滅,四周陷進黑暗裡。他戴回紅外光夜視鏡。
凌渡宇輕盈地躍上天台,從背囊中掏出一個鐵筒和滑輪。
槍聲從樓梯處傳來,敵人登上了二樓。凌渡宇在背囊取出一個計時炸彈,較好了在十秒后爆炸,放在天台的一角。
凌渡宇把鐵筒向屋後方二十多碼虛的一棵白楊樹粗大的樹榦,一按開關,鐵筒一陣彈簧的爆響,一支鐵鉤帶長長的鋼線,筆直越過天台和樹身問的空間,深深插入了樹身內。
凌渡宇把另一端緊緊纏在天台的水喉鐵上,把滑輪裝套在手指般粗的鋼線上。
樓梯處傳來機槍聲,敵人往天台奔土來。
凌渡牢一躍彈起,翻過天台的圍欄,兩手緊握滑輪的扶把,任由在鋼線上滑行的輪軸,把他帶得斜斜向二十多碼外的白楊樹要衝去,不一會腳下經過了花園的高牆,來到樹身時,他把雙腳一撐一縮,化去了俯衝的猛力。這時他離地足有十多尺高,凌渡宇悶哼一聲,一個筋斗,安然翻落地上。
就在同一時刻,天台處驚天動地爆炸起來,碎石激飛半天,烈焰衝天而起。
凌渡宇心想,這總可以把警察惹來吧,即管以王子的強橫,也須立時撤退。換了是別人,現在一定逃之夭夭,但凌渡宇拯救雲絲蘭的目的未達,豈肯逃去。他隱沒在黑暗裡,向屋的正前方處摸去。
在夜視鏡下,遠近景物清晰可見,雲絲蘭寓所的正門處停了一列汽車,目下紛紛駛往遠處,避開掉下來的火屑。寓所冒起熊熊的大火和黑煙,不斷有人從花園的閘門撤退出來,受傷的被攙扶出來,形勢混亂之極。
十多名手持自動武器的大漢,散布四方,槍頭指向焚燒中的房舍。懵然不知凌渡宇已借鋼線滑輪從空中離去。
王子一面怒容,在幾名手下陪同下,站在較遠處街道的暗影中。火光把四周照得忽暗忽明。暴行在這種公開的形式下進行,令人髮指。
凌渡宇撲至汽車停下的地方,這處只剩下三名大漢守衛,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往火場處。
凌渡宇躡足伏身,來到王子銀白色的勞斯萊斯座駕車的車尾箱處,不一會打開了尾鎖,無聲無息地縮進了車尾箱內,跟他把鋼線插進了尾鎖孔內,做成尾箱蓋鎖上的假象,否則車頭的顯示器「尾蓋末關上」的紅燈將會閃亮,做了這步工夫,他才把尾蓋拉下,剩下一道半寸許狹縫,以供呼吸。
待了三分多鐘,勞斯萊斯一陣顫動,王子的聲音響起道:「撤退!警局那邊我的人有電話來,說他們的人十分鐘內會到達。」
另一把聲音道:「要不要留下兄弟,搜索那姓凌的雜種?」
王於懊惱道:「人在屋內你們也奈何不了他,何況逃了出來,走!全部走!讓我回去生劊了那賤人,把內臟寄給他,哈……」必門,勞斯萊斯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