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算什麼
第一百九十六章我算什麼
炎煥眸子里滿載的柔情,與他此時蒼白的臉色是那樣的不協調,不協調得刺痛了洛綺的心。若是全心全意的愛著一個人,那就不應該抱有希望得到回報的期盼,因為愛情,永遠都不是交易。
她從來沒有炎煥會在這樣一個分外憂傷的夜裡,說出這些深情款款的話來,縱然她也知道這些話與她沒有一點關係,可,她剛剛才止住的淚,卻還是再一次悄然滑落。這一個讓她愛得到了骨子裡去的男子,原來對於一個『情』字,比她看得還要通透。
凝視著炎煥瘦削但卻依然俊逸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洛綺幽幽說道:「煥,從前你曾對我說過,你從來都沒有心,所以你也不希望得到別人的心。可,你問問你自己,現在的你還能夠如此洒脫嗎?我甘願在你身邊做了這麼多年的紅顏知己,那是因為我希望終有一日,你眼中會有我的影子,哪怕就只有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這是兩日來,洛綺第一次對炎煥說出這些話,也許是今夜種種,烙痛了她好不容易靜如止水的心。
她知道不應該再說出這些話來,可這一刻,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也許,萬般皆是命吧,她苦苦愛著炎煥,炎煥卻苦苦愛著寧王妃。感情這一事,半點不由人,這句話當真說得一點都不假!
聽聞洛綺這話,炎煥有片刻的詫異,但很快蒼白的面龐又平靜如常。輕輕嘆息一聲,炎煥緩緩說道:「洛綺,你這又是何必呢?如今的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這洛綺是個難得一見的才情女子,登門前來求親的人絡繹不絕,他不明白洛綺這些年來,為何心心念念的人,只有自己一個。或許這世上許許多多的情感,都是無法說得清,道得明的……
沒有再說任何話,洛綺只是抿緊了自己的唇。她不敢奢望能在炎煥心裡佔據一定的位置,她只想把心中對炎煥的愛念統統說出來,那麼在往後漫長的歲月里,想起這個月色凄迷的夜晚,她才不會後悔有些話,沒有說出來……
始終把炎煥寫給她的那一小行字握在手裡,熙顏彷彿緊緊握在手裡的,是炎煥那一顆因她而疲憊不堪的心。這一夜熙顏睡得少有的踏實,夢境里她看見了炎煥溫和的笑臉,爽朗一如最初……
天才剛剛大亮,便有太監匆匆來到寧王府。看到突然闖入寧王府的太監,炎澈劍眉微皺,冷然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公然闖入寧王府!」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炎澈知道如今逸彥已經鐵下心來和他爭奪熙顏了!沒有半點溫度的眸子,一一掃過太監們有些忐忑的臉,炎澈修長的十指,不自覺緊握成拳。
不可以!他絕對不能讓逸彥把熙顏從他身邊奪走!現在的逸彥喜怒無常,若是熙顏真的進了宮,他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從再見到熙顏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在心裡默默立過誓了,他要用餘生來保護熙顏,不會再讓她傷到半分半毫!
聽聞炎澈這分外冷冽的話語,太監們不禁嚇得渾身一震,面面相覷了一會,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太監才輕聲說道:「王爺,皇後娘娘病重,皇上讓奴才們請王妃進宮一趟……」由始至終不敢看炎澈一眼,太監們的心,虛得厲害!他們不過是皇宮裡最卑微的奴才,皇上吩咐他們怎麼做,他們就得怎麼做。更何況皇上已經撂下話來了,今天就算是硬拼硬,也要把寧王妃奪進宮裡!
「你們回去告訴皇上,待會本王會和王妃進宮一趟的。」沒有任何遲疑,炎澈冷然說出這些話來。他根本就不相信心縵病重,這一切只不過是個幌子,目的就是要把熙顏騙進宮裡去!只要把他和熙顏隔離開來,那麼逸彥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來離間他和熙顏的感情!現在熙顏對他已經夠淡漠的了,若是再讓逸彥得逞,那熙顏的心,恐怕就會離他越來越遠,最後不可企及了!
不怕死的看了炎澈一眼,太監細聲說道:「可是皇上交待,讓寧王妃現在一個人跟隨奴才進宮,馬車都已經備好了,王爺就不要再為難奴才們了……」指了指王府門外那一輛金光燦燦的馬車,太監的神情顯然減去了幾分忐忑。
眉眼之間的寒意在聽聞太監這些話的一瞬,又加深了幾分,炎澈冷冷說道:「要是本王不同意呢?!」緊握著的拳頭明顯因為此刻的憤怒而微微顫抖,生平第一次,炎澈心頭掠過一絲反意。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獨他的熙顏,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打熙顏的主意!
聽見炎澈這話,跟隨太監一同前來寧王府的將領一擁而上,數十把利劍齊刷刷對準了炎澈。悠悠嘆了一口氣,太監緩緩說道:「皇上說了,若是王爺膽敢抗旨,就格殺勿論!王爺千萬不要惹得龍顏大怒啊……」
「你們稍等一會,待本宮梳妝一番,自然會隨你們進宮的……」漫步走出觀星殿,熙顏淡漠說道。逸彥昨日命人刺殺炎澈不成,今日又如此明目張胆的逼她進宮,是嗎?!
顯然是沒有想到熙顏會說出這話來,炎澈心中的怒火在這一刻一涌三丈高,厲聲喝道:「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能進宮,絕對不能!」熙顏難道看不出逸彥的用意嗎?!他不明白熙顏為何會答應進宮,是對心縵病重這個幌子信以為真,還是在顧慮著他的安全?!
淡淡的看了炎澈一眼,熙顏沉默著漫步走回觀星殿。這個男人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嗎?!如今暴戾冷酷的逸彥已經變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炎澈對於這一點,恐怕要看得比她更透徹吧?!她願意相信,這個男人真的可以為了她,而不顧生死,只可惜,上天好像總不願意讓他們彼此敞開心扉……
見熙顏答應跟隨他們進宮了,太監擺了擺手,示意將領們都把劍放下。
快步走進觀星殿里,炎澈一把奪過熙顏手中的脂粉,狠狠把脂粉甩落在地。握緊了熙顏的手,炎澈冷急切說道:「熙顏,我們走吧,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再次離我而去。我們從王府後門離開,馬上離開!」
冷冷甩開炎澈的手,熙顏凝視著那在淡藍地毯上散開得妖嬈的脂粉。這一幕多麼熟悉啊,在莞夷國皇宮裡,也是這種脂粉散落了一地,瀰漫開滿室哀怨的香吧?!輕柔笑了笑,熙顏說道:「王爺似乎想得太多了吧?我答應進宮並不是因為擔心王爺的死活,我是擔心心縵,擔心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明亮的眸子分外澄澈,熙顏卻覺得有淡淡的苦澀,在她心間揮散開來。
若說深沉的恨意皆源自深刻的愛,那麼,她或許心底仍然有一絲被冰封了許久愛意。只是她不願讓痛心萬分的情愫主導了她的喜怒哀樂!其實她很佩服炎煥能夠痛著去愛她,但她卻終究無法像炎煥那樣坦然,更無法徹徹底底的忘掉過去種種。
黑瞳里的憂傷清晰可見,凝視著熙顏寫滿淡漠的臉,炎澈幽幽問道:「心縵是與你血脈相連的親人,那麼我算什麼,我們尚未降世的孩子,又算什麼?!」他知道熙顏沒有辦法原諒他,可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歸他人所有!只是,此時此刻的他,對於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然力不從心,他好恨,他好恨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炎澈問她,他算什麼?!呵呵,這個問題很久很久之前,她又何曾不想向他問個明明白白呢?!愛人,仇人,亦或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其實這一刻,她的心裡也辨不清楚。因為曾經深愛過,所以始終無法割捨;因為曾經傷害過,所以終究不能釋懷。也許,一直以來在她心裡盤旋不去的,就是這樣一份複雜的情感吧……
決絕別過臉去,熙顏冷然說道:「你,什麼都不是……」是的,緣起緣滅,半點不由人。她不想看見炎澈因她而送命,如果非得找出一個原因的話,那就當是淡淡的不舍吧……
心,在這一個瞬間碎得無跡可尋,炎澈不允許自己再在熙顏面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心痛。他不明白如今熙顏的心為何會變得那樣的狠,縱然他再怎麼努力,也還是得不到熙顏的原諒。在這一段感情里,尋尋覓覓走了許久的他,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如煙,你隨本宮一起進宮吧……」輕柔理了理衣襟,熙顏不願再看炎澈一眼。生生把眸子里的淚逼了回去,熙顏唇角悲戚的笑,苦澀如同黃蓮。
逸彥是因她而變得殘暴不仁的,心縵也是因她而變得瘋瘋癲癲的,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去把一切還原。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若是有一日,一切恢復原貌,那麼是否已滄海經變成了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