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不必求我
第二百零二章不必求我
是的,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可憐!如果今日太后不把這些都告訴她,或許,她的心裡還能夠好受一些。可,如今當過去她對炎澈種種誤解都不復存在,當所有的如濃霧一般的迷團都漸漸消散而去時,她這才明白,在她一直纏繞於怨恨之時,竟也在不經意間把炎澈傷得至深!此刻,她的心,空洞得厲害,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熙顏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身上僅有的一點力氣,都被這殘酷的事實抽離得乾乾淨淨,直至一滴不剩!
熙顏悲戚的笑容讓如煙心如刀絞,很想說出些什麼話來安慰熙顏,可,這一刻如煙不知道自己滿心安慰的話語,要從哪裡說起!抿了抿唇,如煙只得陪著熙顏默默掉眼淚。
她從來都不曾想到是太後娘娘派人去殺害王妃的,但她也不曾想到,王妃一直以來對王爺的誤解竟那麼的深!在心裡幽幽嘆了一口氣,如煙終於明白了王妃為何對王爺異常淡漠。
「寧王妃,你說得沒有錯,哀家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你能夠答應哀家,拒絕登上皇后之位。逸彥愛你至深,若是你執意不肯,他是斷然不會勉強你的……」微微斂下自己的眼眸,太后不知道聽見她的這些話,下一刻的熙顏會做出什麼反應來。再次見面,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現在的熙顏已非從前的熙顏,熙顏會不會答應她拒絕登上皇后之位,其實她的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拿出絹帕輕輕拭去自己臉上的淚,看了看太后寫滿期待的臉,熙顏緩緩說道:「太后你真是高估我了,難道太后不知道,如今的逸彥已經不是當初的逸彥了么?!還有,既然我與太后之間有著無法跨越過去的仇恨,太后認為我會答應拒絕登上后位嗎?!」現在的她好無力,也好恨好恨,她從來沒有這樣迫切的想投入炎澈的懷抱,緊緊擁抱這個她已經錯過了太多太多次的男人。
顯然是早就預料到熙顏會這麼說,凝視著熙顏寫滿倦意的臉,太后輕聲說道:「你會答應哀家的,因為你愛炎澈,不是嗎?!縱然你和炎澈之間有過太多太多的傷害,但哀家知道,你們一直都深愛著彼此……」是的,現在的她,已經沒有籌碼了,她手中的最後一個籌碼,就是熙顏對炎澈的愛!
長眉微微皺了皺,熙顏卷翹的睫毛顫了顫,一滴冰涼的淚珠在不經意間,緩緩滑落。呵呵,太后竟然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來,難道太后不清楚就是她們這些心機算盡的人,生生的把她和炎澈的感情,刺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的嗎?!
唇角冷然向上揚起,熙顏勾勒出一抹無比苦澀的笑意。輕柔起身,熙顏背對著太后,淡淡的說道:「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太遲了,如今身不由己的人,不僅僅只有太后你。你知道嗎,現在我在逸彥的心裡,不過是一個任由他擺布的傀儡罷了,他怎麼說,我就得怎麼做……」想到明日逸彥將宣炎澈進宮,逼迫自己對炎澈說出無比傷人的話語來,熙顏飽含著淚水的眸子,又黯淡了幾分顏色。
以為熙顏這麼說是在委婉的拒絕她,太后本就憔悴萬分的臉,不由得又浮起許多急切之色。顧不上多想,太后也站了起來,一把握住熙顏的手,輕聲說道:「寧王妃,哀家知道你對哀家的恨有多深,只有你答應哀家放過逸彥,你要哀家怎麼做都可以,甚至要哀家的命,也可以……」蒼老的臉上,儼然瀰漫著漫無邊際的憂傷,這一刻的太后,猶如冷風裡的殘燭,了無生氣。
她沒有想到,有那麼一日她竟會如此低聲下氣的去哀求曾被她視作妖孽,欲除之而後快的女人!雖然此刻她有滿心的不忿,可,她已經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呵,又是哀求她!她再次踏在琉嵐國這方土地上,怎麼那麼多人都哀求她?!她如今不過是逸彥手中的玩偶,太后究竟明不明白?!深深吸了一口氣,熙顏冷冷拂開太后的手,幽幽說道:「太后你不必求我,其實我對你的恨並沒有多深,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不是嗎?!現在我對於一切,真的是無能為力!心力交瘁的我,已經無力去掙扎了……」
她知道,要不是思慮了許久,從前尊崇至極的太后是不會對她說出如此低聲下氣的話來的,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當真是一點都不假!只可惜現在走火入魔,極為偏執的逸彥,根本就不曾留意過這些,或許,是不願意去留意……
眉眼之間的憂傷在聽見熙顏這些話的時候,又加深了幾分,抿緊了自己的唇,太后徐徐跪下,哽咽著說道:「寧王妃,哀家這一生從來沒有這樣求過人,哀家求求你,放過逸彥,也放過你自己吧……」想到逸彥在一夜之間變得面目全非,一直在極力控制著自己情緒的太后,不禁潸然淚下。太后也明白現在的逸彥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可太后還是一廂情願的相信,熙顏能夠讓逸彥變回原來的樣子。
詫異於此刻太后這番毫無尊嚴可言的舉動,熙顏不由得怔了怔,旋即輕柔扶起太后。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熙顏只是凝視著太后再無半分半毫凌厲之色的面龐,陷入了漫無邊際的沉默。
太后說,求她放過逸彥,她又何嘗不想求她們放過她呢?!罷了,如今太后和她都是可憐之人,又有什麼可計較的呢!
「母后,你對熙顏都說了些什麼?!」冷然走進大廳里,逸彥一把將熙顏扯到他的身邊,警惕的注視著太后。他沒有想到,只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母后就已經把熙顏叫到她那裡去了!他知道母后一直欲置熙顏於死地,他說過的,要是母后再敢傷熙顏一分一毫,就別怪他冷血無情!
憔悴的眸子里掠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便不見了蹤影。目光淡淡的在逸彥沒有半點溫度的臉上掃過,悲戚笑了笑,太后哀婉說道:「皇上,哀家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話,都說了,皇上想不想再聽哀家把話再說一遍?!」現在她在逸彥的眼中,是會把人生吞活剝了的惡魔嗎?!呵呵,這是她的好兒子,真的是她悉心栽培的好兒子!
眸子里的疑慮之色在聽聞太后這些話的一瞬,不由得又加深了幾分,看了看淚跡未乾的熙顏,又看了看太后笑得絕望的臉,逸彥有些忐忑的問道:「熙顏,太后都跟你說了什麼?!告訴朕……」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逸彥隱隱覺得,熙顏已經知道了當初那些蒙面人並不是炎澈所派!
依然沒有說半個字,熙顏只是使盡全身的力氣,不顧一切的拂開逸彥的手。這個男人早就知曉了一切吧?!難怪他會如此對待太后,如此匆匆把自己接進宮裡!逸彥明明知道她因何而恨炎澈,卻始終不曾跟她提到過半個字,她覺得這樣的逸彥,真的很卑鄙!
憤怒的凝視著太后,逸彥恨恨說道:「母后,是不是兒臣上回把話還說得不夠明白?!母后是不是要把兒臣的幸福再一次摧毀,才滿意?!若是兒臣做出什麼傷害母后的事情來,那都是母后逼兒臣的!」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母后總是要破壞他的幸福,從前是這樣,如今也還是這樣!
苦澀笑了笑,熙顏冷然說道:「人人都可以說那番話,唯獨皇上你不行!皇上口口聲聲說太后破壞了你的幸福,那皇上不也是不擇手段的破壞了我的幸福嗎?」話語冷淡至極,熙顏不知道在這一場情感糾葛里,是誰人傷得最深。
原本寫滿憤怒的臉,在聽聞熙顏這些話的瞬間,紅一陣白一陣,一時之間,逸彥竟說不出半個字來!十指緊握成拳,這一刻的逸彥,儼然已經惱羞成怒!
長長嘆了一口氣,熙顏漫步走出了大廳。她不想看見接下來這對母子會發生多麼激烈的爭吵,她只知道現在她很想緊緊抱著瘋瘋癲癲的心縵,好好的痛哭一場。也許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快樂的。例如不知道一個『情』字,例如不知道一個『恨』字……
「王妃,不如奴婢回一趟王府,讓王爺想辦法救王妃出宮吧……」快步跟上熙顏,如煙知道的熙顏,有多麼需要炎澈。看樣子,皇上是鐵了心要立王妃為皇后了,如果真的立了王妃為皇后,那麼王爺怎麼辦,現在的皇后怎麼辦?!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如煙心裡的擔憂,又加重了幾分。
絕望的搖了搖頭,熙顏緩緩說道:「如煙,你不必走這麼一趟,明日炎澈會進宮的……」她不知道知曉了一切的自己,要怎麼樣才能狠得下心來傷害炎澈,是不是要生生隱忍住眼淚,任自己的心血肉模糊,才能夠一字一頓的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