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穿雲堡。
又見穿雲堡。
穿雲堡的大門之外,神秘兮兮地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來人一男一女,依依偎偎,甚是親熱。
不是歹命夫人母子。
也不是雷天豹夫婦。
而是丁寧與賽珍珠。
二人顯得十分神秘,且有幾許緊張,又帶著無限興奮,一入堡門,哪裡也不去,兀自來到那個山洞的鐵門前。
丁寧的手裡,提著一個不起眼的麻布袋,捆得緊緊的,如刀似劍,打開來卻赫然是一支太極棍。
又從他的腰裡拔出一柄烏黑髮亮的劍。
同一時間,賽珍珠也亮出了玉鐲及天王之星。
二人面對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相視一笑,還來了一個熱吻。
「丁哥,你看這四樣寶物會不會有問題?」
「應該不會,天王之星是從糟老頭身上偷的。」
「烏劍、玉鐲是我親手掉的包,鳳兒根本毫無所覺。」
「阿獃的睡相活像一頭豬,換太極棍易如反掌。」
「丁哥,快開門吧,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二人一齊動手,瞬間便將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放進鐵門上的洞孔內。
皆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禁不住一陣喜悅襲上心頭,經過一陣巧妙的旋轉扭動,猛聽一串「軋軋」之聲傳處,厚重的大祆門年告應聲而開。
第一件映在二人眼裡的東西,是一副骷骰白骨,就在入口處,賽珍珠驚叫一聲,道:
「這裡面怎麼會有死人,真嚇死人!」
丁寧膽大,搶在前面移開骸骨,隨即將厚重的鐵門關上,一片漆黑,伸手五指莫辨,待點燃隨身帶來的小燈籠,這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乍看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洞,一半天然生成,一半由人工修鑿,很深很長,觸目之處竟空無一物。
緩步而入,繼續查找,很快便發現,洞內有許多支穴,縱橫交錯,星羅棋布,在每一個支穴內,分門別類的,皆放置有一樣或多樣金銀財寶,以及兵器秘笈等物。
百萬兩餉銀果然全部在此,五千兩一大箱,共是二百箱整,足足佔去兩條洞穴,多數的箱子仍保持原封未動,丁寧打開其中一箱,都是百兩重的元寶,看得他血脈噴張,欣喜若狂。
還有金磚、金塊、翡翠、珍珠、馬瑙、夜明珠等,琳琅滿目,不勝枚舉,大概,天下的奇珍異寶,這裡都有,穿雲堡羅家的財富在此,雷天豹等人的搶劫所得亦在此無疑。
另有一個地方放的全部是武功秘笈,拳掌劍譜,不一而知,武林各派的各種技藝,在此差不多均有陳列。
兵器方面,尤其壯觀,亘古神劍,中外名刀,如魚腸、巨闕、莫邪、幹將等皆收藏在內,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二人巡迴一周,激動的情緒已經達到頂峰,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躍動,狂舞,緊張地摟在一起,熱吻一個接著一個……
終於,滾在地上。……
「我們發財啦!」
「我們發大財啦!」
「從此將富可敵國!」
「從此將無敵天下!」
放聲狂呼,儘力衝刺,這是宣洩情緒的最好方法,也是彼此道賀的最佳獻禮,鳴金收兵后,情緒大見穩定,這才開始考慮到現實的問題。
「丁哥,這麼多金銀財寶,怎麼搬?搬到哪裡去?」
「不搬,就存放在穿雲堡,存放在此地,我們慢慢的取用。」
「可是,穿雲堡並非咱們的家呀?」
「穿雲堡羅家早已滅門,現在就是咱們的家。」
「歹命夫人證實是紀香雲,小魚兒也有可能是羅家的少爺。」
「珍珠,儘管大放寬心,孤兒寡母,不足為慮,殺掉他們就沒事啦。」
「雷天豹、王屠夫他們卻勢力龐大,必然是心腹大患。」
「未見得,糟老頭本事再大,照樣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丁哥,我們的功力修為,連阿獃、小魚兒都比不上,如何對付雷天豹、張凶神等人呢?」
「山人自有妙計。鬥力不成,可以鬥智,況且此地有現成的武功秘笈,我們可以痛下決心苦練。」
「我們背叛了雷天豹,又盜換了鳳兒,阿獃、小魚兒的烏劍、玉鐲、太極棍,它們定然四齣追殺,絕不會輕易放過咱們,當務之急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珍珠,這一點我完全同意。」
「丁哥,你想想看,哪裡是安全!」
「這裡最安全!」
「這個山洞?」
「一點不錯,就是這個山洞,沒有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任何人也進不來。」
「但是,這裡並無食物,終非久居之地。」
「珍珠,咱們帶的乾糧,可用幾天?」
「大約三日,省一點頂多可用四天。」
「夠了,三四天之內,大局就應該可以底定。」
「丁哥,小妹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論是鐵膽魔星雷天豹,或是鳳兒、阿獃、小魚兒,絕不會甘心受騙,定然會來此一探究竟,咱們便可利用這個機會,或則各個擊破,或則集體屠殺解決掉,只要將這幾個人鋤去,便可高枕無憂地在穿雲堡住下,假以時日,不難橫掃江湖,主宰武林。」
一想到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才,一個別人洩慾的工具,一躍能領袖武林。就樂得二人心花朵朵開,喜上眉梢,手攜著手,穿梭於洞穴之中,重溫一下自以為屬於他們的金銀財寶。
度過了一天平靜無波的日子.第二天便又有人進入穿雲堡。來的人不少,除羅夫人紀香雲、鳳兒、阿獃、小魚兒、張婷婷、石友江、瘋人侯志外,小魚幫的分舵主馬魁,以及手下的十餘名高手也結伴而來。
此來的目的,一是為祭拜祖先,二是欲張網以待,釣入網的魚兒。
是以,他們悄悄地來,並未為死難者收屍埋骨,連祭拜祖先,鎮八方羅四維墓前上香燒紙,都是小心謹慎的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
抑有進者,白天不舉炊,晚上不點燈,大家住宿在一棟不起眼的低矮小屋子裡,一切沉寂如死,就好像無人居住一樣,一日三餐,僅由專人出外買食。
但戒備卻甚為森嚴,重要的地方皆布有暗卡。
小魚兒特別交代,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包括鐵膽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浪里白條游全河等人在內,但須暗中釘梢,掌握行蹤。
當天的夜裡便發現敵蹤,是雷、王、張、游,外加黑鳳凰冷寒燕,及追魂手張飛虎。
然而,他們匆匆地來,僅在寶庫前停留了一會兒,便又匆匆地去了,羅夫人紀香雲甫得到消息,便已失去了他們的蹤影。
不知他們在打什麼鬼主意。
也未見他們再有進一步的行動。
倒是第三天的下午,穿雲堡又來了六位貴賓。
來人乃鼎鼎大名的邀里激遇在莊主懶蟲丁一、千杯不醉庄莊主醉鬼白雲、天下無敵庄在主狂夫辛幸,以及辛苦、白鶯、白鶴。
在馬魁的親自引領下,來到群俠居處,羅夫人紀香雲的面紗早已除去,表明身份后,深施一禮道:
「羅家慘遭不幸,承一谷四庄仗義鼎助,香雲銘感五內,永世不忘,大恩不敢言謝,請受我們母子一辭。」
話畢,當真跪倒在地,碰了一個響頭。
石友江、羅小龍亦磕頭如儀,一絲不苟。
最感人的是張婷婷,她是紀香雲的乾女兒,又是小魚兒未過門的媳婦,也跟著大家磕頭謝恩。
狂夫辛幸連忙將大夥拉起來,笑哈哈地道:「客氣,客氣,天下人管天下事,何況羅堡主生前熱心公益,犧牲奉獻,待我等不薄,拔刀相助,乃義不容辭。」
醉鬼白雲又吟起歪詩來:「俠義道理當如此!」
白鶯的五言詩是:「雙肩擔道義!」
白鶴也是五言詩:「一心為朋友!」
懶蟲丁一例不可破,依然是一個字:「對!」
瘋人侯志罵道:「懶鬼,你不能多說幾個字,也不怕憋死?」
一字先生搖搖頭道:「懶!」
說做真懶,身子一仰,倒在床上睡起大覺來。
回想起過去對待四庄的態度來,小魚兒甚覺歉然,重新施禮致歉道:「真對不起,請恕小龍狂妄,多有冒犯之處,願接受四位前輩責罰。」
狂夫辛幸爽朗著聲音道:「算啦,只要你小子以後不再找我們的麻煩就阿彌陀佛了,看在你爹你娘的份上,這筆帳就此一筆勾銷。」
醉鬼白雲道:「新陳舊欠一筆勾!」
白鶯道:「你不欠我們!」
白鶴道:「我們不欠你!」
一字先生道:「然!」
又是一個字,老猴子真火,但他想到了另外的事,也無心罵人,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將白鶯白鶴姐妹瞧了個夠,道:「醉鬼,這兩個妞兒可是你的親骨肉?」
醉鬼白雲一怔,道:「血統純正無虛假,猴子此言是何意?」
瘋人侯志受了感染。也跟著他吟起歪詩來:「欲娶令媛做兒媳。」
白雲道:「婚姻本是終身事,須問白鶯與白鶴。」
老猴子扭頭問白鶯、白鶴:「兩位侄女意如何?」
白鶯瞟了阿獃一眼,道:「白鶯沒主見。」
白鶴看了阿獃一眼,道:「全憑爹示意。」
分明芳心已動,等於暗自默許,瘋人侯志回頭問自己的兒子:「阿獃我兒選一個?」
阿獃的胃口好大,吟著詩句道:「白吃白喝我都要。」
醉鬼白雲詳怒道:「小子欲享齊人福?」
阿獃的答覆好妙:「阿獃喜見燕雙飛!」
白雲沉吟一下,道:「便宜便宜便宜你!」
白鶯道:「小心跪算盤!」
白鶴道:「小心頂臉盆!」
阿獃一聽好事已成,樂不可支地胡謅八扯道:「一張床鋪睡當中,左右逢源兩不空,白鶯白鶴一齊殺,要我腦袋亦甘心!」
聽在辛苦父子耳中,卻怪不是味兒,狂夫辛幸道:「老猴子,你家的小猴子一箭雙鵰,我兒子到哪裡去討老婆?」
老猴子吟詩上了痛,立以六言絕句作答;「世間美女多得很,天涯何處無芳草,辛辛苦苦去找尋,如花美眷坐轎來。」
妙在連「辛苦」的名字也嵌進去,贏得在場群豪的一致讚歎。
羅夫人紀香雲恭謹有禮地道:「請教三位莊主,此來敝堡是否有事?」
狂夫辛幸道:「我們是為追趕千面人魔等那一群魔徒而來。」
小魚兒道:「這一群魔鬼的確來過,但又悄然退走,但據判斷,十九是沖著那百萬餉銀來的,必然還會再出現。」
從未開口的辛苦說道:「不知少堡主可有應敵之計?」
小魚兒胸有成竹地道:「守株待兔,張網以待,以不變應萬變。」
阿獃道:「也就是說,等魚兒上鉤,自動送上門來。」
鳳兒道:「瓮中捉鱉!」
婷婷道:「籠中捉鳥!」
數日相處,張婷婷獲益良多,不僅化解了與鳳兒之間的介蒂,也培養出默契來,能夠附級馬尾,在三小的言詞間搭上腔。
忽見馬魁大步而入,道:「報告三位幫主,太極老祖來了。」
小魚兒道:「好極啦,快請。」
馬魁道:「他不肯來。」
「這是為什麼?」
「他說他要找人。」
「找誰?」
「七殺凶神張忠。」
「你沒有說本幫主在此?」
「說了」
「那就該領來此地才對。」
「太極老祖說要自己找。」
「這又是什麼玄虛?」
「他說這樣才夠刺激,到處亂竄,大喊大叫,像個野孩子,更像瘋子。」
小魚兒神色一緊,道:「糟糕,太極老祖童心大發,定然會將老魔嚇跑,幫忙不成說不定還會幫倒忙。」。
阿獃十分焦急地道:「這可是天大地大的麻煩事,怎麼辦?」
小魚兒道:「不礙事,我自有治他的法寶。」
將馬魁叫過來,面受機宜一番,待他去后,亦與鳳兒、阿獃隨後跟出。
馬魁找到太極老祖后,當即單刀直入地道:「少年仔,你是不是決心想要找到張凶神呀?」
一句「少年仔」,博得太極老祖莫大好感,道:「當然。」
「也想找到我們幫主小魚兒?」
「沒錯。」
「告訴你,本幫的三位幫主已經藏起來了,向你挑戰。」
「挑戰?什麼意思?」
「就是捉迷藏做遊戲的意思啦。」
「好啊,我最喜歡捉迷藏,捉人的功夫,天下第一,誰怕誰呀。」
「這可不是普通的捉迷藏,還有賭注。」
「有賭注更刺激,賭什麼?」
「找到了敝幫的三位幫主,請你白吃白喝,白住白睡,另外保證將張凶神的那一條命留給你。」
「找不到又如何?」
「立即退出穿雲堡,張凶神的人頭由別人來砍。」
「好,就這麼辦,你們等著瞧吧。」
「少年仔,別忙走,再提醒你一件事。」
「有屁快放。」
「別大聲嚷嚷,別明目張胆,輕手輕足,掩掩藏藏是獲勝的不二法門。」
「是,是,承教了!」
甩一下朝天辮,還拱一拱手,當真彎著腰,放輕腳步,像捉老鼠的老貓般,躡手躡腳地踏入一棟大樓內。
隱身在暗中的小魚兒看在眼裡,笑得嘴都合不攏來了,道:「便宜,又是一樁便宜事,等於免費請來一位清道夫。」
阿獃道:「好計,他會將穿雲堡內的每一個地方皆搜查一遍,讓雷天豹等人無所遁形了。」
鳳兒道:「高招,一石二鳥,穩住了太極老祖,也多了一位守護神,任何人皆逃不過他的法眼。」
話一說完,三人不稍停留,放步行至寶庫山洞處。
阿獃舉起太極棍,一面往洞孔內插,一面說道:「媽的,可惡的千面人魔,若是奪得天王之星,此刻就可以將鐵門打開來。」
突然發現,自己的太極棍,根本插不進圓形洞孔內。
鳳兒、小魚兒發覺情況有異,趕忙拿烏劍、玉鐲來試,同樣不是嫌小,就是嫌大,皆未能恰如其份。
阿獃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道:「糟啦,糟啦,咱們的烏劍、玉鐲、太極棍顯然又被人掉了包。」
鳳兒困惑不解地道:「會是誰?」
小魚兒跺腳道:「除了丁寧、賽珍珠外不會再有第三人。」
阿獃恨聲道:「奶奶的。他們不是要和咱們通力合作,共襄盛舉嗎?」
小魚兒道:「那是在演戲,鬼話連篇。」
鳳兒道:「不盡然,以前丁寧似乎很有誠意。」
小魚兒道:「一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有六萬二千五百斤,堆起來可以堆一座山,擺平了可以鋪一條路,足以使一個人改變主意。」
阿獃「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咱們三男二女分睡兩張床,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大好的機會。」
小魚兒頷首道:「錯不了,當時他們無疑是為執行千面人魔的命令而來,可惜咱們太粗心,沒留意他們帶著烏劍、玉鐲、太極棍。」
鳳兒道:「不對呀,那天他倆大清早就走啦,應該比我們先到虎頭山,但諸多事實證明,這三件寶貝並未回到老魔手裡。」
小魚兒劍眉一軒,道:「看來丁寧、賽珍珠已經背叛了千面人魔。」
阿獃大呼小叫道:「慘啦,慘啦,這樣事情就更加複雜麻煩啦。」
鳳兒道:「他們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不怕精老頭抽筋剝皮,不怕咱們來宰?」
小魚兒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銀子的誘惑力太大,怕死如何能發得了財。」
阿獃道:「小魚兒,你這一番推斷,入情入理,事實的真象,大概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啦,但有一點,我阿獃先生還是百思不解。」
小魚兒道:「哪一點?」
阿獃道:「丁寧和賽珍珠,同樣身中巨毒,背叛了精老頭,如何活命?」
鳳兒介面道:「是呀,那天晚上,咱們還強迫賽珍珠交出一瓶解藥來,他倆僅僅換走了烏劍等,為何未將解毒藥偷走,此非咄咄怪事?」
的確是件怪事,透著邪門,小魚兒也想不透,無詞以對。
猛可間,聽到洞穴之內有「沙沙」的步履之聲傳出,三小不由皆倒抽了一口寒氣,一齊眇目湊在一個洞孔上。
隱約中,支穴之內透出燈光。
「沙沙」之聲更加顯明,不久便見到丁寧、賽珍珠從一條支穴內踱出,又踱向另一條支穴。
阿獃本要喊出聲來,被小魚兒捂住嘴,三人退至一旁后,阿獃還是搶先說道:「小魚兒,什麼意思,幹嘛要捂住我的嘴?」
「是怕你胡喊亂叫瞎嚷嚷。」
「我還想宰了他們呢。」
「此非其時,亦非其地。」
「怎麼說?」
「最簡單的一個事實是,我們根本進不去。」
「媽的,他們又是如何進去的?那天王之星本是在老魔的里。」
「鐵證如山,天王之星必然已被他們盜走,背叛不再是猜測,而是事實了。」
「那咱們該如何面對這個變局?」
「看他們神色從容,悠哉游哉的樣子,一時半刻之間尚無離開的意思,想系欲將寶庫當作避難之所,咱們姑且按兵不動,見機再作計較。」
鳳兒學起一字先生的語調來:「然!」
召來馬魁,叫他加派人手,全面監視這個山洞,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火速通報。
返回居處,已是薄暮時分,剛將耳聞目見之事,報告給大家聽完,小魚兒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攔腰抱住了。
接聞太極老祖的聲音殘喝道:「捉住啦,捉住啦,終於被我捉住啦。」
小魚兒掙開他的手,轉身道:「恭喜,你贏啦,這一場捉迷藏的遊戲也結束啦。」
太極老祖很認真地道:「小魚兒,你說話可要算話,不能賴帳啊。」
「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要管吃管喝,管睡管住?」
「小事情,本幫主做得到。」
「七殺凶神張小子的那一條命留給我?」
「可以,但你也得遵守此地的規矩。」
「這裡還有規矩?」
「白天不舉炊,晚上不點燈,不得大聲喧嘩,不準隨便亂走。」
阿獃道:「你要是不聽話,就跟你絕交。」
鳳兒道:「從此,你過你的獨木橋,我們走我們的陽關道。」
這一著還真靈,太極老祖細聲細氣地道:「好嘛,好嘛,只要你們肯和我玩,我就聽你們的嘛。」
講身份,論地位,連石友江算在內,都得稱太極老祖一聲「前輩」,見他言行如此,直如孩童一般,不由皆為之一笑。
傍晚
彩霞滿天。
是第四天。
山洞內有了動靜。
丁寧、賽珍珠吃完了最後一口乾糧后,不得已走出了洞穴。
賽珍珠發覺鐵門沒有關好,道:「丁哥,快去把門關好。」
丁寧拉著他,隱身在數丈外的一塊大石頭後面,小聲道:「是我故意留下一條縫。」
「為什麼?」
「想捕幾隻狐狸。」
「可是有發現?」
「嗯,感覺上似是已經有人在注意咱們。」
「是哪一個?」
「不是一個,是一撥,甚至兩批。」
「你是說,雷天豹、小魚兒他們都來啦?」
「可能。」
「那咱們就更應該將鐵門關緊,及時離開。」
「我說過,想利用機會,捕幾隻狐狸。」
「老的?還是小的?」
「都好!」
「怎麼捕?」
「誘他們進洞去。」
「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哼,有進無出,金銀財寶能看不能吃,會活活餓死!」
「好主意,好主意!」
鳳兒、阿獃、小魚兒就藏在他們身旁不遠。
三人有志一同,在心裡暗想:「主意是不錯,小魚幫卻不會上你們的惡當。」
他們不直上當,片刻之後卻來了六個上當的人。
六人一女五男,系從穿雲堡的方向魚貫而來,依次是千面人魔、黑鳳凰冷寒燕、追魂手張飛虎、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浪里白條游全河。
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六個人的警覺性都很高,來至鐵門之前便停下來。
血手屠夫王化語冷如冰地道:「我們又來穿雲堡做什麼?沒有烏劍、玉鐲、太極棍根本辦不了事。」
千面人魔四下里望一望,道:「等人呀,等丁寧跟賽珍珠。」
七殺凶神張忠道:「我們已經等了三天,迄今未見到一影半蹤,不能不令人犯疑。」
浪里白條游全河接道:「於情於理,他們兩個倘若得手,應該回虎頭山去復命,怎會跑來穿雲堡?」
察言觀色,王化、張忠、游全河久候不耐,業已對千面人魔起了疑心。
千面人魔耐著性子解釋道:「猛虎寨已破,他倆無處復命,熟知烏劍等妙用在此,自會兼程趕來穿雲堡。」
王屠夫道:「算算時間,也早該到了呀?」
千面人魔道:「許是路上有所延誤。」
張凶神冷聲道:「怕是變節背叛就麻煩了。」
黑鳳凰冷寒燕的眼光,指著鐵門道:「天豹,那鐵門好像是開著的。」
千面人魔也注意到了.彈身而上,伸手推門,鐵門應勢而開,不禁怒氣衝天地道;「混蛋!混蛋!這一對狗男女真的背叛了老夫。」
游全河一征神道:「此話怎講?」
千面人魔以快動作搜遍全身,哪裡還有天正之星,道:「老夫身上的綠林令早已被他們盜去,能打開此門,就是叛變鐵證。」
王屠夫已搶先一步跨進洞里去,不小心被地上的白骨絆一下,緊跟在後的張凶神道:
「老王,這一副骨架子還記得是誰吧?」
血手屠夫道:「當然記得,是為咱們打造這一道鐵門的,一位很有名氣的鐵匠師傅。」
游全河補充道:「為了機密不至於外泄,只好請他上西天,服下雷老大的毒藥,果然連他自己造的機關門也打不開。」
六人俱已進入洞內,鐵門被雷天豹小心關起,他本想出其不意,將王化、張忠、游全河擊斃,但因洞內情況未明,吉凶未卜,故而未曾貿然行事。
丁寧睹狀好不高興,聲音也稍為提高一些,道:
「成了,狐狸已落入陷講,這一下他們必死無疑,咱們身上有足夠的銀兩,且去享受瘋狂三天,回來的時候正好為他們收屍。」
賽珍珠比較細心,道:「丁哥,不對吧,你忘了,鐵門可以從裡面打開?」
丁寧道:「我知道,但已被我動過手腳,打不開了。」
「那就快走吧,啃了三天的干饅頭,肚子里的油水都被榨乾了,此刻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到城裡去吃一頓大餐,洗個澡,買幾件新衣服,然後」
「然後,再上床去樂乎樂乎,不必再打地鋪,受活罪。」
「不要,不要,這幾天你貪得無厭,狼吞虎煙,人家的骨頭都快要給你拆散了,要休假三天。」
「好,你休假,我去找別人。」
「你敢,你是要膽敢和別的女人好,我就殺了你。」
「好自私的婆娘,自己吃不了,也不讓給別人吃。」
「好了,別貧嘴,咱們走吧。」
「等一等」
「還等什麼?」
「想再捉幾隻小狐狸。」
「你是指鳳兒、阿獃、小魚兒?」
「他們應該出現在穿雲堡才是。」
「怎樣捉?」
「簡單,打開鐵門,也放他們進去。」
「好計,讓他們窩裡反,自相殘殺,老狐狸吃小狐狸,小狐狸吃老狐狸。」
「只要這幾個人一死,放眼武林,就皆不足為慮了。」
計謀是不錯。也很陰毒,但卻騙不了三小,鳳兒、阿獃、小魚兒隱身暗中,暫時還沒有現身的打算。
丁寧、賽珍珠苦候片刻,見無任何動靜,只好起身離去。
三小不肯放鬆,就緊跟在後面十數丈處。
阿獃是個急性子,道:「小魚兒,該動手了吧?」
鳳兒亦道:「憑丁寧、寒珍珠這兩個飯桶,咱們可以穩操勝券。」
小魚兒道:「太極棍內的暗器十分霸道,烏劍、玉鐲、天王之星亦皆鋒利無比,無堅不摧,我是怕他們情急拚命,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還有」
阿獃道:「還有什麼?」
小魚兒道:「萬一老魔他們也及時沖離洞穴。局勢便很難控制掌握。」
鳳兒道:「丁寧不是說過,機關被他動了手腳,已經打不開啦?」
小魚兒道:「尚待事實證明,咱們不可以掉以輕心。」
阿獃雞飛狗跳地道:「那要等到何時?」
小魚兒道:「選一個最有利的時機,務必一擊致命,一戰成功。」
阿獃欲語未語,丁寧、賽珍珠已進人穿雲堡的後院,從外面又來了一位嬌客。
是俏羅剎雷玉嬌,一照面便親切地招呼道:「啊,是丁哥與珍珠姐,幸會,幸會。」
二人先是一楞,尋思少頃,才想起來曾在穿雲堡外有一面之緣,丁寧滿臉堆笑地道:
「原來是雷姑娘,主人的千金,丁寧這廂有禮。」
當真作了一個揖,表現得甚是恭謹,雷玉嬌被他唬住了,戒心全無地道:「我爹我娘有沒有來?」
丁寧道:「來啦,來啦。」
雷玉嬌道:「現在何處?」
丁寧指一指前面的一棟精舍道:「正在屋裡歇著。」
雷玉橋道:「那我們過去吧?」
丁寧作了一個讓雷玉嬌先行的手勢,道:「小姐請!」
俏羅剎雷玉嬌也不客套,兀自當先向精舍行去。
丁寧就在她身後不遠,乍然舉起太極棍,抽冷子射出一蓬梅花毒針。
距離太近,又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雷玉嬌如何能躲得過,呼了半聲便栽下去。
沒有栽在地上,被丁寧一把抱住,抱進了前面的精舍,三把兩把,一眨眼的工夫,便將俏羅剎的衣裳剝了個精光。
哇塞!好動人的胴體,是上帝的傑作,雙峰高聳,曲線分明,臀肥腿長……
放下太極棍,丁寧開始剝他自己的衣服。
賽珍珠看得呆住了,道:「丁哥,你想幹什麼?」
丁寧倒很誠實:「坦白說,我要她。」
「你你不要我啦?」
「沒有,但我必須要從她身上找回一樣你缺少的東西來。」
「我缺少什麼啦?」
「你被老魔頭奪去童貞,我要他女兒來補償。」
「哦!哦!啊!」
「你不會反對吧?」
「我?」
「去把風吧,此事一了我們之間就算扯平啦。」
事實來得太突然,賽珍珠一時無法適應,呆呆傻傻地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丁寧,早已……
魂飛天外,神遊太虛,丁寧已經進入忘我之境。
突然間,賽珍珠從惡夢之中驚醒,咬著銀牙暗語道:「我說過,你要是跟別的女人好,我就殺了你!」
眼前的事實委實太殘酷,令她無法忍受,醋海生波,由愛生恨,拾起太極棍,照誰丁寧的頭顱砸下去。
砰!腦袋開花,腦漿四溢,丁寧風流惹禍,賽珍珠一語成-,丁寧臨死之前連半聲慘叫都沒留下,也不知道是否已經完成交易,便命喪黃泉,魂歸九幽!
賽珍珠的神情顯得有點慌亂,眉宇之間的恨急依然未消,又上去踹了丁寧兩腳,喃喃自語道:
「哼,我早就曉得你嫌我殘花敗柳,欲另築新巢,姑奶奶也早有打算,殺你不過是遲與早的事,這樣也好,無盡的財富全是我賽珍珠一個人的了,再見!」
將烏劍、玉鐲、天王之星小心收好,提著太極棍,步出精舍。
這一切,全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鳳兒、阿獃、小魚兒到達時,正好是丁寧腦袋開花的那一刻,根本不可能採取任何行動。
但,此刻,活該賽珍珠倒霉,卻被三小堵住了。
小魚兒道:「青竹蛇兒口。」
阿獃接道:「黃蜂尾上針。」
鳳兒亦道:「兩般皆不毒。」
張婷婷道:「最毒婦人心!」
這位逍遙庄的遺孤,來得正是時候,默契又好,一首詩分從四人口中吟出,道盡了賽珍珠惡毒的婦人心。
不單是張婷婷到了,羅夫人紀香雲、石友江,瘋人侯志、懶蟲丁一、醉鬼白雲、狂夫辛幸,乃至辛苦、白鶴、太極老祖等人也俱已到齊,黑壓壓的一大片,在精舍的門口將賽珍珠圍了個水泄不通。
直嚇得賽珍珠頭皮發炸,透體生寒,畏畏縮縮地主動解釋道:「小魚兒,是丁哥先對不起我,我是被迫殺人」
小魚兒打斷她的話,截口道;「這我曉得,姓丁的是該殺。」
鳳兒補充道:「但是,你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阿獃更進一步地道:「是個爛貨!賤貨!臭貨!下流貨!」
賽珍珠盡量表現出友善的態度來:「不論如何,我們的合作關係依舊有效。」
小魚兒破口大罵道:「放屁,你盜走了烏劍、玉鐲、太極棍,還著談合作二字,你要不要臉啊?」
「我願將百萬兩餉銀送你們一半。」
「銀子是朝廷的,你無權作主。」
「可以改送你們金磚、金條、翡翠、瑪瑙、夜明珠。」
「這些東西多數都是我們羅家的,不必你來借花獻佛。」
「還有神兵利器,武功秘笈」
阿獃大吼大叫道:「雞婆,雞婆,全是人家穿雲堡的,你省省力氣準備挨刀子吧。」
賽珍珠道:「你們不能殺我,殺了我就是不仁不義。」
鳳兒道:「這是什麼歪理?」
賽珍珠道:「因為那天夜裡,在客棧,我要是想殺你們,易如反掌。」
小魚兒琢磨一下,道:「嗯,歪理也有理,看來本座好像真的欠你一份情。」
「同時,我還願意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說!」
「殺了我,你們三個也活不成。」
「此話怎講?」
「千面人魔的解毒方子已被我盜得。」
「哦,難怪老魔遍尋無著,難怪你不曾偷我們的解毒藥。但不知是否已配成了成藥?」
「有,就在珍珠姐的身上,只要你們肯放我走,願意奉送你們三粒。」
小魚兒跟母親、鳳兒、阿獃等人商量一下,道:「可以,將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以及解藥留下來,就饒你一條狗命!」
賽珍珠卻不同意,取出一張陳舊的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很多藥名,及數粒藥丸來,拿在手中,冷厲的聲音道:「讓開,誰要是膽敢出手攔阻,姑奶奶就吞下藥方藥丸,叫他們三個娃兒毒發身亡!」
話畢,當即邁開蓮步,向外行去。
群豪投鼠忌器,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紛紛閃身退讓。
羅母紀香雲不敢動。
瘋人侯志也不敢動。
鳳兒、阿獃、小魚兒卻不接受威脅,如炸彈開花,似瀉電奔雷,如瘋似狂般撲上去。
「媽的,宰了她!」
「媽的,送她上西天!」
「媽的,送她回姥姥家!」
吼聲未落,人已攻到,鐵葡萄、鳳尾刺、麻將牌交織成網,摺扇、軟刀、金絲鞭猛銳難當。賽珍珠來不及將藥方藥丸塞入口中,也沒有機會使用太極棍,便連中一扇一刀一鞭,血肉模糊的橫屍當場。
三小欺身而上,取過藥方,服下解藥,然後才將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取回來。
阿獃神氣活現地道:「小魚兒,這一下你可神氣啦,既是穿雲堡主,亦是小魚幫主,領袖白道,也統率綠林,又恢復了總瓢把子的身份。」
小魚兒掂一下久違的天王之星,義正詞嚴地道:「阿獃,咱們出身名門正派,要跟魔道劃清界線,不幹綠林盟主,也不要天王之星。」
阿獃道:「不幹綠林盟主可以,可不能不要天王之星,一顆閃閃發光的大鑽戒,很值錢哩!」
小魚兒道:「再值錢也是人家的東西,要還給人家。」
鳳兒道:「還給誰?」
小魚兒道:「安樂公主段菲菲。」
有一個銀鈴似的聲音介面道:「羅堡主真是一個信人,菲菲感激無涯。」
循聲望去,不知何時,安樂公主段菲菲也來到現場,宗軻將軍,宮女武士們環繞左右。
小魚兒說話算話,立將天王之星還給段菲菲。
天王之星對大理國十分重要,安樂公主神情激動,銘感五內,道謝的話說了一籮筐。
小魚兒道:「東西可以還你,但請稍待,等一下還有用得著天正之星的地方。」
段菲菲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幹嘛?」
小魚兒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她,道:「開放鐵門,捕殺雷天豹!」
段菲菲切齒道:「皇天有眼,色魔受困,本宮要手刃此魔!」
阿獃道:「這個老混蛋的仇人太多,捅一刀兩刀沒問題,卻不能全部包給你,斷了別人報仇雪恨的路。」
安樂公主道:「本宮自有分寸,會給別人機會的。」
鳳兒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公主該不會忘記吧?」
段菲菲道:「鳳姑娘是指?」
鳳兒道:「小龍哥體內的蠱蟲元神尚未解除。」
安樂公主驚「哦」一聲,道:「若非鳳姑娘提起,本宮差點忘記,不知此處可有清靜的房間?」
鳳兒大驚道:「你要房間作甚?」
安樂公主肅容滿面地道:「不論用蠱收蠱,都有一定的程序,必須沐浴凈身,焚香膜拜,而且還要單獨相對。」
事實如此,根本沒有商酌的餘地,只好找了一間清靜的房間,在宮女的服侍下,沐浴凈身,焚香膜拜,諸事完畢后,一名宮女出來招呼道:「羅堡主,你現在可以進來了。」
小魚兒應諾一聲,跨步入門,阿獃也跟上來,卻被宮女擋住了道:「二幫主請留步。」
阿獃征了一下,道:「為什麼?」
宮女道:「收蠱必須單獨相對。」
阿獃道:「沒有關係啦,參觀參觀不會礙事的。」
宮女鐵青著臉道:「不行!」
阿獃碰了一鼻子灰,鳳兒上前道:「我是他的未婚妻,應該可以進去作伴吧?」
宮女依然鐵面無情:「苗疆收蠱大法,禁忌特多,不僅僅是要單獨相對,還須肌膚相接,雖近如夫妻,親如母子,亦不得分觀。」
這話無異給羅夫人紀香雲也打了一張回票,順手將門關上,守在門外,等於回絕了所有的人。
阿獃耳聞目見,也不知是喜是憂,他的口頭禪又來了,對鳳兒道:「慘啦,慘啦,肌膚相接,距離那麼近,你有嫁一個二手貨丈夫的危險。」
瘋人侯志罵道。「阿獃,你在胡說些什麼,收蠱大法,莊嚴神聖,不得信口雌黃!」
老猴子發了火,小猴子哪還敢再多放半個屁,伸了一下舌頭,閉上了嘴。
鳳兒與小魚兒的感情已非一朝半夕,情真意誠,堅如鐵石,與其說她耽心段菲菲勾搭成奸,不如說她更關心能不將蠱蟲元神順利收回更恰當些。
收蠱的程序相當繁雜,時間也拖得很久,直到三更半夜才大功告成。
門打開了,小魚兒與安樂公主齊肩並步而出,二人皆衣冠楚楚,不苟言笑,再加上老猴子從旁以目制止,阿獃想問一下房間里的春光卻開不了口。
蠱蟲已去,巨毒亦解,就剩下一件獵狐大事了。
狂夫辛幸首先發話道:「走,咱們現在就打開鐵門,將那幾個老鬼拖出來,一個一個的碎屍萬段。」
石友江比較穩健持重,道:「餓上他們三天三夜,豈不更省事省力?」
太極老祖不答應,哇哇大叫道:「不幹,我不幹,殺死豬死牛多乏味,斗一斗野豬野牛才夠刺激!我老人家主張立即打開鐵門殺進去。」
瘋人侯志道:「石老所言極是,等著去收屍,何等逍遙自在,何必一定要拚死拚活找刺激。」
無意中形成正反兩派,彼此相持不下,羅夫人紀香雲沉吟一下,道:「我看這樣吧,大家請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與群魔決一死戰。」
鎮八方羅四維領袖武林,紀香雲同樣名重江湖,尤其羅家乃是苦主,這一個折衷方案,當即獲得一致響應。
醉鬼白雲道:「精神飽滿好辦事。」
白鶯道:「先殺大野豬!」
白鶴道:「再殺大野牛!」
一字先生介面道:「好!」
老猴子罵道:「好你的頭,睡覺去吧!」
這話純屬多餘,懶蟲已倒在床上,呼呼入睡。
天亮了。
旭日東升。
群豪齊聚在洞穴門外。
小魚兒正在問馬魁:「有沒有動靜?」
馬魁躬身道:「奇怪,沒見任何動靜,好似無人一般。」
阿獃冷哼一聲,道:「哼,他們倒沉得住氣,我阿獃先生就不信能夠憋多久。」
乍然一長身,沖至鐵門前,通!通!踹了兩腳,揚聲臭罵道:「喂,你們可是窩裡反,自相殘殺死光了,還有活人的話就放個屁。」
「我操你們的親娘祖奶奶,是英雄就打開鐵門,功夫上見高下。」
粗野狂妄,聲似破鑼,是七殺凶神張忠的聲音。
鳳兒、阿獃、小魚兒動作飛快,將眼睛貼在鐵門小孔上。
馬上看到,千面人魔、冷寒燕、王化、張忠、游全河、張飛虎全部好端端的在裡面。
突覺眼前一黑,鳳兒、小魚兒心裡喊:「糟!」。扭頭疾閃,毫髮未傷,阿獃占的是個大洞,反應又稍遲,呸!眉眼之上被王屠夫的一口濃痰吐中。
氣得他心火大發,罵不絕口:「老王八,老烏龜,殺千刀的,等一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血手屠夫王化的聲音道:「開門,開門,再不開門王爺爺就要撒尿了!」
可不是說著玩兒,過沒多久,果見有一股尿線射出來。
激怒了太極老祖,也惹火了狂夫辛幸,同聲說道:「放他們出來,開始殺豬屠牛。」
英雄所見略同,鳳兒、阿獃、小魚兒、安樂公主亦正有此意,立將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插入門上洞孔,將鐵門打開來。
轟隆隆!狂夫辛幸和太極老祖合力推出一掌,鐵門洞開。
怪哉!剛剛還狠嚎狗吠,此刻竟空無一人。
群豪互望一眼,一涌而入,仗著人多,準備打群架,合力圍捕。
孰料,當他們沒入一條支穴時,被人移至門口的六隻大木箱,卻突然冒出來六個人,沒命似的衝出洞外去。
合該他們倒霉,僅僅奔出去十數丈,便被人截住了。
來人一共三位,二女一男,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是黃山姥姥,一身尼姑打扮的是無垢師太(凌波仙子上官婉倩),另一人則是葫蘆谷主鐵掌排雲林清風。
三人並非結伴而來,巧的是前後腳到達,正好堵住了千面人魔等六人的去路。
千面人魔凝視著神仙谷主上官婉倩道:「婉倩,你怎麼出家了?」
上官婉倩對千面人魔卻甚是眼生,道:「施主何人?」
千面人魔真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又從臉上取下來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來另外一張臉,肉麻兮兮地道:「師妹,我是天雄,你的大師兄,我們曾經」
不待他把話說完,黃山姥姥已自截口說道:「逆徒,你罪該萬死,我老人家今天要清理門戶!」
亮出來一把寶劍,分心就刺。
賀天雄人稱聖劍無影,自亦是箇中好手,也從洞內帶出來一把劍,揮劍一封,仍自對上官婉倩道:「婉倩,我們已經有孩子,為了小鳳,盼能盡釋前嫌」
上官婉倩截住他的話,道:「小鳳不是你的孩子,是二師兄的!」
群豪已奔離洞穴,團團圍上來,小魚兒怒沖沖地道:「不錯,鳳兒不是你的女兒,是林谷主的!」
阿獃道:「你親生的女兒只有一個,是雷玉嬌,可惜已經遭了別人的強暴。」
黑鳳凰冷寒燕臉色大變道:「是誰幹的?」
小魚兒道:「是丁寧,可能還沒有死,在她頭上撒一泡尿也許還有救。」
鳳兒道:「丁寧也死啦,兇手是賽珍珠,她自尋死路,死在我們手裡。」
阿獃道:「換句話說,你的外援已經完全斷絕。」
千面人魔怒吼道:「小子,不要忘記,你們身中巨毒,生命尚握在老夫手掌心裡。」
鳳兒道:「人算不如天算,賽珍珠盜走了解毒方子,我們已取得解藥,你休想再敲詐勒索。」
小魚兒轉對王化、張忠、游全河道:「你們三個混蛋聽清楚,這個老混蛋,打從一開始就想獨吞山洞裡的金銀財寶。不僅命令我們奪取烏劍、玉鐲、太極棍,也叫我們取三位的命,賣到官府去算是你們命大」
太極老祖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大聲嚷嚷道:「好啦,好啦,別再嚕七八嗦,張小子是我的,我老人家要殺人啦!」。
像是一隻怒虎,直衝七殺凶神張忠,大打出手。
太極老祖放了一把火,頓成燎原之勢,除張凶神外,每一個魔頭皆遭到二人以上的圍攻,決心要置他們於死地而後已。
第一個亡命的是浪里白條游全河,死在羅夫人紀香雲的掌下,小魚兒補了一扇,張婷婷又加了一劍,算是為她死去的爹報了仇。
第二個踏上黃泉路的是血手屠夫王化,死在狂夫辛幸、懶蟲丁一、醉鬼白雲的手裡。
不是冷寒燕、張飛虎的運氣好,或本事高,而是尚無大罪大惡,群豪高抬貴手,給了他倆一條生路,抱頭鼠竄而去。
最有趣的是張凶神,不是太極老祖的對手,像是貓捉老鼠,捉了又放,放了又捉,被戲弄折磨夠之後,才要了他的命。
最慘的是千面人魔,遭到黃山姥姥、上官婉倩、林清風、安樂公主的合力圍攻,最後被黃山姥姥一劍穿心釘在一棵大樹上。
小魚兒雀躍道:「打啊,有仇的報仇!」
阿獃聲宏氣壯:「刺啊,有恨的雪恨!」
鳳兒一臉怒容;「殺啊,有氣的出氣!」
這位既是鐵膽魔星雷天豹,又是聖劍無影賀天雄的千面人魔,惡性重大,罪與天齊,人人恨他入骨,幾乎在場的每一個人皆輪番上陣,拳打腳踢,刀劈劍斬。
被刺得全身是洞,劈得肢體不全,剁成肉泥,搗成血漿,大傢伙才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中停下來。
展目望去,來的是神捕徐良、快刀周慶、及鐵沙掌馬元度。
神捕徐良橫掃全場一眼,道:「四名江洋大盜中可曾留下一個活口?」
小魚兒道:「全部死翹翹。」
快刀周慶道:「這下可麻煩了。」
阿獃道:「可是耽心那百萬兩餉銀?」
鐵沙掌馬元度道:「是呀,二幫生知道下落?」
鳳兒指著山洞搶先道:「哦,全在那裡面。」
三位捕頭大人聞言精神大振,拔腿就要走,被阿獃攔下來,道:「我們的獎金怎麼說?」
神捕徐良道:「朝廷已應允,獎金加一倍,四名江湖大盜共是二十萬兩。」
阿獃、小魚兒在心裡猛喊:「萬歲!」
鳳兒道:「還有獎牌呢?」
快刀周慶道:「一旦奏明聖上,定當頒旨召見,屆時再面賜獎金獎牌,三位幫生可務必要準時進京啊。」
阿獃道:「保證不會遲到,一定攜眷參加。」
鐵沙掌馬元度道:「攜眷參加?二幫主已經成親了?」
阿獃很神氣地道:「還沒有,不過快了。」
徐良道:「不知是哪一家千金?」
阿獃指指白鶯、白鶴道:「就是那兩個妞兒,白吃白喝。」
馬元度笑道:「恭喜,恭喜。」
說完,足底抹油,三位捕頭結伴闖進山洞去。
同一時間,大家正在和初到的黃山姥姥寒喧,瘋人侯志在羅夫人紀香雲的受意下,這時正容說道:「姥姥,候志想討一杯喜酒喝。」
黃山姥姥笑容滿面的道:「可是要為我們鳳丫頭做媒?男方是哪一家的孩子?」
瘋人侯志道:「其實我只是做個現成的媒人,他們早已情投意合,就是羅家的少爺小魚兒。」
太極老祖插言道:「好,絕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我舉雙手贊成,老嫂子要是反對,我老人家保證會翻臉!」
黃山姥姥笑道:「我老婆子高興都來不及,怎會反對,但得徵得她爹她娘的同意才成。」
老猴子望了鐵掌排雲林清風一眼,道:「不知林谷主高見如何?」
鳳兒好機靈,急忙跪在林清風面前,叫了一聲:「爹!」
林清風忙將鳳兒拉起來,熱淚盈眶地道:「老夫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沒有資格做主。」
太極老祖自告奮勇地問上官婉倩:「賢侄女的高見如何?」
「阿彌陀佛!」上官婉倩雙掌合十,宣了一聲佛號,目不斜視地道:「貧尼身在佛門,塵緣早斷,不想再過問塵
世間事,一切全憑老夫人做主即可,恕無垢失禮,就此告退!」
身形急轉,頭也不回地如飛而去。
林清風哽聲道:「婉倩我向你道歉,請等一等,我有話要對你說。」
話說一半,人已隨後追下去。
黃山姥姥望著這一徒一女遠去的背影,將鳳兒摟在懷裡,一時百感交集,姥淚滾滾而下。
劇終
銀城之狼掃描及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