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沒人是傻子
更新時間:2012-12-25
當一個飢腸轆轆的人,遇到滿桌子佳肴時,會是個什麼反應?
馬萍萍正為您詮釋著。
「公公,慢點吃,別噎著。」費揚古給他斟了杯酒,親自遞到馬萍萍面前。
馬萍萍將嘴裡的雞腿放下,拿過費揚古的酒杯,一口乾了。接著又迫不及待地繼續拿起雞腿啃起來。
「公公,小子先去上個茅廁,馬上回來,您先用著。」費揚古輕輕拍了怕馬萍萍的肩膀。
馬萍萍點了點頭,嘴裡連話都來不及說。
費揚古起身來到門邊,輕輕打開了門,出去了。
這該死的死胖子,你居然沒被抓住!是你害的你爺爺變成這個破落戶模樣,哼,等爺爺吃飽了飯,馬上去東廠叫人抓你!哼,先吃飽了再說,娘類,好幾天沒吃個飽飯了。馬萍萍心裡狠狠地想。
當他看見費揚古時,第一反應是驚怕,上次這個小胖子給自己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絕對不是個一般的孩子!然後第二反應是驚喜,只要彙報給了東廠,叫人拿了他,自己不就算立功了嗎?到時候曹公公再開個恩,不久又可以重新回宮當太監去了嗎?
其實也就馬萍萍消滅了半隻雞的時間,房門又被推開了。
「怎麼上個茅廁上了這麼久?」馬萍萍嘟囔著。
兩把冰冷的綉春刀就架在馬萍萍的脖子兩邊,馬萍萍身子一抖,眼睛輕輕瞟了下,咯噔,一顆心頓時下落到谷底。
綉春刀,飛魚服,錦衣衛!
下了茶樓,費揚古就鑽進了廚房裡頭,摸著路從廚房後門出來了。先四下里偷偷瞅了下,然後就是瞄準一個弄口撒開腳丫子就跑。
興許是後世各種影視小說對費揚古影響太大了,在他腦中一直對錦衣衛有著很大的抵觸,即使這個明王朝已經日趨腐朽,即使這個機構已經不斷官僚化,即使有再多的即使,費揚古都不敢輕視它!
上次輕輕撥動它的力量都必須抱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也僅僅是依靠廠衛之間的矛盾來調撥這兩個龐然大物罷了。真要自己去面對他,費揚古不敢,至少說,此時的費揚古不敢!他沒這個實力。
當張爺看見費揚古和一個長得陰陽怪氣的男人走進了自己面鋪子前的茶樓后,立刻「謹遵費揚古的意思」下了命令,抓人!
看到費揚古時,張爺腦子就像打過一道閃電!這小胖子在自己麵攤吃了不下十次面,他天真,他靦腆,他淘氣,他憨厚,就連那走起路來來一顫一顫的肥肉都在替他說話:我是個人畜無害的可愛小胖子。
那天,錦衣衛查出了穆會長的商會,商會裡面上上下下不下百口全都下了獄,張爺還特意託人打聽這個小胖子的下落,想著這個可愛的下胖子可能在獄中收到些折磨和驚嚇,張爺心裡還真不是個滋味。作為一名老資格錦衣衛,本應該鐵血無情,但是張爺也已經是個老人了,心中的某一塊,不自覺地開始發軟。
靠著自己的人脈關係,張爺給獄中兄弟傳了話,對那個被抓的小胖子客氣點,最好還能說點情將這小胖子弄出來。可誰知,獄中兄弟卻回了這麼一句話:
沒有小胖子,倒是有幾個女娃子。
張爺也納悶了好久,也是張爺心裡的一個疙瘩。
直到剛才,再次看見費揚古,張爺這個疙瘩解開了,這小胖子,不簡單!張爺心裡就這「不簡單」仨字兒,更深層的,他不願意想了。太可怕了,一個人,能將自己偽裝成這樣?就連一個老資格錦衣衛,心裡都不禁犯憷。自己自從在一次行動中受了傷,撂下殘疾,自己就自願當了一名錦衣衛的暗樁,一當就是數十個年頭,守著這個麵攤,自認為已經融入了自己這個角色,靠著數十年的感覺。而這個小胖子,靠的是什麼?居然能騙過自己的雙眼!
未等小胖子跑到面鋪,站在灶前的張爺就已經看到那一團肉呼呼的球球跑來了,揚起了長勺向著小胖子舞了舞,「小子,還是一碗陽春麵?」
小胖子跑了過來,居然還有點小喘,瞧這被累的,「不,張爺,今兒不要吃面。」連忙擺手拒絕。
「嗯?」張爺輕輕揚了揚眉。
「我特意來告訴你哦,今兒個會長伯伯帶小子我去一個有好多好吃的東西的地方哦。」小胖子一臉得意,任誰都以為這小傢伙是因為馬上有好吃的東西所以特意跑來顯擺下。
「哦,去哪裡吶?」張爺循著問。
「嘿嘿,那家門前有一個很大葫蘆的酒樓,裡面的東西好吃死了,張爺,要不要小子給您也帶點回來?」小胖子一臉神秘兮兮地,還真是挺夠義氣的。
「得嘞,你自個兒吃飽了啊,張爺啊,不用你操心嘍。」張爺擺了擺手,將鍋里一碗麵條盛起來,放到灶邊。
「好吧,那我走了啊,會長伯伯馬上要出來了,發現我亂跑的的話會生氣的,就不帶小子去吃好吃的東西了。」小胖子趕忙道個別,又一路小跑著穿過街,來到那輛馬車旁邊候著。
回想起那天的一幕,張爺心裡發冷,自己豈不是已經成了人家手中的棋子?那麼,這次呢?可是,消息已經傳出去了!
得虧了費小胖開溜地快,而且錦衣衛大部分力量都被外派出去偵探軍情去了,京師方面人手就比較緊張,調不出多少人來,無法將這個茶樓都包圍,就讓我們費小胖得以逃脫。
后金軍隊就在城外,已經和明軍打起來了,滿桂和候世祿被擊敗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而滿桂請求入城休整的要求也和戰敗的信息前後腳到。
朱由檢看著奏摺,心裡是的火氣就不自覺地冒上來,這打得什麼仗,在自家門口都被人家打散了,居然還有臉請求入城。
朱由檢習慣生氣時來回踱步,這消息王承恩已經知道了,見自家萬歲爺這麼生氣,作為奴才,也就只有順著主子的心思說話。
「萬歲爺,這幫子丘八打仗不肯拚命啊。不在城外和韃子拼,卻請求入城,這不是打萬歲爺的臉嗎?首戰就敗了這。」
朱由檢抬起了左手,制止了王承恩的話,同時眉毛皺的更深了。
在皇帝寶座上也坐了三年了,朱由檢也鍛鍊出來了,已經不會急躁地去做些事情了。即使自己的脾氣改不了,卻可以不斷增強自己的理性,壓制自己的急躁。他的目光已經可以提升到高空,俯瞰全局。
「傳旨,准滿桂候世祿率部入城休整。另賞銀三千兩,撫恤加倍!」
王承恩一臉驚異地盯著朱由檢,愣了一刻,趕忙去草擬聖旨。
「再加一句,修整完后,即刻出城守德勝門,不得有誤!」
「萬歲爺,好了。」王承恩將草擬好的聖旨遞呈給朱由檢過目。
朱由檢拿過來掃了眼,就扔給了王承恩。
「用印吧。」
此時,在駱養性的籤押房裡,坐著兩名指揮指揮同知和兩名指揮僉事,可以說錦衣衛是大明皇帝的親軍,而平時駕馭這支親軍的人,就是此刻在座的五位。
「你們說說看,這事兒怎麼辦?」駱養性手中拿著一封密函。
「這還用問,這就是內廷勾結遼東軍的證據!」
「對,得立刻呈遞給聖上!」
駱養性在撇了撇嘴,心裡對著幫子鼠目寸光的人大為鄙夷。
籤押房裡採光不是很好,大概是為了烘托出這種氛圍吧,所以籤押房裡一直點著一排蠟燭,火焰顯得異常妖冶。
「我看,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駱養性站起身來,走到蠟燭前,將手中的密函送到焰舌上,看著密函慢慢被火焰吞噬。
「指揮使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駱養性對著手中劫灰輕輕一呼,這個密函就永遠在這個世間消失。轉過身,指著自己的鼻子,瞪著那個發問的指揮同知。
「是啊,這東西呈交給聖上,可以打壓內廷的氣焰啊。多次勾結外軍,罪名不小啊。」另一名指揮僉事也起身附和。
「已經被人耍了一次了,難道還要再被耍第二次嗎?」駱養性手掌重重地拍在籤押桌上。「你們都給我回去好好看看卷宗,被人耍了一次已經夠丟臉的了,還想被耍第二次?腦子裡就是廠衛之爭,廠衛之爭,都把你們搞糊塗了嗎?」
座下的四位錦衣衛巨頭不在說話,臉色有點泛青。
「將那個太監也給我放了。」駱養性再次下令。
座下的四位巨頭心裡不忿也沒辦法,只得聽令執行,都指揮使的權力足以力壓他們,他們說白了只是都指揮使的副手罷了。
待得籤押房內只剩下了駱養性一人,
「呵呵,不清楚當今聖上的意思嗎?內廷註定是要被聖上重新提起來的,看來,是時候和曹化淳改善下關係了。」
「廠督,剛被錦衣衛抓的馬萍萍又被放出來了。」
「哦,查到馬萍萍為什麼被抓嗎?」
「請廠督恕罪,錦衣衛內部我們探不進去。」
「罷了,罷了。既然放出來了,就證明這駱養性不想再和我翻臉了,呵呵,這傢伙也不傻,也察覺到了,我們倆居然一起被人耍了,一起給萬歲爺上眼藥水了。」
「廠督,可還有事吩咐?」
「沒了,你下去吧。」曹化淳揮了揮手,「不,那個馬萍萍不該再活著了,太招事端了。」
「卑職明白。」
曹化淳右手握拳,指節作響,「究竟是誰,敢把雜家也給耍了!害的雜家也被著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