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風無向知道他的掌式多半是用作障眼的虛招,以為抓勢的引式,因此那一劍也是對準他的左指上砍去。

徐文長好似胸有成竹,居然不畏劍鋒,伸指朝劍刃上抓去。兩下快接觸時,風無向到底不敢太冒險,他怕萬一真被他抓住了劍,自己勢將落在被動的地位,因此連忙撤劍回招,準備另作打算。

但是徐文長的動作卻比他更快,彎回的五指突然伸直,由抓勢變成平掌,手腕稍翻,貼著劍身直拍而下。

因為他看得准,錚然輕響中,風無向的長劍被他拍得往下一垂,徐文長的另一掌卻變成點勢,兜轉回來,一下子戳在風無向的背脊麻穴上。

當的一聲,首先是風無向的劍脫掉了下來,然後是命門穴上被徐文長一指按住,整個人都在對方的控制下!少林諸人為之一動,大家都看出風無向並非武功不如人,完全是折敗在對方陰險的心思之下。

徐文長一手托住風無向軟綿綿的身子,哈哈大笑道:「夏侯傑!你是否能忍得住不出手?」

穆居易也哈哈一笑道:「徐賢侄,洒家還真以為你也練成了刀劍不傷的氣功呢?原來只是做做樣子。」

徐文長雖然將左手插在風無向的脅下,但是大家都看見他一拍之下,掌心被劍鋒勒破了兩道血痕。

穆居易一口叫了出來,他也不再掩飾,微微一笑道:「氣功能練到世伯的那種境界,又豈是容易的事,別說小侄的火候不夠,就是能有世伯的火候,限於天賦,也無法與世伯相提並論。」

穆居易哈哈一笑道:「那是當然,洒家皮肉特別,在氣功上有超人的成就,不過憑你剛才那兩手,根本就不必練氣功,也同樣能不畏刀劍。」

徐文長笑道:「這幾招手法都是俠王教的,主要是為了應付夏侯傑的那柄寶劍。夏侯傑!憑我這兩手,夠不夠資格向你挑戰?」

夏侯傑淡淡地道:「不夠,你空手入白刃只是仗著僥倖才能成功,風兄不小心上了你的當,我不會再上當的。」

徐文長道:「我一共有二十多種手法,只用了一種,剩下的足足可以應付二十多回合。二十個回合后,穆世伯對你的了解已經差不多了,就由他老人家出手收拾你了。」

穆居易忙道:「你這樣一說,他敢出手嗎?」

徐文長一笑道:「除非他不要做人了,那我只好捏斷風無向的脖子,作為他交友不慎的報應。」

夏侯傑沉思片刻才道:「你把風兄放開。」

徐文長搖頭道:「沒這麼容易,你有本事就從我手中把他救出來。」

穆居易忙道:「徐賢侄,你挾著一個人,動手的時候不是累贅嗎?」

徐文長笑道:「世伯這就不懂了,我的底牌已經攤出來了。如果再空手對敵,他靠著那把利劍,可以根本不理會我的招式。一劍過來,我用什麼招架去,現在有了這塊擋箭神。他出劍的時候,多少有點顧慮。」

夏侯傑沉聲道:「你這一手的確夠陰險的,我如果要想避免傷及風兄而救人,勢必將劍法的精華全部使用出采,讓你們慢慢地研究了。」

徐文長笑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覺得不上算,不幹也行。」

夏侯傑朗聲道:「笑話,你把夏侯某看成什麼人了,你們的目的無非是想了解夏侯某的劍法變化,不過這個方法並不太好。我如果想從你手中救人,出招時一定有所保留,你們研究不出什麼名堂的。」

徐文長道:「穆世伯的武功造詣,只要看看你的出手,就可以了解到五六成了。」

夏侯傑道:「五六成總不如十成的機會好吧?」

徐文長道:「那當然。可是要你使出十成功夫的可能性太少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夏侯傑道:「現在就有個機會,你把風兄放開,夏侯某將所知劍法施演二遍,絕不有絲毫保留。」

穆居易道:「你別騙小孩子了。」

徐文長卻道:「不,夏侯傑說出來的話倒還算數,問題是他準備施展哪一套劍法。」

夏侯傑朗聲道:「夏侯某學劍是半路出家,只會那一套,你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徐文長想了一下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姓夏侯的是劍會盟主,我相信你不敢耍賴皮。」

夏侯傑庄容道:「夏侯某一生以誠待人,那種卑鄙背信的事還做不出來。而且夏侯某的劍法不怕人研究,施演之後,如果你還是勝不了夏侯某,那可不能怪我。」

徐文長笑道:「其實你那套劍法也不會超過二十招,最精彩的不過六七招,只要你肯一氣施演二十招就夠了。如果穆世伯在二十招內仍是無法奈何你,那就是你過份高明,穆世伯也不必再圖稱霸武林,由得你去稱雄天下了。」

夏侯傑沉聲道:「話說定了,你放人吧!」

無非在旁突然出列道:「慢來,少林弟子遭擄,自有少林門中負責,用不著夏侯大俠操心。」

夏侯傑一怔道:「大師切莫誤會,夏侯某……」

無非沉聲道:「沒什麼可誤會的,老僧相信自己的一對戒刀也能把人救出來。」

夏侯傑還來不及說話,無非一擺戒刀,已經砍了出去。徐文長將風無向一舉,竟迎著雙刀推去。

無非如同未見,刀勢毫不放鬆,居然把風無向當作目標了,夏侯傑手明眼快,情劍急挑,急聲叫道:「大師這是什麼意思?」

無非怒聲道:「走開,不要你管。」

口中說著,雙刀運得更急,夏侯傑半擋半攻,將情劍六式全部反覆施展了兩遍,才算擋住了他瘋狂的攻勢。

無非是少林最年輕的長老,那戒刀上不僅功力深厚,而且招式極為凌厲。況且他攻擊的對象是風無向與挾制住風無向的徐文長,而陰險的徐文長也將風無向作為盾牌,故意往戒刀上撞去。

夏侯傑要想保全風無向的確是費煞了勁,如果不是情劍六式的變化莫測以及情劍本身的鋒利,使得無非顧慮到戒刀受損,恐怕連他自己也會喪生在戒刀之下。

如此爭持到將近二十招,夏侯傑忽然瞥見徐文長與一旁穆居易臉上都帶著得意的笑容,心裡才明白無非也是他們一夥的。他故意利用這個方法,逼出自己的劍招,狂怒之下,手腕一翻,情劍如電劃出。

錚然長嗚中,無非的戒刀立刻斷成兩截,拖著半截斷刀退後了幾步。

夏侯傑一劍斷刀之後,劍光再指,以快速無比的攻勢削向徐文長的雙手。徐文長見劍勢來得太凶,也無法再挾住風無向了,雙手一松,將風無向直推出來,撣向劍鋒,夏侯傑發得急,收得也快。

在分毫之差,他提劍上掠,猛讓過了風無向,跟著過去揮掌抑揮,解開了風無向的穴道。

決鬥中止了,風無向略一定神,恢復了運行,他輕輕一聲長嘆道:「夏侯兄太衝動了,兄弟蟻命何足惜,夏侯兄卻將劍招全部使了出來,似乎太不值得了!」

夏侯傑瞟了無非一眼道:「魔心聖教的人為達目的,向來不擇手段,這次卻打錯了主意。」

風無向忙問道:「難道夏侯兄的劍招尚未施展嗎?」

夏侯傑搖頭道:「不,兄弟劍上所能已傾囊施出,不過兄弟已經施演一遍,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相信兄弟的話而付出了更多的代價!」

說著又瞟了無非一眼,徐文長也瞧著無非道:「大師的確太心急了一點,夏侯傑說話算話,而大師的身份如不揭露,可能還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元空一怔道:「師叔!您也跟俠王有了關係?」

無非沒有理他,卻朝徐文長冷冷一笑道:「你知道什麼!」

俠王對貧僧另有指示。夏侯傑的劍招必須在交手中才能見其精髓,如果由他自己施演,可能還會受他所愚,貧僧若不是怕穆老施主上當,怎會輕舉妄動。」

穆居易哈哈一笑道:「此話不錯,洒家在旁看得很清楚,這小子的劍招的確不同凡響,難怪俠王要如此慎重其事。如果不明就裡,輕率與敵,洒家很可能會栽在他手裡!」

無非忙問道:「施主現在有把握了嗎?」

穆居易大笑道:「如果這小子沒有藏私,大概是不成問題了!」

無非道:「貧僧所能僅限於此,全部希望都寄在施主身上。假如再有什麼問題,俠王在少林安排的人員已全部表明,再也沒轉圈的機會了!」

穆居易道:「沒問題!俠王說過夏侯傑的劍招變化不會超過二十招,洒家相信不會再有問題了,小子!為了省麻煩,你還是乖乖拋劍領死算了!」

夏侯傑庄然道:「姓穆的,你雖然已經知道我的劍招變化,但是要把我的劍從手中奪去,恐怕還不容易。」

穆居易哈哈大笑道:「豈止是劍,洒家還要你的命呢!」

夏侯傑堅定地道:「要命比奪劍簡單多了,一個劍手是寧死也不棄劍的。」

由於他的態度很嚴肅,語氣也很沉著,穆居易雖然具有相當把握,倒也不敢輕敵。

他雙手箕張作抓取狀,慢慢地逼近過來。

夏侯傑用劍一指道:「你亮出兵器來。」

穆居易的肩頭背著一對飛抓,色泛烏青,飛抓後面拖著根長而細的長練,也是同樣的顏色,纏繞在上半身。可是他無意取用,淡淡一笑道:「洒家這對傢伙有十幾年未曾動用了,今天洒家還不想破禁。」

夏侯傑淡然道:「用不用在你,我只是預先打個招呼,免得你臨時措手不及,想用已經太遲了。」

穆居易大笑道:「小子,老實告訴你吧,洒家這對寶貝如果想出手的話,一定是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從來也不會太遲。因為你先打招呼,洒家也打個招呼在先。如果這對傢伙出了手,你死了也值得了。洒家有生以來,還沒有對幾個人用過。」

夏侯傑知道他這對飛抓必然有著不凡的招式,而且是在出人不意的時間才使用。內心已有了準備,及至聽他把話明說出來,倒覺得此人心地還算光明。因此態度上也客氣了點,他手振情劍道:「你注意看,我要出招了。」

長劍一抖,招化情海生濤,劍光似綿綿長波,涌將出去。穆居易口氣很狂,手頭也著實有兩下子,他居然憑著一雙空手槍進劍圈中,十指勁彈,恰恰扣在劍身上,不僅化開了攻勢,而且將長劍彈震了開去。

指劍交觸,聲如鳴鐘,夏侯傑既驚於他手法之快,更驚放他指勁之強,空手固然容易使力,可是以手指去觸銳利無匹的利劍,一定要看得准,拿得穩,他不能不佩服這頭大野熊確有過人之處。

因為對方是絕頂高手,夏侯傑出招時不敢把勁力用得太足,便於隨時控制,長劍被彈開后,他立刻順著去勢將劍又圈了回來。

穆居易彈開劍后,本想著進招,以期一擊得手。可是夏侯傑的劍並未失去控制,很快地採取守勢,阻止了他以後的攻勢,他只好淡淡地一笑道:「小子還不錯。」

夏侯傑十分沉穩,卻掩不住心裡的震駭,穆居易只看了他一次施展,的確已能控制了他劍招的變化。情天六式本來是連綿不斷的攻招,卻被他硬用這個方法隔斷了。

如果分開一招一式地用出去,不僅劍式威力減半,弄得不好,還會落入對方的控制中,因此下一招必須想個什麼方法才好。稍微作了一下思索,他舉劍再度進攻,劍發飄渺,望去頗似情天六式中情天茫茫,穆居易也用手指搶進來彈扣。可是他的手才伸進劍圈,立刻就覺得不對了。

穆居易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誤,他對夏侯傑的劍招變化已了如指掌,這一下五指齊彈定然可以彈開那一柄利劍。接著把下一招殺手都準備好了。誰知他的手剛接觸到劍身時,突然發覺力量全使空了。

夏侯傑竟然使了一著虛招。在他指力未發之前撤回了長劍,跟著利用他微一發怔的時候,使出了下一招情天易殘,這是他意料中的招式,只是沒想到對方能有連綿施展的機會,而且知道得也太遲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運足真氣,靠著先天的異稟硬挨上劍試試看。

然而他把氣運集到腰間著劍之處時,並沒有想象中的那一下硬擠,只感到腰下掠過一陣涼風,夏侯傑已經抱著劍站到了一邊去。

他低頭一看,劍鋒只在腰前劃過,把他皮襖的下擺削斷了一截,他怔了一怔,道:

「小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侯傑淡然道:「穆居易,這使你明白光是看透人家的劍路還是不夠的,劍招是活用的,你太相信自己的判斷只會吃虧。

穆居易怒聲道:「臭小子,你別神氣,你不過是心眼兒多一點,可是你那一劍未必能傷得了我。」

夏侯傑一笑道:「不錯!你一身氣功已經登峰造極,也許可以擋過這一劍,可是我手中是一柄寶劍,你的氣功也許擋不住。」

穆居易大叫道:「擋不過是洒家該死。」

夏侯傑肅容道:「你可以這麼說,我卻不能這麼做,至少我不能殺死一個空手的人。」

穆居易怒吼道:「你小子別在洒家面前端身份,你不過最近才混上個劍會盟主,洒家成名的時候你還沒有投胎呢?再說洒家漠北人熊四個字比你劍會盟主響亮多了。」

夏侯傑微笑道:「你漠北人熊是靠殺人創下的惡名,我劍會盟主卻是公開爭取到的榮譽。兩相比較之下,我覺得比你神氣多了,所以我必須讓你一下。」

穆居易幾乎要跳起來,厲聲道:「放屁,洒家才不要你讓。」

夏侯傑道:「我必須讓你,因為你曾經說過你那對飛抓必要時才能出手,剛才你卻來不及施展,可見你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因此我必須給你一個機會,現在你是否願意取下飛抓,咱們斗一場。」

穆居易瞪了他一眼,緩緩取下飛抓,冷哼一聲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夏侯傑道:「不錯!即使我死在你的飛抓之下也沒有話說,可是我必須使決鬥公平。」

穆居易也不說話,掄起飛抓拋了過來,夏侯傑連忙伸劍去攔架。可是那飛抓竟越過了劍鋒,抓住了他的肩頭,夏侯傑覺得肩上一緊,連忙揮劍去砍抓后的細鏈,那鏈索十分堅韌,鋒利的情劍竟對它毫無作用。

穆居易哈哈一笑:「小子!滾過來吧!」伸手一帶,把夏侯傑硬拖到了面前。

夏侯傑控制不住身形,眼看著快要跌倒在他腳前,萬分無奈中,一劍橫掃朝他的腿上砍去!

劍是砍中了,然而穆居易身子動都不動,反而把夏侯傑攫摔了一個跟頭。他接著大笑道:「小子,洒家先前還有點擔心你這把鬼劍,可是用鏈索一試后,才知道是白擔心了,只要這條鏈索挨得起,洒家也不在乎!」

夏侯傑這才發現穆後果然頑強難敵,連鋒利的情劍都無法奈何他,無怪乎羅雁飛被他奪走了妻子,也只好吞聲忍氣了,更無怪古白龍要對他特別客氣了。

魔心聖教能拉攏這樣一個高手來與中原武林為敵,前途的確堪虞。魔心聖教的人還沒有來,光是一個穆居易,只怕已很少有人制住他!

想到這裡,他忘記了本身的安危,一味地替天下武林擔心,他長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一籌莫展!

徐文長含笑道:「穆世伯果然神功無敵!」

邊說邊過來,一腳踢在夏侯傑的穴道上,彎腰想把他手中情劍取過來。那曉得才一伸手,穆居易另一雙飛抓掃過來,抓住他的胳臂一抖手,將他摔了出去,他怔然叫道:

「穆世伯,這是幹什麼?」

穆居易叫道:「你想幹什麼?」

徐文長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世伯殺死夏侯傑后,寶劍就歸小侄所得!」

穆居易一哼道:「不錯!可是洒家還沒有殺死他!」

徐文長道:「難道世伯還不想殺死他?」

穆居易道:「不錯!洒家不但不殺死他,還不許別的人殺死他!」

徐文長驚疑地道:「那是為什麼?」

穆居易道:「洒家不殺夏侯傑,是因為惜他還算是一條漢子,不如交給俠王,由他去處理。你這小子心術不正,自然更沒有資格殺他了。」

他頓了頓又道:「我看暫時交由無非來看管他吧!」

徐文長道:「無非大師為有道高僧,這種瑣事,不宜去冒瀆他!」

穆居易冷笑道:「他背棄門戶,還稱什麼有道,洒家看他還老實一點,才叫他負責看守。你們兩個人都太滑頭,洒家實在不放心,說不定你們會趁洒家不在意的時候,偷偷幹壞事,拿起劍來溜了。」

徐文長道:「世伯太多心了,小侄等多大膽子,敢違抗世伯的命令。」

穆居易道:「那可很難說,洒家自然不怕你們偷溜,可是你們若殺死了夏侯傑,則洒家難以對自己交代,豈不是麻煩了!你們也給我乖乖地站在一邊,少動歪腦筋,少出壞主意,惹翻了洒家,連俠王也保不住你們。」

徐文長只得跟元空站了開去,無非默默地走到夏侯傑身邊,穆居易道:「你也小心點兒。」

無非合什道:「貧僧對施主有一個請求,請施主對少林稍留餘地。」

穆居易道:「以洒家的意思,只有殺光了乾淨,可是俠王一再關照留少林一脈,洒家只好同意了,不過那姓風的小子卻非死不可,還有不服從的頑固傢伙,洒家也非殺不可,這是俠王說過的。」

無非默然退後,這時風無向與無塵、無凈等都臉有怒色,無垢上人排眾而出,朝穆居易合什道:「施主對夏侯大俠之作為,可見宅心光明,通達事理,你因何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呢?」

穆居易哈哈一笑道:「老禿子,你少來這一套,洒家對你們這些俠義道的嘴臉早就看膩了。當年洒家不過殺了幾個混蛋,你們居然聯合起來對付洒家,那時洒家功力不深,被你們逼跑了。這次練成了功夫,就是要找你們算帳。」

無垢上人道:「當年圍攻施主,少林並未參加。」

穆居易道:「參不參加都是一樣,反正你們俠義道都是串通一氣的,洒家這次是找你們全體算帳,少林的聲勢比較大一點,所以先從少林開始。」

無垢上人輕嘆道:「施主之意偏激,老衲無以為喻,施主請先超度老衲吧!」

風無向剛想趕出來,無垢上人沉聲道:「無向,雖然你已經執掌令符,但是掌門人的職分還沒有交給人,要死還輪不到你頭一個。」

風無向只得黯然退後,無垢上人又向四周門眾道:「我死了之後,你們有些人是免不了要陪著一死的,但是其他不必要死的,希望你們能聽無非師弟的話,生死事小,少林門戶必須繼續下去,強梁當道不會長久的,天下總還是睛明的日子居多,你們要記住我的話。」

四下默然無聲,無垢上人又朝無非道:「師弟,我不說什麼了,但是我很高興你的選擇,少林交給你手中是不得已的……」無非仍是默然,穆居易大聲道:「你交代完了沒有?」

穆居易準備發出飛抓了,但又放了下來。

無垢上人道:「施主怎麼又改變心意了!」

穆居易道:「洒家想到你功夫己失,犯不著用飛抓來收拾你。」

無垢上人道:「老衲僅管庸弱。仍為一門之長,施主超度老衲時,萬望能慎重一點。」

移居易想了想道:「這話也是,多少你總是個成名人物,不能讓你死得太隨便,可是你空拳赤手,洒家用兵器對你也不象話,洒家一掌震死你吧!」

無垢上人淡淡地道:「施主落掌時輕一點,老衲功力已失,擋不住施主神力。」

穆居易大笑道:「那當然,無論如何,洒家也要給你留個全屍!」說著他運掌下劈,擊在無垢上人的肩膀上,倒是沒用多少力。

無垢上人身子晃了一晃,居然沒倒下來,穆居易一怔道:你還很結實嘛!」

無垢上人平靜地道:「老衲修為多年,雖是元氣已散,底子還是在的,施主出手太輕了。」

穆居易笑道:「不錯,不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是洒家估計得太低了。」

無垢上人道:「施主下一掌可得加點勁。」

穆居易又舉起手,想打下來,忽又止住道:「不行,洒家生平不佔便宜,你挨了一掌,至少該回一掌才算公平,否則洒家這第二掌打不出手。」

無垢上人道:「施主一身氣功登峰造極,連寶劍都傷不了,老衲的掌力又算得了什麼?」

穆居易道:「那隻另外一回事,至少有來往也算公平,洒家該硬受你一掌。」

無垢上人道:「此舉實在多餘。」

穆居易怒聲道:「你少嚕嗦!洒家現在還肯講理,才耐著性子跟你一板一眼地行事!

別惹得洒家性子起來,亂殺一通,那可是你自己找的。」

無垢上人輕輕一嘆道:「那老衲只好從命放肆了。」

穆居易坦然而立,徐文長卻叫道:「世伯!你最好小心一點,別上了人家的當!」

穆居易豪笑道:「他的掌難道比夏侯傑的劍還厲害?」

徐文長道:「掌力或不足懼。可是世伯剛才已經把鏈門自行揭示,謹防對方在那裡下手。」

穆居易果然加強了戒意,無垢上人一笑道:「施主未免太緊張了,老衲乃一門之長,多承施主看得起,以禮相待,老衲怎會做那種事。」

徐文長冷笑道:「現在你們是死裡求生,那也說不定。」

無垢上人泰然道:「老衲即使拚著不要臉一次,最多只傷了穆施主,並不能解決少林的危機,卻倒是倒宜你了,穆施主如果受了傷害,你就可以奪取夏侯大俠的寶劍了。」

穆居易聞言,連忙道:「姓徐的小子,你少放屁,恐怕你是在故意提醒人家找洒家的弱點下手吧!」

徐文長訕然道:「小侄是擔心世伯受愚。」

無垢上人舉掌道:「老衲也在施主的肩頭落掌。」

說完,輕輕一掌拍了了去,穆居易身子一動都不動,無垢上人掌落身退,他大聲笑道:「老和尚,你剛才抗受洒家一掌還有點門道,怎麼這一掌就走了勁,連洒家身上的灰都拍不下來。」

無垢上人道:「老衲即使用上十二成的功力。對施主也是毫無損害,不如留點力氣,稍待在施主單下超度時,也好少受點痛苦。」

穆居易哈哈大笑道:「不錯,老和尚,聽你說得怪可憐的,洒家也不忍心再磨難你了,下一掌送你上西天去吧!」

無垢上人漠然合什道:「謝施主慈悲!」

穆居易大笑著舉起掌來,正想對他的頂門擊落下去,可是他的手只到一半高,神色忽地一變,象是萬分痛苦地道:「奇怪,洒家的肩頭怎麼不對勁了!」

無垢上人睜開眼道:「施主別是扭了筋吧?」

穆居易大叫道:「胡說!洒家從來沒有這種毛病。」

無垢上人道:「人有旦夕禍福,施主也是一大把年紀了,小病小痛總是難免。」

穆居易怒叫道:「放屁!洒家活到這麼大。在大風雪裡埋上個把月,也沒有打一個噴嚏……」

說著猛力往一提胳臂,只聽見格勒一聲,那雙手立刻軟彎了下來,痛得他汗珠直滴。

他一咬牙,用另一雙手將肩頭的皮衣攫破了,偏過頭去一看,古銅色的肌膚上印著一個鮮明的白色掌痕。

他再用手一摸,立刻吼叫道:「老禿子,你用什麼鬼手法,把洒家的肩骨都震碎了!」

元空與徐文長神色都是一變,無非在旁驚道:「那一定是碎玉掌功!」

穆居易吼道:「你們不是說他的碎玉掌功沒練成嗎?」

無非道:「這可不知道,照施主受掌的痛象看來,的確是碎玉掌功的徵象!」

穆居易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

無垢上人這才輕輕地道:「老衲閉關練掌才兩天功夫,不意竟會有這種境界,這是老衲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施主剛才如果不勉強用力,少林尚有秘方可以湊攏碎骨,現在是來不及了。」

穆居易厲聲吼道:「老禿子,你裝得真像,洒家絕不相信你只練了兩天,照你的掌力看來你一掌震死洒家也很容易,為什麼你只廢了洒家一條胳臂!」

無垢上人合什道:「阿彌陀佛,人有善念,天必佑之。施主當年雖滿手血腥,今日來到少林卻通情達理,並未妄開殺戒,老衲一生持戒,也不能為施主而破戒……」

穆居易一怔道:「你是故意對洒家手下留情?」

無垢上人神色一庄道:「老衲只是報答施主對夏侯大俠的恩惠,夏侯大俠雖非少林門人,卻為了少林的事而奮不顧身,施主不傷夏侯大俠,老衲感同身受!」

穆居易怔住半天作聲不得,無垢上人又道:「施主不過是受了奸人所愚,俠王古白龍實非善類,夏侯大俠已經證明他是魔心聖教中人……」

穆居易道:「洒家不知道什麼魔心聖教,但是也知道古白龍不是好人,他做事鬼鬼祟祟……」

無垢上人道:「施主既然洞悉其奸,為何還同流合污?」

穆居易叫道:「什麼叫同流合污,你們這些俠義道中好人又有幾個,別的不說,單以你們少林來講,門下就一連出了好些敗類……」

無垢上人黯然嘆道:「這是老衲失德之處……」

穆居易一哼道:「這些廢話別說了,人的好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這些壞人藏在你們各大門派中,有了靠山做了壞事也沒人敢去收拾他。洒家當年殺了幾個敗類,竟惹得幾大門派聯合圍攻……」

無垢上人道:「施主如果真的掌握那些人的罪證,大可公並解釋,武林中是非仍在……」

穆居易叫道:「有個屁用,人都死了,他們還肯認帳嗎!洒家不是沒說過,可是那些混帳還以為洒家造謠毀謗,洒家一氣之下,才跟古白龍聯合起來整整他們!」

無垢上人一嘆道:「為了門戶榮辱所關,有些同道是不免操之失當,老衲有機會要跟他們檢討一下,可是施主與古白龍合作……」

穆居易叫道:「算了!洒家今天栽在你手裡,廢了一條胳臂,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了!」

無垢上人合什道:「施主迷途知返,可喜可賀!」

穆居易哼道:「你最好殺了洒家,否則洒家還是要來找你的,這條胳臂總不能白廢!」

無垢上人道:「老衲能使施主與古白龍取消合作,就是賠施主一臂也在所不惜,不過老衲必須留此蟻命與惡徒周旋……」

穆居易道:「那不急,洒家在一年半載之內,還無法把功夫練成,等你跟古白龍把問題解決了,洒家自然會來找你要回這條胳臂的。」

無垢上人合什道:「只要老衲不死在古白龍之手,一定對施主有所交代。」

穆居易道:「洒家是輸在碎玉掌功之下,你的命如果不夠長,最好把功夫留下來找個人代表。如果洒家找不到碎玉功重雪此恥,你們少林就倒楣了!」

說完回頭一縱身,飄然而退。徐文長、元空也想溜,風無向連忙攔上去,無垢上人道:「讓他們走吧!」

風無向道:「師父!這些人走不得!」

無垢上人庄容道:「少林乃佛門凈地,今日已連續死了幾個,絕不可再造殺孽,以違吾佛慈悲之懷!」

風無向見師父動怒了,不敢再說話,元空知道無垢上人說話算話,連忙走到無非面前道:「師叔!走吧!」

無非沮然道:「哪兒去?」

元空道:「自然是投俠王去!」

無非道:「我們一敗塗地,到了俠王那兒也不會受重用的,唉!真想不到……」

徐文長道:「事出意外,俠王當不致怪罪,何況我們還可以建一件大功!」

說時用手一指他腳前的夏侯傑,風無向剛要搶過去了,無非手快,已經把情劍撈起,指著夏侯傑道:「你敢過來我就先宰了他!」

情劍指向夏侯傑的咽喉,夏侯傑穴道受制,萬無抵抗能力,風無向只得站住了。

無垢上人道:「師弟!一錯不可再錯,你如傷了夏侯大俠,愚兄可不能放過你了。」

無非皺眉問徐文長道:「怎麼辦?」

徐文長道:「夏侯傑仗著那柄劍才神氣,我們把劍帶走,留下他的性命也沒關係。」

無非道:「光是這柄劍也帶不走。」

徐文長道:「大師可以把劍交給我,我的劍法蒙俠王指點后,已經大有可觀。大師與元空師父在兩旁掩護,我們衝出去還不成問題。」

無非搖頭道:「不行,劍落到你的手中,你一個人溜了,留下我們來作擋箭牌……」

徐文長急道:「這個時候大師還不肯相信人,我一個人走出去,對俠王也無以交代。」

無非道:「就是這個時候才不能相信人,俠王只重功勞,你能把劍帶回去,俠王已經大大滿意了,對我們的生死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徐文長無可奈何地道:「那就由大師拿劍,我與元空師父掩護如何?只是我們三個人必須同時行動,大師萬不可存有私心。」

無非道:「這當然了,你是俠王最寵信的人,如果把你留下了,即使我能獻劍於俠王。只怕也功不抵過。」

徐文長笑道:「大師明白就好了,俠王在各大門派中安排的計劃,全是在下居間聯絡。如果我死了,俠王的計劃無法及時推動,對大家都不方便。」

說完與元空兩人左右分夾,由無非居中,拿著情劍慢慢向外移動。

風無向要追上去,無垢上人喝止道:「由他們去。」

風無向急道:「師父!夏侯兄的劍丟不得。」

無垢上人道:「夏侯大俠在泰山劍會上,曾經空手從徐文長那裡把劍奪回來,只要夏侯大俠安然無蒜,一定可以再度把劍奪回來。」

風無向道:「魔心聖教已經奪去了一柄寶劍,如果這柄劍再落入他們之手,後果實不堪想象。」

無垢上人道:「在本寺之內,絕不準有任何動作。」

風無向想了一想,問道:「到了寺外呢?」

無垢上人道:「少林弟子出了寺外,行動由自己負責,我無權干涉。」

風無向道:「那弟子只有等到了寺外再說了,弟子與夏侯兄交情不同,何況又是為了我們,弟子實不能坐視別人取走他的神劍。」

無垢上人淡然道:「我只要維持佛殿的清兆,寺外任何事我都不管。不過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責任,別為了一柄劍而付出太多的代價。」

風無向聞言立刻追了上去,無塵因受夏侯傑贈葯療傷之恩,自然不能坐視。他招呼無凈道:「師弟,風師侄一個人怕應付不了,你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無凈等待無垢上人的指示,無垢上人見無非等三人已將退出寺外,乃輕嘆道:「我相信善惡自有天報,不過你們去去也好。」

那兩人立刻緊跟在風無向身後,無凈仍是拿著鐵杖,無塵沒有兵器,卻將他頸下的鋼磨菩提珠取了下來。

六個人已分前後到達了寺院外面,風無向迫不及待就想撲上去。無塵喝止道:「慢,情劍已經落在他們手中,你上去也是白廢,不如用暗器對付他們。」

一言提醒了風無向,他連忙伸手人懷道:「對了!小侄早就刻想到這一點的,可是小侄的青磷彈只剩下一顆,用來對付哪一個才好!」

無塵沉聲道:「這三個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否則掌門人練成碎玉掌的消息就將泄露出去,青磷彈威力最強,可惜只剩下一顆,留作必要時再用吧!」

風無向道:「現在已經到了必要的時候!」

無塵搖頭道:「不!青磷彈為數不多,你控制在手,看哪一個想溜就對付哪一個,目前由我先出手!」

雙方的距離較近,談話聽得很清楚,無非首先停了下來,道:「你們走吧,我來斷後!」

徐文長冷笑道:「大師想得真好,叫我們先走去喂青磷彈,造成你脫身的機會!」

元空也道:「菩提珠尚可一躲,青磷彈卻是挨上就完蛋,我師父就死在這上面,師叔還是跟我們在一起同進退吧!好在青磷彈只有一顆,誰碰上誰認命!」

無非道:「三師兄的鋼丸也不見得好對付!」

徐文長道:「總比青磷彈好一點!」

無非想了想道:「好吧!我們還是分成三角佔住位置,如果菩提珠來了,用我手中的寶劍去擋一下,三師兄一共只有二十四顆珠子,等他用完了。我們分成三路散開,看誰倒楣,誰就去挨青磷彈吧!」

徐文長道:「就是這樣吧!」

無非又道:「你的劍術較精,寶劍交給你使用吧!擋起菩提珠來也許機會多些!」

徐文長哈哈一笑道:「大師先前捨不得放手,此刻卻又大方起來了。」

無非道:「我只是湊合情勢。」

徐文長叫道:「此刻誰拿著寶劍,誰就最有機會挨上青磷彈,大師未免想得太如意了。」

無非道:「既然你也不肯吃虧,就不如把劍留下了。」

說著要把劍丟出去。

徐文長忙道:「不行,劍丟不得,我倒有個主意。此刻他們一定以大師為主要目標,因此大師可以站在後面,我們兩人居先,這樣分開疏散時,大師有機會先走一步。」

無非道:「我不想占這種便宜,如果我離你們太遠,豈不成了最好的目標,除非你們緊靠著我。」

這三人在最緊要的關頭,誰都不肯吃虧。徐文長知道多說無益,倒是不再堅持,三個人成了個倒品字迎立。

無塵扣住了菩提珠,風無向扣住青磷彈,都不想輕易出手。尤其是風無向,他知道這顆彈丸出手,必然能殺死一人,可是在三個敵人中,他無法決定選哪一個,要想奪口情劍,自然是無非最佳。

可是徐文長的地位如此重要,除去他也是相當有利的事。再說雙方距離有三丈多,對方卻距離徑尺,即使用青磷彈擊中了無非,其餘二人仍可在他之先搶到情劍逃走。

徐文長也開始明白無非不叫大家分開的道理了,他哈哈一笑道:「大師心思縝密,果非常人能及,看來今天對方想把劍奪回去的機會不多呢?」

無非沉聲道:「少說廢話,注意前面。」

無塵低聲道:「風師侄,我用菩提珠密集施放,把他們趕在一起,你再放出青磷彈,看看是否能把他們一起收拾了。」

風無向道:「不行,青磷彈的威力只夠殺死一個人。」

無塵道:「你真傻,只要能把他們燒傷,就可一舉成擒,還怕他們逃上天去。」

風無向道:「這樣行,師叔快出手吧!」

他們談話雖低,對方仍然聽見了,元空與徐文長不自然地想分開一點,無非忙叫道:

「你們別動,別上了人家的。」

徐文長道:「大師,現在是各憑運氣,何苦要把三個人都送命在一起。」

無非道:「你懂什麼,青磷彈的殺傷能力在於爆炸后的火星,沾體不熄,可是一定要觸物后才能爆炸。我們分散后,他選擇一人做目標,自然無可倖免,可是我們集中在一起,全神貫注,等他的青磷彈出手后,立刻四散分逃,只要能躲出一丈之外,爆炸力量不及就無妨了。」

徐文長道:「現在分開不行嗎?」

無非道:「不行,你不知道他會從哪一個方向出手,青磷彈不必直接命中,只要在一丈的範圍內,必死無疑,只有集中在一起,才能四面兼顧。」

無空忽然道:「算來算去,我成為目標的可能性最少,陪你們在這裡冒險實在太沒道理,我要走了。」

說完身體急移。無非的動作比他更快,寶劍一揮,從後面把他砍成兩截。

徐文長叫道:「大師這是幹什麼?」

無非怒聲道:「我對少林本來沒有多大成見,是他硬把我拖下水的,到了這步田地,他想先溜可不行。」

徐文長道:「大師與俠王是自行接洽的,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能怪他呢!」

無非道:「話雖如此,若非他向俠王透露消息,說我心中對掌門人有不滿之意,俠王怎會找我遊說,而且我在少林的工作是暗中協助行事,如果不是他燥急妄動,我又怎會這麼快就暴露身份。」

徐文長道:「事已如此,追悔也遲了,現在我們該如何脫身呢?」

無非道:「兩個人還更方便一點,你我二人背對背抗敵,看見青磷彈出手,立即分開。」

徐文長道:「如果他一直不出手,我們不能幹耗下去。」

無非笑道:「前面有一片樹林,我們慢慢移動,到了林子里,借著樹木護身,就不怕青磷彈了。」

徐文長回頭看看道:「大師為什麼不早說呢,如果我們一出來就搶進樹林,那會陷此困境。」

無非道:「事情發生得太快,一切出人意外,我怎麼會想到那麼多。」

徐文長道:「大師在某些地方卻想得周密。」

無非怒聲道:「你是俠王最寵信的人,俠王還對我保證過凡事聽你策劃,定可萬無一失,可是你竟鬧個一敗塗地,把我也坑苦了。」

徐文長道:「我並沒有要大師暴露身份。」

無非道:「這能怪我嗎?俠王要我在必要時給你一點協助。我若不是先把夏侯傑的劍招套出來,那頭大人熊也不見得穩能贏過他。我太相信你們了,才孤注一擲,誰知你糊塗得連掌門人練成了碎玉掌都不知道。」

徐文長一嘆道:「我相信我與俠王的設計已經夠周密了,誰知竟弄出這種結果。看來少林中一定還有個更厲害的人物在後策劃,否則無垢老和尚絕不會偷偷練成了碎玉掌。

還裝模作樣地來一次假坐關,騙我們上當。大師能猜到少林中有誰最長於計謀嗎?」

無非叫道:「少說廢話了,等我們逃出性命后,再慢慢去猜吧,否則我們就是猜出了,也無法告訴別人。」

徐文長道:「不,這些事很重要,大師對少林的情形很熟悉,不妨與俠王慢慢去研究,徐某決定豁出性命,幫助大師逃出此地。」

無非一呆道:「怎麼幫助法?」

徐文長道:「我在此拒守,讓大師先去一步。」

無非道:「你不是開玩笑嗎,我走得再快,也逃不過青磷彈的追擊。」

徐文長道:「大師放心好了,風無向只是騙騙人的,青磷彈一共只有兩顆,他上次殺害無相大師時,完全都用掉了,現在他身邊根本就沒有青磷彈。」

無非一怔道:「是真的?」

徐文長笑道:「自然是真的,俠王早已調查清楚,否則他定會叫我們預先防備。」

無非叫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徐文長一指地下元空的屍身道:「在下如果早說出來,恐怕也象他一樣死得不明白。」

無非愕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文長道:「大師應該比我清楚。少林那個最長計劃的謀士就是大師,你一面與俠王虛應故事,一面把俠王的計劃告訴少林,還叫無垢老和尚偷偷練成了碎玉掌,把我們都給騙了,大師這一手玩得真漂亮,如果不是你突然殺死元空,我還蒙在鼓裡呢!」

說完身形急竄,直向林中撲去,無非連忙揮劍迎攔。

徐文長畢竟身手不凡,空掌前探,輕而易舉地把情劍奪了過來,底下伸腿一句,把無非彈了出去!

當他拿著劍要去殺害無非時,無塵一脫手,打出一連串的菩提珠,徐文長知道這鋼珠的厲害,就地一滾躲開了,跟著幾個起跳,人已穿進林中,躲在一棵大樹后道:「無非,先前我只是試試你,想不到真給我料中了!」

無非從地上爬起來,厲聲吡責風無向道:「混帳東西!你為什麼不放青磷彈!」

風無向愕然不開口,無非叫道:「我知道你還有一顆,為什麼不放出來!」

徐文長在樹后道:「你知道還有一顆,我也知道還有一顆,所以你出門之後,不立進林子,把我們留在外面送死對不對。我若不是想到這一點,怎麼樣也不會懷疑是你在中間搗鬼!」

無非長嘆道:「功虧一簣,如果被這傢伙逃出去,我的一番苦心就白廢了!」

徐文長道:「看來你的確是白廢苦心了,只怪你太沉不住氣,剛才我僅僅是懷疑而已,並沒有把握,我只想把你推開了去挨青磷彈而便於自己脫身,想不到你自己拆穿了身份!」

無非道:「如果掌門人不吩咐下來,我在寺院里宰了你,絕不給你有逃出來的機會!」

徐文長大笑道:「那倒是你運氣,如果在寺院你想動手,死的一定是你自己,方才你已經知道了,在劍法上你差得太多,我輕而易舉就可以奪過來!」

無非又對風無向道:「你也是太差勁了,坐失良機,為什麼不把青磷彈用出來呢?」

風無向頓了一頓,才道:「小侄的青磷彈早已被掌門人收回去了,掌門人自無相師伯死後,內心十分沉痛,不肯再給小侄使用了!」

無非頓足道:「誤事!誤事,掌門人這種菩薩心腸,不知誤了多少事,這一次如果不是我與古白龍暗中接觸后,洞悉其中陰謀,力促他練成碎玉掌,事情還更不可收拾,依我早就該把這些叛徒收拾了。」

風無向道:「掌門人別具慧見,非我們所能臆測,如果聽了師叔的話,早日清理門戶,則主白龍再施什麼陰謀,我們一無所知!」

無塵也道:「這話不錯!師弟與古白龍暗中接觸,又與掌門人私下商定暗練碎玉掌的事,我們也不知道……」

無非道:「那是小弟的意思,小弟就是想藉此機會,將門中的叛徒與外來的禍患一舉而殘,唯恐人多口雜,才請掌門人嚴守秘密。」

徐文長哈哈大笑道:「你們密守的不錯,無垢老禿子裝得更象。只可惜你太差,如果你也有無垢的那份修養,說不定俠王還會死在你手上呢?即使你們練成了碎玉掌,俠王也會有應付的方法!」

話剛說完,林中忽然有人介面道:「不見得吧!」

那是夏侯傑的聲音,接著有條人影向他撲去!

風無向認出那人影確是夏侯傑,興奮地大叫道:「夏侯兄,看緊他,絕不能放他逃走。」

徐文長見夏侯傑突然在身後出現,內心十分驚恐,他手舞劍光,拚命向前急闖。夏侯傑邊躲邊用空手進招,想去搶他的寶劍,可是徐文長把劍舞得太急,不給他有進手的機會,林中的樹果挨著劍光,紛紛削倒下來。

徐文長把夏侯傑逼得不敢近身,忍不住又得意地道:「姓夏侯的,這次你可沒法再把劍奪回去了。」夏侯傑從容道:「你想錯了,神劍有主,是誰的就是誰的。我若想叫它回來,根本不必動手,只要叫它一聲,它就一自動會回來。」

徐文長冷笑道:「你別騙人了,如果你真的有這份神道,為什麼還要空手來奪劍。」

夏侯傑道:「我想看看古白龍對劍法懂得多少,又教給你有多少。」

徐文長道:「你看夠了嗎?」

夏侯傑道:「夠了,古白龍自己也只懂個皮毛,教給你的這些招式更是荒謬得可憐,我懶得再研究下去!現在你把劍握緊,我要召喚它回來了。」

徐文長雖然不相信,卻也不敢大意,果然把劍握得緊緊得,夏侯傑喃喃輕念了幾句咒語,然後道:「我現在只要數到三,它就會脫離你的掌握……-……二……」

徐文長被他弄得十分緊張,全神貫注在劍上,夏侯傑趁機欺身而進,伸手奪劍。

徐文長這才發現對方是在騙人,連忙挺劍急刺,可是夏侯傑忽而大聲叫道:「三,你該放手了。」

徐文長被他這一叫,神思又是一昏,等他警覺過來時,劍已被夏侯傑奪了過去。不過他總算是機靈的,發現上當后,並不象一般人的反應去搶劍,反而就地一滾,閃入一株大樹后,急急地逃走了。

風無向大叫道:「夏侯兄,快追上去。」

夏侯傑笑道:「不必追了,貴掌門人早已在前面等侯著,準備用他一試碎玉掌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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