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城門逢奼女
在綠焰波盪擴大,愈見愈激烈之餘,突然聞到隱隱的喝叱和尖銳的竹哨之聲,農米耳向四老哈哈笑道:「他們急了,看勢是藏頭露尾啦,千萬蜈蚣敵不了我兩隻蠍兒,這叫做兵在精而不在眾,他也想收竹哨鎮陣,讓我來吹動鐵管猛攻。」
鐵管的聲音與竹哨大不相同,在農米耳口中竟吹出象爆竹一樣的響音,連繼不斷,炸聲震耳。
兩隻金蠍聞聲發威,其飛舞撲擊之勢,自那四點紅目中看來,簡直是成了四條紅線交織,其速度快得驚人。
貫天道長大笑道:「妙極了,這確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古怪打鬥,我們緊緊跟著,不能拉下過遠的距離,否則又要被綠焰湧上。」
冷風笑道:「道長,蜈蚣是蟲類,你莫把它當作人,現已失控制,那就一亂無法收拾,金蠍這一攻,凡經之處,再也不會平息了。」
無人頭陀忽然指著沙上道:「大家快看,全蠍不僅擾亂了陣,它還能將敵人弄死哩,這裡死了十幾條蜈蚣啦,嗨嗨,還未斷氣。」
農米耳暗暗忖道:「陣既然不能控制我們行動,那就是已失作用,不知這時施展『霹靂撾』的結果怎樣?」想著偷偷的拿了出來,運起八成真氣,反臂猛揮而出。
巨震應手而發,漠地黃沙湧起,只震得綠焰如風卷浮雲,一下掃空了半片。
他不敢向金蠍一面出手,生怕危害自己的靈蠍,緊跟聲響未停,綠焰中竟是慘叫四起。
四老未料他竟來上這樣一手意外動作,在搖搖的陡驚之下,同時大喝道:「沖、沖,隱敵來了不少!」
農米耳一見試探成功,朝前一行,『霹靂撾』連連猛揮不停,真是打得黃沙衝天,天搖地動。
陣勢不破自解,四老已向四方分開,拳掌齊施,朝著有綠焰處就劈。
農米耳一直朝正面衝去,他想借這突然之勢找出『金蜈大君』,可惜黃沙過處,始終看不出一個人影。
忽然一個警惕聲升起,他立將『霹靂撾』收起,悚然暗道:「如再胡打,非傷自己人不可。」
正在這時,突覺前面一股巨勁迎頭壓到,不敢冒失還手,閃開大喝道:「什麼人?」
喝聲未已,忽聽百穀大士發出急止之聲道:「老施主快住手,是自己人。」
農來耳聽口氣知是函谷老人在前面,大叫道:「海老不可亂出手,我和四老都分開了。」
耳聽函谷老人愧然道:「少俠,陣勢用什麼方法破了?逆弟可能已逃!」
農米耳眼看他後面有百穀大士、樂天翁、海女、龍太華,以及兩個老人,拱手笑道:「出乎意料之外,是我兩隻金蠍之功!」他將經過說出后又道:「金蜈天君帶來之人,可能被我『霹靂撾』打死不少!」說完拿出鐵管,發出一聲長長銳聲。
兩點金影,帶出四點玄光,如箭落在他的肩上。
百穀大士合十念聲佛號道:「劣徒有眼識英雄,她居然捨棄此物贈與施主。」
農米耳面睹眾人驚視著肩上金蠍,笑道:「沒有它們之功,此際還不知結果如何哩。」
俄傾之間,綠焰全滅,突見冷風與兩道一僧自三個方向齊到,同時發現冷風手中還抓來一個中年凶漢,農米耳笑迎道:「四位前輩搜過了?」
無人頭陀哈哈笑道:「黃沙太厚,此際無法明了,不過陣是破定了!」
農米耳指著冷風笑道:「你老拿住個屍體何用?」
冷風聞言一愕,詫然道:「老朽就只抓著這一個活的!」
農米耳笑道:「那就是他嚼舌自殺的了,你老看他滿口流血,氣早斷了,還提著幹啥。」
冷風滿面尷尬,引起眾人哈哈大笑,氣得猛的甩脫,罵道:「我真糊塗,怎不點他穴道?」
農米耳笑道:「沙上似還有四竄的蜈蚣,『金蜈天君』不知從哪兒弄來這麼多,而巨都是半尺以上長的異種,如不收拾乾淨,將來必遺患牧民!」
函谷老人嘆道:「這種金色毒蟲世上極少,那是逆弟費十年工夫培養成功的,他有三十六個專事培養和訓練之人,少使這一無意得手,逆弟必哀痛至極,這也是他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時候到了,不過這種毒蟲沙漠中是無力生存的,日久必死,少俠不必擔心。」
貫天道長道:「老施主,咱們仍舊分開前進罷,這下可惜沒有查出敵人的去向。」
函谷老人道:「道長放心,我們仍須向高原前進,逆弟最後被迫,他非走雷池不可。」
農米耳拱手道:「那晚輩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帶龍太華與四老同時向眾人告別。
一路上四老依然向兩側分開前進,但不再離得太遠,及至天亮,前途已現出托克他格。
龍太華這時沒有受到一點驚恐,笑對農米耳道:「哥哥,在綠洲上那條黑影,我看他是有心引誘你去破陣的。」
冷風笑道:「這叫作『畫虎不成反成犬』,可說『金蜈天君』已走上末路了。」
農米耳道:「四老到底發現什麼屍體沒有?」
無人頭陀道:「屍體只看到五具,連冷施主活捉的算上也只有六個人,據貧僧推測,傷在『霹靂撾』下的可能不少。」
農米耳笑道:「我們沒有問函谷老人,那『金蜈天君』的名堂聽說非常多,不知還有些什麼名稱?都似三絕陣這般厲害,那今後真要處處當心了。」
透地法師道:「不知前面鎮上有沒有眼線?」
農米耳道:「那是難免的,不單是『金蜈天君』這一面,1六王同樣在沿途要放眼線的,只怕還不少,我們的行動要想隱秘是不可能的。」
漠地的鎮市與內地不同,一切都顯得簡樸和單純,他們進了鎮后,沒有什麼山珍海味,只有牛腓和老酒,吃飽了就休息。
四老找到一家簡樸的客棧包下上房,準備作半天休息,因為經過「三絕陣」那一拚鬥,走到鎮上都覺有點倦態。
農米耳本想請四老分開查探一下敵方的眼線,見情也就不再開口,只好帶著龍太華說到外面轉一圈再回來。
托克他格鎮並不小,各色人等都在那裡作落足之地,在鎮口有一條小河,兩岸住了不少人家,這是沙漠中不可多見的事情。
農米耳忽見有個慌慌張張的小女孩奔往郊外,滿臉呈現驚惶失措的神態,不由詫異,急向龍太華道:「追上問問,那女孩是受了什麼恐怖刺激,神志竟成那樣?」
龍太華道:「她竟是學過武功的,這不是奇怪嗎?」說著急奔而出。
前途漸趨荒涼,龍太華追到一處林前就追到,閃身一欄,急問道:「姑娘,你被誰欺負啦?我幫你,快說!」這正是孩子與孩子的口氣。
小姑娘大約也有十三歲,和龍太華差不多,也許是被什麼驚破了膽,聞聲一個踉蹌,惶然閃開,兩道恐怖的目光停在小龍的面上。
龍太華見她驚懼稍平,忖道:「她似見我也是孩子啦。」
接近一步,又道:「姑娘,我哥哥來了,你能告訴他嗎?他會替你幫忙的。」
小姑娘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又朝前行!
龍太華一見大急,閃身將她抓住道:「你有什麼事啊,為何不說呢?」
小姑娘披頭散髮,淚流滿面,穿著倒不像個貧寒人家孩子,一被拉住,更急得跳起哭叫道:「放手啊,我哥哥被人捉去,我嫂嫂被人殺死了喲!」
農米耳急急趕上,對龍太華道:「你放手,讓她走,我們只跟著,現在她不會說的!」
龍太華依言鬆手,心中也有點彆扭。小姑娘被放又走,直朝一條低溝中行去,且邊走邊哭。
農米耳急對龍太華又道:「你陪她走,我到前面去看看,也許她哥哥是被捉往這邊去了。」
溝的盡頭是片密林,農米耳突見林邊躺著三條血淋淋的人身,其中一個大漢似還未死,走近朝他全身連點數指。
這時他才看清楚,不禁啊聲道:「原來都是雷池派的。」
他向那未死的大漢詳細檢查一番,發現他胸腹及背部連中了十幾下重擊,同時左腿骨也已折斷,暗忖道:「只要他五臟不爛,也許尚可救活!」
雷池派人物他都視為殺父仇人,叫他求活一個仇人自難辦到,然而他又想借那人之口探聽消息,因之正感猶豫。
恰在此際,龍太華已跟著小姑娘追到,只見小姑娘一見大漢就嚎啕大哭撲上,大叫哥哥!
農米耳立知其中有因,伸手將她攔住,喝道:「不要觸他!」
龍太華急急將她拉住,問道:「哥哥,還有救嗎?」
農米耳道:「先要看他五臟是否糜爛再作決定。」
經過一番診斷,他立即道:「心還在跳動,此人尚可救活!」
小姑娘已哭得暈了過去,龍太華輕將她放在地上,幫著哥哥將那人翻轉仰卧,四肢擺好。
農米耳先將大腿骨端正,小心合上,繼則向龍太華道:「將短劍拿來。」
龍太華道:「你又要放血給他?」
農米耳道:「我沒有靈丹妙藥,除此別無他途,何況這人流血過多,腿骨折斷,加上重傷難救,非此只有看他死去。」
龍太華嘆聲道:「假使此人是你仇人怎辦?」
農米耳道:「一切先救活了再講!」
龍太華遞過短劍又道:「看情形,此人不是被捉,而是追逐到此,不知是哪一方人物下的手?」
農米耳道:「醒來還怕他不說。」挑破指頭,順勢向大漢口中滴了三點。
他將短劍交與龍太華右掌一伸,按住大漢胸口。
紫龍血的功效真是神乎其神,化在農米耳身上居然仍未消失其靈,大漢僅須臾之時翻身坐了起來,傷勢已全好不說,竟連腿骨都如未折一般,他怔怔的半晌,一眼看到農來耳時,顯得驚喜至極,一伏拜倒地上道:「大俠,你來了!」
農米耳不由一愕,扶起道:「閣下認識區區?」
大漢喜極道:「小的吳直生,是雷池派中宮巡察,見過大俠十幾次了,已往為了偽裝服逆之故,不敢向大俠表明身份,現在我已成了六王必殺之八,再也不敢隱瞞了,同時間況小的此次還是向大俠求援,望大俠速赴雷池。」
農米耳知他言簡意深,雖不明其究竟,但也有悟其因,笑道:「閣下詳細說來如何,因何被人打傷在此?」
那小姑娘這時已醒,但見哥哥無恙,因之怔怔如痴。大漢環顧四望,一見小姑娘就叫道:「妹子,你請得農大俠來的嗎?」
小姑娘搖搖頭,似不知從何說起。
農米耳立將經過告知后笑道:「聽說你是被人捉去,區區無意中遇上,是以跟她到此。」
大漢聲道:「小的本是此地人,自從投身雷池派以後,一直很少回家,昨天經六王死黨發現小的有脫離跡象,即遭注意,當小的偷偷離開時就被追上,身將到家,即破四面困住,因此賤內不敵而死。」
農米耳道:「你為什麼要馬上脫離呢?」
吳直生道:「小的知道六王回雷池必向令主展開公然叛亂,是以想趕在前面報信,同時又想先回家通知賤內和小妹隱藏。」
農來耳道:「這兩個屍體是你打死的?還有多少人逃走了?」
吳直生道:「小的不止打死兩人,還有三個死在林內,另有四人也是負傷逃的,他們共計是九人。」
農米耳忖道:「雷池派的巡察只次於前、中兩宮八將,這姓吳的功力確實不弱!」一頓,正色對他道:「我就是要赴雷池去的,但不知六王已走了多少時間?」
吳直生道:「六王早去了,我們是被派在沿途作眼線的,這一路上估計派下人數不少。」
農米耳道:「你的功力和傷勢復原了,現在即跟我走罷,一路上有你很重要。」
吳直生道:「請大俠准許小的安置了小妹再走如何?有她在旁太不方便。」
農米耳見那小姑娘長得活潑美麗,十分可愛,又向龍太華看了一眼,微笑著道:「你妹妹孤單無依,留下不妥,還是帶去吧。」
吳直生大喜拜倒道:「小的蒙大俠活命之恩,小妹又由大俠收容,此恩此德,小的沒齒不忘。」
農米耳扶起笑道:「不必掛齒,你我都是同病之人,應當互相照顧。」
小姑娘似已清楚一切,跳起向農米耳撲近道:「你就是『劍王霹靂俠』呀!」
農米耳見她天真可愛,笑問道:「你聽誰說的?」
小姑娘眼淚未乾,這時又嬌笑道:「這兩天說的人太多了,我們托克他格鎮簡直轟動了!你說要傳我功夫?」
農米耳道:「先叫他教你,以後再由我教你,你高興嗎?」
他指著龍太華。
小姑娘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定龍太華,似有不敢相信之感,疑問道:「他是誰?」
農米耳道:「他叫龍太華,是我義弟,今後你們要好好相處。」
小姑娘又跳起叫道:「他是小霹靂俠?」
農米耳點頭道:「從此你們是朋友了。」
小姑娘天真無邪,翻身抓住龍太華道:「你要多教我啊!」
龍太華已懂事,反而不好意思,但避又不忍,只憋得滿面通紅,急急道:「當然,當然,只要你專心學,我哥哥……」
農米耳笑道:「太華,你先教她後宮心法!」
吳直生一見自己和妹妹在意外中得了大靠山,心中之喜簡直無法形容,急急轉身道:「大俠現在就朝雷池前進嗎?」
農米耳道:「當年三大神劍手和靈骨派冷老前輩現在鎮上休息,我們先回鎮,等午後再走。」
吳直生道:「大俠可知『金蜈天君』曾在沙漠擺下『三絕陣』,那是想將大俠困住的。」
農米耳笑道:「陣勢已破,現不知他奔過此鎮沒有?」
吳直生道:「此鎮四通八達,小的只見到十幾批武林人物走過,但不知『金蜈天君』是否在內。」
農米耳點點頭,擺手道:「回鎮去罷,午時快到了。」
四人剛舉步,農米耳又突立住道:「大家注意,快到林中去,右側來了大批可疑人物。」
龍太華立即拉著小姑娘向林中藏起,呈直生卻和農米耳拔升到一株大樹上。
未幾,遙遙七條人影,但由林后越過,並未向農米耳這邊經過。
農米耳一見想出高原九天孫中七人,立對吳直生道:「那是冷老之侄,也是我們自己人,讓我招呼一聲,通知他們,不明何以尚未離開此地?」
吳直生急阻住道:「大俠,千萬招呼不得,九天孫不是冷風親侄兒,他們有詐。」
農米耳聞言一震,駭然道:「何以見得?」
吳直生道:「來到天堂島以前,九天孫就已和六王秘密勾結了,他們兄弟對冷風歸正大為不滿,尤其以在大俠當手下,這更使九天孫恨很不平,他們明對冷風聽命,實際上是替六王作姦細的。」
農米耳沉吟一會,暗忖道:「吳直生負傷那麼重,相信沒有人用苦肉計用到這步田地,我既救了他的命,其言九成可信,且說來不無道理,此事須與冷風商量再下手。」
沉吟再沉吟,接著又問道:「吳兄可知他們為何尚在此地?他們離天堂島是第二批。」
「離開天堂島有多久,小的不知道,他們尚在此地卻值得懷疑,也許是在中途奉了六王什麼指示回頭的。」
農米耳道:「大有可能,我們快回鎮。提防他們繞到鎮上去先與冷風會面。」
二人下了樹,招呼兩小出來,一齊向鎮上轉去。
到了鎮上,找到那家客棧,只見無人頭陀首先出迎道:「恩施主回來了!」
農米耳急問道:「冷老在店裡嗎?」
無人頭陀看他面色不對,急答道:「冷風早在半個時辰前被他兩侄兒請去商量重要事情去了。」
農米耳聞言大驚,恰當兩道同時走出,急叫道:「不好,令老有危險!」
貫天道長急問道:「施主得到什麼消息?」
農米耳介紹吳直生給他們認識,並且說出經過,同時將吳直生的消息轉告道:「我只看到九天孫中的七人,原來已有兩人到這裡來了,這樣看來,其中有詐無疑。」
透地法師道:「他們去之不遠,我們快點追。」
無人頭陀道:「這邊之事如何?我們不可全部走光。」
農米耳更駭然道:「這裡出了什麼事?」
貫天道長道:「這鎮上出現了三個同樣年齡、同樣面貌、同樣衣著的美少年,看來只比施主大不到四歲,估計是二十歲出頭的人物,剛才在鎮后不知因何打得天翻地覆,居然運用陰功出手,聽來無聲,看來激烈無比,那種功力,不是貧道泄氣,叫我去對付一個只有吃敗仗,那還要看敵不敵得五百招。」
農米耳悚然道:「三老一個都不認識?」
透地法師嘆道:「看斗的武林不下一百,誰都驚疑至極,看來是新出道的異士,非施主親自探查不可。」
「三老請去接應冷老,這邊的事交給晚輩吧。」
三個出家人同聲應是,也不回店,即刻動身,貫天道長臨走回頭道:「施主,那三位無名少年已約定今晚在原地再斗,剛才不分勝負是因一個蒙面女子給叫散的。」
農米耳又是一震,暗驚道:「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讓三個那樣的人物罷手不鬥?」
三老走後,他即帶著吳家兄妹和龍太華入店吃飯,到了晚上,他又替吳直生易過容,換過衣服,一切妥當后,交代龍太華和姑娘守在店中,僅帶吳直生外出偵察。
鎮上擁擠如潮,這時正處處談著鎮后的打鬥情形,吳直生向農米耳輕聲笑道:「大俠,小的猜想那三個奇異少年恐怕不會在鎮上落足哩。」
農米耳點點頭,問道:「吳兄是本地生長之人,鎮外地形一定熟悉,想想看,什麼地方適宜他們落足?」
吳直生道:「清靜幽雅之地有三個,一在北面有座有喇嘛寺,環境幽美,寺中喇嘛不多,一在西北角上有座石山,山上奇石嵯峨,古洞無數,另一處則是東面的落霞湖,靠湖有民房十幾家,凡本地有錢的大戶都在那裡。」
農米耳道:「先查喇嘛廟。」
吳直生應聲帶路,繞過羊腸小徑,約三四里,當前是片竹林,吳直生輕聲對農米耳道:「過了竹林即為一座不太高的山崗,上面全為蒼松翠柏,廟在崗后林中。」
農米耳道:「那正是高手落足的好去處,現在就要提高輕功,當心搞出響聲。」
吳直生亦屬上等高手,但在農米耳面前他就不能不服,聞言連聲道:「大俠放心,小的知道。」
農米耳在前,很快就通過竹林中那條小路,悄悄向山坡躍登。
吳直生輕聲道:「走左右正嶺上翻過廟門是正北面,我們剛好由廟後進去。」
二人剛剛踏到嶺上,農米耳突然將吳直生一帶,傳音道:「有人!」
一個黃衫青年立在橫嶺的草地上,面朝西方,看側影
即知是個貌美而瀟洒的人物。吳直生傳音道:「大俠,他在
等候什麼人吧?此人確是未在江湖上露面的角色。」
農米耳搖手噤聲,傳音道:「他等的人已由我們側面來
了,還不上一個。」
一陣破空之聲,樹梢飛過兩條黑影,眨眼之間,那青年身前多了兩個男子,一個雄壯高大,面目猙獰,充分顯出是個狠毒兇殘之人,在他前面的是個獐頭鼠目的傢伙,一身沒有四兩肉,唇上還留有幾根鼠須,一見就知是個詭計多端的貨色。
吳直生一見,立向農米耳道:「這兩人小的見過,知他們出身,高的名叫『厲犀』袁祿,瘦的叫『多是非』皮才,武功陰毒高深。」
農米耳佳音道:「這兩人是那青年的手下人,可能是探得什麼消息回來了。」
所料不錯,只見那獐頭鼠目的瘦子走到青年面前就低聲下氣的躬身道:「公子,奴才與袁祿回來了。」
青年背手一轉,仰首望空,顯出怒容,冷笑道:「你們辦事如此緩慢,平時尤可,當本公子正在火急頭上,你們就得小心。」
「是,是,皮才不敢!」那傢伙邊說邊向後打出手勢,意在叫高個子接腔。
高個子似被他驅使慣了,一步踏上,大聲道:「公子,我們不遭遇困難不會回來得這樣慢,還要求公子原諒。」
青年忽然將目光收回,叱聲道:「什麼困難?」
高個子聞叱一楞,接著道:「公子可知『玉靈君』姜照天和『耀宇君』賀駒兩方也在探查『霹靂大俠』的行動嗎?
他們兩方雖未同謀,但與公子是同樣的打算,都想搶先奪得『霹靂撾』獻給『紅雲仙女』而得許婚之諾,奴才等過去,先遭『玉靈君』手下的『猛象』魏平章、』愁無爭』尤運二人暗襲,后又遭『耀宇君』手下的『五腿獅』褚精忠、『多心狼』史通兩人暗算,因之耽擱時刻,且未探得『霹靂大俠』下落。」
那青年聞言不語,似已平氣,吳直生急急傳青道:「大俠聽到嗎?貫天道長所說三個奇異青年,大概就是什麼『玉靈君』姜照天,『耀宇君』賀駒啦,當前這個青年無疑也叫什麼『君』的,不過所說『猛象』魏平章、『五腿獅』褚精忠、『愁無爭』尤運、『多心狼』史通等四人小的都見過,今後如果遇上,小的一定指給大俠注意,他們都是又狠又狡之輩。」
農米耳道:「吳兄可知『紅雲仙女』是什麼樣的女人?」
吳直生道:「未曾見過,甚至未聽江湖傳言過。」
突然只聽那青年決然道:「你們隨本公子走,今晚既取消明斗,那就乾脆展開暗鬥。」
瘦個子似已大急,連連搖手道:「公子,這使不得,那是不合『紅雲仙子』心理的,縱算成功她也從此不再與你接近,甚至與你成仇。」
青年一聽大驚,突然停步道:「那是什麼原因?」
瘦子道:「公子可知『紅雲仙子』這次出來的真心何在嗎?據奴才推測,她終身大事還在其次,同時她何況還未察出你們『離凡三君』的武功和內才到底誰優誰劣呢?公子如想佔有她的芳心,第一就要對她言聽計從,奉命惟謹。」
青年猶豫不決,提出疑問道:「她還有什麼大事比終身大事更重要?」
瘦子道:「超凡大帝』自得九天秘笈后,已將天下視為臣僕,他之所以久久未展掃蕩江湖之計,那是沒有搜齊『世外八寶』之故,而今『防雷三珠』已被公子等『三君』所得,這倒是對他非常有利,最主要還是『霹靂撾』,因為此寶是屬『世外八寶』之首,他不得到自不甘心,一知出現江湖,他就派唯一愛女出來奪取,可見他對此寶是多麼重視。」
青年冷笑道:「他已得了『紅雲仙衣』、『超凡神劍』兩寶還不心滿意足?」
瘦子道:「公子忘了嗎?八寶不能齊全,他的大計永遠難得實現。」
青年道:「紫龍血已被人家吃了,『銀龍吐納』為武帝所有,『魔影幻形』法人死不能復生,何況『金龍吐納』與『霹靂撾』還是落在吃『紫龍血』那人手中,八寶他想得到,豈不是作夢?」
瘦子道:「『魔影幻形』法可有可無,『銀龍吐納』也不怕,『金龍吐納』尚在其次,目前他想仗『三君』的『防雷三珠』去奪『霹靂撾』倒是真的,三球可避『霹靂撾』巨震,現在公子可知奴才的意思了嗎?」
青年豁然道:「我們『三君』不是被』紅雲仙女』給利用了?」
瘦子道:「那也不盡然,公子等『三君』為天下絕倫的美男子,超凡大帝的真心也想在公子等之間排選一個為女婿也是實情,這就看如何去爭取罷了。」
青年道:「皮才,那我得處處去監視曹華光和賀駒兩人,提防他們向『紅雲仙子』獻小殷勤。」
瘦子胸膛一鼓,嘆聲道:「公子已得對女人的真諦了,不惟要提防他人,而且要自己多下工夫!」
青年急不能待,立向嶺西而行,招呼道:「你們快跟本公子走。」
農米耳猶如大夢初醒,急對吳直生道:「跟上去,看看那『紅雲仙子』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哼,她父親竟有這麼大的野心。」
吳直生也聽得心驚肉跳,輕聲道:「武林中竟還有從未經傳言的厲害人物,大俠,事情愈來愈不得了啦。」
農米耳只感到自己分身無術,嘆口道:「一波接著一波,武林之事,真的沒有了期。」
吳直生看看方位,急指道:「他們是轉往百洞山去的!」
農米耳問道:「就是你所說的石山嗎?」
吳直生道:「一點不錯。」
忽然前途似有喝叱之聲,農米耳側顧吳直生道:「快點,有戲看了。」
吳直生邊走邊問道:「那是番僧『神島金佛』的聲音?」
農米耳笑道:「正是,他被那『厲犀』袁祿罵出火來了,看看那青年如何處置。」
距離一近,吳直生急帶農米耳奔向一處高地,放眼下看,只見那「厲犀」袁祿己與番增打得非常激烈。而且是功力相等。
那青年帶瘦子皮才立在這面,似是無動於衷,去路上另有三個番僧是「化生摩柯」、「絕海菩提」、「鐵貝魔僧」等,農米耳一見暗道:「這場打鬥決不會輕易了事。」
當此之際,突見「鐵貝魔僧」遙遙大聲道:「曹公子,離凡三島與貧僧等是比鄰,誤會最好不要太深,貴屬下可以收手了。」
他面對這邊,農米耳知他是在向青年說話,心想:「原來這青年是住在異域海外,所謂『離凡三君』,無疑即指『離凡三島』上隱士之後了。」
繼而又嘆道:「中原武林精華,可大半流入異域!」
當他暗思未竟,忽聽那青年冷笑一聲道:「鐵貝魔僧,你們幾次故犯本公子仙島尚不知改,這次應該得點苦頭嘗了。」言罷,身如閃電,一幌就到了「鐵貝魔增』等人身邊,又道:「哪個不服的先過來?」
「鐵貝魔僧」居然不一人出戰,回頭大聲道:「睦鄰如逐鄰,上去拚罷。」
「化生摩柯」、「神島金佛」應聲撲出,立成三面奔出。
青年有劍不拔,冷笑一聲,向皮才喝道:「你去幫袁祿,得手后收了他的『古佛神鈸』,愈快愈好。」交代一完,立掌翻出,竟以奇招猛攻。
農米耳見他出手之勢甚是奇絕,立即逐一記下,並向吳直生道:「吳兄注意左右兩側,似另有人物在暗中偷伺。」他要注意青年的武功路子,是以不願分心他顧。
吳直生道:「小的最好去暗察一番,大俠只管旁觀。」
地形異常崎嶇,農米耳吩咐道:「當心暗襲,無事不可出手。」
吳直生應聲去后,當前已打得十分火熱,那青年以一敵三,誰料還搶盡上風,農米耳似乎出於意料之外。
「神島金佛」已被「厲犀」袁祿迫出全力,這時又加上「多是非」皮才出手,敗勢立現,節節後退。
這種打鬥,在農米耳是十分歡迎,不管哪一面有損,對他是絕對有利,看了將近數百招,番僧一面已采守勢,估計再有個把時辰即可分出勝負。
事出意外,他忽倏然看到吳直生如飛而返,立知有異,撤身迎上,急問道:「查出什麼人?」
吳直生喘息道:「大俠快去,冷風有險!」
農木耳聞言大驚,不追問,急催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