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風雨

幾番風雨

好「帥」的個頭兒。

濃眉大眼,長發披散,那精湛的眼神兒,幾乎在乍然一照面的當兒,已緊緊地「逼視」著對方拿劍的姑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對於王大人來說,真像在做夢似的,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卧房之內,竟會藏著這麼個人,不用說,這漢子他壓根兒就沒見過,絕不是他手下侍衛。對方既由內室闖出,自己所收藏的七顆明珠,定然落在了他的手裡……

心裡一急由不住全身打顫,一時冷汗涔涔,偏偏口不能開,王大人這個罪,可真是「夠嗆」。

彼此雙方,約摸著都有那麼一點印象……

其實他們雙方原是見過的——就在前面的酒館,子夜以前采參的「孟寒沙」與騎驢踏雪而來的葉氏母女二人。

不用說眼前的持劍少女,就是那個看來嬌滴滴的騎驢姑娘。

這個當門而立的年輕漢子便是孟寒沙了。

緊緊逼視著對方少女的孟寒沙,用低沉的口音說:「我們剛才見過,姑娘。」

說時微微一笑,露著白森森的一嘴牙齒:「再想想……你們母女是騎著小毛驢來的……

我的招子不空,那時候就瞧出姑娘你的來頭了。果然沒有看走眼。」

這麼一說,長身少女才明白了。

酒館里人不少,她沒有留心看,不過眼前這個猿臂蜂腰的年輕漢子,卻似有那麼一點印象,隨後他也就走了,卻料不到,在此緊要關頭,對方閃身而出,這又是什麼一個兆頭?

一霎間,她臉現青霜。

打從出道以來,還沒見過誰有本事敢插手管自己的閑事,這個人又是什麼來頭?

心思電轉,那一雙剪水瞳子,早已把對方年輕漢子瞧了個透。不覺心頭好生納悶。

「這是說,我來晚了?」

那麼清脆的一口京腔,聽來極是悅耳。

長身少女輕啟蓮足,往前面跨了一步,立刻便似受阻於對方強大的氣勢,便停了下來。臉上神色,頓時為之一變。

孟寒沙霍地向前跨進了一步。

長身少女也不示弱,挺身以迎。

頓時,房子里像是為某種無形的力道所充斥。氣機迂迴處,但只見一盆炭火,熊熊烈焰,火苗忽地竄起,足有尺許高下,聳聳搖動,直欲脫盆飛出。

孟寒沙剔動了一下眉毛,一雙手由不住落在了身後劍把之上。

形勢的突變,已使他直覺感觸到,對方少女即將要向自己出手。

疾雷奔電。

長身少女霍地向眼前的孟寒沙施出殺手。隨著她的翩然迂迴的身勢,掌中劍爆發出萬點銀星,一劍當頭,大勢揮落而下。

孟寒沙直立的壯軀,驀地向一旁錯開了半尺,隨後,長劍出鞘——一如對方少女那樣,劍身光華燦爛,勢若狂泉。

卻在幾乎接觸的千鈞一髮,雙雙巧妙地避開了劍鋒。

冷森森的大股劍氣,掀起了一陣狂風。

轉身換勢的一瞬,長身少女抖手劈出了一掌,無獨有偶,卻與孟寒沙擊出的左掌迎在了一塊。

地板「咯吱吱」一陣大顫。

真似紛飛的勞燕,雙方又分了開來。

適才是彼此實力的一接。

孟寒沙閃出的身子,打了個疾旋,立即定住。對方少女的身子,卻似有些收不住勁道,一連幾個急蹌,才拿樁站穩。

長身少女驀地緋紅了臉。長劍微盤,待將二次出手的當兒,卻為驀然吹進來的一陣子冷風,打住了她急進的勢頭。

房門無風自開,傳進來令人毛髮驚然的一聲冷笑:「丫頭,你打不過人家,認輸吧!」

隨著話聲的出口,一個白髮皤皤的老婆婆,已自外面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燭影搖紅。

每個人的影子,都在地上打顫。

老婆婆隱現著披面長發的半邊臉,一隻眼睛,向對方那個偉岸的年輕人打量著。

再一次發出了令人心悸的那種笑聲。

「小夥子,好身手!是打沙漠來的吧?我知道你……」嘴裡「嘿嘿」有聲地笑著,半邊臉在燈焰里真似雪樣的慘白,卻把一隻眼向對方斜斜睨著。

「報個名字聽聽。」

「孟寒沙!」

該來的畢竟來了。

抖擻起精神來,孟寒沙向側面跨出一步,長劍反背,等待著時機來臨時的出手一搏。

「孟寒沙!」老婆婆冷冷地搖著頭:「那不是你本來的名字,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在我老婆子面前,你這點障眼法兒施展不開……」

說時,她又笑了,嘴裡如同墨染,七下八下的幾顆牙齒,看著也就越加駭人。

「老實地告訴你吧,」老婆子伸出一根手指頭,指點著:「你叫『孟天笛』,有個外號叫『天岸馬』哼哼……是不是?」

姓孟的神色一凝,也就不吭氣了。

他的行蹤極其隱秘,出沒大漠,隱若雲龍,即使這「采參」的行業,也是獨來獨往,識者不多,老婆子好亮的「招子」,照面的當兒,即為她看破了行藏。

孟天笛無能否認,付之一笑。

「那麼婆婆你呢?」

「我?」老婆子陰笑著,那雙三角眼裡,滿是陰險凌惡:「你就不必問了,你也問不著!」

霍地甩起了頭上白髮,老婆婆向前走了幾步,燈焰里那張尖瘦的白臉,以及隱現於左面額頭的暗紅胎記,交映出陰森的面影,尤其令人可怖。

「丫頭,你就別怔著了,進去瞧瞧,天可是不早啦,早完事咱們早上路。」

嘴裡跟一旁姑娘說著,一雙三角眼卻是眨也不眨地直向孟天笛盯著。

長身少女嬌應一聲,正待閃身向內室切進……「不必了!」孟天笛輕輕扳著他的右胯革囊:「東西在我這裡,主人無能,我只好先代他收著。」姓葉的長身少女,呆了一呆,乃止住了前進的勢子。

老婆子陰森森地冷笑著:「這麼說,你是存心跟我老婆子過不去了?我倒要看看你這匹『天岸馬』有多厲害!」

話聲出口,人已踉蹌而進。

孟天笛因一時弄不清對方老婆婆路數,正盤算著出手方法,見狀心裡一驚。

那是因為對方白髮老嫗身法極其怪異,前所未見,踉蹌欲倒,似風擺殘荷,俄頃間,已到眼前。

其勢絕快——隨即她抖出的一雙瘦手,直向他雙眉上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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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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