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倚樓

第十六章 倚樓

房藏奔出來的雙刀,讓老西秦剎那間領悟到一件事。

全心全意。

房藏一定會全心全意無時無刻的在揣摩、領會老鬼先人創出「無臂刀斬」的心態。

所以他時時忘記自己有手。

為了達到人刀合一的境界,他必須不斷的將氣機迴轉於背後衣袍內的雙刀上。

就好像是身體的一部份。

是活的。

老鬼的刀法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房藏的刀顯然也到了這個境界。

所以他走的很「用心」,用全付心神在協調刀和身體密切合一。

這種有生命的刀,會是怎樣的刀?

老西秦忽然間不再覺得有「根」。

因為刀法是死的,而能讓活的只有心。

一個人的心。

老西秦的兩臂上傳來劇痛,是房藏那兩把刀的壓力,撞擊自己掌中的雙刀所傳來的創痛。

他忽然笑了。

是一種尊敬、欽佩下的喜悅快意。

或許這個心情產生的力量吧!疼痛輕緩了不少,而且還讓他有能力反擊。

他以手中的雙刀為軸,身子倒翻以雙腿背跟踢向房藏的後腦。

這個變化很快,也很有力。

卻是房藏的刀與眾不同。

不同在於那柄下系著子。

子可以長,可以短。

房藏的刀斗然一伸,是子放出夾捲住老西秦的雙腕,同時兩刃刀鋒越過了對方的肩頭,架在脖子上盤了兩盤。

房藏轉身,在千鈞一髮之際扣住了老西秦的腳踝。

雙刀還在老西秦的脖子上盤飛著,真叫人擔心什麼時候力道不足了,一當兒砸下來會鬧出人命。

老西秦卻放心的很。

因為氣機由房藏的背順灌於上在控制。

這時看他們兩個,倒有點在表演特技似的,一個握著另外的一個腳踝立起,而且上面那個的頭頂,還有兩把刀在飛旋著,煞是好看。

「你是誰?」

「老西秦。」

「老字世家中人?」

「不錯!」

房藏一鬆手的同時,「嘩啦啦!」的響音中,那兩把盤空的刀忽然間就這樣消失了。

老西秦的眼中有一絲佩服,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找你比刀了?」

房藏的確知道。

因為自己用的是人家世家中人創出來的武功。

「不過我還是很安慰,老鬼先人的刀法由你承傳……」老西秦離去時,很誠懇的道:

「因為你很有心。」

房藏看看他離去的背影,胸口像是哽塞住熱烘烘的什麼似的。

這是一種情誼。

一種本來就是家中的秘珍,有一天發覺更適合某人時,送給了對方的情誼。

他有一絲感動,也有一份的親切。

房藏長長吐出一口氣,宇文磐向前並肩而立。

「監利城好像有了一些變化……」宇文磐沉著眉,在他的瞳子里看出每個人的眼中都有一絲的光彩。

是一種欣喜。

「這裡應該是六府道綠林的重鎮!」房藏也皺起了眉頭,緩緩道:「現在似乎看不到那些人物……」

一剎那間,滿山滿谷的綠林梟漢好像都不見了蹤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位來的早啊!」他們的背後有人大笑著道:「我告訴你們是怎麼個事情………」

房藏頭也不回就知道後面那小子是誰。

只是他的耳朵揭醒他一件怪事。

尹小月的人呢?

「被人家帶走了。」談笑看著店小二端上來的酒菜,毫不客氣的大口吃喝起來。

這兒是監利城最有名的「四重天望湖醉樓」。

從最頂的四層望眺,長江、洞庭綿系纏綞惻有如情人。

「被人帶走?」宇文磐和房藏的心跳了一下,道:「有誰有這能力,能在你們兩人之前帶走人?」

他們的話說的很誠懇,也有相當的尊敬。

「一對夫婦。」談笑大笑道:「一對五旬近六的夫婦。」

看這小子笑的這麼樂,尹小月絕對不是被「強迫」。

而會讓談笑和尹小月心甘情願分開的人,必定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一對夫婦?

「是他們?」房藏的臉色一變,道:「蘇大俠和鍾大俠?」

「聰明透了!」談大公子的話說到一半,道:「就是他們折服了神太歲退兵………」

字兒沒說完,下頭忽的傳來一聲長笑,有人道:「杜三劍,王王石,談笑那小子的人在那裡?」

談笑這三人坐在最高層上,往下望去了便見得一名五旬左右的儒士漢子,手中握著一把紅纓槍,正擋在杜某某和王某某面前。

「喂!你打那兒冒出來的?」王王石皺眉叫著,道:「哥哥我還正找那小子問話呢?」

旁兒,杜三劍忽的一抱拳笑道:「你大概就是巴山遺老中一道、一醉、一儒中那位『紅樓天舞槍』的史天舞了?」

「有眼光!」史天舞嘿的一笑,冷哼道:「老夫不找你們,我只要談笑頸上那顆腦袋。」

「我也希望你去把那小子的頭採下來……」杜三劍苦笑道:「不過,他既然不在就拿我的充數吧!」

史天舞雙眸一挑,冷嘿一聲道:「可以!」

還當真的說干就幹了。

提在右掌的紅纓槍好快,幾乎是不及眨眼就到了面前。

杜三劍嚇了一大跳,挪身方閃著,卻是對方的槍頭一沉,無聲無息的一個變化里斜里挑起。

偌大的杜三劍一個身子便叫史天舞這神鬼莫測的一槍挑中左肋,「嘩啦!」一大響,摔進了四重天望湖醉樓的底層內入。

上頭的談笑大吃一驚,坐椅下一陣內力連破。

竟是連人帶椅自第四層甘下,「嘩啦嘩啦」的穿過弟三層、第二層直落到第一層至。

門外史天舞彌天亂點的槍頭,彷如神秘難測的閻羅,滿滿罩住王王石的周身。

這柄紅纓槍掌握在史天舞手上,有如活了似。

「二十年來第一人!」潛龍曾經說過史天舞的槍法,道:「這項幾乎被遺忘的兵器,他奶奶的就是姓史的讓它活了。」

王王石記得這句話。

而且現在就在吃這個苦頭。

他的拳如鋼鐵,這是絕對有自信的事。

問題是眼前這個史天舞的槍頭,卻是專門出破鋼板鐵片的錐子。

夾帶破來的銳利罡氣,咱們王大公子都不得不懷疑史老小子的武功是不是比韓元占、沈九醉還好。

史天舞的武功的確比他們好。

只是他一向缺乏信心。

沈九醉名動江湖,韓元古才學驚人。

在自己之前的兩位師兄令他產生壓力。

產生壓力也產生自卑。

設非昔年一槍連挑「南海三絕」證明自己還不差,他還真的不敢在江湖中行走。

王王石顯然勉強靠著軟甲胄硬挨了幾下。

對方槍頭上的衝力已逐漸控制他的步法。

史天舞大喝,一排槍影再下。

驀底,惹惱了我們王大拳頭。

他大步往前一跨,左拳一屈一拗硬是挑了個好時機,貫掄住槍頭旁側一偏。

同時右拳閃出,好快!

這回則是擊打槍身。

更快的是王大公子用獨門的八卦迷蹤步迅速移前,雙拳落下如雨。

每一拳打的是人家的槍兒上。

長槍的好處是,長。

長,所以人家不容易近身相搏。

但是長也有缺點。

只要人家欺近了範圍之內,那可大大不便。

虧王大公子想到這點,他每一拳可掄的實在。

他是不得不這般賣力,槍上的氣機力勁大的很,王王石的拳頭必需壓住。

壓住才能讓史天舞沒有再出槍的機會。

兩人之距已到了兩尺之近。

猛可里史天舞一退。

退,並不帶槍走。

而是自槍之後,抽出一柄又細又利的半尺長刃。

光影一閃,刃尖已頂插向王王石的喉結。

這一記出手才見真殺著。

哥哥我死矣!

王王石大叫一聲,只覺喉頭上一震。

一震一晌!

是杜三劍的劍身擺在那兒。

「玩劍是我的事!」杜三劍嘆了一口氣,道:「現在是不是該哥哥我表現了?」

簡一梅的臉色簡直是難看到家。

神太歲抽走了十萬兵馬。

剎那整個兩湖交界處全空,洛陽九世家、米字世家、鍾字世家的聯軍已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侵而入。

老西秦南走回苗疆,連史天舞也在監利城負創返回巴山去了。

前後數日的時間,幾乎可以用兵敗如山倒來形容。

「你是我的爹親……」簡一梅的聲音很冷,道:「但是卻犯了不可原諒的大錯!」

簡北泉的臉色也不好看。

「我們還有幾十萬的兵馬。」他沉沉一哼,道:「何況趙古鳳那邊也有近十萬的精兵。」

「他這個人能信任?」簡一梅冷冷一笑,踱了兩步方道著:「只怕姓趙的趁我們一時慌亂,吸收了兩廣、江西的勢力……」

簡北泉一嘿,挑眉著道:「他敢?哈……我們手下又不是沒有可用之將,在蜀中有程渡江、賀孤山帶領八萬兵馬。兩廣、江西亦有江還、張木葉、周河影領著九萬好漢,就算此城洞庭也尚有五千兵馬,左右則有晏一弄、褚青門在,足以稱雄天下……」

簡一梅輕輕一笑,聲音卻是冷,道:「你是我的爹親尚且想爭權奪利,別人就不會?」

簡北泉臉色大變,挑眉冷肅,道:「丫頭,你忘了是誰辛苦摭芷你?竟敢跟我這般說話?」

「哈哈哈……你的心裡有數!」簡一梅挑眉沉聲道:「你並不是我的親生爹,是不是?」

「你……」

「當年娘懷了我時,是你逼死了另外一個人?」簡一梅淡淡一笑,冷眸剎動,道:「你絕對沒有想到,弄巧成拙老太爺竟把大旗飛龍令傳給了我?」

簡北泉臉色變了好幾回,方是冷嘿嘿笑了,道:「是誰告訴你這些事?」

「趙古鳳!」

「他?」

「沒想到?」簡一梅輕輕一嘆,道:「或許你更想知道,你用力最勤,最想拉攏的江還、強木葉、周河影他們三人和兵馬已被姓趙的吸收走了。」

簡北泉全身一顫,咬牙恨聲怒叫道:「沒有錯,我是恨,恨老太爺為什麼在大會上,眾人之前把大旗飛龍令傳給了你……」

他喘了一口氣,盯著簡一梅哼聲道:「只怪當年我太愛你娘了,而讓你這個賤丫頭生了下來……」

「是嗎?」簡一梅的眼中充滿了悲哀,看著簡北泉道:「不是吧!當年在你們幾個堂兄弟中,老太爺並不是最欣賞你。」

聲音悠悠怨怨道:「而且你也知道老太爺最喜歡我娘,所以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她,目的呢……」

簡一梅一舉掌中的「大旗飛龍令」玉佩,沉嘿道:「就是為了它!」

簡北泉的心往下沉。

現在他可知道趙古鳳這個人的可怕!

挑在一個時機,一個永無翻身機會的時機,向簡一梅提起了往事。

因為自己下了命令給神太歲、老西秦和史天舞。

而偏偏他們全都失敗。

在這個不可饒恕的大錯里,他簡北泉於公於私都沒有反駁的餘力。

趙古鳳好個陰狠人物。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簡北泉可以感覺到這間廳房的四周,已有不少的人在等待著。

等待簡一梅的命令!

「你為什麼會相信趙古鳳那老匹夫的話?」

「因為我是他的妻子!」簡一梅的回答讓簡北泉如受電擊,道:「我本來並不確信,只不過你肯定了這件事而已……」

簡北泉還能說什麼?

長安名邑。

天下前五名的大城名邑中,長安無疑是其中之一。

岳陽城東南的長安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談笑一踏入城門就可以感覺到那份欣喜。

是由每個人的心中、眼中感受出來。

長安的小陽樓也選在今天從新開張,絡繹的人潮不時把氣氛熱烘烘著。

街上又有小童在嬉戲著。

「真好!」談大公子笑道:「這就是人生!」

杜三劍嘻嘻一笑,道:「早聞長安城裡,以小陽樓的涮羊肉配白亳升龍酒最是夠癮,可怕人太多。」

「會嗎?」宇文磐難得一笑,道:「對老闆來說永遠會有位子……」

「你!你是老闆?」王王石叫道:「這麼有錢?」

宇文磐輕輕一嘿,還真的帶他們進去,真的有一個位子,而且是最好的位子。

滿滿早有坐了二十來張桌子,亂鬨哄的氣氛和著涮羊肉的香味兒在流落。

「過癮!」王王石一口白毫升龍下肚,叫道:「這酒著實是過癮極了!」

宇文磐輕輕一哼著,道:「這酒很貴,誰付錢還不知道……」

「什麼話?」杜三劍叫道:「不是你請客?」

「我有說嗎?」宇文磐反問一句。

沒有!

杜三劍忍不住問房藏道:「你們在一起是誰出錢?」

「各付各的。」房藏回答的很乾脆,道:「因為我們都不想欠對方人情……」

因為以後隨時可能兵刃相見。

談笑大笑了,嘻嘻道:「這也沒什麼不好。」

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交朋友的方式。

有些人認為你吃我喝,一頓又一頓的請是朋友。

但是有些人平素守著自己的原則,卻在生死關頭時會替你賣命。

感情本來就是很奇妙的東西。

一名看起來相當機伶的店小二,快步走了過來,他自袖中抽出了張信函給宇文磐。

神神秘秘的,臉色卻是一絲的奇特。

宇文磐攤展,落眼后是片刻的沉默。

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氛很奇怪。

近似一種極大的訝異。

短短的信箋在手中化成了粉末,他站了起來。

「我去找一個老朋友。」宇文磐淡淡道著:「如果明天早上以前沒有回來,你們就自己到岳陽城去吧!」

說走就走,宇文磐頭也不回的轉出店門外去。

「這小子溜得快。」王王石叫道:「待會兒付賬誰來負責?」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王王石在開玩笑。

因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點擔心,宇文磐的那位「老朋友」恐怕是閻羅王。

房藏也站了起來,他淡淡的只有一句話,道:「我記起來一件事,宇文磐前幾天欠了我半兩銀子還沒還……」

談笑在笑著,道:「半兩銀子不少,千萬別讓他溜了。」

房藏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我們也還有約……」

「我知道。」談笑大笑道:「你用不著每天提醒我!」

房藏不再說話,轉身跨出了第一步。

卻是那名機伶的店小二果然機伶,道:「客倌,茅房在後頭……」

「我不是要去茅房……」

「那很抱歉。」店小二一笑,又復一嘆,道:「我們店老闆宇文公子有交代,你們幾位好不要跟著他……」

「最好不要」是客氣話。

房藏當然知道這個店小二隻要一揮手就擺平了。

但是他更清楚,只要宇文磐真的有心阻止,自己絕對追蹤不了他的行跡。

方轉念,門口排隊的人群中忽的傳來一串串驚呼。

便見一名狼狽的漢子街了進來。

簡北泉。

談笑猛的起立,有些訝異道:「這老小子怎會這樣?」

門口已有人高聲叫喝,道:「裡面的人如果還想活命,最好在還沒有吐氣之前衝出來……」

喝聲未完就有一支箭來。

箭上有火,火燒炸藥。

「轟」的一響,直震得桌裂椅碎,滿屋內盤杯四飛。

「他奶奶的!哥哥我吃一頓也有人看不慣?」王王石是一肚子火,看著蜂湧沖擠出去的人潮大罵,道:「是那個龜孫子在外面?」

他的聲音大,但是近百人的慘叫聲更大。

「劈哩叭啦」的一陣,這屋內連店小二也走光了。

談笑又笑了起來,因為除了他們談、杜、王之外,就是簡北泉這滿身創傷的老小子在。

房藏呢?

不知道能不能追躡的到宇文磐去「討回半兩銀子」?

「喂!簡老頭,到底是怎麼回事?」王王石簡直他們的好奇極了。

看出窗外,那一圈圈的人不是人府道綠林中人,是誰?

窩裡反?

「嘿!嘿!那賤人……」簡北泉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道:「簡一梅,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能拿半分半毫……」

怪!

這對父女可真是怪!

「我們不是父女。」簡北泉雙目布滿血絲,聲音和表情一樣猙獰,道:「那賤人是個雜種……」

「好啦!好啦!」談笑看了外頭一眼,朝簡北泉哼道:「說話這麼難聽幹啥?沒水準……」

簡北泉大大喘了一口氣,正待說著話。

外頭,一身寶藍絲袍披身的褚青明已經沒有耐性,揮手間自有一排強弩划空而疾!

杜三劍皺眉道:「哥哥我最討厭吃飯的時候有人打擾……」

王王石也有同感。

他們沖向前。

杜三劍的劍真靈活。

一挑一拍間,那一排的焰火炸藥、飛箭已倒激出去。

「轟」聲連晌,炸的是外頭。王王石則是衝出了門外去。

衝出門外,雙拳飛舞的又漂亮又乾脆。

而且是記記落實有力。

褚青門在看,看著第十四個手下躺下去時才說話,道:「你就是王王石?」

「不錯!」王大拳頭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正是哥哥。」

褚青門笑了,點了點頭道:「很好!能夠打敗史天舞的人大概不會太差……」

聽口氣,這小子好像很行的樣子?

旁端一排排的強弩依舊激射入屋。

當然裡面的杜三劍也同樣的一排排的挑了出來。

轟炸在王王石和褚青門的四周碎翻著泥土。

以及沙塵中的殺氣!

王王石看著眼前這個滿臉鬍髯蓋鬢的碩壯漢子,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名字,道:「破天大雷一青門?你是褚青門?」

「你想到了?」褚青門笑著,笑聲蓋過了四周翻揚炸飛的沙土,轟然出手。

「破天大雷一青門,青門雙指碎萬拳。」

許久以前,傳說有一個人,一個用劍的高手。

「帝王」柳夢狂稱他為天下十劍之一。

他有很多名稱和外號。

「阿師大劍」公孫子兵是江湖中一個令人敬仰的名字。

宗師天下,劍走十方。

公孫子兵的十力闊劍是武林一百五十八年來真正的儒家真劍。

然後到了第三代,另外有一個傳人將「阿師大劍」的劍法變成了「劍指」。

劍指是食指和中指合併所激出的氣機。

六十二年前初創。

創立劍指的先人在經過一十七年慘痛的教訓后,終於在四十五年前九月一個秋天的日子裡,有了殊勝成就。

「破天大雷」是這個劍指的名字。

而可怕的,是它的威力。

王王石的雙拳擊出。

拳,罡風捲動,挾動無與倫比的威力。

但是面對而來的「破天大雷」會是怎樣的武功?

一種可以碎掉萬拳的劍指,是不是可以碎掉王王石的雙拳?

所有的人都在看這一幕。

談笑除外。

他正專心聽著簡北泉有些瘋亂似的夢囈,道:「賤人,哈哈哈!賤人,嘿……趙古鳳你也被騙了,哈……」

猛的一頭,簡北泉抓住談笑的手臂,雙眼渙散,道:「你想知道那個秘密對不對?哈哈哈……不告訴你,不告訴你……不,我不能讓那賤人得意。」

他猛搖著頭,忽的閉目念了一串,道:「然谷,湧泉破照海;大鐘,水泉沖石關……

嘻……賓陰谷……」

簡北泉大大一震,睜目暴叫道:「你要害我,要害我!」

談笑皺了皺眉,哼道:「誰要害你?」

「你……你是劉瑾那賊的殺手對不對?」簡北泉又狂亂了起來,道:「哈哈哈!我不會告訴你這個秘密,哈哈哈……」

原來方才那些穴道名稱,是事關於劉瑾的秘密。

而這件事只有這老頭子知道。

唉!真不能死了他。

簡北泉喘了好幾口氣,垂頹著頭,片刻了才又緩緩抬起夾,他看著談笑,老半天。

忽的冷冷一笑,道:「談笑……」

「我的媽呀!這麼久你才認出來?」

簡北泉苦笑,長長一嘆,徹閉目吐氣著,道:「簡一梅的武功太可怕了……」

「你不是她的對手?」對手?「簡北泉仰首大笑,道:「哈哈哈!我們全被騙了上全被騙了!」他猛一瞪眼道:「包括趙古鳳。」

談笑注意聽著每一句話。

「這個女人的武功很陰毒,不是我們能想像的……」簡北泉全身一股顫,道:「只要中了她的毒掌,就會不由自主的狂亂……」

難不成跟布香濃一樣?

又是修羅大常,如今化名向十年前的陰謀?

「你說趙古鳳也被騙了是什麼意思?」

「因為那不是姓趙的武功。」簡北泉的眼神又在散渙,喃喃著道:「姓趙的只這被她利用來練功的靶子……哈哈哈!賓陰谷走商典,一破大赫橫骨還真元……」

簡北泉說到這裡,忽的彈身而起,一掌拍向談笑大叫道:「你們全部該死!」

斗然這一掌,好重!

談笑猝不及防中,全力閃躲。

只受得左臂一劇痛,勉強以真元內力護住。

眼前簡北泉則亂舞著兩臂沖了出去。

真是瘋了。

簡北泉這一衝正好遇上王王石的拳和褚青門的指相撞!

劍指真的有如是一把劍。

「嗤」!好刺耳的波動裂聲,褚青門的指力已穿破王王石雙拳的罡氣,一波波綿延的氣機震到了軟甲胄上。

褚青門的左右雙指俱遞,卡住王王石半絲毫不能動。

一動,劍指穿心!

王王石的雙拳十指緊扣,卻是已有一股痛來。

這痛要逼得他張開拳頭。

拳頭一松,無可救!

已是生死關頭,汗珠遮住了雙瞳一片模糊。

他可以看到近在眼前的褚青門。一樣不好受。

姓褚的也是滿頭大汗。

因為劍指是將內力氣機化為一線激出。

最傷元氣。

若是不能速戰速決,到後來反而因元氣大耗而殘廢。

現在已經是比耐力的時候。

證鬆手誰就得死!

他們不敢鬆手。也沒有人敢接近。

因為王王石和褚青門的內力波湯間,死的很可能是第三個人。

沒有人敢,但是瘋子卻敢。

簡北泉一身的造詣在此刻發揮到了極致。

本來當一個人瘋狂的時候,潛能是最高的提升。

他撞向前,蹣嗔的步伐一向王王石,一下向褚青門,這是一個賭!

一個生與死下注下押的賭!

他撞上誰,誰就得死。

王王石後來回憶道:「大概是哥哥我那時對著他一笑,把他嚇的撞向了褚青門那小子吧?」

所以日後「王石一笑」也成為一句成語。

這成語的意思是,用無賴的方法活下去。

數百年之後,一直和「好死不如賴活」同樣有名。

宇文磐的瞳孔一直在收縮。

有點不可置信,眼前這個人不但活了下來。

而且昂立冷肅更勝以往。

誰?

誰能讓宇文磐心中忍不住一陣顫?

他的前面擺了三顆頭顱,懸在一個人的腰際上晃著。

乾了,有如拳頭般的大小,是叫人用藥水浸泡過。

但是宇文磐絕對可以認得出來。

這三顆頭顱正常活著的時候,名字是魏風塵、阮金童、何池鏡。

慕容春風冷笑,有如死神在得意著。

「洛陽九大世家都該死!」他拍了拍腰帶上掛著的頭顱,冷嘿嘿道:「可惜!一時間沒機會找歐陽弦晌、東方寒星、耿落落、苗灰兒這幾個人下手……」

宇文磐眯起了雙眼,冷冷道:「因為你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他們。」

他們四人在前面衝鋒陷陣,周圍是數以萬計的兵隊。

但是魏風塵、阮金童和何鏡池則負責後援。

「只要人活著,機會很多。」慕容春風冷冷笑了道:「不是嗎?」

宇文磐沉嘿嘿兩聲,點了點頭道:「可惜!你就要死了。」

「哈哈哈!宇文磐你有沒有弄錯?」慕容春風狂笑,雙目閃著詭異的光彩,道:「你以為還能活著走回去?」

回劍大勝心法是一門奇怪的武學。

有些類似修羅大常,每回復生后又更強了內力般。

慕容春風飄起,飄的美妙已極。

在半空,忽的一折而下。

宇文磐雙目一冷,他可不管你是什麼東西。

什麼武功一樣,反正敗了就是死!

他竄身高拔,迎上。

好快!兩人在半空中一拍六掌。

每一掌是拗足了內力擊打。

雙雙翻向右側的林梢上。

是八月的秋風,輕動著林間一片歌。

慕容春風雙肘一拱,半旋身的撞向宇文磐而至。

這招式好猛,簡直是貼身肉搏。

宇文磐冷笑,四大公子中以「好戰第一」成名,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他雙掌平胸,猛斥往前一搭,搭住對方的雙肘。

便是力勁四射,落葉如雨。

兩人的身子有如雙葉風輪,一路由這般的樹頂卷到那端的梢頭。

越旋越快!

每過一點足處,落葉必是狂亂飛射。

立時一片林子中飛鳥與揚棄風起,蓋了半天高。

這是詭異的一戰。

比的不只是兩人貼身的短打巧勁,更有內力氣機的碰撞,是大大不合情理的」旋」轉。

旋轉的內力激湯最易沖入腦門。

輕者殘廢,重老立斃!

房藏這廂看著猶覺得驚心動魄。

更何況交手的兩人?

已是目暮,又斜漸盡。

宇文磐忽的雙足一點枝頭時,雙掌一拍倒墜往下。

慕容春風豈肯放過了?

人在上前樹榦間如飛人般,抽出那柄描金扇拍打著。

他已封住一切來路,宇文磐只有在下面任憑宰割的份。

「哈哈哈!你在下面是你的失策。」慕容春風大笑,他本來就以輕功卓絕於洛陽,冷冷哼著:「你是兔,我是鷹……」

實情的確是這樣。

宇文磐最少已經受了三記血痕。

他飛竄在樹林間,宛如逃命。

上頭,往往冷不防的慕容春風會一記打下。

宇文磐明知如此下去非死不可,為什麼要這樣做?

房藏已經忍不住要出手。

忽的,他眼前一暗。

日盡夜來。

夜來,林蔭之下是一片的幽暗墨黑。

但是慕容春風在上,他的背後是天色。

天色猶有星光、月光。

淡淡的身影已夠讓宇文磐出手。

出手,這可是真重。

慕容春風狂吼中重重摔落!

「好戰第一」這四個字,房藏立即明白含意。

好戰,絕對不是蠻幹。

而是經過大腦的判斷,忍一時。

卻在剎那,一而中。

房藏忽然想起古時候一個故事。

有一隊人出遠途,眾人俱不願擔米。

就是只有一個被眾人譏為獃子的傢伙,擔了這個重擔。

誰知日日吃糧,擔日日輕。

後世便以「先見之明」的成語用之。

宇文磐這一戰豈不也是如此?

「你來了?」宇文磐的聲音淡淡如家常便飯。

「我來了。」

「不是不要你們跟著?」宇文磐的表情不好看。

人家在看他是一回事,違反了自己的決定又是一回事,房藏笑了。

「我本來也不想來,卻是想到了一件事不能不來……」

「什麼事?」

「你還欠我半兩銀子!」

兩人瞪了半天,忽然雙雙暴笑了起來。

笑聲,傳在林中回湯。

三丈外慕容春風趴在地上喘氣!

他不甘,但是這是事實。

宇文磐和房藏已一步一步走近。

由三丈而兩丈而一丈而五尺。

五尺不過是兩步而已。

兩步卻足以改變了許多事。

一聲衣掠長飄,慕容春風只覺眼前一暗身子一輕。

然後有如乘風御氣而行。

不論是誰,這個人救了自己。

他只看到這人的衣袍,全黑!

神秘深邃的黑!

房藏和宇文磐沒有追。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可怕到他整個背部完全沒有空門。」

他們不是不想出手,而是出手后的結果一點把握也沒有。

那道黑袍身影巳消沒在林中深處,早和夜融為一體。

「他會是誰?」

一陣沉默,兩人忽的輕呀一聲,是那個人?

那個人,死了兩回又復生的人。

有人稱他為修羅大帝,有人稱他為一神疊主。

當然陰人麟、騎夢隱都曾是他的名字。

「喂!你那個老朋友怎樣?」

「走了……」

「走了?怎個走法?」

走的方式很多,其中有一種叫「死」!

「被一個人帶走,你們稱他現在的名字叫向十年……」

岳陽城已然在望,每個人的心卻是沉甸甸的。

那個不死的老小子果然是跟簡一梅一夥的!

王王石忍不住了,道:「好啦!那個老朋友到底叫什麼名字?」

「慕容春風。」

「什麼?」談笑訝道:「他還有能力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宇文磐苦笑一聲,淡淡道:「這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出乎意料的,是不是?」

的確是!

眼前就有一樁很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事。

岳陽城平靜的很!

簡一梅早已率眾遠走於兩廣、江西。

八月的風好像有點嘲笑他們似的,五個人獃獃的立馬在城門口,擋得人家進出不方便極了。

「看來連城都不必進了,調轉馬頭看能不能追上?」

估計是差了一天的行程。

對方有五千兵馬,總是會慢一些。

「不追能怎樣?」王王石嘆氣道:「命啊!」

這時候房藏突然提出一個問題,道:「鄺寒四呢?」

是啊!已經好幾天沒有露面的鄺寒四呢?

自潛江城后便不再見到琮影,難道敗於唐菱兒之手?

「不可能!」談笑稍可安慰的想法是:「否則唐菱兒早就現身對我下手了。」

好,問題是鄺寒四為什麼不露面?

鄺寒四醒來時只覺得全身無力。

好長一陣子,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終於耳朵逐漸聽出了水波的聲音、落葉在地上翻滾的聲音、地鼠的跑動聲,以及五丈外一隻母鳥在小鳥的聲音。

他確信自己還活著。

因為死人不會有殺手的反應。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旁邊有人類呼吸的聲音。

勉強扭轉著脖子,調頭一看。

看見一雙眸子正望著自己。

是唐蓉兒的眼眸!

她也沒死。

平分秋色。

他忽然間好想笑。

人要笑的時候肚皮會抽動,卻是這一輕微的動又痛得難過,所以他是又痛又想笑。

笑了會痛,痛了就更覺得好笑。

他這輩子可沒有笑的如此「痛苦」、「痛快」過!

唐蓉兒也忍不住好笑,兩個人就這樣像傻瓜似的笑了半天,忽然又一沉臉。

「你笑什麼?」唐蓉兒冷冷的問。

「沒什麼,只覺得好笑。」他一頓,反問道:「你又笑什麼?」

唐蓉兒一楞,淡淡道:「我還是會殺你!」

「彼此,彼此。」鄺寒四淡淡一聲,卻又苦笑道:「但是現在老天可能活活把我們先餓死!」

這是實情,唐蓉兒全身一陣刺痛,根本動也沒得力氣使勁,苦苦一笑著,不言不語。

只有風,七月的秋風初起!

好長的一陣沉默了,鄺寒四忽的緩緩自言自語。

「其實你的資質比我好。」他一嘆,道:「我學了十年的殺技,你卻三年就可以和我平分秋色……」

唐大美人冷冷一哼,道:「那是因為我不得不逼著自己學會天下的武學不可。」

「為什麼?」他問。

她沉默了許久,也許可能覺得太無聊了吧!也許是因為生死已變得不分了,終於道:

「因為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他們是誰?」

「蜀中唐門?」

「唐門?你是唐門中人?」鄺寒四有些訝異。

「不算是。」唐蓉兒的眼中忽然有悲哀,也有憤怒道:「因為我伯父是叫他們逐出了門戶,所以他們不接納我。」

鄺寒四可以感受到一點。

唐蓉兒絕對是以自己是唐門的一份子為榮。

但是上一代的錯誤讓她沒有這個機會。

她的伯父會是誰?

近三十年來唐門很少有放逐門下中人的事。

尤其是唐雷由唐笑之後接掌唐門之後,日益興盛。

加上蘇小魂、大悲和尚、俞傲一干人的壯助。

唐門已是一大門派,足以和中原八大門派並稱。

唐蓉兒沉吟了片刻,方道出聲:「唐遠……」

唐遠?鄺寒四的記憶中有這樣一個人。

三十年前唐門發生了劇變,也正是老字世家和唐門之間戰鬥最慘烈的時候。

唐門全族受制,幸好是蘇小魂孤身闖入,救了唐門的老祖宗,並且領會了觀音淚第三十三種回力。

當時唐門中的內奸就是唐遠。

事發之後,唐遠同代的另外兩位兄弟也被逐出唐門。

這件事江湖並沒有人知道。

「我爹叫唐風。」唐蓉兒輕輕一嘆道:「在我十歲的時候,突然不告而別……而我娘也在三年後死了。」

鄺寒四可以體會她的心情。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愫,他輕嘆道:「如果你早說了,我幫助你便是了。」

「幫我?」唐蓉兒冷冷笑著,道:「我的一生就學會一件最重要的事,無論什麼情況下,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鄺寒四不同意,道:「以前我也是這樣想……」

但是他遇上了談笑,也遇上了杜三劍和王王石。

「人類的感情就是真正生存下去的力量。」他道著:「或許你從來沒有領略過吧!」

沒有嗎?

唐蓉兒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她還是「邱滿滿」的身份時,眼前這個鄺寒四對自己的諸般好。

那是她一生中唯一感動的時候。

甚至在現在這種生死關頭,鄺寒四還會說出「如果你早說了,我幫助你便是。」的話來。

她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

鄺寒四好像也知道了什麼?淡淡一笑道:「時間過的好快!」

唐大美人點了點頭,不語。

好快!轉瞬間已是三、四年的事了。

「或許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吧!」鄺寒四輕輕的笑了,道:「夜總是此較冷一些……」

真的!夜來的無聲無息。

八月的風也特別的涼,涼意人心。

又飢又凍接近死亡的感覺是什麼?

鄺寒四又覺得很好笑了。

殺手竟然不是死於刀劍,而是餓死、凍死?

不是一伴很可笑的事?

腦袋方想著,忽然耳里是「嘩啦啦」的一聲。

有這種事,竟然是一條魚自水中彈出,落到自己嘴旁跳躍著。

鄺寒四想也不想,便張口咬住。

殺手的第一條規則是「忍」,忍著一擊而中之前的煩燥、飢凍、折磨。

就如同他殺都拉奉可汗之前一樣。

第二條規則呢?活下去,不管什麼東西,只要能活下去就吃。

縱使已經是全身乏力了,牙齒卻還有力量。

這是人類全身最有力的一部份。

鄺寒四眼前的魚尾已經不動了,所以眼光也看得見唐蓉兒,看見唐蓉兒的眼神。

那是一種想活下去的眼神,鄺寒四的嘴還咬著魚,眼睛卻一直看著唐蓉兒。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不斷的翻動、衝擊。

終於,一嘆在肚子里。

全力以赴!

這是一段艱苦的路程,比他以往所做的任何事都要艱苦困難的多。

以前他只是要殺人,千里迢迢的去殺人。

現在卻是要救人。

而救的人只離自己短短的一尺不足。

困難嗎?

不困難嗎?

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以顎部頂住地面沙石上,然後藉由脖頸的力量,拖動全身向前一寸。

你知不知道脖子顎下伸縮只有一寸?

你有沒有試過用顎部拖動全身移動?

尤其是你全身重創,你可能會痛死,你可能沒有第二條魚來活命?你可能在敵人吃下魚后,有元氣殺你?

在這麼多可能里,包括你的顎下叫砂石刺穿著,流出已所剩無幾的血液。

那一段紅跡拉長一線,是悲壯?

唐蓉兒自從十三歲親娘死後,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覺。

真的!這一生從十三歲開始就沒有滴過一滴眼淚。

很不爭氣的,這種感覺竟然爬上了眼眶。

爬上了眼眶,滑下了面頰。

模模糊糊中,鄺寒四嘴上的魚已「遞」到自己的唇邊。

送來的不只是「食物」而已。

絕不是!

風,七月的秋風可以做證。

送來的,是人類情操最高貴的││愛。

什麼是愛?

欲其生、欲其死?

真正的愛是什麼?什麼是真正的愛?在很久很久以前,距離他們千里之外的兩千一百二十三年前,有一名聖者誕生。

那名聖者說出了兩個字:慈悲!

慈悲,後來也成了那個宗教千百年來追隨的目標。

唐蓉兒不得不感謝佛祖。

這世界真有如此奇妙的事?就當她吃完了那條魚時,自水中又跳出了一條魚來讓鄺寒四吃。

一連八日,單是吃這魚竟是元氣大復。

鄺寒四幾乎不相信這個奇迹。

他一嘆!望著天上的浮雲,是八月了吧?

「以前,很多劫以前……」他緩緩道:「當釋迦牟尼自別的世界發願來娑婆世界的時候,有一次是化身為免子……」

唐蓉兒在聽,很專心的聽。

當她還是「邱滿滿」時。就經常聽鄺寒四說很多故事,只是以前說的是武林中的血腥。

而今天,她聽的是一個聖者的成道歷程。

「在寒冬時,有個獵人又飢又凍在森林中昏迷。」鄺寒四的聲音飄飄渺渺中有一份濃濃的敬意,道:「狐狸去撿了柴、山貓弄了火種夾讓那獵人取援,兔子呢?」

兔子認為自已沒有別的力,但是它可以讓獵人免於挨餓,於是跳入火坑中,犧牲自己來讓獵人吃。

那獵人就是後來佛教的最大護法帝釋天所化身。

註:帝釋天是遠荏釋迦牟尼之前的古佛,在古印度中被稱為「吠佗」。

「吠佗」的教義全記載在最古老的「吠佗」經內,後來流傳到西亞,變成了他們信奉天主教的「上帝」。

「上帝」的希伯來語和古梵語中的「吠佗」相同。

後來耶蘇曾經有十數年的時間。在聖經中沒有記載,卻是在印度的佛經內有所記載。

並且有圖畫。

耶蘇在印度時,是極受尊崇的一名尊者。

當然!在那個時代鄺寒四並不知道這些。

他知道的是「是不是上天給我們一次懺悔的機會?」

唐蓉兒大為感動,忽的一翻身抱住鄺寒四哭泣,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竟是可以動?

可以動,動的不再是殺肉搏。

而是,愛!

足足追了四天四夜,終於看見住紮在九嶺山西麓的軍營。

如果讓簡一梅翻過了山嶺,便是大大難了。

「他們明日就上山……」談笑一嘆著,道:「無論如何要截下她,才能遏阻蜀中六府道綠林的人萬軍。」

蜀申一戰,折換雙方人馬數以萬計。

唐門這回可損失了不少人。

「趙古鳳陣營中有一半是簡一梅的人。」杜三劍點頭道著:「只要擒住簡一梅,並且以大旗飛龍令為要脅,綠林人馬一撤,姓趙的便撐不了多久。」

房藏立馬凝目,淡淡道著:「如今之計,我們趁夜混入其中,找那個女人。」

談笑忽然笑了道:「其實你大可不必混入。」

因為簡一梅在游雲樓內已委身於他。

那場招親大會天下有目共睹。

宇文磐大笑道:「妙!房兄就直接登門去找,我們則趁亂時混入其中,以便行事。」

看來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王王石笑道:「我真想看著那個女人,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房藏輕輕一笑,他另外還有一個建議,道:「不如談笑跟我一道進入?」

每個人都聽著他的解釋道:「不論是她真的對談兄弟有意思,或者想看我們比武,都一定會出面。」

「決鬥?」談大公子叫了起來,道:「喂!還沒到時侯吧?」

房藏大笑了起來,道:「當然不是要命,不過……」

不過為了逼真,多少還是要用一些兒力。

談笑苦著一張臉,很委屈的道:「能不能換一點別的提議?」

「不能!」這是每個人的回答。

談笑還能說什麼?頂上是末時時分。

「我和房藏留在這邊。談笑嘆了一口氣,道:「你們三個從另外一頭由山上下來,比較好混入……」

簡一梅穿著頗為俊挺,那是適合戰鬥的服裝。

這帳蓬用除了左右手晏一弄之外,赫然該在趙古鳳陣營內的帳木葉、金鎮和四名高麗刀客也在。

「王爺知會我們先來護駕。」金鎮淡淡道著:「一梅姑娘只要過了九嶺山會合王爺,談、杜、王他們便莫可奈何……」

簡一梅輕輕一哼,道:「趙王爺為什麼不親自來?」

金鎮看了她一眼,忽的長笑一聲。

簡一梅臉色深沉,重哼著道:「你笑什?」

「在下笑王爺真的是知道一梅姑娘……不!王爺夫人的心意。」金鎮淡淡回道:「今夜王爺的確是要翻嶺過來相會……」

趙古鳳今夜來訪?

「王爺本來是想給令主一個喜。」張木葉含笑道:「不過他有交代,如果令主生氣,我等就快說了免得遭令主的責罵……」

簡一梅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道:「好!就派你去迎接吧!」她轉向侍衛下令著道:

「備酒席……」

「是!」張木葉和那名親兵雙雙出了帳外。

他挑了匹馬,仰首看看天色。

申時將盡。

又是一日夕斜,張木葉輕輕一笑,雙腿挾痛馬肚而奔,須臾使出了后營往山上而去。

估計趙古鳳應該在一個時辰后和自己相會於伏虎嶺,眼見日暮將盡,便是策馬更急。

他急,偏偏有人要讓他慢。

張木葉打死也不相信自己的武功如此不濟?

好歹自個兒也是綠林上響叮噹的一號人物,怎會在人家的拳頭下「咕咚」一聲就跌下馬來?

「哥哥我叫王王石……」

王大拳頭大笑道:「以後你看見了這雙拳頭就小心點!」

還有以後?

張木葉放心了點,最少可以活過今日。

「如果你肯乖乖回答我想知道的事……」宇文磐的表情和聲音都表現出很可能沒有以後,道:「我保證你可以活到八、九十歲。」

張木葉的臉變了。

洛陽四公子中這位「好戰第一」的宇文磐是怎樣的人,他聽太多了。

所以很快的、很主動的搶先道:「一個多時辰后,趙古鳳會經過伏虎嶺到這裡會見一梅令主……」

「不錯?回答的不錯。」

「還有,在一梅令主的營陣中,現在除了晏一升以外就是王爺派去的金鎮和四名高麗刀客。」

「這個回答更好,可以活到六、七十歲了。」

「不是說八、九十?」

「你還沒回答趙古鳳身旁會有誰跟來……」

張木葉苦著臉,委屈道:「這……我怎會知道?」

「饒了這小子一次吧!」杜三劍笑著,點了他幾處穴道,哈哈道:「想長命百歲的話,以後別幹這種事了。」

張木葉還能說什麼?

看天色,被已全然罩下。

簡一梅幾乎不敢相信營口傳來的消息。

談笑和房藏求見。

而且房藏還很理直氣壯的大罵衛侍,道:「聽好!你們令主可是我房某人的女人……」

這件事的確是天下俱知。

房藏來也就罷了,談笑呢?

她淡淡一笑,想著趙古鳳再過不久也要來時的好戲。

她推開了帳垂,由金鎮等人護著到了營口。

果是談笑和房藏各佔一方,中間相距了有七尺遠。

「你們找我?」梅姑娘的聲音又如同在游雲樓時那般,嬌膩不已。

「不錯!」房藏嘿的一聲,道:「大半年了不回家,難道你忘了身份?」

簡一梅輕輕一哼,嘿道:「身份?現在你們兩個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上。」

四周早已圍上了滿滿的綠林好漢。

一個個提刀露胸,好不威武。

「你們?」談笑大大搖頭,道:「哥哥我可不是踉他一路。」

「是嗎?那你來做什麼?」

「赴約!」談大公子笑的很可惡,道:「哥哥我老婆在生孩子,說是納個二房,她不會反對。」

他還強調了一句,道:「男人嘛!總是會有一些需求……」

簡一梅的臉色變了兩變,忽的嬌媚一笑,道:「尹小月肯?」

「你怕她?」

談笑這句反問的三個字可重了。

簡一梅臉色好生難看,足足瞪了眼前這兩個男人半晌,方是一嘿笑了道:「好!我命人架高台,兩位請……」

高台,正架。

酒,已先入口。

桌子有三,中間的是簡一梅,後面有四名高麗刀客,左是晏一弄,右是金鎮護著如金湯。

左右前方的桌椅,相對坐的是談笑和房藏。

簡一梅此刻不禁半信半疑。

因為房藏,房藏的氣勢已大大不同。

那是一種決鬥前的肅殺,誰都可以感受到。

在他的椅下,砂石無風而動。

難道是真的決鬥?

簡一梅忍不住看向談笑的反應。

談笑右掌五指的酒杯在冒氣。

氣走出酒蒸發而升。

看清楚詳細,可以察覺談笑的手腕逐漸透明似的光滑起來,這是玄功中一種至上的內力修為。

簡一梅本來是抱蒼看戲的心情。

看的是,談笑和房藏如何演這一出騙二歲小孩子的戲。

眼前卻又大大的不像。

因為氣勢不同,他們的表情都非常認真。

認真在即刻要出刀的那一剎那鷲天動地。

她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擔心的是談笑!

談笑能不能擋住房藏的無臂刀斬?

她輕輕一嘆在心裡,怎麼在這個時候會心亂?

就算是被騙,被談笑騙,方才那句「二房」兩字也是心甘情願啊!猛可是眼前兩人飆風而起。

他們一立,金鎮和晏一弄的表情就為之一緊。

談笑瞅了金鎮一眼,淡淡道:「華山一敗,你是永遠沒有機會報仇了……」

因為和房藏一戰,敗就是死!

如果勝了呢?簡一梅就是他的女人,金鎮絕不敢動手。

談笑大笑出聲,金鎮的右手卻青筋暴突。

那是他的恥辱!

在中原的第一戰就敗給了談笑。

卻是,只能眼睜睜看看人家長笑上了高台。

風,在卷。

談笑和房藏已相互凝目而立。

趙古鳳遠遠望著山下的軍營,嘴角一絲笑意。

一梅是個女人,十足十的女人。

雖然她「嫁」了他,但是有一個條件。

除非位居九五,否則碰也不能碰!

趙古鳳真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答應?王爺府內多的是美女,卻是偏偏心繫著這個女人。

他的身旁尾隨左右的是「紅蝶一雙」。

后復有八百精兵相護。

火把將山林照的通徹光明,他喜歡這種感覺。

類似把白天變成夜晚,把夜晚變成白天的感覺,這表示著權力,權力足以改變一些事的快意!

山下美人的軍營已是越來越近,一柱香可以到吧!

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的確是一件爽快得意的事。

他笑,可有人笑的比他還大聲。

不但大聲,還有話兒交談,道:「那老小子自以為是誰呀!長得那麼丑還笑這般大小聲?」

「沒辦法,醜人多作怪嘛!」

甚至一向不苟言笑的宇文磐也接上了一句,道:「人老了有時會腦袋不清楚,原諒他吧!」

趙古鳳的臉色大變,「嘩啦啦」一大片一大片的樹葉落下。

落下的不是箭、不是刀、不是劍,落樹葉幹啥?

葉子還會生出霧氣?

不!是葉子落到火把上,燒出一種白氣的霧氣。

趙古鳳臉色巨變,冷喝道:「是宇文世家的十步醉?」

「對極了!」王王石第一個落下來,看看那八百壯丁全躺著,拍手道:「大有效!」

「當然!」宇文磐有一絲驕傲,道:「這可是獨家秘方。」

眼前猶能站著的就是「紅蝶一雙」和趙古鳳。

「怎麼對付好?」杜三劍在問,自己也回答著,道:「那兩個老頭子我來,姓趙的給你們一雙去對付。」

「可以!」

王王石和宇文磐說話的速度一樣快。

出拳,誰也沒有慢了誰!

高台一雙人影。

良久凝眸,卻是養散在瞬間。

談笑手腕上的兩環干機環已落,落成兩柄普通已極的刀,他高高負身揚起。

房藏沉喝一聲,亦拔身而起。

所有的目光貶也不眨的看著變化。

接近,好快的速度。

談笑一長笑里,左右雙刀舞出眩麗妙絕的刀。

好美!彷如來自天外飛虹。

房藏呢?雙刀亦出。

無聲無息,一自背出,一出自腰。

簡一梅的雙眸緊緊看著,她的心也在起伏波動。

甚至在兩方交接的剎那,輕輕「呀」了一聲。

高台上武學的殊勝,全在那一剎那表現無疑。

談笑的右刀轉動似光輪。硬是纏住了房藏的鐵。

左刀呢?

左刀橫劈直迫自腰間中三路來的如電疾勢。

「叮!叮!」兩晌同時,右刀已壓住房藏出的刀鋒。正待右臂一扯帶動對方。

同時,左刀倒卷。卻是他忘了一件事。

房藏的手。

好沉的一晌,重重的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到談笑吃了那一記之後,摔在高台上的聲音。

左手上的那把刀,則高高的飛起插落到地面上。

談笑敗了。

敗了,死了?簡一梅倏的站立而起,眼見房藏得意的躍了下來,大笑道:「你還是我的女人……」

「殺!」簡一梅的聲音充滿了悲傷和憤怒。

晏一弄是第一個出劍!又疾又狠!

「一弄劍走洗三命」。

晏一弄的劍在綠林中素稱一絕,向來是詭異霸道。

金鎮和四名刀客也不慢。

因為他們要在趙古鳳來以前把事情擺平。

簡一梅的心在痛,由眼眶中模糊了起來。

她提氣飄身而起。高台上,人目第一眼的是,談笑口中的血跡。

房藏那兩掌誰都看得出來極重!

簡直可以打死一頭小牛。

她呆然的看了半晌,憤怒回頭向下叫道:「活捉他!我要將他凌遲至死,哀嚎十里……」

簡一梅的話讓很多人放心。

金鎮和晏一弄本來是怕談笑有詐。

所以不時將注意力放到高台上,以便隨時支援。

而簡一梅的下令,最少證明談笑已經去了半條命。

更何況他的刀已落在下面。

問題是談笑可是有兩把刀?

簡一梅向前,緩緩低身下去握住談笑的脈搏。

脈搏正常得很。

不正常的是自己的臉色。

談大公子嘻嘻一笑的坐了起來,將刀子架到大美人的脖子上,輕輕一嘆著,道:「你會怪我?」

大美人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怪我?」

「因為是你……」她幽幽道著:「被你騙,我心甘情願。」

談大公子在苦笑,又是一嘆,道:「何必?」

想了想,這麼說好像不對,又補充了一句,道:「你何必做這種事?一戰八、九月,死傷無數生靈?」

她輕輕笑了,有股憂愁道:「或許是因為得不到的愛,產生的折磨快意吧?」

他沉默,她亦沉默!

半晌之後,她自懷中掏出了大旗飛龍令夾,給他!

「你早該要了它。」她說道:「不過,現在還不晚……」

他有一絲愧咎,握著她的手早已沒有任何惡意。

她也不掙脫,默默高於世間之上,盡浸於夜色星空。

「以前我在游雲樓最高層時,常常獨自一人獨望……」她看向星穹,有淚滑下,道:

「很渴望有一個人能陪我。」

談笑用心在聽。

聽一個女人最真誠的話。

「你相信嗎?」她輕輕一嘆,道:「是不是世間有這種感情?當我見了你第一面,便以你的妻子自居?在心底……永遠……」

「紅蝶一雙」可比要劍杜想像要麻煩多了。

這兩個老傢伙可以說是一個人。

心意相同,出手相同。

更可怕的是,拾情赴現在加起來總共有二十條。

杜三劍盡全力所能對抗,一把劍已變化無數的組合,卻是仍然擋不住對方。

他已被一步步的逼退。

旁邊王王石和宇文磐也是心驚膽跳。

趙古鳳比他們想像的都要可怕!

四隻拳頭對付人家一雙拳竟然吃力?

王王石賁在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所以他打!一拳又一拳的打!

宇文磐當然也忍不下這口氣。

宇文世家的威名不能放在自己的手上。

四拳飛打如雨下,卻是趙古鳳每一記回手都是又沉又重,沒半絲毫的客氣。

「啪!啪!」又一串對擊,王王石和宇文磐竟然大為震動而後退。

一退,趙古鳳長笑而進。

又是兩拳,設非樹榦擋住了,只怕兩人就得一路翻滾下去。

王王石大叫一聲,借干木之力反彈上前。

宇文磐亦竄身自頂上猛摜而下。

趙古鳳大笑,身子一旋一轉間斥喝道:「找死!」

「轟」然一聲,三道人影剎分,各自胸口大起大伏。

旁邊杜三劍長揮的一劍,破紅蝶一雙的胸口各一道血痕。

但是相同的,他全身上下最少中了七條「紅絲線」。

這一戰死的很可能是杜三劍、王王石和宇文磐。

趙古鳳大笑了起來,道:「我有把握在十招內全殺了你們!」

這已經是客氣的估計。

頂多他們只能再擋得住五招而已。

趙古鳳一步向前,雙拳已成十字在胸前凝聚。

眼看這一出及拳,最少有一個要喪命!

山腰中,隨風來的是上百的箭。

箭來的又快又猛,趙古鳳暴身而退。

他駭然見著山林中,數以百計的火把和強弩射來。

談笑。

談笑的身旁還有房藏。

和這兩個人同立著的,正是那位朝思暮想的簡一梅。

「好賤人!」趙古鳳雙目暴睜,道:「好!好賤人!」

「你才賤!」王王石罵了回去,道:「人家還懂得棄暗投明,你知道個屁!」

趙古鳳大大一喝!倏的轉身騰空上馬。

好快!根本連提氣的機會也沒有,人家早已到了三丈之外。

談笑一嘿!順手拉了一匹馬來,那房藏亦躍上了馬背,雙雙斥聲里已是揚蹄追下。

九嶺山絕不能讓趙古鳳過去。

一周,千軍萬馬中如何去找人?

前後三騎飛滾,直徹晌著一夜山林鳥驚。

便是雙追一逃中,個把時辰后已是過了伏虎嶺而下。

談笑心中大急,卻是眼前那趙古鳳座下神騎好快!

距離已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趙古鳳的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麼狼狽。

他幾乎是衝進主帥蓬內的。

他知道,簡一梅的指令隨時會到,陣營中的六府道綠林會立刻造反。

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殺江還和局河影。

六府道綠林由他們兩人統頜,他有相當的把握,只要殺了他們那九萬兵馬便歸自己掌握。

便是對著帳內兩名親衛,頭也不回的下令道:「傳令下去!要江還和局河影速來相見……」

他雙掌按在桌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是要把今夜的窩囊氣吐掉。

忽的,他覺得有一點點不對。

那兩名親衛並沒有應聲,更沒有離去。

而是到了自己的背後。

背後,扎得好深的劇痛!

他暴怒彈身,雙拳猶能擊出。

可惜!後面這兩個出手的人,武功比自己想像的要高的多。

如果單打獨鬥,不!就算兩個一起上,他也有把握殺了他們。

但是在暗殺的手法上,有誰能跟買命庄的大莊主兩代相比?

鄺寒四輕輕一笑,朝唐大美人道:「又是平分秋色?」

明武宗正德四年的大府道之亂,終於在十月時全部平靖,但是任務末了。

「宮廷中還有劉瑾那賊子在……」

「放心!他逃不了的。」談笑嘻嘻一笑,道:「現在哥哥在想是先到鍾家絕地等老婆生孩子呢,還是先到京城去?」

房藏嘿嘿一笑,道:「我們有約……」

「慢!」談大公子笑著,道:「事沒完,方才不是有人說還有劉老賊?」

洞庭湖的秋風讓人心怡爽快極了。

房藏卻是聲音夠冷,道:「現在就得一戰!」

他可是說的很認真。

認真到每個人都傻住。

快蹄揚,揚捲風塵到這洞庭湖畔往這群人來。

緊接後面各處,紛紛有人騎快馬趕到。

這些人有的是世家中人、有的是綠林中人、也有的是買命庄的人。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是「鴿子」。

專門通報江湖中的大事給主人知道。

談、杜、王三人訝道:「什麼事?這麼急?」

每個人都在問,一陣沉默。

便同時,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由這些「鴿子」的口中傳晌出來!

一句,只有一句,卻是武林中的大事。

「忘刀先生決鬥俞傲……」

什麼?

東西兩大名刀終於會面?

地點是?

京師!

十月的風,吹起洞庭湖一波波不盡。

似乎有點涼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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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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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倚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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