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叛徒設陷阱
傅玉書的心情很快安定下來,輕拍著倫婉兒的肩膀,道:「不用怕,我會替你安排妥當的。」
倫婉兒抬起頭來,淚流雙頰,傅玉書雙手捧著倫婉兒的雙頰,一字字地道:「你放心!」
他隨即抬手替倫婉兒拭去眼淚。
淚珠清冷,傅玉書的心忽然亦涼了起來。
長夜消逝,傅玉書大清早就來到燕衝天練功的石室,經過一夜苦思,他總算已想到了一個辦法,也就告訴燕衝天,山下的弟子傳來消息,雲飛揚與天帝出現在青龍鎮。
他已經摸清楚燕衝天的性格,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儘快趕去青龍鎮,找雲飛揚算賬。
果然不出他所料,燕衝天一聽,立即變得很衝動,道:「雲飛揚怎麼與那個老怪物走在一起?」
「師叔忘記了,老怪物臨離開之際,不是告訴我們,雲飛揚是他教出來的?」
「對,他們該走在一起!」燕衝天接問道:「是哪來的消息?」
「在青龍鎮開設鏢局的俗家弟子,複姓司馬……」
「金刀司馬?」燕衝天若有所思道:「是司馬楓?」
「司馬師叔已死了,現在管理建威鏢局的是他的兒子司馬天。」
「司馬楓也死了?」燕衝天嘆息一聲,道:「我們是要好的朋友,他們一家人很特別,慣用左手,武當派的左手刀也就只有他們學得來。」
「師叔,你說應該怎樣做?」
「還用問?我立即趕去青龍鎮,將他們碎屍萬段!」
「師叔,我與你老人家走一趟。」
「不用!就我一個就成了。」燕衝天目光一轉,道:「你是武當派的掌門,應該留在武當!」
「就是因為弟子接任了掌門,才非去不可。」
「你去了,武當山上的事誰來打理?」燕衝天搖頭道:「你還是留下來的好。」
「師叔……」
燕衝天面色一沉道:「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不,只是師父慘被奸徒暗算,為弟子的知道了仇人的下落,也不前去盡一分心力,實在說不過去,又如何服眾?」傅玉書霍地跪下道:「求師叔成全。」
燕衝天一想也是道理,再看傅玉書,一臉誠懇,不覺點頭道:「好,去就去!」
傅玉書佯作驚喜之狀,一連叩了三個響頭,燕衝天慌忙扶起。
傅玉書的臉朝下,燕衝天當然看不見他嘴角露出的那一絲陰森的笑容。
山雨迷濛,風從窗外吹進來一抹雨粉,吹落在傅玉書的面上。
他已在收拾行裝,不意一個香囊從衣衫中跌出來。
那是倫婉兒送給他的,他俯身拾起,拿在手中,一看再看,無限感觸。
敲門聲忽響,傅玉書手執香囊,心神恍惚,並沒有在意,門再響,才發覺,忙將香囊揣回懷中,走過去將門拉開。
倫婉兒就站在門外,失魂落魄的,說不出的頹喪。
傅玉書將她扶了進來,道:「你跟師叔說過了?」
倫婉兒出幽地望了傅玉書一眼,道:「他說我武功不好,跟去反而會誤事,不許我跟去。」
傅玉書將倫婉兒扶到床邊坐下,倫婉兒看著他,心一酸,眼淚又流下來了。
傅玉書緊握倫婉兒的雙手,在旁坐下,倫婉兒掙開雙手,流著淚站起身,道:「我替你收拾行裝……」
傅玉書一把將倫婉兒摟入懷中,倫婉兒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傅玉書搖頭道:「婉兒,別難過,我還有辦法。」
倫婉兒哭道:「總不成我們將整件事對師叔說出來。」她越想越難過,淚如泉湧。
「我是絕不會將你留下不管的。」傅玉書摟得倫婉兒更緊。
雨粉又一片吹進,傅玉書的雙瞳也變得迷濛起來,彷佛蒙上了一層雨粉,是雨粉是淚粉?
又是雨,卻下在黃昏。
七天的黃昏。
傅玉書、燕衝天已遠離武當,這一天黃昏,入住百家集的一間客棧。
燕衝天盤膝坐在床上,不住地嘆息,今天他們總算聽到峨嵋被獨孤無敵攻陷,一音大師與二百數十個弟子無一倖免的消息,免死狐悲,再說燕衝天與一音大師也有過幾面之緣,難免有些感慨。
傅玉書端來一杯茶,燕衝天接在手中,又一聲嘆息道:「想不到以峨嵋如此一個大門派,竟落得如此收場。」
傅玉書亦自嘆息道:「峨嵋派若非人材凋零,獨孤無敵也不會如此輕易得手。」
「莫說峨嵋,我們武當派又何嘗不是日漸衰落?」燕衝天仰首長嘆,突然有所覺,目光一閃,射向門那邊。
傅玉書亦似聽到什麼聲息,身形一動,掠到門旁,探手猛一拉,門打開,一個人腳步踉蹌地跌進來。
傅玉書掌一翻,便待切下,燕衝天實時一聲喝叱道:「是自己人!」
傅玉書亦已看見,掌停在半空。
跌進來的那個人竟然是倫婉兒,背負著一個小包袱,一臉的委屈之色。
「怎麼是你,走來這裡作甚?」傅玉書故意扳起臉。
倫婉兒垂著頭,一聲不發,燕衝天看見她這樣子,雙眉不禁深鎖。
傅玉書接著罵道:「師叔不讓你下山,當然有師叔的道理,我們現在並不是去遊山玩水,乃是要追查叛徒的下落,你武功不好,幫不了忙反而誤事,萬一有什麼意外,你叫我這個掌門人如何說話?你就是不為自己設想,也該為武當設想,怎能夠這樣任性?」
燕衝天當日教訓倫婉兒的那一套,傅玉書差不多全都搬出來了,只是語氣更凌厲。
倫婉兒的頭垂得更低。
傅玉書接著喝道:「還不回去?」
倫婉兒抬頭呆望了傅玉書一眼,咬唇強忍,傅玉書背著燕衝天,隨即向倫婉兒一擠眼,倫婉兒會意,含淚向燕衝天一福,轉身欲走。
燕衝天再也忍不住,開聲道:「回來。」語聲出奇地溫和。
傅玉書故作詫異地回望了燕衝天一眼,燕衝天無可奈何地道:「算了。」
傅玉書道:「師叔……」
燕衝天冷冷地道:「你去吩咐店小二,多預備一個房間。」
傅玉書似在猶疑,燕衝天已催促道:「快去!」
倫婉兒喜形於色,傅玉書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亦沒有再阻止,快步走出去。
燕衝天接著招手道:「婉兒,你過來。」
倫婉兒怯生生地走到桌旁邊,不敢再走前,燕衝天看著她,輕嘆一聲道:「吃過飯沒有?」
倫婉兒點頭。
燕衝天一聲嘆息道:「你的心意,師父是明白的,其實,玉書也是為了你好,這一次我們可能闖去逍遙谷,實在吉凶難料。」一頓,又道:「玉書這孩子實在難得,知道武當派不能缺少他,毅然-下兒女私情,你實在應該以他做榜樣。」
倫婉兒只聽得心頭髮苦,也不知該怎樣說話。
燕衝天嘆息接道:「師父並不是有意拆散你們,只是玉書既然立定主意,你亦應該死心去成全他。」
倫婉兒茫然地望著燕衝天。
燕衝天又道:「武林以後的命運,也就是由玉書這種人去決定,你應該竭力去幫助他,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做出有辱師門的事情。」
倫婉兒不由渾身一震。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燕衝天不由得長嘆,接撫著倫婉兒的頭,道:「你已經知道怎樣做了,是不是?」
倫婉兒淚流雙頰,凄然垂頭。
十七日後的正午,燕衝天、傅玉書、倫婉兒三騎終於來到青龍鎮,進入建威鏢局。
燕衝天一路走來,感慨萬分,建威鏢局開設的那一天,他也是座上客,橫匾上「建威鏢局」那四個字是出自何人手筆,仍有印象。
一切景物在他看來都似乎並無多大變動,只是那些人,卻無一認識。
對於總鏢頭司馬天也一樣陌生,他第一次見司馬天的時候,司馬天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但他總覺得眼前的司馬天,未免老了一些。
最令他感覺熟悉的,還是司馬天捧在手中的那柄金背大環刀。
「這是你爹的成名兵器!」燕衝天這句話出口的時候,已坐在鏢局的大堂內,語聲說不出的感慨,道:「你也是用這種兵器嗎?」
司馬天笑應道:「我們一家人全都是用這種兵器。」
「刀?」燕衝天笑問道:「你家三叔不用鐵算盤做兵器了?」
司馬天一怔,道:「近來他的刀法也練得不錯。」
「難得!」燕衝天輕嘆道:「當年他總是說他那個鐵算盤乃是克制金背大環刀的最佳兵器,不肯練刀,與你爹險些反目成仇,想不到年紀一大反而就練起刀來,真箇是景物依然,人事全非。」
司馬天賠笑敬酒。
燕衝天一杯酒尚未喝下,門外突然有人大呼道:「金刀司馬,你躲在哪兒了?」
燕衝天舉杯又放下,一皺眉,司馬天的面色卻變了,傅玉書亦同時面色一變。
一個人旋即推開攔阻著的鏢局弟子,大步衝進來。
那是一個老翁,雖然一把年紀,火氣仍然大得很,嗓門也很大,當著眾人一頓足,道:「司馬天,你出來!」
一個鏢師上前攔阻道:「這位老伯,我家總鏢頭有要事在身,請你暫時離開,明天……」
「明天?」老翁怒沖沖地道:「有什麼事重要得過我的鏢?我的兒子?」
「這是怎麼回事?」司馬天走上前去。
「你別裝胡塗了,我是來追鏢,追命的!」
「哦?」司馬天一怔。
「叫司馬天來見我!」老翁這句話出口,所有人無不詫異,燕衝天目光暴盛,盯著司馬天。
司馬天實時道:「司馬天就站在你面前。」
老翁瞪大眼,道:「你就是司馬天?」一頓就馬上搖頭道:「你不是!」
「這句話怎樣說?」司馬天顯得異常鎮定。
老翁目光一掃道:「前次我來托鏢見到的司馬天比你年輕,右邊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
司馬天一怔,燕衝天雙眉一鎖,倫婉兒一臉詫異之色,傅玉書卻很緊張。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司馬天沉下臉道:「老伯,我與你素未謀面,亦未接過你的鏢,想我司馬天接管鏢局,前後已七年,附近周圍百里,有誰不認識。」
「我就不認識了。」
「不知道你上次到來是什麼時候?」
「上個月的十五!」老翁言之鑿鑿,看來並不像在說謊。
司馬天也不像,冷冷地應道:「那你是認錯人了,上個月的十五我仍在西北五十裡外替李員外護鏢。」霍地一轉身,盯著站在右邊的三個鏢師,接道:「當時就只有你們三兄弟留在這裡,是不是你們弄的鬼?」
那三個鏢師一呆,面面相覷,年紀稍大的那一個鏢師立即跪倒在地上,道:「屬下該死──」
「張龍,你給我一個明白!」
「是屬下著人冒充總鏢頭。」張龍垂下頭去。
「大膽,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當時東平鎮平安鏢局的鏢頭刀疤虎來探總鏢頭,看見了這位老伯,建議冒充你私下接了這趟鏢,屬下一時貪心……」
「刀疤虎?馬上找他來見我!」
「他已經死了。」張龍囁嚅著道:「那趟鏢保到殺虎口就遇上了大隊響馬……」
「刀疤虎不自量力,憑他的本領,如何到得了殺虎口?」司馬天一頓足。
「屬下知錯!」張龍拜伏地上。
老翁不耐煩地道:「你們哪一個錯我不管,總之要償還我的損失。」
「老伯──」司馬天一正色,道:「你放心,一定賠給你,那趟鏢值多少?」
老翁從懷中取出一張保單抖開,道:「全部共值五千三百兩!」
司馬天一想,取出一張銀票,看了一看,道:「這是六千兩的銀票,有多七百兩,就當作是我們鏢局的向你賠罪。」
老翁搖搖頭,道:「我只要回五千三百兩……」
司馬天懇切地將銀票塞進老翁的手裡,道:「老伯,這錯在我們鏢局,你若是不肯收下,我們又如何過意得去?」
老翁考慮了一下,終於點頭,道:「老夫就領你這一份情,但錢雖然賠了,我差去跟鏢的獨生子的命,可不能就此作罷。」
司馬天一怔,道:「老伯,刀疤虎亦賠了一條命,還有其它鏢師、趟子手……」
「我不管,這件事是你們鏢局出的錯,若是不還我一個公道,大家到衙門去說清楚!」
眾人立時又怔住,司馬天仰首一聲嘆息,突然一掌拍在張龍的天靈蓋上,張龍猝不提防,慘呼一聲,七竅鮮血狂涌,命喪當場。
燕衝天長身而起,傅玉書、倫婉兒亦變了面色,在張龍後面那兩個鏢師驚呼著,左右上前,急忙將張龍扶住。
那個老翁亦大嚇一跳,倒退了兩步。
司馬天隨即伏倒張龍屍上,流淚道:「兄弟,你莫要怪我狠心,我們情同手足,實不忍下手,可惜你實在不長進,那一次青溪嶺,竊去鏢銀二百兩,再在百花林,遺失了三箱鏢銀,我都原諒了你,這一次,你卻是罪無可恕!」一頓,抬頭望著那個老翁,道:
「老伯,你現在滿意了?」
那個老翁面色一變,愴惶退了幾步,連聲道:「好了,好了,算我倒霉就是了!」
說著踉蹌急退了出去。
司馬天回頭看著燕衝天,垂下頭,道:「師叔,弟子管教不嚴,教你老人家見笑了。」
燕衝天沒有作聲,傅玉書卻應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
司馬天一欠身,道:「三位請先到內院的客房,弟子收拾好這裡,再進去向三位賠罪。」
傅玉書忙道:「總鏢頭請便。」
「不敢當──」司馬天接著一拍掌,道:「來人,送客進內院。」
兩個鏢師立即走上前來,一壘聲道:「請!」
燕衝天一搖頭,跟著那兩個鏢師往內堂走去,傅玉書、倫婉兒亦自跟上。
司馬天目送他們轉進迴廊,目光才回到張龍屍身之上,扶著張龍屍身的那兩個鏢師都紅著眼睛瞪著司馬天。
他們與張龍乃是結拜兄弟,一個叫李武,一個叫江群,三個人出生入死,一向都猶如親兄弟一樣。
司馬天看了他們一眼,低聲道:「不要難過了,快去追蹤那個老頭兒。」
李武、江群勉強點頭,放開屍體,司馬天吩咐道:「不要輕舉妄動,只要他離鎮就算了。」
李武、江群漫應一聲,沒精打采地轉身奔出去。
一入房間,支開了那兩個鏢師,燕衝天的臉就沉下來,道:「這樣殺人,又豈是武當弟子的所為?難道他真的不是那個司馬天?」
倫婉兒亦道:「聽說司馬天師兄宅心仁厚,應該不會這樣狠心地殘殺鏢局兄弟。」
燕衝天領首道:「現在想來,的確是有些可疑,金刀司馬家慣用左手,方才席上他卻是用右手握筷子,還有他那個用鐵算盤的三叔亦應該不會改用金刀,莫非他根本不知道還有那個三叔,藉詞掩飾?」
傅玉書在旁聽著,面色陰沉,終於插口道:「他是真的司馬天。」
「哦?」燕衝天一怔。
「在未進武當之前,玉書曾與他見過一面,當時他的脾氣就已是如此暴躁,嫉惡如仇。」
燕衝天不由點頭道:「武當弟子應該是疾惡如仇!」
傅玉書接道:「至於他石手握筷子也許是怕失禮了客人。」
「也有道理。」燕衝天沉吟了一下,道:「但是他這樣做始終是太過份,你身為掌門,應該好好地管教一下他才是。」
「現在正當用人的時候──」傅玉書一頓,道:「待雲飛揚一事了結,弟子再依門規責罰他。」
燕衝天滿意地領首,轉而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還是夜間的好。」傅玉書一整衣衫道:「我們也正好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
燕衝天一再領首,道:「還是你考慮得周到。」
傅玉書到現在才松過一口氣。
司馬天就等在傅玉書房間外面,聽了傅玉書那番話,亦捏了一把汗。
這個司馬天當然是假的了。
不過他事實也姓司馬,卻叫做司馬峰,與金刀司馬家並無任何的關係。
一個時辰之後,李武、江群已回到鏢局,卻徑自回到自己房間。
江群顯得有些擔心,掩上門,立即低聲問道:「我們幹掉了那個老頭兒,你看司馬峰會不會知道?」
「他害死了我們大哥,不殺他怎麼成!」李武冷笑道:「何況他身上還有那張六千兩的銀票。」
「這也是,若非他聲聲說要償命,大哥根本不會死。」
「我看司馬峰也是藉此公報私仇,你忘了那一次大哥告發他毒打逍遙谷弟子,害得他給四當家當眾重責,他一定懷恨在心,乘此機會借刀殺人!」江群連連點頭,方待說什麼,門外已有腳步聲傳來,立即將話咽回去。門聞處,司馬峰舉步走進來,打量了二人一遍,道:「你們跟蹤那個老頭兒,跟蹤到哪去了?」
「離鎮西北半里。」李武搶著回答。
司馬峰目光一落,突然伸手握住了李武的右手,在李武右手的食指上戴著老頭兒的一隻玉指環。
李武臉色一變,江群也不例外。
「你們殺了他?」司馬峰喝問。
「沒有──」李武說得很肯定。
「那麼這隻玉指環哪兒來的?」司馬峰冷笑。
「在街上買的。」李武的聲音已有些不穩。
「還在狡辯?」司馬峰鐵青著臉,道:「我清楚記得,這隻玉指環是戴在那個老頭兒的右手食指上的。」
「我們沒有殺他。」李武堅決否認。
司馬峰鬆開手,冷笑道:「這件事,回到谷里,由主人處置,你們要分辯到時再分辯。」接著一拂袖,回身就走。
李武、江群看著司馬峰走遠,臉色一變再變,李武恨恨地道:「司馬峰與我們一向有心病,回到逍遙谷,一定沒有你我分辯的餘地。」
「那你看我們應該怎樣?」
「這兒方圓百里,都有逍遙谷的耳目,逃走是很難成功的了。」李武一咬牙道:
「唯今之計,就是通風報訊──」「給誰?」
「燕衝天!」李武握拳道:「讓他先下手,擊殺司馬峰,我們便可以平安無事了,這一著,既可以脫身,又可以報大哥之仇──」江群一言驚醒,目光大亮。
李武、江群打的是好主意只可惜傅玉書就留在燕衝天的房間之內。
傅玉書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消除燕衝天的疑念,不讓燕衝天再外出查詢其它的人。
這卻苦了李武、江群,他們守候了好一會,始終都等不到機會。
最後他們終於想到了倫婉兒。
一張系著字條的石塊於是就扔進了倫婉兒的房間。
這已是初更將盡時分。
也就在這時候,傅玉書出了燕衝天的房間,他是聽到了司馬峰在房外發出的兩聲鳥叫。
傅玉書一聽李武、江群殺了那個老頭兒,再知道兩人的舉止有些失常,就知道事情有變,他當機立斷,立即吩咐司馬峰去殺李武、江群,自己亦馬上趕返燕衝天的房間,以免李武、江群將消息通知燕衝天。
他回去看見燕衝天並無任何異樣,才放下心來,但為了以防萬一,他仍然採取一個最安全的辦法慫恿燕衝天立即動身。
「以他的口才,又怎會說不動燕衝天。」
李武、江群將字條扔給了倫婉兒,亦松過一口氣,哪知道才進房間,就發覺司馬峰已等在房中。
司馬峰出其不意,只一掌,就切斷江群的因喉,接著一抓亦將李武的咽喉扣住!
「你們方才去了什麼地方?」司馬峰喝問。
李武膝撞司馬峰膀下作答,他的腳才抬起,咽喉已經被捏斷,爛泥一樣倒下。
他的嘴角仍然有笑。
看到這笑容,司馬峰不禁由心一寒。
──金刀司馬乃是假冒,本人已被殺,埋在後山左數第三株白樺樹下,勿告傅公子。
字條上只有這些字,這已經足夠,倫婉兒現在就在那株白樺樹下。
泥土已被她翻開,露出了一具屍體,臉上的一道刀痕,正是那個老翁描述的模樣。
──這才是真正的司馬天!
倫婉兒看著那張臉,打了一個寒噤。
白樺樹旁插著一支蠟燭,搖曳的燭光下,那張臉更顯得恐怖。
倫婉兒恐懼的卻不是這張臉,而是另外一張很英俊、很親切的臉。
金刀司馬既然是假冒,傅玉書卻極力為假的司馬天辯護,甚至還說在上武當山之前曾見過司馬天一面。
這說明什麼?
倫婉兒忽然感覺一陣錐心似的疼痛,在接到信之後,她原是想找傅玉書商量一下。
畢竟她已是傅玉書的人,她信任傅玉書多過任何人,可是到她走到附近卻遙遙看見傅玉書與司馬峰在交頭接耳,行動鬼祟。
但仍然考慮再三,她才走來這裡,是誰扔出的字條她並不知道。
現在她卻已知道字條上寫的完全是事實-
那間她的感受實在難以言喻,她呆了一會,才知道恐懼,整個身子就像是燭火一樣顫抖在夜風中。
她以顫抖的雙手捧著佩劍,無言將泥土掩上,然後往來路走回,步高步低,搖搖晃晃,那神情,就像是一個白痴。
那腦髓在-那間,彷佛已經被抽空。
回到房間,倫婉兒才稍為好一些,心緒卻猶如亂麻,正不知如何是好,傅玉書推門進來。
「婉兒──」傅玉書低喚一聲,仍是那麼的溫柔體貼,那麼的瀟洒脫俗。
倫婉兒看著他,卻只覺得一陣陣的心寒,她說話已到了咽喉,卻始終說不出。
傅玉書輕擁著倫婉兒的肩膀,道:「你的臉色好象不大好,怎麼不早些休息?」
倫婉兒眼淚盈眶,卻忍著不讓流下,傅玉書輕撫著她的臉頰,道:「是不是擔心我會有危險?」
「你會有危險?」倫婉兒的語聲在顫抖。
「也許會有的。」傅玉書看不出有異,道:「聽說,去逍遙谷的人,大都是九死一生……」
倫婉兒脫口道:「那師父……」
「婉兒,我跟師叔離開了之後,你就留在這裡安心等我們回來,我已經吩咐金刀司馬小心侍候你了。」
「金刀司馬?」
「這人心地還不錯,跟我總算還談得來。」
倫婉兒不屑地望了傅玉書一眼,傅玉書並未在意,接道:「你有了孩子,一定要小心珍重。」
倫婉兒頓時如遭雷殛,凄然道:「我知道了。」她嘆息接道:「將來孩子出世,命運就跟我一樣,不知做武當的人,還是做傅家的人。」
傅玉書一點也聽不出話中另有所指,笑一笑道:「什麼人也好,你一定要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地保存我們的孩子。」
倫婉兒點頭道:「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回去吧。」
「婉兒,難為你……」傅玉書由心嘆息。
倫婉兒頭重得更低,道:「這些話,還是不要再說了。」緩緩轉過身子。
傅玉書看著她,無限感慨,道一聲:「珍重。」還是退了出去。
倫婉兒聽著門在身後掩上,才疾轉過身去,舉步又停下,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滴濕了衣襟,與傅玉書由最初一見的種種情景一一浮現在眼前。
燈光迷濛,淚眼迷濛,傅玉書的容貌突然變得猙獰,倫婉兒驚懼中恢復自我。
更鼓聲從窗外傳進來,三更已將盡。
倫婉兒越聽越心驚,想起了師父燕衝天的種種關切、愛護,想起了燕衝天現在的處境,終於一咬牙,走過去拉開門,奔向燕衝天的房間。
燈未滅,房門半掩,人卻已不在。
倫婉兒衝進房門,四顧一眼,看見桌上放著半杯茶,她的手摸在茶杯上,終於露出了絕望的神色來。
茶冷如冰,燕衝天顯然已離開多時,說不定已經陷身虎穴了。
夜已深,山洞中卻並不黑暗,每隔丈來遠,就有一盞奇異的石燈。
那些石燈雕成各種飛禽走獸,也不知燃燒著什麼,散發出一種磷火似的,慘綠色的光芒來。
傅玉書走在前面,走得並不快,就好象也是第一次進入,一面道:「司馬天就是看見雲飛揚他們走進這個山洞的,想不到洞中有洞,還有燈照明,看來我們只怕真的找對了地方。」
他的語聲並不高,但仍然在洞中激起一陣陣回聲,燕衝天忙喝止道:「噤聲,這也許就是逍遙谷的進口!」
傅玉書心中暗笑,但仍然閉上嘴巴。
那個山洞異常幽深,轉了幾個彎,前面現出一道石門,將去路截斷。
傅玉書在石門前停下,伸手推了一推,那道石門竟然就往上升起來,一陣陣「轟轟發發」的聲響隨即傳來,震耳欲聾。
「奇怪!」傅玉書佯作驚訝。
燕衝天亦一怔,道:「也許你觸動了石門的開關機括。」
傅玉書往門內探望,沒有進去,燕衝天接著問道:「那又是什麼聲音?」
他的聲音以內力發出,並沒有被那種轟轟發發的聲響蓋去。
傅玉書搖頭,燕衝天舉步跨進,一面道:「我們走過去看看。」走在傅玉書之前。
傅玉書看在眼內,心裡得意,嘴上卻仍然道:「師叔小心!」
「你小心自己。」燕衝天雙掌護胸,一步步走向前去,他背向傅玉書,若是在這個時候出手,傅玉書絕對可以一槍刺進燕衝天的后心,可是傅玉書始終沒有採取行動。
他並不知道燕衝天苦練天蠶神功那麼多年,到底練得怎樣了,挨了一槍之後,是否還有能力反撲。
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是急躁的那種人,現在他既然已經將燕衝天引入逍遙谷,自有逍遙谷的風、雷、雨、電出手,再不成,還有他的爺爺,實在不成了,他再暗襲也不遲。
燕衝天當然不知道傅玉書打的是什麼主意,也沒有懷疑過傅玉書,所以才會被引進來。
他的心情有些緊張,能夠找到逍遙谷,實在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江湖中人視為神秘莫測的逍遙谷怎麼會這麼容易被一個鏢師發現他的出入口。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山洞竟然通往逍遙谷,也就因為意外,才特別感到興奮。
甚至興奮得忘記了他自從苦練天蠶神功之後,內力就變得時有時無,萬一真的闖入了逍遙谷,內力驟失之下將會有什麼結果。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衝動,很粗心大意的人,否則也不會這樣被傅玉書說服,誘到這裡。
越往前那種「轟轟發發」之聲就越響亮,整個山洞彷佛都在震動,再轉一個彎,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晶簾。
那是一道晶瑩發亮的水晶簾,不住地閃亮,不住地流動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風,堵住了山洞的出口。
「原來是一道瀑布!」燕衝天總算明白那聲響是怎麼回事,縱身掠到那道瀑布前,讚歎道:「好一道瀑布,好一道天然的屏障。」
傅玉書移步到燕衝天身旁,放聲道:「師叔,我看我們既然已經找到了這條秘道,得退出去了。」
他這樣張大了喉嚨說話,語聲才沒有被水聲蓋去,燕衝天回頭怒視了他一眼,道:
「怎麼,你要臨陣退縮。」
「我們只有兩個人,又不知對方虛實,倒不如先退出去,聚集所有弟子,一起攻進去。」
「那些小毛頭有多大本領,叫他們進來也是送死,你我二人已經足夠。」燕衝天有些不悅地道:「對方不過是烏合之眾,你害怕什麼?」
傅玉書佯作苦笑,實則心中大樂,介面道:「師叔,這些人到底也曾名滿天下……」
「全都是虛有其表之徒,所以才會龜縮在這樣的地方,少擔心!」
傅玉書這時候才慫恿道:「有師叔在一旁,弟子才不擔心呢,師叔,這道瀑布之後說不定另有天地,我們穿過去如何?」
「我正有此意!」燕衝天一聲暴喝,身形陡長,投入瀑布中,眨眼不見。
傅玉書這時候再也按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道:「老匹夫,今夜你還不上當!」
笑語聲中,身形亦射出,直射入瀑布內!
瀑布雖然急激,但並沒有影響他的身形。
水花四濺,燕衝天穿過瀑布,疾射了出來,他目光銳利,身形一頓,落在激流中那方巨石之上。
四野幽深,明月一輪,高懸中天,月光下,那道瀑布銀光閃耀,匹練似的,眩人眼目。
激流亦像一條發光的怪物,翻滾著奔向前去,瀑布聲,水流聲,交織成一篇雄壯樂章,震人心弦。
兩岸楓林,黑夜中就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只是映著月光的部份發亮。
周圍並不見有人,燕衝天目光一揚,身後水聲一響,傅玉書已穿過瀑布掠出來,正落在那方巨石之上。
「玉書,這裡果然是別有洞天,就是不見人跡。」燕衝天語氣甚為詫異。
傅玉書沉吟道:「他們也許還未發覺秘密泄露,所以並無防備,不過看這裡地方隱秘,只怕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逍遙谷了。」
「卻是一點燈光也沒有,難道住的地方也像他們的人一樣,見不得光。」燕衝天失笑。
那笑容尚未逝,兩岸一陣嘩響,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來,數百個逍遙谷的弟子同時現身。
瀑布之上的山石中亦同時亮起了無數火把,天帝悍然立在那山石之上,左右是風、雷、雨、電。
火光將周圍照耀得猶如白晝,天帝與風、雷、雨、電隨即猛笑起來。
笑聲各異,有尖銳如針,有轟鳴如雷,竟將瀑布聲蓋過,凌空落下來。
燕衝天猛一抬首,濃眉一鎖又開揚。
天帝大笑著,突然道:「老匹夫,我們已經在這裡恭候你多時!」
燕衝天毫無懼色,道:「那不一句話,有勞久候了!」
天帝笑著接道:「你這是自尋死路!」
燕衝天冷笑道:「寒潭囚你二十年,你尚且未死,老夫又怎會死得如此容易?」
天帝一股怒氣,立時上涌,厲聲道:「老匹夫,今日若是讓你生離逍遙谷,老夫就以死謝碧落賦歷代祖先!」
「你這種人本就死不足惜!」燕衝天雙掌一翻,道:「誰來受死!」
「我先來會你!」左岸楓林邊火光一閃,無面人錐子似的一柄劍凌空飛刺燕衝天。
燕衝天笑罵道:「無名小卒,也敢在我面前逞英雄!」雙掌一合一分,一股掌風轟出,硬生生地將那個無面人凌空震飛!
無面人身形倒翻,一偏身,及時踩住了水面上的一塊石頭,才沒有栽到水中,不由大駭。
天帝旋即一個倒翻,緊貼著那條瀑布滑下,半空中身形一彈一撲,雙掌疾向燕衝天擊了下去。
燕衝天「哈哈」一聲,雙掌迎前,「噗」的與天帝相交在一起,天帝立時便被震得飛了出去,當然就沒有無面人那麼狼狽,一側身,落在岸上,接著呼道:「姓燕的,有種到岸上一決高低!」
燕衝天接連擊退了兩人,精神大振,他本來就是一個好勝的人,這時候更不不會自認沒種,一縱身,亦向岸上掠過去!
風、雷、雨、電幾乎同時掠下來,風身形最迅速,當先掠至,雙袖一拂,掃向燕衝天雙眼,天帝的雙掌亦同時擊到,燕衝天避過雙袖,身形翻滾,再接天帝雙掌,這一次,竟只將天帝震開兩步!
天帝的掌力比方才竟強了一倍有多,他隨即一聲冷笑,道:「老匹夫,你還不上當?」
語聲一落,身形倒退,燕衝天方待追前,眼前人影閃動,已然給風雷雨電四人圍起來。
天帝接道:「就讓你先試試我們這個風雷雨電大陣!」
風袖、雨針、電劍、雷刀應聲自四面殺上,此退彼進,此進彼退,四種奇特的兵器、暗器交替向燕衝天攻到。
雷刀兇悍,電劍詭異,風袖飄忽,最令人防不勝防的還是雨的暗器。
那種暗器既小且多,尋隙抵暇,燕衝天好幾次險些被暗器射中,狼狽至極。
這四人自天帝回谷,一直就在苦練風、雷、雨、電大陣,雖然未能夠發揮全部威力,但已經能夠完全投入,相互照應,而盡量施展自己的所長!
四人輪流出手,風車般不停轉動,燕衝天完全沒有歇息的時間。
風、雷、雨、電若是單獨出手,肯定沒有一個人是燕衝天的對手,但四人聯合起來,燕衝天便落下風,何況那四人又配合得那麼好!還有天帝在一旁照應,一看見哪兒露出空隙,立即補上!
燕衝天也知道這樣困鬥下,吃虧的始終是自己,幾次要衝出,都被迫回去!
傅玉書那邊亦與無面人戰在一起,這當然是做給燕衝天看的,兩個人劍來槍往,居然亦戰得非常燦爛,傅玉書看來就像要衝過去助燕衝天一臂之力,可是被無面人拚命擋住,那些逍遙谷的弟子,已早有默契,亦有不少衝過去,圍攻傅玉書,燕衝天哪裡知道這許多,看在眼內,亦不由著急起來。
他們只有兩個人,現在又是在敵人的地方,形勢實在不利至極。
燕衝天亦沒有忘記,一身功力時有時無,不能作持久戰,他本來以為逍遙谷之內,除了天帝之外,就沒有其它的高手,憑他與傳玉書應該可以應付得來。
他一面應戰,一面盤算著怎樣衝出陣外,與傳玉書會合在一起。
天帝與風、雷、雨、電似乎都看出燕衝天的心意,攻勢更急,燕衝天連接七百招,氣息已有些短促,他把握機會,右手一引,掌風起處,將雨射來的針引射向雷!
雷斬馬刀揮舞,急將針封開,燕衝天也就趁這個機會一竄而過,風雙袖一卷落開,天帝欲阻截,卻為雷擋住,只有電一人緊追在燕衝天身後!
燕衝天身形一落又起,裂帛一聲,電一劍刺空,只刺破燕衝天的右肋下衣衫!
傅玉書實時一聲驚呼,從包圍中衝出來,左肩一道傷口,鮮血染紅了衣衫。
他縱身掠向燕衝天,兩人才相遇在一起,逍遙谷所有人就四方八面高呼著湧上來!
燕衝天、傅玉書後背相靠在一起,身形一轉,傅玉書試探著問道:「師叔,你怎樣了?」
燕衝天搖頭,目光斜落在傅玉書左肩上,道:「你的肩頭受了傷?」語聲已起了顫抖。
傅玉書搖頭道:「只是輕傷。」他已發覓燕衝天的身子在顫抖,再試探道:「師叔,你中了他的暗器?」
燕衝天道:「沒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發覺真氣已接續不上。
這時候逍遙谷等人已蜂湧上前,團團圍住了兩人,風、雷、雨、電各據一方,天帝悍然立在燕衝天之前兩丈,「桀桀」怪笑道:「老匹夫,這一次你就是插翼也難飛了。」
燕衝天沒有回答,裝腔作勢,但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冷汗已從額上冒出來。
傅玉書更奇怪,燕衝天實時道:「玉書,他們若是殺上來,你先替我應付幾招。」
傅玉書追問道:「師叔,你到底怎樣了?」
燕衝天壓低嗓子,道:「我練了天蠶功之後,內力時有時無,時聚時散,每用內力一個時候,必須要調息一番,才能接續得上。」
傅玉書聽說一怔,一絲獰笑隨即在嘴角露出來,口應道:「好,師叔你放心調運真氣。」身形猛一轉,反手一掌突拍在燕衝天背上!
他暗中苦練武當六絕的霹靂掌,功力尤在專練霹靂掌的謝平之上,這一掌更就是全力而發,燕衝天一口真氣提不起,如何禁受得住,立時被擊得疾飛了出去!
這一飛竟遠達丈外,摔在天帝面前,張嘴一口鮮血噴出,又在地上打了個滾。
燕衝天背後沒有長著眼睛,但逍遙谷所有人都將傅玉書的動作看在眼內。
天帝一顆心-那間不由懸起來,要知道燕衝天二十年前功力已經非同小可,再加上這二十年來苦練天蠶功,一個身子縱然不至於已練到金剛不壞,也絕非一般高手所能夠相比,以傅玉書的功力,那一掌縱然暗算得手,也難以擊散燕衝天的真氣,而在那種距離,燕衝天若是全力回擊一掌,傅玉書實在凶多吉少。
風、雷、雨、電也是那麼想,所以看見傅玉書一掌將燕衝天擊得吐血倒地,全都傻了眼。
他們驚訝尚未已,傅玉書已飛撲上前,雙手連點了燕衝天二十七處穴道。
燕衝天一口真氣尚未提起又被震散,五臟亦被震傷,那口真氣如何再提得起來,雖然掙扎站起身子,卻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任由傅玉書將穴道封住,一個身子又倒了下去。
他就是再粗心,這時候亦已知道是怎麼回事,睜眼怒視著傅玉書。
傅玉書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師叔,我練的霹靂掌如何?」
燕衝天這時候又已明白了幾分,破口大罵道:「原來一切都是你作怪,你到底是什麼人?」
天帝那邊應道:「他是我孫兒!」
燕衝天回望天帝,面色大變,再望傅玉書道:「我早就懷疑你這個小子有問題的了。」
「是嗎?」傅玉書冷笑道:「你卻是一直信任我,甚至隨我到這裡來。」
燕衝天一怔,破口大罵道:「叛徒!」
傅玉書充耳不聞,回對天帝道:「爺爺,你老人家這次總算得償所願了。」
「好,好孫兒。」天帝忍不住追問道:「你怎樣弄倒他的?」
傅玉書道:「這個老匹夫練了天蠶功之後,原來內功時有時無,不能夠持久戰。」
雨埋怨道:「你既然知道,怎麼不早些弄倒他,要我們費這許多工夫?」
天帝亦道:「是了,又為什麼?」
「這本是一個秘密,武當山上除了青松,只怕無人得知,若不是方才地真氣接續不上,叫我先應付你們,讓他有時間調息,我還蒙在鼓裡。」
天帝怒罵道:「這個老匹夫,真是狡猾!」
「無論他怎樣狡猾,現在也不用擔心了。」傅玉書一手抓住燕衝天的腰帶,將燕衝天從地上抓起來,擲向天帝。
燕衝天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天帝沒有伸手接,卻伸出一條腳,以腳將燕衝天接下,翻身一踢,又將燕衝天踢起來,踢向風,風雙袖立時一翻一拂,燕衝天那身子未落下,又已給拂飛,飛向雷。
雷斬馬刀一轉,以刀柄將燕衝天接下,一挑,燕衝天便向雨飛去!
雨的纖足已經在等候……
燕衝天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在五人腳踢、袖拂、刀挑之下,翻滾在半空。
他目眥迸裂,鮮血流下,恨恨地瞪著傅玉書,那恨恨的目光雖然一閃即逝,傅玉書與之相觸,仍不禁為之心寒。
天帝五人卻反而大樂,一個個放聲大笑起來,他們都是高手,出手看似輕,但在一個完全不能夠運功抵禦,將他們的內力化解的人來說,卻是重得很,幾個來回,燕衝天已吐血不休。
天帝突然發覺,一怔,大喝道:「大家住手!」
燕衝天這時候正落在雷的刀柄上,雷應聲將刀一收,燕衝天立時凌空墜下,爛泥一樣摔在地上。
雷忙問道:「大家玩得開開心心的,怎麼要停下?」
天帝搖頭道:「我們這樣玩下去,這個老匹夫准得一命嗚呼。」
雨奇怪道:「難道我們還要將他的命留下。」
天帝點頭道:「這樣殺死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你的意思是……」
天帝沒有說,只是笑,那種笑卻令人不寒而慄,燕衝天這時候仍然還有知覺,聽到這笑聲,立時如墜進萬丈深淵。
天帝笑著走上前,一把將燕衝天從地上垃起來,道:「老匹夫,你可知我待要將你怎樣?」
燕衝天咬著牙齦,一聲不發,天帝等了一會,冷笑道:「你應該想得到的!」用力地一搖,只搖得燕衝天一口鮮血又噴出來。
燕衝天喘息著道:「要殺只管殺,少廢話!」
天帝桀桀怪笑道:「我會殺你的,卻不是現在,最少──」一頓,才接下去道:
「也要等到二十年之後!」接著又大笑起來。
燕衝天也就在笑聲中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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