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鐵石心腸
「是他.就是他.他就是事情的禍源.」
「如果不是他.事情怎麼可能搞成這樣.」
「老大把他帶回來.那就是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了.這件事兒.絕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
起鬨的人們.大多掛了彩.身上纏著繃帶打著石膏.那盯著他的狠戾眼神.彷彿餓極的殘狼般.而他秦陽就是那隻被圍堵在狼群之中的羔羊.沒有半點的反抗餘地.只能任人宰割.
注意到這些人眼裡的敵意.林泉一把將秦陽護在了身後.單薄的身軀徑直面朝餓狼般的人群:「你們要幹什麼.想造反是不是.都給我閃開.別過來.」
「讓我們別過來.你是個什麼東西.」其中一人開口看他.滿眼的不屑與嘲諷.彷彿是對著一直可惡的蛆蟲一般.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的么.你一個……」
「一個什麼.」話音未落.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來人是白夜.那比起過去似乎更加單薄的身體.攜著說不出的清與寒.彷彿剛由冰雪堆里冒出來似的.
「白先生.」眾人沖他點了點頭.彷彿等到了主事人一般.紛紛噤了聲.
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可但凡道上年頭久一點的人都知道.這單薄勢弱的外表下藏的是一匹不折手段的殘狼.
一把手身邊的位置.不是憑著關係.想當然就可以坐的.就是機緣巧合的坐了.那也遲早會被人拉下來.
可是白夜等人.卻穩穩噹噹地坐了許多年.地位無人可以撼動半分.因為他們的成績和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而黑暗世界里向來信奉強者.他們的成績.足以讓他們在底下人面前備受尊崇.
站定在林泉兩人面前.白夜看到秦陽.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可也只是片刻.他就將目光掃向了不說話的眾人.道:「他是個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是這件事兒.如何處理.怎麼也輪不到你們自個兒隨意鬧騰吧.」
「可是這件事……」
不給人繼續說完的機會.白夜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語氣也彷彿結了冰似的:「齊老大.楚老二也都還在呢.規矩和團伙也還沒散呢.什麼時候.這地方已經讓你們隨心所欲.自個兒想當然的做主了.」
語氣.擲地有聲.彷彿結了冰的石頭一般.但顯然還是有人並不吃他這一套.反駁的聲音立馬就響了起來.
「白先生.我們敬重你.不代表這件事兒.真就可以這麼被你三兩句話揭過去.這件事兒.我們必須要一個交代.」
話音一落.沉默的眾人.立馬跟著起鬨.
「是的.要交代.交代.」
「必須給個交代.」聲音.眾口鑠一.彷彿一道響亮的鐘聲般.響徹在別墅的這一方天地里.經久不息.繚繞反覆.
林泉的身體有些發抖.秦陽的臉色也十分的難看.很明顯這些人都是針對他的.可到底為什麼呢.
他實在不明白.他一個什麼都沒做的普通人.怎麼好端端的就引起眾怒了呢.
站在兩人前邊.直面所以的壓力的白夜.面色也不由地凝重起來.
事兒本來就棘手.如今這場面一旦鬧將起來.他的這點兒面子.的確是怎麼也鎮不住的.正為難著.一旁的衝過來的黑木也不由地吼出聲道:「一個個的.都吃飽了沒事兒做是不是.」
黑木本來就長得人高馬大.黝黑的膚色.虯結的肌肉.配合他那怒氣沖沖的眼神.在黑夜裡彷彿一把蘊藏無限殺氣的冰刃一般.震得眾人皆是一愣.
「僭越的錯.我們認.但是這件事兒.我們一定要個交代.」終究還是有人.頂住了他的壓力.走到人前開口.
黑木眉頭一擰.冷硬的眉峰直接擠出一道幽深突兀的褶皺:「交代.我的話就是……」
話才出口.白夜就一把拉住了他.
雖然道上信奉實力.更除卻實力之外.更為信仰的還是規矩.和一個所謂的公平.
萬丈高樓平地起.地基處理不好.樓房早晚都會崩塌.而他們站在上面.對於底下人的疑慮.如果選擇強力鎮壓的話.將來必遭反噬.
黑木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白夜拉住他之後.他皺了皺眉.也就沒說什麼了.
比起白夜這小子.他很多時候的確欠考慮的多.
「我知道你們一個個的想要什麼.可這節骨眼兒上.是該你們鬧事兒求交代的時候么.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是被誰攛掇的.也不知道攛掇你們鬧事兒這人想做什麼.但是現在.都給我閉嘴.」
難得的疾言厲色.白夜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那微微戰慄的身子.紊亂的呼吸聲.秦陽明顯可以感覺到他身體艱難的負荷.
黑木想要伸手去扶他.可手才到一半就被他避開了.幽冷的目光一一掃過沉默的眾人.最後留在秦陽的臉上.
「你先回房.」語氣很輕.秦陽卻明顯感覺到裡面的沉重.還有壓抑.白夜對他.明顯不如以前了.
說不出是為什麼.可那雙眼睛里.的確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東西.而那樣的東西.彷彿一隻手一般.狠狠地勒住了秦陽的脖子.
「我……」他怔了怔.剛想轉身.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兒.」
為什麼大家都針對他.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他明明什麼也沒做啊.
白夜看著他.忽然狠狠地別過了臉.黑木也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白夜的肩膀.也不打算說話.
得不到答案.秦陽最後只得看向林泉.他覺得他會告訴他.雖然他們的交情並沒有多麼的夠看.但他就是覺得他會告訴他.沒有原因.
「咱們先走吧.」林泉嘆了口氣.拽著他的胳膊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回屋告訴他.
秦陽只得被他拉著走.可到底也走了沒有幾步.林泉就熬不過他的執著.凜神開口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秦陽心頭一跳.問:「什麼意思.」
「齊老大是什麼樣的人.道上混的.哪一個不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生怕一不小心就走錯.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可你倒好.齊老大跟你在一起沒幾天.就想著要漂白了.秦陽.你知道道上這潭水有多深么.你又知道他們下面有多少人.旁邊有多少虎視眈眈的對手么.」
這些事兒.他本來也不是十分清楚的.可基於他和子炎的關係.那人倒是時不時地給他普及了不少.所以有些道理.他也看的明白.
在道上混.並不是你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太多的虎視眈眈的制約.與層層依附的勢力里.每一個人都是身不由己的.都是處於相對的危險之中的.所以每一個決定.也都幾乎可以關乎生死.
「你是說……」
腳.彷彿被釘子釘住了似的.秦陽忽然站著不動了.
所以.問題的最終.還是因為齊慕繁要漂白么.
而他的錯.就是因為他影響到了齊慕繁.讓他產生了漂白的想法.
秦陽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可笑.他什麼時候說過要他漂白了.就算他說了.齊慕繁又真的會聽么.
真的很可笑.那笑意彷彿一把刀子剜進了他的心裡一般.疼得他整個人幾乎撕心裂肺.
林泉見也不動了.也不強拉他.站著他面前就繼續道:「黑社會是什麼地方.這就是一個大染缸.不管什麼顏色進來之後.都只會是黑的.一旦成了黑色.還能成為別的顏色嗎.所謂不歸路.就是一旦走了進來之後.跪著也只能繼續走下去.不到死.誰也脫不了身的.他齊慕繁要半路抽身.怎麼可能啊.」
秦陽咬了咬唇.努力忽視掉心裡撕疼一樣的感覺.抬眼看著他問:「所以呢.」
這是他齊慕繁自己的決定.關他秦陽什麼事.
「我發現.你真的是鐵石心腸.」林泉狠狠地鬆開他.一把將他推得肩膀撞上了牆壁.年輕的臉上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與氣憤.
「如果你可以接受他的一切.如果你從不懷疑他的一切.他為什麼年紀輕輕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地開始洗白.他又為什麼要苦心孤詣地讓你離開.免受波及.秦陽.你到底有沒有心.」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齊慕繁的付出.作為旁觀者他看的向來明白.可是秦陽.遲鈍的簡直讓人恨不得殺了他.這也就算了.偏偏齊慕繁也還是個什麼都不說的人.
這兩個人.他真的不想管了.
「那是他自己的決定.」秦陽紅了眼睛.卻還是咬著牙道.
他煩死了這樣的事情.他從頭到尾都沒蒙在鼓裡.所有人都說齊慕繁為了他付出了很多.可這裡面的東西.有多少是他不需要的.有多少是他害怕的.承受不起的.這些從沒有人在意過.
那個人.做的事情.說是為了他.可最終傷的最深的.也還是他.他真的受夠了.也怕了這樣以付出為名的傷害.
「你.」林泉忍不住抓起他的衣領.把他摁在牆上又推了一把:「所以.這一切你都覺得是他活該么.包括因為這件事死去.或者馬上要死去的人.秦陽……」
「誰.」燃燒的怒火.彷彿被一隻不怕燙的手.忽然摁住了.秦陽怔怔地看著他.眼裡除了震驚.更多的還是急切.
他想起了那間類似於手術室的屋子.想起了子炎那句依稀的『過不了今晚』.是誰過不了今晚了.
「雲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