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不想放開
擦乾眼淚.秦陽走出病房.找到守在門外的子炎.徑直開門見山.
「他為什麼.為什麼會中槍……」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那天的場面他是記得的.即使有極個別人不服齊慕繁.但大部分人都是極為擁戴他的.即使因為自己發生了衝突.那些人也是不會對他下手的.
「你真的想知道嗎.」子炎淡淡地看著他.眼裡毫無半點情緒.
秦陽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生平第一次.他對一件事情開始全神貫注的執著.哪怕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接受不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他還是不想放過半點細節.不想再繼續逃避下去.
子炎若有若無地嘆了口氣.說:「有些事你不知道.可也該是清楚的.齊老大對你的用心.如今想必再也不需要我多說了.」
單就秦陽的態度.子炎也確定他是明白了.閉了閉眼開口道:「不論如何.他確實是因為你丟下了原本的事情.而雲輝也確實由此失去了性命.這件事兒.必須得有人承擔代價.他不肯讓人動你.所以就只能犧牲自己了.」
子炎說的言簡意賅.可也更清楚秦陽的聰慧與敏感.適可而止的點撥.反而比起長篇大論來的更有效果.
那些細節.他無意多說.並非沒有必要.只是他終究不是最適合開口的那個人.至於齊慕繁自己.自然更不可能.
看了一眼秦陽.子炎拍了拍隨身跟著他的林泉.二話不說地就轉身回屋了.
這些日子.他也沒閑著.要是再不補上一覺.他非得過勞死不可.
見子炎離開.秦陽並未多問.子炎臉上的疲憊已經再難掩飾.而且他的卧室也就在走廊盡頭.要是齊慕繁這邊有個什麼事兒.他也能立刻趕過來的.
「你別擔心了.這事兒到如今.好歹算是了了.那幫老傢伙不會再找你麻煩了.」見秦陽苦著臉不說話.一旁的林泉皺了皺眉.難得出言安慰.
他之前是怪秦陽的死心眼的.因為在他看來.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如果不是秦陽總在那裡彆扭.根本就不會衍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
可現在.他忽然又有些同情和了解了.
性格決定命運.他能和子炎如此合拍.是因為他秉性隨遇而安.毫無所謂.而秦陽.明顯是那種骨子裡守舊.凡事磨磨嘰嘰的茅坑頑石.若非要說是誰的錯.其實說到底還是各自的生活環境.
齊慕繁早已習慣強勢.向來都是自以為是.安排一切;而秦陽卻是悶不吭聲.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又不知道如何正確的表達.加上齊慕繁又是個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性子.
搖了搖頭.林泉將秦陽摁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下:「他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恩.」
見秦陽應聲.林泉這才鬆了一口氣.緊挨著秦陽坐下.說:「他們這些事兒太複雜.你還是別想太多了.有的吃.有的睡就不錯了.要是閑的無聊的話.就再想想……」
「告訴我這事兒吧.」
被對方打斷.林泉也不惱.從子炎拍他肩膀的時候.他就明白了自己留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了.
他和秦陽年紀相仿.處境類似.有些話的確是他最適合說的.
沉默著整理了一些思緒.林泉這才繼續開口:「當時的局勢如何.你也見到了.那些人都不是好打發的.道上的規矩我也不懂.不過一命抵一命.這種事兒卻是在再正常不過的了.齊老大不願捨棄你.下面的人自然也沒幾個有膽要他的命.可這事兒又不能就這麼算了.所以.他朝自己開了一槍.在震懾住那群老頭子之後.就連夜帶著僅有的幾個心腹.把害死雲輝的那個幫派滅了.如此雷霆手段之下.下面的人自然也就乖乖消停了.」
生殺予奪.步步殺機的戰鬥.林泉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卻還是不由得肅然起敬.
男人骨子裡都嗜血好戰的.況且他還是從小在邊緣地帶長大的人.對於坑蒙拐騙偷的技巧嫻熟之餘.他更清楚哪些所謂的幫派平日里是多麼的仗勢欺人.
齊慕繁僅憑几個人就挑了一個幫派.他怎麼能夠不拜服.
秦陽張了張嘴.好幾次想出聲.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沒有經歷過那些所謂的生殺予奪.對於那些你死我活的認識.也不過僅限於電影鏡頭裡那些經過處理后的小尺度畫面.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想象出齊慕繁那一夜的殺意.
他身上的傷.都是這麼來的.
「他是一個不懂得說愛的人.可是秦陽.他有多在乎你.這件事兒想必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呢.我想你也是在乎他的吧.只是你們之間.始終得有一個人妥協.而這個人……」
林泉說到這裡.忽然看著他.語氣緩慢.神態認真:「你該知道.他是不會放開你的.」
發生了這麼多事.他要是再不明白.的確就是白活了.
而林泉的意思他更明白.既然齊慕繁不會讓步.那麼這個妥協的人就只能是他了.
閉了閉眼.秦陽定定地道:「我也不想放開他了.」
不想放開.可並不代表不會放開.這段感情.他從來都不是主導的那一方.只是如今.他會儘其所有的留住它.
「那就好.」
挑了挑眉.林泉拍了拍秦陽的肩膀.徑直朝著另外的病房走去.
這段時間裡子炎累.他也沒閑著.他那兄長跟著齊慕繁勇闖幫派.身上也沒少挂彩.
林泉離開后.秦陽也沒動.只是隔著玻璃看向病床上昏迷的人.
從頭到尾.他的心裡都沒有什麼掙扎和猶豫.事已至此.過往一切的糾結都已經成為了歲月里的煙雲.
他曾經想要自由.想要徹底地擺脫齊慕繁;即使后來接受了齊慕繁.他也總想著對方能夠接受全部的自己.能夠尊重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生活.
一直在索取.他一開始就忘了.在得到的時候.自己也是需要付出的.
而現在.他明白了.如果這份感情的維繫.必須要一方做出讓步的話.那麼他就不再堅持自己可笑的原則了.
怎樣都好.只要這個人好好的.一直在他身邊.
這次的事情.他真的怕了.他怕齊慕繁為他改變.更怕因為這樣的改變.從而失去他.
金秋九月.天高氣爽.不同於廣大南方地方的暑熱喧囂.北方的天氣早已轉涼.
豐收的季節.位於近郊的別墅里.四處可見這個季節獨有的隨性和瀟洒.陣風吹過.周邊的大地山頓時漾起一層層金色的漣漪.
被勒令躺在床上休養的齊老大.自醒來的那一天開始.每日就在電腦前里聽著手下人的彙報.而面前的各類文件也從來沒斷過.儼然將辦公的地點搬進了病房.
茲事體大.那次事件雖然被他以雷霆手段壓了下去.但後續的瑣碎的麻煩也隨即一併爆發了出來.
每一天.別墅里的人進進出出.流動明顯比平時大了無數倍.
顯而易見的忙碌.從頭到尾都有條不紊.秦陽看在眼裡.卻也知道自己只是無能為力.
知道自己不受待見.所以他也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雖然他原本就沒有什麼存在感.
對於受傷的事情.齊慕繁醒來之後隻字未提.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幫他把傷口養好.所以沒和齊慕繁一起的時候.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廚房裡.並不單單是為了表現和彌補.更因為他能做的確實僅限於此了.
當然了.大多時候無所事事的林泉也會跟著他身邊.蹭點東西飽飽口福.
子炎和白夜他們.已經好幾天不見人影了.
簡單的處理好日常文件.齊慕繁下意識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齊慕繁正要開口.這才發現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去了.
合上電腦.齊老大不悅地皺了皺眉.他這次受傷.警覺性似乎下降了很多.
掀開被子.剛要下床.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年輕的小男生.手裡小心地端著一個托盤.剛走進來.一見他的動作.立馬就沖了過來.托盤裡的湯汁濺到了身上也沒有發現.
「醫生讓你多躺著.」
齊慕繁身形不動.看著秦陽放下托盤.面色不太好看地問:「你幹什麼去了.」
「去.去廚房了.」語氣.略帶著些局促.
齊老大的面色鬆快了一些.可語氣還是有些說不出的陰沉:「不是說了.不要到處亂跑么.」
「我沒有亂走.我帶著他一起的.」秦陽點了點頭.指著門外的保鏢.老老實實的開口.
齊慕繁順勢掃了一眼.確認對方的確是他信得過之人後.緊繃的神色這才終於鬆懈了下來.
秦陽見此.立馬趕鴨子上架.作勢欲扶他:「你要拿什麼告訴我就好.回床上躺著好么.」
殷勤的動作.關懷的語氣.如果不是那雙眼裡的確真誠的話.齊慕繁幾乎要以為面前這個人別有圖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