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因果循環
看劍和挑燈都沉默,以為王爺這是強自鎮定,畢竟先前都落了淚,心裡的難受總也是該發泄出來的吧。
但是一路趕回燕地,自家主子真的沒有再表現出過傷心的神色。彷彿不記得趙地發生過什麼事情一樣,照樣吃照樣睡,只是話少了一些。
「聯繫上宋涼臣了嗎?」回到燕地,他問了看劍一聲。
看劍有些無奈地道:「聯繫是聯繫上了,但是那位爺說如今生活安穩,不想再理會其他事情,將您送過去的東西全部退了回來。」
宋涼夜沉默,漆黑的眸子盯著桌上放著的一托盤的各種信物,輕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邊境玉門。
宋涼臣抱著懷裡的小傢伙,聽玉樹說了最近燕地和京城發生的事情。
雖然一直不問世事,不過燕王造反這麼大的事情,他還是有些耳聞的,兩年時間。宋涼夜能扶九皇子上位,定然是花了不少精力。也虧得九皇子是個認真上進的人,不然他這麼衝動造反,定然下場極慘。
「安居沒了?」美景一臉沉重地將天兒抱過去,皺眉看著玉樹道:「不是聽聞宋涼夜十分寵愛她么?怎麼會先遣回了趙地,后又眼睜睜看著她病死了?」
「具體的事情奴才也不太清楚。」玉樹無奈地道:「這些都還是來送東西的人給奴才說的。邊境離京城和燕地都遠,二位主子又刻意不聽消息,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無奈地嘆了口氣,美景搖頭看著宋涼臣:「你猜猜看。你弟弟這回會不會終於明白什麼是憐惜眼前人?」
宋涼臣抿唇,伸手把小天兒逮著放到了地上去,然後把美景給抱了過來:「我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不過按照他那性子,就算心裡再難過,也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哦?」美景挑眉:「你們兄弟二人感情一直不好,怎麼會這麼了解他?」
「感情好不好是一回事。了不了解是另外一回事。」宋涼臣道:「爭鬥了這麼多年,等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不還是兄弟么?你看,他搶了那麼久的燕王之位,現在卻還想還給我。」
真正的兄弟就是這樣吧,兩人掐得再厲害,有一方徹底放棄或者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另一方都會同時放下手裡的武器,甚至轉身去對付那些要傷害自己兄弟的人。
宋涼夜也沒其他造反的理由,除了皇上要燒他們的那一把大火。
父王不在他身邊,他也走了,瑞雪更是恨他入骨,現在連趙安居也沒了。如今的宋涼夜,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吧。
想想他這個當哥哥的還有點心疼,畢竟涼夜從小就吃盡了苦頭,算計了多年。還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他當真是不想打破如今的平靜生活,當燕王爺還要考慮各方面的利益,免不得還要跟人聯姻,白白得罪自家媳婦,這買賣划不來。
如今他眼睛好了,開了學堂,也開了武館,生活無憂無慮,美人在懷孩子繞膝,也的確沒有別的追求了。
燕王的位子,誰愛坐誰就去坐吧。他吐肝血。
想起當年的事情,美景還有點內疚:「安居和燕王得這樣的下場,我好像也有一分罪過。」
「怎麼?」宋涼臣挑眉。
「當初勸安居郡主將就嫁衣的時候。我撒了個謊。」美景小聲道:「我說那嫁衣的花色是二爺選的,所以當時安居郡主才沒有再胡鬧,高高興興地穿了嫁衣,覺得二爺很愛她。」
要是她不那麼說,趙安居會不會早點看清,宋涼夜是在利用她?
「你想多了。」宋涼臣環著她的腰道:「女人陷進感情里神志不清的時候,就算知道是假話,也能拿去麻痹自己。宋涼夜對她如何,趙安居自己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停不下來而已。」
是這樣嗎?沈美景嘆息了一聲。
不管怎麼樣,這樣的結局也太不圓滿了,哪怕中間橫生許多波折,她還是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最幸福。
大概是她現在和身後這人天天黏在一起的緣故吧,她總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樣開心圓滿。
冬天到了的時候,大明下了一場很大的雪,燕地和趙地都是雪花飛揚。
主城後山上的合墓碑上頭積攢了不少雪花,剛被人換過的供果看起來顏色鮮亮,旁邊點著的香燃了一會兒,就被雪給落滅了。
四周寂靜無聲,地下長眠的安居不知道有沒有追上走在她前頭的韓野,韓野那麼溫柔的人,興許會在奈何橋上等她。
但願來世早些遇見吧,沒有錯過,沒有死亡,沒有阻礙,早早地相愛。
遠在燕地的宋涼夜披著斗篷站在主院的門口,望著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子,小心身子。」挑燈擔憂地道:「您今日的葯還沒吃。」
回了神,宋涼夜淡淡地道:「放著吧,無妨。」
眉目依舊妖冶,只是清減了不少,半個月沒看見過他的人,要是再見,都會驚嘆一聲
怎麼瘦成了這樣?
宋涼夜不太說話,燕地的事情都歸程北望在處理,時不時來稟告他一些事情,回去的時候,也總會跟任逍遙感嘆:「因果循環啊。」
任逍遙打著小算盤,頭也不抬地道:「有什麼好說循環的,趙安居是死了,他是妻妾圍繞,小女兒還那麼可愛,這算得上什麼因果?」
「你不覺得如今的燕王很可憐嗎?」程北望挑眉。
「不覺得,他起碼還活著。」任逍遙道:「死了的人才可悲,誰知道有沒有來世?小姑娘就是傻,愛一個人何必用盡全身的力氣,細水長流不好嗎?」
微微挑眉,程北望湊近她:「你在說你自己嗎?」
翻了個白眼,任逍遙道:「都督自重,雪下大了,早點回去休息,別總賴在我這裡。」
程北望低笑,飛快地低頭親了她一口,然後逃也似的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遠處玉門兩人成雙,近處目及之處也是好事將成,只有燕王府的門,被風吹得吱呀響著,裡頭的人望著外頭髮呆,半點生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