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滄海軍師
城頭之上那聲音再次響起:「諸葛尚將軍,你趕緊進城!」諸葛尚心中又驚又喜,也顧不得想太多,縱馬向城裡衝去。原來站在弔橋上的士兵,看諸葛尚已經衝進城裡,迅速的也跟著撤退進了城裡。「怦」的傳來一聲巨響,城門被關了起來,緊接著弔橋也被扯了下來。
諸葛尚在城樓下兀自茫然萬分,一名臉色黝黑無須的光頭男子從城樓上大步走了下來,微笑著向諸葛尚走來。那男子身形高大,虎背熊腰,一臉的兇橫之氣,活脫脫就是一個縮小了兩號的牽弘。他大步走到諸葛尚面前,單膝跪倒,大聲說道:「屬下梓潼臨時太守李滄海,參見少將軍!」
諸葛尚趕緊放開藍竹君,翻身下馬將那太守李滄海扶了起來。那個時候,取名都用兩字,用三個字當名字的實在少見。就算是藍竹君,本名應該也是藍竹,不過是她父親叫她竹君而已。這李滄海之名,甚是奇怪。
蜀國官場之中,各地太守諸葛尚都有所耳聞,從來未曾聽說過這李滄海之名,更奇怪的是,這李滄海居然說自己是「臨時太守」,這個說法諸葛尚更是聞所未聞,實在是新奇得很。
李滄海見諸葛尚正在疑惑,於是大聲道:「後主……不,是皇帝陛下下旨,讓梓潼的兩千多名守軍前往劍閣征討大將軍姜維,大家都是蜀地人,不願干這同室操戈之事,所以就反了。屬下帶頭造反,殺了原來太守,大家看我頗有計謀,所以就讓我當了太守。這個……這個就算是臨時太守了!」
李滄海摸著光光的腦袋,裂開大嘴笑了起來,顯得有些粗魯,但是更顯直爽。諸葛尚掃了他一眼,兩人目光相碰,李滄海的眼中寒光一閃,竟然如同利劍一般。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李滄海面前,諸葛尚心中不由自主的湧起一陣奇怪的感覺,彷佛那目光可以將他看穿一樣!
還好李滄海沒有敵意,諸葛尚放下心來,笑道:「在下還沒有多謝太守大人救命之恩呢!」李滄海道:「眼下不必說這些,少將軍只管隨我去太守府休息,城外的敵軍沒有攻城器械,不必擔心他們!」
諸葛尚點了點頭,攜著藍竹君跟在他身後向太守府走去,城外傳來師篡大聲的叫罵聲,還有城頭上蜀軍士兵的鬨笑之聲。想來師篡和王頎根本沒有想到梓潼方面的守軍竟然已經反叛,根本就沒有攻城器械,雖然他們兵多,但肯定攻不進來,看樣子今夜算是安全了,諸葛尚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看身旁的藍竹君,也是面上有微微笑容。
※※※
那臨時太守李滄海看似粗豪,其實頗為細心。為諸葛尚準備熱水清洗傷口、為他和藍竹君準備熱水洗澡、為兩人準備乾淨的乾衣服、為兩人準備可口的飯菜……所有事情都讓下人安排得緊緊有條。
更讓諸葛尚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下人和太守李滄海之間,竟然似乎頗為融洽。見面了也不行禮,只是微微一笑當作招呼,完全沒有了尊卑之分。那時的蜀國尊卑之分嚴格,因為諸葛瞻的古板,武鄉侯府更是顯得等級森嚴,死氣沉沉。諸葛尚從小就在那氣氛沉悶的武鄉侯府長大,這時到梓潼太守府,不禁感覺有三分奇怪,更多的是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自成都出發以來,一個多月都在刀頭舔血、槍林箭雨的緊張日子中渡過,今日終於放鬆下來,諸葛尚感到一陣莫名的愜意。看著一盤又一盤端上來的飯菜,諸葛尚彷佛又回到了成都,回到了那錦衣玉食的生活中。
吃飯的時候,李滄海不停的敬酒,不停的詢問諸葛尚綿竹大戰的情景。諸葛尚性格也素來直爽,這李滄海頗為符合他的胃口,於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聽到後來,李滄海竟然拿著酒杯在那裡發獃,口口喃喃自語:「變了,真的變了,莫非這就是天意!」
諸葛尚有些奇怪的問他:「什麼變了,什麼天意?太守大人你在說些什麼?」
李滄海這才醒悟過來,臉上掠過一絲頗為奇怪的神情,他哈哈大笑道:「少將軍不必過問太多,你只需知道,你在綿竹沒死,這天下的大勢都要大大的變化了!屬下願意跟隨少將軍征戰天下,望少將軍一定要將屬下帶在身邊!」
諸葛尚心中更加奇怪,這時李滄海站了起來,竟然在他面前緩緩的跪了下去,大聲道:「少將軍在上,請受屬下李滄海一拜!」
這李滄海為人處事,言語之間實在是奇怪,諸葛尚看著他一臉茫然,根本就莫不著頭腦,問道:「太守大人這是為何!」李滄海笑道:「少將軍啊,你就是那上天選定來改變歷史……哦不,是一統三國,完成武侯志願的人吶!小的雖然武功差勁,但是頗有智謀,絕對可以幫少將軍所向披靡,天下無敵!」
諸葛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想來這李滄海又是個相信神鬼命運之說的傢伙,竟然認定了自己是一統三國的人物。如果是綿竹大戰以前,諸葛尚也許還會沾沾自喜的認為,自己的確就是上天選定了來挽救漢室江山,一統天下的人物;但是綿竹慘敗之後,鄧艾的老謀深算、魏軍的精銳、父親的慘死,都讓他自大的頭腦清醒了不知道多少,他如果不學會謀略,是無法和鄧艾抗衡的。
李滄海見諸葛尚一臉茫然,也不感到奇怪,自言自語一般大聲道:「少將軍是不相信我的智謀吧,好,那屬下就露一手,讓少將軍也看看我的手段!」
諸葛尚聽到此話,倒是來了興趣,笑道:「哦,那我倒要看看太守大人的手段了!」李滄海道:「少將軍只管前去歇息,好好睡覺!我不派出一兵一卒,保管讓外頭的魏軍連夜撤走,天亮的時候一個都不剩!」他說話之時,自信滿滿的,諸葛尚心中疑惑起來。
李滄海喚來一個小兵,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那小兵眉開眼笑的去了。李滄海又沖諸葛尚擺了擺手道:「少將軍只管前去歇息!那位藍姑娘我已經安排好了,少將軍大可以放心歇息了!」
※※※
諸葛尚滿腹狐疑的睡下,約摸三更的時候,正在他昏昏沉沉之時,外面忽然響起了號角之聲,接著又響起了驚天動地的鼓聲和喊殺聲。諸葛尚大驚,城外的師篡和王頎少說也有五千人馬,都是精銳之眾;城內只有兩千多人,都是老弱殘兵。如果魏軍衝進城來,那還得了?
他穿上衣服,匆匆的跑到大廳,只見李滄海摸著閃亮的光頭,正靠著小几在那裡呼呼大睡。諸葛尚大聲喝道:「太守大人,敵軍攻城了,快起來!」李滄海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嘻笑道:「我這是疑兵之計,少將軍儘管回去歇息。」
諸葛尚根本就放心不下,在大廳之中坐著等待。不一會,一名小卒進來報訊:「報太守大人,魏軍全軍盡起,列陣迎敵,我軍該如何應對?」李滄海哈哈大笑道:「命令弟兄們好好睡覺,擂鼓吹號的兄弟們辛苦一點,過兩柱香功夫再吹響號角再擂鼓!」
那小兵領了命令去了,李滄海看諸葛尚睡不著,乾脆陪他喝酒。李滄海懂得的事情還真多,不停的跟諸葛尚說劉備曹操、武侯周瑜和張飛趙雲之事,很多事情諸葛尚聞所未聞。他更加奇怪,益發覺得眼前此人深不可測。
又過了一會,號角聲又起,戰鼓響聲大震,城上的蜀軍士兵喊殺起來。再過了一會,那小兵又來報告,李滄海命令他過兩柱香再擂一次鼓,吹一次號角,又迴轉頭對諸葛尚大笑道:「武侯當年用過此計,曾經嚇走了曹操大軍,我今日且看此計靈還是不靈。來,喝酒,喝酒!」
……
如此過得五通鼓響,五次號角,五次喊殺,那小卒驚訝萬分的進來報告道:「報太守大人,城外的魏軍已經撤退了!我軍斥候出城查探三十里,魏軍已經退得乾乾淨淨,可能是退往綿竹方向去了!」
李滄海得意洋洋的自言自語道:「果然靈,果然靈!」他伸了個懶腰,連聲喊困,招呼諸葛尚回去歇息。諸葛尚轉頭看窗外,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天色漸漸的有了一絲亮光,遠遠的傳來一聲雞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