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瞬眼間,六個月過去了。
陳劍的六式劍法都學成了,這六個月對他說來是一段相當艱苦的歲月。
他的內功基礎是用武當的心法練氣入門的,每天下午後一定要利用一兩個時辰在靜修室中溫習一遍。
他對雲天鳳說這段時間相當重要。
為了要使那六招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至,他必須在運氣上加強不可。
雲天風倒是相信他的話,因為事實放在眼前,由於體賦的不同,她再練也沒有用,所以在陳劍練氣時,她都是避開在一邊,做些日常的瑣事來打發時間,同時也免得打擾陳劍練功。
可也就是這一段時間,他把靜室門閉上之後,還特別地加上反鎖。
然後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秘設的壁洞中,捧出一頁劍譜,苦心揣摸其中的口訣,模擬上面的圖形。
這才是南宮一雄真正要他練的劍法,一套天下無敵的劍法,只有將這套劍法學成,才可以一肩擔負起挽回劫運的重任,才可以繼承劍皇帝的尊譽,才可使地下的長谷一夫死得瞑目。
在入谷之時,正是春花含笑的佳日,當他們離開時,已是秋風送爽的深秋了,滿地碎錦似的花朵都凋謝了,只有畔中幾株老菊,正在含苞待放,崖上的兩棵丹楓,也把全身染得象女郎醉后的臉頰。
從那個小洞中鑽了出來,再把蔓草掩上洞日,對於這樓棲身半載的神仙洞府,二人都不禁有些依依之感。
幾經轉折,他們又到了西子湖畔,秋光漸老,蒼翠的柳條只剩下了一枯枝,荷葉猶驚著枯。
雲天風對著那船窗外的雨絲風片,口中直罵著上天惡作劇,陳劍卻笑道安慰她道:「你別怨天尤人了,風雨無情、你為什麼不從有情處觀之呢?古人還有著「留得殘荷聽再聲」的名句呢……」
雲天鳳撅著嘴道。「雨有什麼好聽的,滴滴答答,下得人煩死了,滿天都是黑雲,把月亮都遮住了……」
語未畢,湖上卻傳來一陣壯涼的歌聲,唱的是蔣捷的虞美人一聽雨一斯時斯景,倒是別饒韻味。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盧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窗前點滴到天明……
歌聲中帶著無限的感慨,悠悠間終,這時又聽見另一個蒼老的喉嚨道。「宗大俠,凄風苦雨,已足增人愁懷,再加上你這一闕悲歌,當真是秋風雨愁煞人了……」
陳劍先聽歌聲已經覺得很熟悉,及至聽留那個後來說話的語聲后,反倒怔住了,臉上帶著極為古怪的神色。
雲天鳳是十分詫異,連忙問道。「雲!你是怎麼回事……」
陳劍用手直指,口中仍是說不出話來,雲天鳳更為奇怪地道:「那唱歌的人我也聽出來了,正是那姓宗的老頭子,所以他才有那麼感慨……」
陳劍訥訥地道:「不……我不是為了宗大俠而吃驚,我聽到另外一個人的口音,好像是我師父……」
雲天鳳也是一驚道:「你的師父?」
雲天鳳道:「你師傅不是武當的掌門司教一心道長嗎?他怎麼會到這來了……」
陳劍道:「不曉得,所似我才覺得奇怪。」
雲天鳳又道:「你會不會聽錯了,隔得這麼遠,你又沒見到你師父,那裡還會記得他的聲音?」
陳劍連忙道:「絕不會錯,這聲音我從小就聽慣了,天鳳,我們應該迴轉去看看……」
雲天鳳連忙攔阻道:「不!就算真是你師父,你已經脫離道藉,沒有再見他的必要……」
陳劍輕嘆道:「天鳳,我雖然已不是三清弟子,可總還是武當門人,掌門人來了,我總該去拜見一下的。」
雲天風搖搖頭道:「我呢?我不是武當門人,恨天姑姑規定我不得與武當道關接觸。」
陳劍誠懇地道:「恨天姑姑並不是恨我武當派,只是為了報復紫虛祖師的薄情而已,現在你已做成了我的妻子,我覺得這段怨恨應該解除了……」
雲天鳳想了想道:「那他還把你叫回去作道士嗎?他會叫你離開我嗎?」
陳劍微笑道:「原來你是為這個擔心,那真是太孩子氣了,道籍一旦除掉再無法恢復的了,所以世上盡有半路出家的人,也有還俗的道士,卻從沒有還了俗又入道的人……」
「雲天鳳臉上方鬆了一下,可還不能十分放心,緊迫著問道:「你不會騙我嗎?」
陳劍肯定地點點頭笑道:「我絕不騙你,而且你放心好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則再也沒人能使我們分開了。」
雲天鳳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激動地道:「劍!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奈何死別,絕不生離,而且就是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陳劍也十分感動,握住她的手,默默地溫存片刻,才輕輕地問道:「現在我們可以去見師父吧?」
雲天鳳袖手回來,嬌羞地一笑道:「隨你便,你是丈夫我是妻子,一切當然是聽你的。」
陳劍也笑道:「那你見了我師父之後,可得對他老人家尊敬一點,因為他不僅是我的師父,也是將我養大的恩人……」
雲天鳳嬌笑道:「知道了!我的好丈夫,而且我們能夠成為夫婦,也是全靠他的成全,我見了他之後,一定會好好地謝他的,假如他當初不是派你而派一個老頭子進來,恪於恨天姑姑的規定,怨也非嫁他不可,這一來我的名字也不叫雲天鳳了?」
陳劍征道:「這是怎麼說?」
雲天鳳笑一下道:「假如真有那種情況發生,恨天姑姑的長恨平了,我的新恨又開始了。我非叫雲天仇不可了。」
陳劍這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遂命舟子將船向歌聲之處撐去,走了一陣,果然看見了一艘竹蓬的小舟,泊在死荷葉中,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
雲天鳳比較性急,站在船頭上就叫道:「姓宗的老頭子,是你在船上嗎?」
竹蓬一掀,露出宗儀的白頭答道:「陳夫人!陳大快可和你在起?」
陳劍趕快道:「晚輩在這裡。」
宗儀的聲音透著興奮叫道:「我們那裡都找遍了,沒想到賢伉儷卻在湖上冒雨夜遊,當真是雅興不淺!掌門人!這下老朽可交差了。」
說完遂見兩條黑影向他們的大船上飛來。
陳劍認清那後面的一人,正是他的恩師武當掌門人一心道氏,忍不住心中激動,跪了下去,哽咽地道:「師父……」
一心道長伸手將他扶起來,打量了他良久,神情也很激動,良久才道:「好……好孩子!想不到你脫去道裝之後會有這麼英武……」
雲天鳳也盈盈下拜道:「小女子云天風拜見道長。」
一心對她倒是很客氣,居然還了她一禮道:「不敢當!雲姑娘請起來,小徒多承照承周全,貧道感謝不盡。」
陳劍很想把他與雲天風結合的過程告訴師父,可是不知如何啟齒,吶然半響才道:「師父……她是……」
一心道長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說,我全知道了,你們的結合,總算是慰於雲曉瑩前輩之心,紫虛祖師的在天之靈,也得到了安寧。」
陳劍怔然道:「師父!您怎麼知道的?」
一心道長微微一笑道:「我得到宗大俠的傳書之後,也聽說了你們在劍城中的情形,於是就與宗大俠到「長恨園中」去了一趟。
見到了雲老前輩的遺書,一切都明白了。」
雲天風征了一怔才對宗儀道:「你也去過了?」
宗儀神色凄然地點點頭嘆道:「是的!老朽此行也許很冒昧,可是數十載相思苦憶,我為之盡壯懷,只落得蒼鍾老態。雖然姑娘告訴我她已經死了,我也總想到她的墳上一訴相思之苦……」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你找到她的墳沒有?」
宗儀搖搖頭道:「沒有!一連三座都是雲天仇的墳,老朽也不敢斷定那一座是她的,幸好那三座距離不遠,老朽以一瓣心香,遙對面訴她在地下有靈,相信一定會聽見的……」
說著神色凄滄,幾至淚下。
雲天鳳見了有些不忍。忽然輕輕一嘆道:「我本來不該告訴你的,可是看你這樣痴情,覺得還是告訴你的好,你的那些相思苦訴.除非能傳音干里,她才能聽得見。
宗儀怔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她不葬在那裡?
雲天風點點頭道:「不錯!她的墳里只埋著一柄斷劍與一縷青絲,她的本人還好好的活著。」
宗儀幾乎要跳起來,急忙道:「什麼!她還活著?她在那裡?」
陳劍與一心感到十分驚奇,雲天風低聲一嘆道:「其實她活著跟死了也差不多,你就是見了她也不會再認識了!」
宗儀連忙道:「她就是變成灰,我也會認出她的,陳夫人,請你告訴我在那裡吧!」
雲天鳳低頭沉思,似乎在考慮是否應該說出來。
陳劍也幫著請求道:「天鳳!你就說出來吧!」
雲天鳳想了很久才道:「本來她囑咐我要等她死之後,才准說出她的下落,現在你既然已經到過「長恨園」而知道了內情,這個秘密也就不必守了。你現在對她究意作何想法?」
宗儀黯然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她為什麼不能受身於我了,可是我愛她之心,卻始終不變,現在長恨園中已無恨,她也應該見我了……」
雲天風微微一笑道:「見你又怎樣呢?當時相逢各年少,徒留相思奈別離,而今鬢已星星……」
宗儀苦笑道:「夫人說得不錯,我們都到了這一把年紀,再也談不到男女歡愛了,可是我們的心總是年輕的!我們回憶也是年輕的,我只想再見她一面,在記憶中去追求年輕的心。」
雲天鳳又是一嘆道:「年青輕的心是你的,她的心已成不破石井,完全獻給青燈欠葉了。」
宗儀呆了一呆才道:「你是說她出家了!」
雲天鳳道:「不錯!她既違背了恨天姑姑之命,又負了你的情,違命負情兩不了,當然只有出家了,十五年前斷劍絕情,截髮示悔,臨走時帶了一對信鴿,告訴我說什麼時候她把鴿子帶給我死訊,就叫我找到你,把一切都告訴你,結果我先找到了你,她的死汛仍未接獲,足證她尚在人間……」
宗儀想了一下道:「不管怎樣,我非找到她不可,陳夫人,請你告訴我吧!」
雲天鳳又沉思片刻才道:「也好!讓你去碰碰運氣吧!你只需告訴她我已更名雲天鳳,也許還能換回她的心,與你白頭廝守,不過她可只有光頭了……」
宗儀見她語氣中含著嘲諷,臉上不禁現出了慍色。
雲天鳳見了又微哼了一聲道:「你別不服氣,我在罵她嚴格地說起來,我殺她都夠資格。」
宗儀不敢再硬下去,急得一把拳道:「是的!陳夫人,我也知道是我害了她,但求你大發慈悲,成全我們吧!老朽終身會感激你的。」
雲天鳳這才回顏一笑道:「仙霞嶺上仙霞客,隱情恰麾中隱情人!」
宗儀失聲道:「仙霞嶺!她在仙霞嶺?」
一心微微一笑道:「這倒巧極了,宗大俠不必另行奔走,剛好公私兩便,跟我們一起走了。」
陳劍倒不禁一怔道:「師父!您要到仙霞嶺去?」
一心點點頭道:「不錯!七大劍派齊集仙霞嶺,我是專程前來找你的,要是今天再找不到,明天一早,我只好單身前往了。」
陳劍驚奇道:「七大劍派齊集仙霞嶺?那是為了什麼?難道要舉行論劍大會嗎?」
一心輕嘆道:「不僅是論劍,也是為了挽回武林的劫運,過去我們對南宮一雄都誤會了。」
陳劍瞪著眼,現出一片茫然的神色。
一心道:「你有半年未履塵世,對目前江湖的現勢目是隔絕的很。」
陳劍訝然道:「師父!您怎麼知道我們……」
一心道:「我與宗大俠上月接到南宮一雄的傳書,約略一些你的情形,據說你在一個隱僻的地方練劍,大概在這幾天才可完功,叫我們到這兒來找尋,結果我與宗大俠在湖上等了四天,總算把你給找到了!」
陳劍急於想知道什麼是江湖劫運,乃催促道:「師父,您快說是怎麼一回事。」
一心嘆了一聲道。「這場劫運起身二十年前,本來還可以遲幾年發動,卻因卓少夫在劍城中的一擾,提早在半年前開始了,那時你正開始閉關綜劍,可能不知,不過我記得曾經告訴你有關『縱橫七海一蛟龍』之事……」
陳劍大聲道:「『縱橫七海一咬龍』不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個蒙面劍客嗎?」
一心道:「不錯!他出現得象一陣風,這陣風在武林中掀起滔天血浪,當時一些知名的劍手,多半喪生在他的劍下,結果除了那七個字的名號外,只有一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雲天鳳突然插口道:「那個人便是南宮一雄。」
一心微征道:「不錯!雲姑娘怎麼知道的?」
雲天風笑笑道:「我是猜測的,不過也不是憑空猜測,因為所謂武林劫運之事,由他首先提出……」
一心嘆道:「雲姑娘猜得對極了,那人的劍法十分怪異,而且源流極雜,南宮一雄鑽研劍術有年,本來無心爭雄於世,就因為那個人手段太辣,逼得出頭找那個人相較,那場戰鬥中雖是無人見到,想來一定精采之極,據南宮一雄說那個人一共使出七套劍法,每一種都是無上的奧異之學,結果仍敗在南宮一雄手下,於是那人在江湖中換了蹤跡,誰也不知道他上那兒去了,南宮一雄也以為可以天下太平了,誰知兩年前,那人又找到南宮一雄家中,那就是現在的劍城,向南宮一雄挑戰,這次他的劍法更精練了,仍是使出七種劍法,每一種劍法都勝了南宮一雄一招,可是那人並不滿足,揚言說下次再來時,將只使一套劍法,而且是在七套劍法中任憑南宮一雄挑一種,即可在三招之內,教南宮一雄於劍下授首,然後就要大開殺戒……」
陳劍不通道:「那似乎不太可能,南宮一雄的劍術已臻化境……」
一心搖頭道:「南宮一雄卻信他的話,那人的七種劍法,每種都只有七招,在七七四十九招中,無一不是絕妙之學,而且他又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再假以幾年的鍛練,南宮一雄自知絕非所敵,因此他才將劍城之名公諸武林,自尊劍皇帝,廣與天下劍派為仇,第一家就找到了我們武當派……」
陳劍不解道:「這是為什麼呢?」
一心嘆道:「南宮一雄深知憑一人之力,絕非那人之敵,而且南宮一雄對七大劍派之學,研究頗深,他知道我們七派中都有一些失傳的絕學,這些絕學並非真正淹失,只是各派都閉門自珍,固步自封,若無非常之原故,絕不肯提出於世,所以他才不惜引起公憤,對每一派都予以重創,逼行他們去將絕學拿出來,共挽劫運……」
陳劍一怔道:「這方法有效嗎?」
一心輕嘆道。「有效,現在七大劍派中,除了我們武當之外,每一家都培育出一個劍手,這六個青年人都拋棄了已往耗時費力的次流劍法,專攻本門絕學,本是為了對付劍城之用,結果劍城因突生意外而告崩潰,宗大俠持著南宮一雄的手書,遍告七大門派,大家方自明白他的用意,卻也同時接到七絕劍門的通知……」
陳劍連忙問道:「七絕劍門是什麼?」
一心道:「七絕劍門就是那個蒙面劍客所創,他昔年自號「縱橫七絕一較龍」,現在還是應用舊號,不過他又加上了兩個字,叫做「七海獨尊一蛟龍」,通令天下使劍的門派,歸其節制,否則即血洗全派不留一個活口。」
陳劍憤然道:「這個人太狂了!」
一心諾嘆道:「不錯,他根本就是個狂人,否則怎會有那種霸道的作為呢?」
陳劍又問道:「七大門派作何反應呢?」
一心道:「大家對南宮之言,本來還在疑信參半之際,接到七絕劍門的通知后,才真正地相信,大家公訣在仙霞嶺聚會,除了論劍外,還要推出一個劍法最高的人作為盟主,與七絕劍門一戰,會期就在三天以後,這其中最急的就是我……」
陳劍道:「師傅急什麼?」
一心嘆道:「其餘各派都有一個劍手代表顯示本門絕學,我雖是武當掌門,卻不知門中還有什麼絕學,更找不到一個可作代表的人。」
陳劍道:「師父!您應該把我算在裡面!」
一心道:「我本來是打算找你的,可是長恨園中雲老前輩的遺書中,她只准你替武當辦一件事,本來我叫你去的目的是擊敗南宮家以報武當聲譽,可是南官家那件事已不了了之了……」
說時把眼睛望著雲天鳳。
雲天風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概然地道。「道長放心好了!陳劍出生武當門下,武當的事他應該儘力的,而且以恨天姑姑與紫虛真人當年的交情來說,恨歸恨,關顧之情始終不變,她就是活著,也定不會願意眼見武當屈居人下的。」
一心對她作了一個稽首道:「謝謝你,雲姑娘。得你這一句話,其道就放心了!否則貧道真不知應該怎麼辦,萬不得已,只好自已到仙霞嶺去與那批年青輕人比一比,可是貧道深知自己所能,到了那兒,也只有自取其辱。」
雲天鳳興奮地道:「道長放心好了,陳劍一定可以在仙霞嶺中奪取盟主之尊,對武當來說也是一件光榮。」
一心輕輕地道:「貧道倒不冀求光榮,只想能夠在對抗六絕劍門戶,有武當一分貢獻就夠了。」
雲天風卻神色一怔道:「道長,我還有一個請求,陳劍替武當出力是可以的,歸於武當門下也沒關係,可是他將來千萬不能重返三清……」
一心哈哈一笑道:「姑娘請放心吧!貧道鑒於柴虛神師與雲老前輩之前例,絕不會再做那等絕情之事,而且武當山後也沒有空地可做第二個恨園了……」
雲天鳳臉色雖紅,卻難禁興奮之色。
仙霞嶺位當浙東,南望福建,西接江西,三地均以此為界,嶺脈綿亘千里,其鄰峰五峰尖尤高,撥雲接霄漢,五峰參差,如一佛掌,然其峰巒孤峻難攀,遊人卻步,故不若仙霞之聞道於人也。
宗儀心急如焚,等不及與他們同行,早一天就走了,等一心道長率著陳劍與雲天風等三人,進入江山「仙境」,準備登嶺之際,意外地看見他迎於道左。
雲天鳳微驚道:「你找到她沒有?宗儀苦笑著搖搖頭道:「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雲天鳳有點不信地道:「那怎麼可能呢;她明明告訴我在此視發隱居,我相信她絕不會騙人,恐怕是你去得不巧,剛好遇上她不在……」
宗儀仍是搖頭道:「不!老朽訪遍全嶺十七所寺庵,就是沒找到有一所庵堂以隱情為名者……」
雲天鳳笑了一下道:「隱情二字,只是她心中所思,怎麼會公開布掛扁額呢,你從這上面看手尋訪,自然要空跑一趟了。」
宗儀連忙問道:「那要怎麼尋訪呢!」
雲天鳳笑笑道:「別忙、別忙,且等渡過了英雄論劍之聚,我負責替你找到她,再談你們的兒女隱情吧。」
宗儀的臉紅了一下,自是不好再催促。
一心道長這才問他道:「宗大俠,論劍之聚怎麼樣了?」
宗儀想了一下道:「老朽曾經到象寺前的四象坪去了一趟,見他們差不多到齊了,就缺貴派與雲台兩派。」
一心點頭道:「那我們也快點去吧。」
宗儀先搶著進了寺門,一心卻因為彼此信仰所隔,乃與陳劍等人站在門外,過了一會兒,寺門中出來一大群人,當前一個老僧,鬚眉皆白,老遠就合什作禮道:「掌門人云駕枉過,老衲有失恭迎……」
一心還了一個稽首道:「上人好!上次見過上人後,眨眼彈指已是十年了,上人倒是越見矍鑠了。」
那老僧淡淡一笑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這原是你們道家的理論,老納潛居深山,雖雲學佛,卻從一位知友那裡,聽來了許多道家精旨,據而行之,不覺腰腳日健,看來當初應該從掌門人當入室子弟的。」
一心怔了一怔才道:「上人太謙虛了,貧道雖恭掌司教之職,只是尸位素餐而已,到現在猶未能跳出三界外,若論道家攝生養道,恐怕還不如上入所知來得澈底……」
那老僧嘆道:「難!難!太難了!你我生而不幸學了這點武功,要想跳出三界以外是絕無可能的,今日之會,便是一例,掌門人來必有心,老納又當為願意,可是事情臨到頭上,想不理行嗎?」
一心跟著一嘆道:「兩人相對無話語,何時告春秋呀!倒是老僧背後一個中年男子開言道:「師叔,你們可以慢慢找個機會談道理,現在卻有許多急事待理呢!」
說完又對一心抱拳道:「掌門人!貴派的代表是那一位?」
一心道長指陳劍道:「小徒陳劍。雲兒!見過覺岸大師與徐掌門人。」
陳劍立刻恭身作禮,其實他不用介紹也知道這兩人是誰了,覺岸上人必是老僧,那中年人叫他師叔,又只有一隻耳朵,定然是點蒼劍派的掌門人徐曉翠。
不僅如此,另外還有兩個人也只有一隻耳,不問可知是西獄劍派的掌門人「烈火神劍」
華青風,與青城劍院主「蒼穹劍客」柳含煙,西獄華山劍派穿紅,青城劍院卻為女主,還有一門雲台劍派未到……這四家掌門人曾經合盟訪劍城,結果被南官家人割去了耳朵,剝去了外衣,放流於西子湖上……
所以陳劍在招呼徐曉翠后,立刻又對那兩人作禮:「華掌門人,柳院主!再下陳劍拜見了……」
那兩人淡淡地答禮,另一個黑衣中年人哼了一聲,神情頗表不滿,一心連忙招呼道:
「雲兒!這一位是崆峒掌門人赫連師伯,那一位穿綠袍的是六山劍派掌門人蕭狄大俠……」
陳劍臉上一紅,心中暗怪自己失禮,只招呼了兩個認識的人而忽略其他二人,其中尤以崆峒掌門赫連個性甚傲,難怪他會不高興,馬上又行禮道:「赫連師伯,蕭大俠,請恕在下眼拙,未能認出二位俠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