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惺惺相惜為知己
所謂的點紙鳶,就是用風箏線處決犯人。犯人都是被綁在飛馳的馬背上然後用風箏線殺死的。算是除了梟獸之外的酷刑吧,公玉武丁用這樣的酷刑、也是為了震懾眾人。
詔令一下,候家和洋家一片哭天喊地。有幾個試圖魚死網破,放手一搏的洋家人被仲長滄浪堅毅的斬於刀下。他護在公玉武丁身前提刀大喝一聲:「誰敢不服!犯我君王必誅之!」
輕羽現在很是得意,而聞訊趕來的群臣都靜默無聲的站在廟堂之下噤若寒蟬的一言不發。他們也許說不出什麼,也許是不敢說什麼。
但是不論哪種原因,都是公玉武丁最滿意的結果。上官霜竹氣喘吁吁的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那幾個倒下的洋家人和提刀宛如修羅一般護在公玉武丁身前的仲長滄浪。
看到上官霜竹,群臣都很震驚:據說,蓮花公子不是入了金凰做鳳王了么?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隨便想進宮就進宮。
「無事可以都散了。」公玉武丁知道上官霜竹憋了一肚子話要質問他,群臣面面相覷半晌、只好告退
看起來,這樣的事情因為上官霜竹,公玉武丁也辦過。仲長滄浪波瀾不驚,面無表情的指揮侍衛把人抬下去、收拾乾淨。「事情說完了,來找我喝酒。」
他把帶著血的寶刀收入刀鞘,然後伸手拍了拍上官霜竹的肩膀。「好——」上官霜竹乾脆利索的回答道。然後仲長滄浪轉身就走,上官霜竹用很低的聲音說:「她很好、放心。」
仲長滄浪眼裡閃過一絲奇特的光芒,然後就跟沒聽到一般的離開了。公玉武丁看著二人之間的互動,內心裡突然升騰起了一種百爪撓心的癢,那種癢讓他煩躁。
「她?」上官霜竹終於看到了相貌跟自己有些相似的輕羽,真沒想到公玉武丁這麼惡趣味、身邊的貼身侍女竟然是跟自己相貌相似的人。
「不過,只是寥以慰籍,縱然在類卿也非卿啊。」公玉武丁不以為然道,那口氣就跟談論自己房間的筆墨紙硯一樣輕蔑。那種輕蔑,讓輕羽有些泫然欲泣。
「我有話問你。」上官霜竹沒有在重視這個問題,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方面:看起來,公玉武丁並不知道他會來,那九隻白風箏、是誰放的?
「我也有話對你說。」公玉武丁看都不看輕羽,一把攜了上官霜竹的手就出了銀凰羽。直到轉到一個花園深處,的荷塘邊涼亭里才放開手;留下站在原地羞憤的輕羽。
睹物思人,這涼亭荷塘是當年上官霜竹初進宮時,公玉武丁為了他修建的。他們在這裡一起度過了很多的美好時光,只是今日卻景依舊人事非罷了。「情如連環,恨若流水、環繞水動,甚時可休?」
公玉武丁念著當年上官霜竹刻在柱子上的題詞苦笑:「當年,你說再也不信女子之言,因為小師妹傷你至深——」他記得那是一個暴雨天,上官霜竹正是志學之年。
他剛從茶壽之年的師傅那裡學藝歸來,同時帶著一身情傷:青澀暗戀的小師妹,只不過是利用他的修為修成半仙罷了。
那時候他緊緊的攥著公玉武丁的衣袖,忍著一身痛苦。「夠了!」這是上官霜竹第一次對公玉武丁發火,這是他的情傷也是不能觸碰的傷口。「我只是來看看你好不好,卻看到你殺了他們!」
他答應過的,不論如何不在為了陰謀詭計殺人。就算流放也比這樣滅門強啊。「只是來看看——」公玉武丁變了臉色的身子晃了晃。
他只是來看看,公玉武丁滿腦子都是這句話:「你明知我——」他怕說出口讓他難堪,可是又忍不住的說了:「你明知我傾心於你!」不然,除了他還有誰能傷他至深。
「不!」上官霜竹大大的退後了一步:「我一直把你當好兄弟,那麼多年的陪伴、只是親人而已。」就算公玉武丁曾經流露過什麼,他也一直以為那是他覺得好玩。
是了,他又拒絕了。公玉武丁笑。他笑自己傻,他不要這麼傻了。「我殺了他們,呵呵。」公玉武丁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我不殺他們,難道要等到野火燒不盡時在後悔嗎?」公玉武丁冷酷的說著,這也是他第一次對上官霜竹露出這副冷酷的獠牙。
「可是,那些女子是無辜的!你怎麼忍心。」還有那些尚在襁褓里的嬰孩。上官霜竹最痛苦的地方就是他比南宮婦好和公玉武丁多了更多善良,就像庄長風。
「無辜?」公玉武丁像聽到了笑話一樣,他一把抓起上官霜竹的手:「你的手上就沒有無辜的血嗎?你就沒有幫南宮婦好害過無辜嗎?你怎麼不說她殘忍狠毒了?」
嫉妒,讓公玉武丁連珠炮似的不停肯定的反問著上官霜竹。上官霜竹沉默,他說的是事實。半晌之後,他只疲憊的說了一句:「你無礙,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他不知道的,他風塵僕僕風餐露宿的馬不停蹄趕到銀鳳城、就是擔心。可是換來的卻是質問,不滿。上官霜竹長長的嘆著氣,掙脫了公玉武丁的鉗制離開了。「滾!最好永遠別回來。」
公玉武丁憤怒的隨手抓起亭子里的棋盒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上官霜竹也沒有回頭、縱然他聽到了棋盒摔落的聲音也會當沒聽到……
看到上官霜竹和公玉武丁吵翻了,暗處的一個身形滿意的點點頭。目的達到了,他可以回去跟主子復命了。只是他想不到的是,上官霜竹在天宮可以說是暢行無阻、來去隨心所欲。
沒錯,其實那個風箏就是藏在暗處的某些人做的。他們就是要把上官霜竹騙來看這場戲,然後引起他們爭吵。他們,也是恨公玉武丁的
輕羽看到上官霜竹走了,才從藏身的柳樹后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了折帶玉橋外,恰到好處的請公玉武丁回銀凰羽。
上官霜竹到達仲長滄浪的府邸時,他已經擺好了好酒。因為客未至的緣故,所以他在彈琴自娛自樂。上官霜竹有些走神:許久不聽他彈琴,真是不習慣。
引他而來的小僕人一看就是新來的,聽到自己主人彈琴竟然面露驚訝。其實他若是多年老人,一定會知道自己主人琴彈的不錯。
難道,是公玉武丁指派的?上官霜竹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此,嫌隙已經生成懷疑只是不由自主的事情。
「哈哈,你怎麼才來。」摁住琴弦,仲長滄浪爽朗一笑、竟然也分外親切。上官霜竹抿了抿唇:「來了一會兒了,只是許久沒聽滄浪兄彈奏《松間風》多聽了一會兒。」
上次,聽他彈琴是多久之前?二年前還是更久?「我的琴藝可有退步?」仲長滄浪一邊請上官霜竹上座,一邊笑侃道。
「多了些許羈絆,不若多年前瀟洒隨性。」上官霜竹直接點明了自己的感受,仲長滄浪哈哈大笑:他果然是最懂他琴音的人。
想起當初他第一次在後花園的水榭中見到父親領來的上官霜竹,雖然那時候他們還小、但是那時候他就難掩傾世風姿一身綠衣。
那一天,他在彈琴他在聽。仲長滄浪問他:你會彈琴吧?你來彈給我聽好了。豈料上官霜竹搖搖頭,很誠實的回答道:我不會彈琴。仲長滄浪噎了一下:那你會什麼?上官霜竹面無表情道:會聽。
「這些年,他的性子越發的隨意了、你說我能瀟洒的起來么。」仲長滄浪苦笑道,自然他口裡的他就是公玉武丁了。上官霜竹哀傷的垂了垂眼眸,轉換了情緒。
「寒妝,她在金凰城挺好。婦好她挺器重她,她現在住在冷家。」上官霜竹轉換了話題,帶給仲長滄浪最需要知道的消息。
「你才說過的,」仲長滄浪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劃過琴弦,撥弄起一陣雜音。就像他此刻說不出口的心情:「還沒多謝你來告知我她安好無虞呢。」
作為感謝,仲長滄浪殷勤的給上官霜竹斟酒、細細的白瓷杯里淺淺的泛著透明的酒花,那醇香里有著五穀精華的香氣和一些花香。
「好酒!」上官霜竹兩口下去,淺淺的酒杯就見了底。仲長滄浪的性格自然是看不慣上官霜竹的墨跡,所以他豪氣干雲的抱起酒罈子就灌了下去、然後一抹嘴大叫一聲:「痛快!這才是飲酒!」
上官霜竹沒有理他,只是又自己拿了一壺開始慢慢悠悠的品酒起來、他是不捨得那些精華的。仲長滄浪喝完一壇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拍了拍上官霜竹的肩膀說道:「她……她回來了……」
她?上官霜竹對於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後面才反應過來仲長滄浪說的是誰,他臉色沉了沉:「無所謂,回來就回來。」那是心裡曾經的疤。
「也許,她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