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花盛時節又逢君
就在銀鳳城內的樰羽和英雪那些君妃鬥來鬥去時,金凰城裡的曌宮卻是歡慶盛大、因為今日是金凰第一位公主的抓周禮。
金凰國各城池的主管官吏,金凰城裡的豪門貴胄世家、還有現在已為王公皇親的南宮家兩支次房子孫。
然後是銀鳳城的君侯殿下君後娘娘,攜銀鳳城大將軍仲長滄浪的義兄、現任一品郎將的郎賢平前來慶賀。又因慶賀一日,也不宵禁所以這一日的金凰城特別熱鬧。
作為國相的庄長風,自然是要同身為鳳王邸下的上官霜竹一起迎客了。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兒,是那場盛典上的焦點、一個紅衣裳一個墨綠衣裳,平分秋色了。
轉眼間,庄長風和沫雨笙的孩兒已經三歲多了。在沫雨笙的親教下也懂了一些人情,所以姐弟倆跟母親一起站在人群里做著一項項的禮儀、只是小孩子的耐心終是有限。
「阿娘,這典禮什麼時候才能完呀。」小小的庄錦程拽了拽沫雨笙的衣袖,帶著些抱怨的口氣說道。
「就快了,」沫雨笙溫柔的給庄錦程擦了擦汗、歲月並沒有改變她的容顏,依舊俏麗的臉龐上只是多了些柔美的韻味「阿顏,你帶弟弟去別處逛逛、不要亂跑。」
知道小孩子沒耐性,所以沫雨笙溫柔的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理了理她的髮髻,讓她帶著弟弟出去玩。「是,阿娘。」
庄莞顏脆聲聲的答應了,然後姐弟倆手牽手、偷偷鑽出了禮節繁瑣的慶典現場。
金凰城的曌宮,雖然他們兩個也經常來、可是沒有宮人引路的庄莞顏和庄錦程還是迷路了: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眼前的飛檐重樓,處處顯得玲瓏小巧、就像振翅欲飛的鵠鳥一般的飄逸,可是這是哪裡呀?姐弟倆都快急哭了:
剛才明明才轉過一個開滿了荷花的大水池,怎麼才一眨眼就到了一處亂紅與淺草共存的庭院里呢?
「臭弟弟,都怪你。」梳著雙丫髻的庄莞顏,秀麗的小臉上滿是抱怨,要不是他亂跑、他們怎麼會在這裡呢?
「你是壞姐姐,」庄錦程也不服氣的頂嘴,推了推庄莞顏的肩膀一下:「是你說那些荷花不好看的。」他又不是故意迷路的,哼。
就在姐弟倆吵吵鬧鬧時,突然聽到了「撲哧」一聲的嗤笑聲、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亂紅之下躺了一個比他們大的小少年、約莫八,九歲的樣子。
「有什麼好笑的。」庄莞顏毫不客氣的給了那小少年一個白眼,沒見過吵嘴的么?那小少年不以為然的說:「兩個小娃娃吵嘴,好玩。」
那小少年老成的樣子,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小娃娃?庄錦程愣了愣:他好像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吧?「說的好像你是大人一樣,恥笑別人非君子所為。」
君子?那小少年又想笑庄錦程這小小模樣一本正經的樣子,但是想起了親長的叮囑又忍住了、轉而說道:「算了算了、不跟兩個小娃娃計較了,我走嘍——」
然後他歡快的沖著姐弟倆揚揚手,飛快的轉過亂紅之間離開了庭院。看著一溜煙消失不見的小少年,庄錦程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阿姐,他走了我們怎麼出去?」
「我怎麼有你這麼個笨蛋弟弟呀?」庄莞顏看著庄錦程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的問著她,不由得敲了敲他的頭說道:「當然是跟他走的方向走了。」
庄錦程護住自己的頭,不滿的對著庄莞顏「警告」道:「不要拍我的頭,壞姐姐。」真是的,有個姐姐有什麼好、總是欺負他。
就在他護住頭時,庄莞顏已經走遠了。發現庄錦程還沒有跟上來,庄莞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
「臭弟弟,你自己傻傻的在哪裡嘀咕什麼呢?在不跟上來我就自己走了哦。」真不明白,她娘怎麼會生出一個這麼笨的弟弟呢?
「等等我,不要把我一個人丟下——」雖然嘴上抱怨著,但是畢竟還是小孩子、庄錦程立馬變了臉色的追上了庄莞顏,姐弟倆一路嬉鬧著也轉過那片落紅出了庭院。
咦?這裡是金鳳翎的後宮門呀?怎麼轉到這裡來了呢?姐弟倆傻眼了。
不過總算是轉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鬆了一口氣的姐弟倆從虛掩著的金鳳翎後宮門走了進去。由於都在曌宮前的大廣場上舉行典禮,所以整個金鳳翎靜悄悄的。
姐弟倆準備去金鳳翎的主宮,金鳳翎宮等著,反正女帝陛下舉行完了典禮就會抱著公主回去的。
於是他們就腳步輕快的向著金鳳翎主宮殿走去,剛轉過一個月洞門、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金桂花。庄莞顏就拉著庄錦程停下腳步幽秘說道:「有人,等等。」
幹嘛等?庄錦程不懂,庄莞顏就透過那些金桂的枝葉間隙指了指離他們不遠處的兩個身形。
他們好像在說什麼,好奇心讓姐弟倆不在向前走、而是停在枝葉繁盛的金桂樹后聽他們說什麼。
其中一個身穿粉色廣袖霓裳的女子,姐弟倆認得、那是常來庄府玩的柳姨柳含煙。可是她對面的那個,卻是背對姐弟倆,所以看不清楚的。
此刻他們正坐在不遠處的石几石凳上,只聽柳含煙說道:「真是意外呀,平郎、我們終於又見到了。」
若是南宮婦好或者是沈寒妝在這裡,定然會知道、那是郎賢平,銀鳳城大將軍仲長滄浪的義兄、可是庄莞顏姐弟倆是不知道的。
「柳姑娘,別來無恙否?」郎賢平很冷靜的淡淡的跟柳含煙打著招呼,其實他心裡是喜悅的、打從得知公玉武丁是帶他來金凰城開始。
「平郎,你對我說的就只有這些么?前段時間,我曾經托將軍對你問好、難道你不懂我心?」柳含煙終於憋不住了。
他們已經錯失多年,有許多話該說的但是一直沒有說、她一定要在今日問個清楚,說個明白。「我有所思在遠道,今日見卿心安好。」郎賢平婉轉的說。
「平郎,我已經托陛下給我安排相親了。」柳含煙見他不肯說,只得委婉的換了個意思:
第一次的七年錯過也就罷了,可是這是他們第三次有機會見面相談、若是什麼都不去說開,那他們之間還要蹉跎多久?
相親?郎賢平的平靜神色出現了一絲裂痕,好不容易再次相逢花盛時節、難道他們真的要錯過?想到這裡,郎賢平終於不在無動於衷。
「我知卿對我,並非只孺慕也、亦如我對卿並非只欣賞,然男兒志未酬,何以立家業?」他的不在無動於衷,只是握著柳含煙的手,表達心意而已。
「阿平!我不願在等!」柳含煙眼神炙熱,彷彿瞬間獲得了強大的力量:「若是在等,心若被侵、此般苦煎熬,成家亦可同立業。」
她並非不恪守禮節之人,但是若是不主動爭取、以他的性子是不會說的、執手,淚眼瞬時婆娑。想起多年情思,她一時不能自己。
「含煙,莫要如此、莫要如此。」郎賢平訥訥的撫著柳含煙的手背,笨拙的安慰著心儀女子。「我只是,想的太多了、你又一直從不有信。」
柳含煙說著,又忍不住嗬嗬哭泣起來、孩子似的死死攥著郎賢平的手揩著自己的眼淚。「別哭了,是我的不是、我考慮不周。」
郎賢平被柳含煙孩子氣的哭訴給弄迷糊了,男子天性間的父性佔據了理智、那不是單純的父性,那是夾雜著壓抑許久的情動。
所以他細細的給她拭去眼淚,無奈的說道:「你看看,好好的一個天仙妙人兒,都哭丑了。」陷入情局裡的男女,一旦言明心意、都有種本能的舉動,去取悅愛人。
所以一向看起來書香氣韻,仙風妙麗的柳含煙也會跟戀愛里的小女兒家一樣;所以一向看起來,幹練,英偉的郎賢平,也會流露出心裡柔軟的那份柔情。
兩人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沒有注意到躲在金桂樹后偷聽偷窺的兩姐弟、直到典禮結束,兩個人才紅著臉草草的各自離開。
而滿足了好奇心的小姐弟倆也準備離開了。回去問問阿娘,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呀?
庄錦程心裡想到:大人的世界有時候好奇怪,突然之間又哭又笑的、還怕丟丟的臉紅了。嗯——他記得阿爹阿娘有時候也會這麼臉紅來著——
「哎呀,我的腿麻了。」庄莞顏的驚呼聲,打斷了庄錦程的思考。剛才偷聽偷窺的時間太長,所以她忍不住蹲麻了腿。
「我不管。」聰明的庄錦程立刻懂了阿姐的意思:又想欺負他,讓他背。阿姐太笨了,非要蹲在那裡看、像他,就聰明的席地而坐。
「那你的臟衣服,我不幫你洗了、讓阿娘揍你。」庄莞顏得意洋洋的拋出庄錦程最怕的軟肋。為了培養姐弟倆的獨立能力,打從他們剛滿三歲那天、有些衣服就要自己洗了。
而庄錦程,最怕弄髒了衣服不僅要挨罵還要自己洗衣服。所以他嘆了口氣,認命的背著庄莞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