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開夜宴心聲半露
夜風習習,花香陣陣。曌宮之內的院落里,擺下幾張桌案、時令果蔬美酒珍饈五一不全。由於是南宮婦好私設的夜宴,所以只有公玉武丁,上官霜竹和拓跋秦亦了。
庄長風和沫雨笙則是留下來作陪的。南宮游翌,庄莞顏和庄錦程三個小毛頭去看燕居里的小公主了。「臣,庄長風、再次舉杯敬賀陛下添女之喜,願陛下同飲此杯」
庄長風率先站起身來,舉杯敬賀、表情里看不出悲喜來。沫雨笙也夫唱婦隨的隨著庄長風一起站起來舉杯同祝。南宮婦好心情很好的一杯飲下,沒有說話。
「既然夫人喝了庄大人的酒、那想必是不會推辭為夫的酒了?」公玉武丁睨了上官霜竹一眼,緊接著站起來舉杯敬賀。上官霜竹不悅的看著公玉武丁皺眉,「娘子她自然不會推辭,不過——」
上官霜竹本想替南宮婦好擋酒,可是卻被公玉武丁不著痕迹的避開、?他挑釁的看著寬袖綺帶雲鬢華裳的南宮婦好。「多謝君侯殿下。」南宮婦好沒有讓上官霜竹說下去,而是忍著醉意喝下了。
拓跋秦亦本來也想敬酒,可是看到南宮婦好酒酣耳熱,醉意流露的模樣一時間不忍心的放下了酒杯。看了看依舊推杯換盞的幾人,南宮婦好站起來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心跳的突突快。
「我去醒醒酒,幾位暫且喝著。」南宮婦好招招手,換來玉璧扶她。玲瓏留在燕居內照看小公主,沫雨笙看到南宮婦好缺一人攙扶、不由得主動請纓道:「我扶陛下,送送您。」
她知道,庄長風其實心裡恨不得能親自攙扶一下南宮婦好、但是他做不到,所以只能她代勞了。「有勞。」南宮婦好軟綿綿的說道,她的大半個身子和頭都是靠著玉璧的
不過幾步路,燈火通明的照耀下很是清晰。走著走著南宮婦好突然對沫雨笙開口說道:「沫夫人,真是個賢妻良母。」沫雨笙沒回答。
「庄莞顏和庄錦程也快到了開蒙年歲,明年便讓南宮家的族師去給兩個孩兒開蒙吧。」以此酬謝。沫雨笙有些意外的看著南宮婦好,「陛下有此意何故對妾言?」
南宮婦好明白沫雨笙的意思,她雖然是日日得見庄長風、但是也知道國相府的內宅教子之時都是沫雨笙說了算的:「長風哥哥,他聽嫂嫂的。」她用了哥嫂這個詞。
這一聲嫂嫂,讓沫雨笙一時間有些感觸:「妾實在惶恐,做不起陛下的嫂嫂。」雖然是莊家大小事都是她做主的多,可是有些事、總歸是無法真正心無芥蒂的。
南宮婦好當然知道沫雨笙的心結疙瘩,也知道素日里沫雨笙為何不願意與她多親近。所以這次夜宴是個機會,所以南宮婦好才主動說出這個提議、希望沫雨笙能如庄長風
「嫂嫂何必妄自菲薄呢?」南宮婦好停下腳步,揮揮手示意玉璧遠遠守著、然後邀沫雨笙促膝而坐。望天空,夜幕上繁星滿天。吹來的夜風,讓她瞬間好受了一些:「長風哥哥對嫂嫂的好,舉國皆知的。」
南宮婦好是真心話,沫雨笙卻因為此景勾動前塵、又因為也喝了不少的酒,一時間不能自己的動情道:
「世人皆知,庄大人唯有一妻、夫妻二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還有一雙兒女、可是——」沫雨笙說著說著有些委屈道:「他卻不曾用那種狂熱對我。」他對自己,永遠是笑語晏晏體貼有力。
兒女們不知,他們只看得到阿爹對阿娘風度翩翩體貼呵護、不曾發火失態。但是,卻不知他們的阿爹與阿娘並沒有過什麼愛到濃烈的失態之時。
「嫂嫂——」南宮婦好愕然,她知道沫雨笙此刻的心是離自己最近的時候:這才是本來的她吧,那個俏麗爽朗的俠女沫雨笙。「長風哥哥,他對你是有情的。」只是情分多類,他們也是多年夫妻。
此刻都有些醉的南宮婦好和沫雨笙一時間忘了各自身份,反而能坦誠相對了。「我知道,」沫雨笙扶著有些暈眩的頭、酒勁上涌的嘟囔著:「可是,他一心只有您。」
就像,曾經的庄莞顏和庄錦程的抓周禮那天、庄長風也是如今日一般的跟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可是沉沉夜裡,夢醒呢喃時、他的囈語里卻是:雪花。
還有今日,南宮婦好的女兒滿周歲、強顏歡笑的庄長風被留下喝酒,夜宴之上拚命的找借口灌酒。「嫂嫂,我與他只不過是幼年情分比較多一些、嫂嫂莫多心。」
南宮婦好被徐徐拂面的晚風吹得酒醒了大多半,看著酒勁上來的沫雨笙、淡淡的開口解釋。「原是我強求太多,只是總覺得他對我不怒不鬧、好像沒那麼在意一般……」
沫雨笙最後嘟囔了一句,然後靠著廊柱睡著了。南宮婦好無奈的笑了笑:她懂、這就是沫雨笙不願跟她心無芥蒂的原因了吧。本想喚人把沫雨笙扶到自己燕居的寢宮裡休息,可是這時候庄長風來了。
他是來尋沫雨笙回去的,看到歪在廊柱上睡著的沫雨笙和正想轉身喚人的南宮婦好、庄長風眼底里有些炙熱的光道:「雪花,你還好?」南宮婦好點點頭,看起來,他也是有些醉了。
「好,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本以為這樣說,他就會放心。可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喝多了的緣故,庄長風反而得寸進尺的說:「可是,我不好、十分的。」酒的麻痹,讓他一時間有些忘形。
「長風哥哥有位好妻子,夫妻兩個舉案齊眉——」南宮婦好知道庄長風的意思,所以搶在他想說什麼之前把話說出了。但是卻被大踏步棲身向前的庄長風堵住了要說的話
「雪花,你不心悅我、也不該拿這些虛偽的客套話刺激我!」多年的深埋,兩次抓周的刺激,還有平日相見總是隔人事的種種、讓醉意控制了理智清醒的庄長風失態了。
「我不是——」南宮婦好委屈的辯解道,她指著醉睡過去的沫雨笙痛心疾首道:「我只是想著嫂嫂,她是個好妻子、又痴心戀慕你。」
總是不該這樣的,南宮婦好後面的花沒有明說。可是她現在面對的是醉的已經失去理智的庄長風,所以這話等於是火上澆油。
「夠了!」庄長風失態的對著南宮婦好大聲道:「你若是不想我早死、就不要在說這些!」他早就明白南宮婦好對自己沒有那種深刻狂熱的感情,但是更不想她這般無私
聽著庄長風甚至有些疾言厲色的呵斥,南宮婦好才意識到自己把話說重了、她看著又氣又傷心的庄長風訥訥的柔聲細語的道歉:「對不起,長風哥哥。」
庄長風本來的一肚子氣憤和傷心,可是看到南宮婦好訥訥的道歉、隱約的淚花,頓時也沒了脾氣狠不起心腸來。他退後幾步,抱起睡沉了的沫雨笙,慢慢離開了。
南宮婦好看著慢慢遠去的庄長風,心裡痛惜萬分、更加悔恨:他心裡本來就挺難受的了,自己卻又去捅了無形的刀子。「唉。」輕輕的嘆了口氣,南宮婦好憂愁的離開。
她回到燕居的寢宮時,小公主已經睡熟了。玲瓏在旁照看著,那兩個小鬼已經走了。只有南宮游翌在,看著有些疲憊的南宮婦好、南宮游翌懂事的告辭:「姑母,我先走了。」南宮婦好沒說話的擺擺手
她身心俱疲的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曌宮裡的浴殿,準備沐浴放鬆下。玉璧機靈的跟了上來,卻被南宮婦好擺手阻擋:她想一個人靜靜,玉璧只好停下守在外面。
除去一身衣物,南宮婦好慢慢的走進熱氣騰騰的浴池裡。這池裡的水是剛燒好就通過機關送來的溫熱之水,池邊放了很多花瓣和沐浴用品、南宮婦好自己動手撒了一些。
然後她慢慢浸入池中,靠著池中的一個玉床疲憊的閉上眼睛。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正在這時,她的肩膀突然被一雙手搭上了、一個戲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陛下獨身一人沐浴,未免也太無趣。」南宮婦好一開始以為是公玉武丁,可是她緩緩扭頭卻發現不是他而是壞笑著的拓跋秦亦。
「你怎麼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外面和上官霜竹還有公玉武丁喝酒的么?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聽到這話,拓跋秦亦繼續壞笑著說道:「陛下這話好奇怪,浴殿浴池這麼多,我在這裡也不奇怪吧。」雖然這裡名為浴殿,但是卻是有三個大浴池的、中間屏風相隔,這是曌宮內的浴殿屬於南宮婦好專屬。
「可是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你。」南宮婦好略微有些尷尬的稍微離開了拓跋秦亦一些距離。拓跋秦亦卻不準備放過她的追過來道:「那是因為,陛下心事重重的呀——」
南宮婦好啞然,的卻。她方才是有些心事重重的,但是他這麼冒失的闖進來——「那你又是想什麼?」他早該沐浴完了吧?
「想跟陛下,有名有實、正好今天趕上了。」拓跋秦亦壞笑著在南宮婦好耳邊吹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