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當為親緣勇言說
曌宮的金鳳翎偏殿里,南宮婦好端正而坐。她身側靠下的地方坐著公玉武丁和上官霜竹,拓跋秦亦還是和蓉珮一左一右的侍立在側。
外面看熱鬧的宮人內侍不敢太明目張胆了,於是只得鬼鬼祟祟的躲在窗下門前偷窺。由於剛才柳含煙有些失儀,南宮婦好只得先把她扶起來、然後揮手退散了眾人。
「有什麼事情,阿姐可以慢慢說、」南宮婦好的目光越過柳含煙的臉頰,傲然道:「君侯殿下他,自然也會為你做主。」
柳含煙平了平心緒,低著頭看著帽帷外南宮婦好脖頸上帶著的金凰項鏈、略微有些失望的說道:「奴與郎君有終身之約,今日是來請兩位貴人見證訂親的。」
事情是這樣的:公玉武丁還有一日就要回銀鳳城了,本來許諾柳含煙會早提婚事的郎賢平,突然猶豫起來。
氣上心頭的柳含煙,早早押著郎賢平,請求南宮婦好和公玉武丁一起主持訂親,先把名分確定下來。免得他顧左右而言他,萬一他心有變,也不至於傷她太深不是。
原來,阿姐心裡的人是他?南宮婦好打量了眼睛看著眾人臉下的郎賢平,暗暗嘆到:是個人物,阿姐若真中意他也不是不好、只是此人看面,亦剛亦強怕是難辦。
南宮婦好拿眼神睨著公玉武丁,示意他該表態了。公玉武丁微微咳了咳,掩飾性的摸摸鼻子:這事兒他並不曾知曉分毫。
「且問愛卿,對柳家先生是否有攜手共同牢之意?」公玉武丁也尊稱柳含煙為先生,是為著她的出世人身份。郎賢平這一點並不否認,朗然承認道:「不錯,但是臣並不是想近期。」
他覺得,有志男兒在四方、家室之念不宜早早草率。「你、好……」柳含煙被郎賢平的答案氣的憤然無語,想要罵他也罵不出口。
「雖男兒有志,然我六合女子婚嫁年華也不易,言而諾不興、又何必言諾?且不說此行為非君子所為,就只是好人家兒郎也斷不會做此壞心之事吧?」
南宮婦好不高興的拐著彎,客套了一大串、暗暗裡已經把郎賢平訓責了一頓,公玉武丁有些盎然的偷瞄了南宮婦好一眼:口才不錯呀。
郎賢平被南宮婦好的話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想說些什麼卻理虧不敢言。柳含煙怕南宮婦好在說讓心上人更愧然的話,過不去。
「阿妹陛下,阿姐一直被外人稱仙靜琪姝、今日唐突舉動,只因本心急非我所學願。
但人非草木、情之一字盲心易亂,阿姐不求郎君馬上三媒六聘,錦繡紅妝、但只求由陛下和君侯為證,互留信物為訂媒。」
柳含煙拋卻素日里的顧慮,她本來也多年不做大家女了、所以直言不諱的說了一大堆話,無非就是:請南宮婦好和公玉武丁作證,她要郎賢平和她互換信物。
這就是訂媒了,基於正式的訂親之前、有貴親為證,男女互通信物訂百年之事、不在另許親緣。柳含煙一早拽著郎賢平進宮就是為這。
「此事需雙方情願,」公玉武丁接話道:「不知郎愛卿以為如何?」反正對於這些事,他是不甚在意的。南宮婦好得了公玉武丁的態度,就把視線轉向郎賢平。
柳含煙隔了一個帽帷也把本來關注公玉武丁態度的視線轉向郎賢平,外面看熱鬧的那些人、此刻無不關注著郎賢平的態度。他若同意便是皆大歡喜,不同意,柳含煙就尷尬了。
「郎君不用顧慮我態度,按照你心意就可,奴雖然常聽聖人訓、時讀教禮言,然後然奴並非迂腐之人、更不屑某些沐猴而冠的行為。」柳含煙懂得郎賢平的顧慮,所以開口替他除了壓力。
她懂……郎賢平轉了轉頭,看著安靜跪在他身邊的柳含煙。雖然隔著一個帽帷,但是她那傲然倔犟的樣子他都能想象的到。
「臣,願意拿家族傳承的九雲玲瓏水晶如意、與柳先生訂媒。」他堅定的說道:她一介巾幗都如此洒脫,他豈能做那鬚眉濁物?
柳含煙帽帷下的臉龐染上紅暈,喜上眉梢:「奴願意取奴家傳承的龍泉鴛鴦劍,贈予郎君、訂媒百年好。」她的聲音嬌柔婉轉。
得償所願,兩心相悅。這真是好結局,外面偷窺的宮人和內侍也起鬨的開始恭喜二人:「恭喜小姐,將軍締結良緣、永結同牢!」雖然是起鬨,但是他們也不敢亂鬧。
南宮婦好悄悄鬆了口氣,扶著椅靠扶手的手也慢慢送來:全是汗!她這一出鬧得比自己訂媒還緊張,不過她也沒有訂媒過。
上官霜竹不經意的一瞥,看到南宮婦好羨慕的看著柳含煙和郎賢平互換信物訂媒、突然覺得很難過:她才是那個永遠不能的人呀。
他垂眸計劃了一番,想到了一個哄她開心的辦法。「今日孤也算是做了回月老,促成一段佳話、如此樂事,夫人以為如何?」公玉武丁瞅著南宮婦好笑嘻嘻的打趣。
「不如何,人家本來就有情。」南宮婦好輕啐一口,硬梆梆的把公玉武丁的調笑話頂了回去、看的拓跋秦亦心下暗暗幸災樂禍。
還好他們這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殿里歡慶的氣氛,既然是給他們二人訂媒、那自然是要在曌宮內開宴,奏鳳求凰、兩雙悅還有楊柳依依曲。
庄長風帶著吵嚷著要進宮來的姐弟倆進入曌宮的金鳳翎花園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歡樂場景。訂媒的主角柳含煙和郎賢平被南宮婦好,公玉武丁、些許大臣貴胄,宮人內侍輪流敬酒慶賀。
他牽著兒女,落落大方的向南宮婦好討了一杯酒、也要去慶賀二人。「含煙姐訂媒,弟弟來遲了。」他笑著對二人作揖。
「來遲了不要緊,」柳含煙笑嘻嘻的伸出手,討要道:「有賀禮就夠了。」她是故意的逗庄長風。庄長風自然是沒有的,所以看了看郎賢平:細看是個配得上含煙姐的。
「庄大人來賀我們訂媒,就已經是不勝榮幸了、也不必來那些虛的,平乃一粗人直爽慣了。」郎賢平對庄長風向來有好感。
庄長風對這個見面不多的姐夫又多了一層好感,他也爽朗的笑了笑:「長風在賀郎君的此嘉媛!」郎賢平爽快的笑了,接受了敬酒:
多年後,誰也不會預料到。當他們在城池重逢、為了各自家國指點江山談判時,當著殘陽如血的火燒雲錦霞、想起今日歡樂之心不由潸然淚下……
趁著爹爹跟柳姨他們敬酒的功夫,庄莞顏和庄錦程偷偷的開溜了:最近小公主南宮木蘭長的越來越水靈,時光飛逝荏苒間他們已經是三歲半的小人兒了。
小公主已經會蹣跚學步,追著姐弟倆吚吚啞啞的跑了。也不是不會說話,只是除了「爹,娘、哥,姐」這類常見的詞語,小公主總是說的含糊不清的。
此時花園另一角花開正好,有幾個宮人遠遠的負責照看他們。庄莞顏和庄錦程姐弟倆帶著小公主折花玩,突然之間、小公主指著高處的一朵花「吚吚呀呀」的要。
那朵花的卻特別,那麼多紅色的花朵里、獨獨唯有那麼一朵白,庄錦程自告奮勇的體現大哥哥的氣概,吐了兩口唾液就摩拳擦掌的噌噌幾下爬上了高處。
「我摘到了!」他輕輕的摘下那朵白色的花,對著仰頭看他的庄莞顏和南宮木蘭炫耀著晃了晃手裡的花兒。「弟弟好棒,」庄莞顏讚許的笑道:「快點下來吧。」
那根樹杈並不粗壯,看著庄錦程騎在上面晃蕩、庄莞顏的心也在晃蕩。「好!」庄錦程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然後準備含著花慢慢爬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紅衣身形快速的一閃掠過、搶走了庄錦程摘的那枝花兒,還帶累他摔了個大馬趴。
「哈哈,摔了個大馬趴。」正在庄錦程拍了拍身上的土,準備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混小子搶了他的花時、搶他花的混小子開口了。
庄錦程定睛一看:搶他花的不正是南宮游翌那個花花大蘿蔔——哦不,是公子么?他怎麼來了?!「原來是花花來了,」庄錦程轉怒為諷,「你來幹什麼?!」
花花?!南宮游翌看了看自己寫的衣裳:他今天剛穿的新衣,那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然敢說他花?
「我來看看我的兩個小媳婦兒。」南宮游翌輕佻的對著好奇打量他的南宮木蘭和羞憤的臉頰通紅的庄莞顏:「這裡沒有你媳婦兒!」
南宮游翌先是得瑟的快速上前親了親還在愣神的庄莞顏一眼,然後又抱起南宮木蘭:「好久不見,我的小表妹媳婦兒。」
豈料他剛抱起南宮木蘭,小姑娘就毫不客氣的在他身上撒尿。看著胸前濕了一片童女尿的南宮游翌,庄錦程幸災樂禍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笑趴在草地上,誇張的一邊捶著地一邊幸災樂禍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花花公子被童女尿了——看你還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