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師恩罔極
胡天賜點點頭道:「是的,但當時他老人家正在訪尋師母你,而徒兒也實在太小,所以,只好在家父面前假造理由,每天以藥水為徒兒洗澡,而他老人家,大部份的時間,仍然是在尋訪師母你,就這樣,一直到徒兒滿六歲之後,他老人家才正式在寒舍定居,開始暗授徒兒的武功。」
宇文敏不由輕輕一嘆道:「怪不得……」怪不得什麼呢?她可沒接下去。
卜真真又忍不住搖著其師的肩頭問道:「怪不得什麼啊?師傅!」
宇文敏瞪了她一眼道:「死丫頭,你把師傅的手臂搖斷了呢!」
卜真真搖得還起勁地笑道:「師傅,弟子要是有這種本事,就好了!」
宇文敏怒聲道:「死丫頭,像扭股糖似的,纏住就沒個完,再不滾開,我就不說給你聽了!」
語氣雖然嚴重,但眉稍眼角,卻深溢著一片歡欣。
卜真真嘟著小嘴邊:「好!滾就滾……」
她,口中說滾,但人卻還是膩石乃師身邊,根本就沒有打算離開。
宇文敏伸手抱住她的嬌軀,意味深長的嘆道:「要是你能有你胡師兄一半的本事,師傅就高興了。」
卜真真嬌笑道:「師傅,真兒還小,慢慢來啊!」
接著,又注目笑問道:「師傅,方才你說「怪不得」什麼的?還沒說明呢!」
宇文敏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怪不得你的武功成就會那麼高。」
「是啊!」卜真嬌笑道:「如果你也從小為我用藥水洗鍊筋骨,那麼,至少我也有胡師兄一樣的本事了!」
宇文敏笑了笑,才向胡天賜注目止容說道:「天賜,我的老眼未花,你目前的成就,應該算是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了?」
胡天賜有點惶恐的道:
「不瞞師母說,思師也曾這麼說過,但徒兒卻是慚愧的很白敏芝介面問道:「那是說,你的成就,己超過師公了?」
胡天賜說笑道:「那有這種事,那是兩位老人家,故意這麼說,以激勵我上進的。」
宇文敏笑道:「我可不是故意拍你小於的馬屁。」
卜真真也笑道:「就算是胡師兄己同師公一樣的成就吧!也使我代?一輩子都趕不上了!」
宇文敏笑了笑道:「別說那麼沒出息的話,事在人為啊……」
白敏芝突然輕嘆一聲道:「說來也真是氣數,師公就住在我隔壁,師母她老人家,也常來我家,可是,這多年來,兩位老人家卻一直沒法碰頭……」
胡天賜含笑接道:「兩位老人家,都非本來面目,縱然當面碰上了,也認不出來呀?」
宇文敏卻向胡天賜笑問道:「天賜,你方才所說,可都是實情?」
胡天賜正容說道:「徒兒怎敢欺騙師母!」
「不!」宇文敏含笑接道:「我所指的,是你方才向丫頭們所說的那些。」
胡天賜點頭道:「是的,那也完全是實情。」
宇文敏神色一整道:「天賜,以你目前的功力,方才應該已察覺有人在屋頂竊聽才對。」
胡天賜笑了笑道:「不瞞師母說,方才徒兒委實是有點覺察,但也僅僅是那麼一點兒……」
宇文敏含笑接道:「這算是為師母臉上貼金?」
胡天賜神色一整道:「師母,弟子是實話實說。」
接著,又微微一笑道「當時,因沒聽到朱師姐有任何反應徒兒才斷定九成是師母你來了。」
宇文敏道:「我也是這麼想,而且,我還認為你是因為斷定是我來了,才故意將你師付說的那麼好。」
胡天賜不由苦笑道:師母,你要不要徒兒發誓?」
宇文敏笑道:「誰要你發什麼牙痛誓,只要你沒有故意渲染就行了。」
胡天賜正容說道:「徒兒所說,都是根據恩師所言。絕對沒有渲染或誇張。」
宇文敏哼了一聲道:「就算你所言完全屬實,你師傅也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胡天賜一楞道:「師母,這事情是否跟南宮秀有關?」
「你很聰明。」宇文敏接問道:
「他跟你怎麼說的?」
胡天賜道:「她老人家並未同我說,不過是偶然之間,有過一些暗示而已。師母,由恩師的那些暗示中,顯然的,他老人家也有難言之痛苦。」
宇文敏一哼,沒說話。
呂雪鴻笑了笑道:「是的,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故的話,他老人家是應該就在這附近。」
卜真真含笑接道:「那你趕快把師公找來,在我師付面前多陪不是,不就得了。」
宇文敏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話多!」
「師付,我是為了你啊!真是好心得不到好報。」
宇文敏忍不住一笑,道:「天賜,方才你所說的特殊事故,是什麼意思?」
胡天賜神色一整道:「據他老人家說,那個什麼滅絕神君,也可能到了這兒……」
宇文敏介面「哦」了一聲道:「我明白,如發現敵情,可能就追蹤下去?」
胡天賜點點頭道:「是的,而且,就目前情況來看,他老人家必然已有所發現了……」
白敏芝笑道:「那也不一定。」
胡天賜一楞道:「白師妹有何高見?」
白敏芝一笑道「說不定他老人家,也像師付一樣,躲在屋頂上偷聽呢!」
胡天賜搖頭苦笑道:「那絕不可能,他老人家一見師母在這兒。必然會高興的小得了,馬上前來相見的。」
卜真真立即嬌笑道「如果師公真的躲在屋上偷聽,竟敢不立即下來向我師付陪罪,待會,我不拔掉他幾根鬍子才怪!」
宇文敏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丫頭,現在就這麼厲害,將來可嫁不出去!」
卜真真一頓雙足嬌聲道:「師付,人家幫你說話,你卻老是欺負人家。」
宇文敏顯的很開心的道:「師付欺負人家,可不曾欺負你哼!」
這一說,室內的人,全都笑了。
宇文敏一頓話之後。又向胡天賜問道:「天賜,見過你師兄沒有?」」
胡天賜微微一楞道:「師母指的是方師兄?」
宇文敏笑了笑道:「除了『烏衣鬼俠』方正之外,難道你另外還有師兄?」
「沒有,」胡天賜訕然一笑道:「徒兒也沒有見過他!」
宇文敏沉思著道:「他這個人,雖然混的很好,卻是有點過於神秘!」
胡天賜接問道:「師母是否也見過他?」
宇文敏道:「很久沒見過他了,當今武林中,見過『烏衣鬼俠』方正真面目的人恐怕不會太多!」
接著,又忽有所億地,注目問道:「即然你們師兄弟還不曾見過面,那是說,他師兄也不曾去看過你師傅?」
「是的。」
「知道此中原因么?」
胡天賜沉思著接道:「我想,可能是恩師不曾將行蹤告訴他。」
「可能?」宇文敏蹙眉接道:「難道你沒問過你師傅?」
胡天賜苦笑道:「問過,但他老人家,一如我問南宮秀的往事時一樣,答非所問地,支吾以對。」
宇文敏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奇怪?這是為什麼呢?」
胡天賜苦笑道:「師父,還有更奇怪的事哩!」
宇文敏注目問道:「這更奇怪的事,又是些什麼?」
胡天賜神色一整道:「恩師曾經特別叮囑過,除非是經過他老人家特許的。此外,任何人面前,不許我說出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宇文敏接問道:「經他特許,可以說出來歷的人,又是些什麼人?」
胡天賜正容說道:「那就是師母您,和您的門下。」
宇文敏蹩眉接道:「所以你連在令尊令堂面前,也要保密?」
胡天賜點首苦笑道:「所以,我目前還不得不以書獃子的姿態,來掩飾我的本來,萬一迫不得己,需要出手時,也只好以神秘怪異的姿態出現。」
宇文敏幽幽地長嘆一聲之後,才注目問道:「天賜,你師傅己確定宇文敏,南宮秀二人,與那個甚麼『滅絕神君』有關?」
胡天賜點點道道:「是的。」
宇文敏喟然一嘆道:「一波方興,另一波起,真不知道血腥江湖,要到幾時才有平靜的一天?」
胡天賜方自微微一楞,白敏芝己掄先問道:
「師傅,難道您此行還另有發現?」
宇文敏點點頭道:「不錯,這是我有生以來,所見到的最慘無人道的慘案,雖然,這己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但此刻想來,卻仍然心有餘悸。」
卜真真提問道:「師傅,那是怎麼的一樁慘案呢?」
宇文敏輕輕一嘆道:「說起來,這事情還得由你們幾個丫頭身下說起。」
話鋒略為一頓,才神色一整地接道:「你們都己知道,師傅之所以經常出外採藥,目的是在搜集幾種罕見靈藥,練制一種能助長你們功力的『回天再造丹』。」
經過這十來年的搜索,總算己大至搜集齊全,惟其中一味主葯,卻因尚未成熟而遲遲未予采桔,這,也就是方才所說的,那一宗慘案的導火線。」
白敏芝笑問道:「師傅,那味主葯,是否就是您曾經說過的千年靈芝?」
宇文敏道:「千年靈芝,乃可遇不可求的罕見靈藥,怎能那麼輕易找到。」
一直在靜聽著曾飛燕,也笑問道:「那麼,一定是您所說過,可以代替千年靈芝的何首烏了?」
宇文敏搖搖頭:「也不是……」
呂雪鴻連忙接道:「是朱果?」
「對了。」宇文敏含笑點首道:「朱果的功效,雖然略遜於千年靈芝與何首烏,但所差有限得很……」
卜真真笑問道:「師傅,眼過『切天再造丹』之後,我們就可以有胡師兄那樣的功力了,是么?」
宇文敏笑道:「那有這麼簡單的事,俗語說得好:「葯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罕見靈藥之對練武的人,也具有同樣的道理。那就是,罕見靈藥對特殊資質秉賦的人可以收脫胎換骨之效,但對一般平凡的人,充其量也只能增強一二十年面壁之功而己。」
卜真真似乎殊感失望地,喟然一嘆。
白敏芝忍不住笑道:「五妹,你是否想要跟胡師死打一架?」
卜真真一楞道:「我為何要同胡師兄打架?」
白敏芝笑道:「即然不要同胡師兄打架,那你為何老是想著,要自己的功力,同胡師兄一樣高呢?」
卜真真白了他一眼道:「難道你不想?」
宇文敏佯嗔地叱道:「丫頭!你們再要廢話,我就不說下去了。」
白敏芝連忙接道:「好,好,我們不打岔就是。」
宇文敏這才沉思著說道:「為師所發現的那一棟朱果,是在「終南山」主峰的一處千刃峭壁之上,現在說來,那還是十年以前的事,當時,那株朱果雖然已經結實,但色呈淡黃,距成熟的時間,還很遙遠……」
白敏芝含笑問道:「師傅,那朱果究竟要怎樣才能算成熟了呢?」
宇文敏道:「顧名思義,所謂朱果,必須要等它成為鮮艷的硃紅色時,才算成熟。」
白敏芝「哦」了一聲,宇文敏微一沉思之後,才正容接道:「當時,因那朱果還沒成熟,同時,那所在也算是天險,不但普通人沒法上去,縱然是一般武林高手,也未必能上得去。所以,我僅僅在那株朱果周圍,略加偽裝之後,他就趕下回來,並沒向任何人提過。」
卜真真笑道:「師傅的保密功夫,可真好,連自己的徒弟,也瞞得那麼緊緊的。」
宇文敏道:「你以為這是一件好玩的事,一旦讓你們這些淘氣鬼知道了,經常跑去察看,因而引起別人的覬覦,那麻煩可就大啦!」
白敏芝笑問道:「這些年來,師傅經常外出採藥,主要目的,就是暗中察看那株朱果?」
宇文敏點點頭道:「不錯,……起初那幾年,倒無什麼異狀。可是,約莫是五年之前,那朱果所在的峭壁旁不遠處,卻新蓋了一幅茅舍。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婦。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女孩。
這情形,當然會引起我的懷疑,但經過深入的調查之後,才知道一對中年夫婦,是為了避仇而遠遁荒山的道上人。為了喜愛這終南山的寧靜,才在這兒定居下來,以打獵為生。」
「當然,這理由還有待查證,同時,他們柬得實在太巧了,不能不使我也暗中提高警惕……」
卜真真笑道:「怪不得您,最近這幾年,『採藥』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宇文敏瞪了她一眼道:「為了你們這幾個丫頭,我只好多多辛苦一點啦!『」
白敏芝接問道:「以後呢?師傅。」
字文敏笑了笑道:
「以後,經過約莫半年的暗中探查,證明他們果然是為了避仇,而並非是為那株朱果而來。」
「這一來,我自然暗中鬆了一口氣,但對他們那一家的戒備,卻仍然沒有放鬆……」
卜真真又沉不住氣了,睜著一雙美目,含笑問道:
「師傅,經過了十多年,那朱果還沒成熟?」
宇文敏輕輕一嘆道:
「己經成熟了,這回,我已把它采了回來。」
卜真真不由拍掌笑道:
「那麼,那『回天再造丹』,也可以開始煉製了。」」
宇文敏點點頭,又喟然一嘆道:
「可是,那家獵手,卻己全家過難,而且,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觀。」」
卜真真為之一楞道:「那是怎樣死的?」
白敏芝接問道:「這就是您方才所說,那慘無人道的慘案?」
「是的。」宇文敏輕輕嘆著接道;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此刻,我回想起來,仍然感到非常不安……」
卜真真一跺蓮足道:
「師傅,人家都急壞了,您還沒說明原因哩!」
宇文敏不由又瞪了她一眼道;
「偏是你這死丫頭急,事情總該源源本本說來,才能使人聽得懂呀!」
卜真真苦笑道:「這叫做急驚風偏遇著慢郎中,我就慢慢挨吧!」
宇文敏白了乃徒一眼之後,才長嘆一聲道:
「說來,也算是那家獵手命該遭劫,這些年來,我竟不刀另外有人,也在窺伺著那株朱果,妙的是,幾年以來,雙方都不曾碰過頭。也就是因為如此,當時我一採得朱果之後立即興奮得連一個藏在一株古樹的小行囊也忘記取回地,囪匆踏上歸途。一直到當晚,在一個小鎮甸上落店時,才想到行囊不曾帶回。那小行囊雖然很重要,但因當時天色晚,我又認為荒山叢林之中,人跡罕見,不致於遺失,因而決定俟翌日再行前往。」說到這裡,忽然長嘆一聲道:
「可是,做夢也不曾想到、這一宗慘無人道的慘案,就在當晚發生……」
久未開口的胡天賜,皺眉接道:
「如果師母當晚能趕回去,可能還可以挽救。」
「是的。」宇文敏點首接道:
「還有,如果我能事先發覺,另外有人在窺伺朱果,我也會提早教那家獵戶避開。」頓住話鋒,沉思少項之後才長嘆一聲道:
「說來說去,該算是他門那一家在劫難逃。」
卜真真注目問道:
「師傅,那家獵戶,究竟是死在什麼人手中呢?」
宇文敏道:「丫頭聽我漫漫說嘛!」微一沉思之後,才經嘆著接著說道;「約莫是黎明時分。我那廂壁房間,響起一陣輕微的『剝啄』聲,並響起一個低微而清朗的語聲道:
「方大哥,請開門……」
「我曾注意到。隔壁住的,是一位年約半百的藥材商人。當時,只聽那藥材商人問道:
「是於老弟嗎?」
「正是。」
「你不是說過,今晚不回來的嗎?」
那清朗話聲長嘆一聲道:
「真是一言難盡,幾乎連老命都丟掉啦……」
門開了,又關上,只聽那清朗語聲道;
「己經快天亮了,這客棧中又客滿,方大哥,你讓我在旁邊擠一擠。慢慢談,可好?」
「好吧!」
「那位藥材商雖然答應了。但由語氣中顯示,可並不怎麼熱誠。當時,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只聽他又懶洋洋地說道:
「老弟,長走夜路,總會碰利鬼的,還是早點孽海回頭吧!」
「怎麼?你以為我是失風了?」
「不失風,又怎會幾乎丟掉老命?」
那清朗語聲嘆了口氣道:「老兄,你猜錯了。」
「藥材商人道:「錯就讓他錯,我也不想聽,還是多多養養神吧!」
「你不願聽?」
「這些狗皮倒灶的事,我聽厭了。」
那清朗語聲笑道:「老兄,這回不同以往,即新鮮刺激,又殘酷而香艷,包你聽過之後,睡意全消。」
那藥材商人沒應道:「說吧!我正聽著。」
那清朗語聲道:「可能還是半年之前,我無意中發現這山區中,新搬來一家獵戶,一男二女,男的還可能是練家子,女的是母女兩人,都有七分以上姿色……」
藥材商人接道:「今宵,你就是去照顧那一對母女去了?」
那清朗語聲道:「是的上次我就想照他們,但臨時有事,沒去成,可是,今宵卻幾乎丟掉老命。」
藥材商人訝問道:「即估非失風,又怎會幾乎丟掉老命?」
那清朗語聲苦笑道:「事情方這樣的,我因判斷那男的也是道上人,所以行動上特別小心,首先,我潛入堂屋的屋樑上,屏息默察室內的動靜,可是,就在適時候,有五個彪形大漢,竟然是火執杖地,闖了進來。」
那藥材商人訝問道:
「端山之中,縱然有強盜,也不致於搶劫一個獵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