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更有強中手
他們這打鬥之處,正是小村落旁的官道上,本來,深更午夜,又是大雪紛飛,官道上是不會有行人來往的。
可是,出人意料之外,正當這緊要關頭,卻偏偏有人騎著驢子趕了來;而且,來的那麼悄沒聲息,如非那騎驢人自己出聲打招呼,現場中那麼多正邪高手,竟沒一人察覺出來。
儘管觀場中,這空前激烈的博斗,吸引了全體眾豪的注意力,但卻不能不使他們備還心中暗道一聲慚愧。
「那救命呀」的語聲未落,只見一隻白色毛驢,朝著斗場中。橫衝直撞過來,毛驢上並還伏著一個黑衣人,那情形,就如同抱伏馬鞍上的胡天賜一樣,全身發抖,口內直喊:
「好漢爺……救命啊……救命……」
毛驢不同於馬,見不得打鬥場合,但目前這隻毛驢,卻是人大陽反常,偏偏向刀光劍影中闖來,這情形,似乎有點蹊蹺。
對於這一點,那位大公子包耀明,似乎反應不算太慢,心念電轉間,震聲大喝道:
「站住!」」
語聲中,人也如急矢划空似乎的,飛射而起,五指箕張的向那毛驢上的黑衣人,凌空抓去。
但他的動作,似乎還是太晚了點,當他那凌厲指風,即將接觸黑友人的背部時,那隻毛驢,突然一個九十度的急旋,竄向官道旁的雪地上,使得包耀明的指風以毫髮之差,而落了空。
查驢因受了驚而亂竄,本來不足以為奇,恆令人詫異的是,那官道上如火如茶的惡鬥,經白民驢侯么一闖,卻發生了令人難以相信的變化。
原來就當包耀明指風落空的同時,所有與「瑤台五鳳」中人惡鬥的人,鄭都己被人制住穴道,一個個有如泥塑木雕似的,呆立當場。
這情形,不但使那怒火中燒,即待飛身向白毛驢追撲的包耀明,臉色大變的,沒再採取行動,連「瑤台五鳳」中的朱家鳳,呂雪鴻,白敏芝,以及待婢小雯,小燕等五位當事人,也張口結舌、不知所云。
唯一例外的,胡天賜仍然抱伏馬上,周身抖個不停,而那白毛驢上的黑衣人,卻在連聲嘮叨著:
「阿彌托佛……謝天謝地,好險……好險……」
說來也難怪,憑朱家鳳等三人的身手,在當代武林年輕一代中,二經是少有敵手的了,而與她們搏鬥的人,其功力,更是顯然在他們以上。
以具有如此身手的人物,被人家暗施手腳,同時制往,而不會發現一絲跡向,則侯暗中出手的人身手之高,豈非己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又怎不教他們一個個驚凜震駭,呆若木雞呢!
但他們驚凜歸驚凜,心中卻是各自有數。
「瑤台五鳳」中人,都認為這位在緊要關頭,適時趕來援手,就是曾經在朱仙鎮外,以及在白府中兩度相助的暗中奇人。
至於包耀明,也抱著同樣的想法,而且,他們雙方都是將那白毛驢上的黑衣人當成了那位暗中奇人,儘管目前這位黑衣人做作的那麼坦然,一點山不像是故意初出,但正邪雙方的心中,卻都是不約而同的,認定就是他了!
現場中有過片穿的沉寂之後,書獃子胡天賜似乎是因聽不到打鬥聲,而頭失快生生的,直起腰來。
但他那碧綠的目光,微微一掃之下,不由發出一聲驚「啊」道:
「強盜還沒走……」
話沒說完,人己再度伏在馬鞍上發起抖來。
包耀明入目胡天賜那一份窩襄勁,使得他連眼前的尷尬處境都暫時忘去似的,披嘴道:
「百無一用是書生,我寞不知義父他老人家,看中了他哪一點……」
這同時,那白比驢士的黑衣人,似乎因胡天賜的一聲「強盜」而吃了一驚,連忙拉開嗓門大叫道:
「這兒有強盜,小白,快走啊……」
包耀明陡的一咬牙,介面大喝道:
「站住!」
身隨聲發,但見一道寒閃,電痰地向黑衣人射去,原來包耀明已動了殺機,于飛身退撲之同時,己亮出肩頭長劍。
黑衣人所乘的那頭毛驢,本己撥開四蹄,準備離去,但在這剎那之間,它似乎被包耀明那雷霆萬鉤的一擊,嚇的失去了主意,竟然一聲長鳴,在原地滴溜溜的,轉起圈子來了。」
至於那黑衣人,則被嚇的手舞足蹈的,只剩下半邊屁股還坐在驢肩上,人卻大聲叫道:
「各位姑娘,你們怎能見死不救啊……」
就這剎那之間,黑衣人連同那頭白毛驢,都已被包耀明那錦密的劍幕所淹沒。
一般寶劍的長度,過常約為三尺七八,以如此長度的寶劍所幻破的劍幕,居然能淹沒一人一驢,那自然是以本身真力逼出劍煞所致,由此也足見包耀明的功力,不但比乃弟包包明要高明的多,也委實夠的上列為當今武林頂尖高手之列了。」
這下使的朱家風等三位姑娘,不約而同的,在心裡暗忖著:
這不得此人如此託大,如果他早點下場,恐怕等不及這黑衣怪人前來支援,就己不堪設想了……」
當她們心念電轉之間,包耀明這凌厲而快速的十多招中以上,不但不會傷著黑衣人,竟連驢毛也未削下一根來。
在風雨不透的綿密劍幕之下,黑衣人還是那麼以半邊屁股坐在驢背上,也依然是手舞足蹈的,不過,卻似乎有點不耐煩地,沉聲嘿道:
「小子,你再不識相,我老人家,可要出手整治你了!」
包耀明一面加緊搶攻,一面冷笑道:
「初孫子不算好漢,有什麼,你儘管使出來!」
黑衣,也冷笑道:
「小子,不給點顏色看看,你還以為我老人家是怕了你呢!」
他,重是那麼手舞足蹈的,但隨著這一陣話聲,卻發出一陣「嗤嗤」銳響,使得包耀明臉色大變的,駭然撤到退出丈外。
原來就這剎那之間,包耀明的雙袖之上,己分別被對方的指,洞穿五個梅花形的窟窿。
這情形,如果黑衣人有意傷他,他又怎能還有命在!
包耀明強定心神,訕油然一笑道:
「閣下委實是高明得可以,在下甘拜下風!」
黑衣人笑道:
「不拜下風還行么?不過,轉你小子甘拜下風,我老人家可一點也不光彩。」
包耀明強忍心頭怒火,注目問道:
「閣下能否報個萬兒?」
黑衣人整整身上的長衫,道:
「你小子武功不錯,令師必是大有來頭的人,怎麼見識方面,卻是如此的孤陋寡聞!」
這位黑衣人,儘管是一口一聲老人家,但事實上,卻除了語聲略顯蒼老之外,根本看不出他的年令相貌。
因為,他頭上的瓜皮小帽,壓的低與眉齊,而頸上又圍著一條幾乎連嘴巴也遮住的白圍巾,僅剩下雙目與鼻子露在外面,如果硬要在他身上找什麼標誌的話,也就只有那一身隨風飄拂著的黑色長衫了!
包耀明怔了怔之後,才突有所憶的,「哦」的一聲道:
「你是「烏衣鬼俠」方正?」
黑衣人哼了一聲,算是即不否認,也沒承認。
包耀明自我解嘲的一笑道:
「栽在你這位天下第一高人的傳人手下,我包耀明應該心安理得……」
黑衣人卻冷然道:
「即然自找台階,還不給我滾!」
包耀明苦笑著一指包正明,單嬌嬌等人,道:
「這幾位,能否請方大俠,高抬一下貴手?」
「我老人家如果不高抬貴手,他們還有命在!」
包耀明苦笑如故地道:
「方大俠,在下之意是:他們幾位,己沒法行動了啊!」
黑衣人冷然接道:
「有本事,你可以給他們解開穴道,否則,天亮之後,穴道自解。」
包耀明道:
「方大俠,你是俠名遠播,仁德廣被,大俠,忍心要他們在風雪中凍到天明。
黑衣人道:
「這已經是夠寬大了,你想想看,他們以眾凌寡,欺貞夠娘家,並向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書生下手,就憑這一點,己經是罪不容誅,如今,僅僅罰他們挨上半夜風雷,難道還過份了么!」
不等對方開口,又冷冷一笑道:
「你,是他們的頭兒,如果自覺過意不去,就陪他們在這兒挨上半夜也行。」
「好,好。」
包耀明點點頭后,又勝目問道:
「方才,在朱仙鎮外,以及在白府中,也是你在暗中幫助他們?」
黑衣衣人笑道:
「我老人家.那有閑工夫替人家保襟,眼前,不過是你們流年不利,才適逢其會地碰上而己。」
這一說,不但使包耀明皺起眉頭,連朱家風等人,也有如墜入了五里霧中。
可不是么!她們本來己認容目前這位黑衣人,就是曾經兩度援助她們的暗中異人,但此刻,他卻等於是一口否任了。
那麼,那位兩度暗中加以援手的人,又是誰呢?
如果再加上白永昌等那一行,所獲得的暗中援助來說。
那麼,今夜這一路上,可說是己有三位絕頂高手,在暗中維護著他們了。
除了目前這位黑衣人,可能是「烏衣鬼俠」方正之外,另外那兩位絕頂高手又是什麼人呢?
包耀明精目一轉,忽然打了一個哈哈道:
「威震江湖,使武林人物聞名喪膽的「鳥衣鬼俠」方正,想不到卻是一位藏頭露尾的人物,真使人與見面不似聞名之感。」
黑衣人雙目一張地,冷笑一聲道:
「小子,你想討點賞,也該先問問自己,消不消受得起!」
黑衣人這雙目一張之間,所放射出的湛湛神光,有著兩道冷電,使得包耀明打了一個寒噤,情不自禁地,連退三大步。
也直到這時,宋家鳳才向黑衣人斂衽一禮道:
「多謝前輩及時援手,請問前輩,果然是「烏衣鬼俠」方大俠么?」
黑衣人笑道:
「姑娘不必多禮,我這個人,可從來不計較別人如何稱呼我的。」
他這兩句話,可仍是即不承認,也不否認地,不著邊際。
朱家鳳方自默然沉思之間,黑衣人又含笑接道:
「姑娘們也該走了,難得咱們是順路,如果不嫌我老頭子羅嗦我倒可以順便護送你們一程……」
這同時,那奇異的語聲,卻也在向朱家鳳傳音指示著道:
「可以答應他同門,但不可泄漏局門秘密,並特別小心應對由於這神秘傳音的再度出現,使朱家鳳心中明白,前此兩度援手的,委實是另有其人。
她,心頭突然覺得疑雲重重,但外表上,卻顯得若無其事,嬌笑一聲道:
「前輩言重了!晚輩等能托底前輩神威,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黑衣人笑道:
「這位姑娘,好甜的嘴。」
朱家鳳也嬌笑道:
「晚輩可是言出由衷啊……」
黑衣人張口笑道:
「小妮子,別灌迷湯了,快點趕路,才是正經。」
一行人繼續冒著大風雷趕路,撇下以包正明為著的那批人挺立風雪中,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干瞪著眼,卻是莫可奈何。
朱家鳳為了禮敬長者,特別讓那位黑夜人前導,她自己走在第二,其次是胡天賜,小雯,小燕,呂雪鴻,白敏芝則獨自在後。
別瞧黑衣人那頭白毛驢又瘦又小,腳樓可並不比胡天賜等人所乘的駿馬差。
頂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相呼嘯著的西北風,黑衣人卻邊走邊扭頭問道:
「姑娘們是新近倔起江湖的『瑤台五鳳』中人?」
「是的。」朱家風點首接問道:
「老前輩怎會知道?」
黑衣人笑了笑道:
「說來姑娘也許不相信,凡是江湖中事,很少能瞞過我的耳目。」
話鋒微微一頓,又扭頭接問道:
「五鳳樓主,是否就是你們的師傅?」
朱家鳳嬌笑道:
「您老人家,真是一猜就中。」
「其實,這也是想當然的事。算不了什麼本事。」
黑衣人含笑接道:
「能調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弟來,令師必然是大大有名的武林高人了?」
朱家鳳笑道:
「這一次,老前輩可猜錯啦!」
黑衣人一楞道:
「怎麼說?」
朱家鳳笑了笑道:
「老前輩,家師雖然也是江湖人,但因生平淡泊名利,江湖上知道她老人家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黑衣人搖搖頭道:
「我不信,姑娘,由你們的武功上,可以忖測,令師的功力,比起我來,恐怕只強不差。」
朱家鳳道:
「這個……我卻不敢妄加月旦。」
「是啊!」
黑衣人笑道:
「有著如此高明身手的人,豈會有不為江湖中人所知之理!」
朱家鳳苦笑道:
「晚輩所言,句句真實,老人家不肯相信,那也是沒有法的事。」
黑衣人笑了笑道:
「好!我相信你就是。」
接著,又扭頭注目問道:
「五風樓究竟在什麼地方?」
朱家鳳心頭暗笑著:
「有點意思了……」
但她表面上卻歉笑道:
「很抱歉!老人家,有關本門住址,家師曾有嚴命,未經四看人家許可,任何人面前,不得泄漏。」
黑衣人不由一呆道:
「如此說來,我想有機會拜訪令師時,也不得其門而入了。」
朱家鳳嬌笑道:
「如果老人家肯光臨五鳳樓,晚輩等當以特別貴賓之禮相待,但請約定時間和地點,等晚輩向家師先容之後,晚輩當得專程恭迎。」
黑衣人微一沉思道:
「我是一個十足的無事忙,究竟何時有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看,這問題且等以後再談吧!」
朱家鳳接問道:
「以後,我到那兒去找您老人家?」
黑衣人道:
「這問題很簡單,我雖然等於是一個居無定所的遊魂,但你們『瑤台五鳳』,卻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我如果心血來潮,想要找你們時,當不致有甚問題,你說是么?」
朱家鳳訝問道:
「老人家真的沒有固定住所?」
黑衣人笑了笑道:
「我不知在那兒看過這麼一付對聯,年年難過年年過,處處無家處處家,這,也就等於替我作的一個寫照。」
朱家鳳神色一整道:
「果如此,將來老人家去五鳳樓時,如果覺得那兒還算合適,歡迎您在那兒長住……」
黑衣人截口笑問道:
「這話可是言出由衷!」
「當然啦!」
朱家鳳含笑接道: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老人家可以有一個固容住所,晚輩們也好常親教益。」
黑衣人打了一個哈哈道:
「小妮子打得好如意算盤,怕只怕令師不會問意哩!」
朱家鳳連忙接道:
「不會的.她老人家最是好客不過。」
黑衣人含笑接道:
「真的么,以後我倒要試試看。」
話鋒微微一頓,又訕然地一笑道:
「我這個人,算得上是越老越迷糊,談了這麼久,還沒請教你們的尊姓芳名哩!」
朱家鳳自我介紹,並報出呂雪鴻,白敏芝二人的姓名之後,黑衣人又接問道:
「你們此行,是前往何處?」
朱家鳳道:
「我們此行是護送胡公於,與他的家人會合。」
黑衣人道:
「你們與胡公子,又是什麼淵源呢?」
「談不上什麼淵源。」
朱家鳳笑了笑道:
「我們不過是偶然機會中,獲悉那個什麼『滅絕神君』要對胡,白兩家,採取不利行動,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情況之下,我們五姊妹才分別採取行動,一面護送胡白兩家,連夜遷走,一面暗維護胡公子,擊番那個「滅絕神君」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厲害人物。」
黑衣人含笑問道:
「今宵,你們見到什麼『滅絕神君』沒有?」
「沒有啊!」
朱家鳳苦笑道:
「僅僅見到那什麼『滅絕神君』的兩個義子,已經弄得灰頭土臉的了,如非您老人家適時趕來支援,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哩!」
黑衣人正容接道:
「這倒是實情。」
朱家風訕然一笑道:
「老人家教訓得是……」
黑衣人截口笑道:
「我是就事論事,可不敢教訓你們。」
不等對方接腔,又一整神色道:
「對方才那幾個年輕小子,我老人家要懲治你們,可說是易如吹灰反掌,但我卻是適可而止,你們知道其中原因么?」
朱家鳳楞了楞道:
「不知道啊!」
走在最後面的白敏芝,含笑接道:
「我還以為您老人家,是為了不屑跟後生晚輩過不去里!」
「小妮說得真好聽。」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
「我老人家說出真實原因來,你們幾個丫頭,可不能取笑啊!」
朱家鳳心頭暗笑著:
「倚老賣老,稱呼是越來越放肆了……」
但她口中卻慢應道:
「晚輩們怎敢。」
白敏芝卻揚聲問道:
「那是什麼原因呢?」
黑衣人自我解嘲地一笑道:
「那是惹不起他們的後台老板呀!」
朱家鳳不向訝問道:
「老人家認識那『滅絕神君』?」
黑衣人搖搖頭道:
「我不認識.也不知那『滅絕神君』是誰………」
白敏芝截口笑道:
「既然如此,老人家為何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地,自認惹不起呢?」
黑衣人輕輕一嘆道:
「我雖然還不知那『滅絕神君』究竟是誰,但由方才那幾個小子所使的奇詭劍法上,卻使我想起一批使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老魔頭來。」
朱家鳳等三姊妹,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
「那是誰?」
黑衣人正容接道:
「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一宗震撼整個江湖的大新聞,名為「五老煉八魔」,雖然那時候,你們可能還沒出生,但不致於沒聽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