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船隊入港

「神秘的東方，真是讓人驚訝！」四月的上海外海艷陽高照，海面上蒸汽升騰看久了好似空間都開始扭曲一般，幾艘懸挂德國國旗的巨型商輪乘風破浪，朝著不遠處繁忙熱鬧的上海港口而去。此時甲板上聚集十來位金法碧眼的洋人，其中一位被簇擁在甲板前沿位置的金髮年輕女子正手持望遠鏡，看向繁忙熱鬧的上海港口連連感嘆。

「中國的確是個神奇的國家。」旁邊船長摸樣的四十來歲中年白人大漢也跟著感嘆連連，用粗壯肌肉虯結的胳膊一指前方，言語中透出絲絲不可思議感慨道：「如果小姐您知道，這地方去年還爆發過戰爭的話，只怕會更加不可思議吧？」

「這是真的么，喬治叔叔？」被稱呼為小姐的年輕女子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追問著。她從望遠鏡里看到的上海碼頭是很繁忙熱鬧的，都已經快趕上法國的馬賽港了，怎麼可能會是個發生過戰爭的地方，況且她並沒有在望遠鏡中看到碼頭上有戰爭留下的痕迹。

「我的小姐，我能保證這確實是真的，當時我也感覺很不可思議。」叫喬治的中年大漢正是船長，只見他用力點頭一臉難以置信的回答道。「中國的政府軍當時就在上海和日本的軍隊激戰了三個多月，最後中國政府軍不敵日本軍隊的進攻，才不得不撤出上海，現在的上海除了租界之外，就全都由日本軍隊說了算，不過他們不敢惹我們大德意志帝國的人。」

「這真是個神奇的地方，我想我該早些來看看這裡才對。」年輕女子的臉上隨即露出好奇之色，滿臉獃滯的望著遠處的鋼盔不停喃喃自語。

「這裡的確是個神奇地方！」中年船長喬治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誇讚之情：「中國人夠勤勞還能吃苦，他們住在最簡陋的房子里，吃最差勁的食物，還能幹最危險的工作，真真是最佳工人的榜樣。我們的德國工廠里如果有大批這樣的工人，或許家族騰飛的機會就在眼前，只是可惜我們卻不能這麼做。」

「喬治叔叔，既然你說中國人是最好的工人，那我們為什麼不能從中國招募一批工人悄悄帶回德國？至少我們能提供給他們比現在要好很多的吃住，我相信應該不會有人繼續選擇住最差的地方吃最差的食物吧？」金髮女子扭頭看著中年船長，眼神中的期盼顯示她剛才的那些話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

「小姐，等會上了岸可不要這麼說，租界里的那些傢伙會很反感咱們私下招募中國勞工。」見金髮女子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中年船長忍不住提醒道。

「是么，這裡的租界不好打交道？」年輕女子心頭一凜，收回望向前方繁忙港口的目光，看向身邊中年大漢的眼神中透著鄭重以及…擔憂。

「交道倒是不難打，不過前提是你得按照他們的規矩來！」中年船長暗暗鬆了口氣，生怕自家小姐不知深淺非要跟租界里那幫狡詐商販們對著來，那事情可就難辦了。

「咱們這次是跟中國政府做生意，沒必要跟上海租界里的人打交道吧？您剛才不是說上海已經被日本軍隊佔領了嗎？」年輕女子顯然初來乍到對中國的情況很不了解，聽聞中年船長的隱晦警告，隨即有些皺眉反問道。

「我的小姐，事情哪裡會那麼簡單？」中年船長一臉苦笑，連忙糾正了年輕女子的錯誤想法：「咱們此次運來的機械設備，別看都是法國人購買我們幫著運輸的，其實據我打探來的消息，這是中國官方政府的手筆。」

見年輕女子還是不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中年船長便耐著性子仔細解釋道，「小姐，你想啊，中國現在正在和日本打仗，就連他們的首都都被日本軍隊給佔領了，這個時候，他們的政府居然還委託法國人採購大批的機械設備，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何況這些機械設備全都是在馬賽港上船的，除了箱子外包裝上打著發電設備的字樣，實際我們卻根本不知道箱子裡面裝的會是什麼。」

「喬治叔叔，你的意思是說那些該死的法國人利用我們的船隊在走私違禁品？」年輕女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羅姆家族雖說已經開始沒落，可還沒有到依靠走私過活的地步，有心重振家族輝煌的薇薇安更是不屑如此。

中年船長見自家小姐總算是有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含蓄笑道，「這倒是不至於，我們只是負責運輸，即便對方實在走私貨物，跟咱們羅姆家族也扯不上關係。我只是擔心他們在上海這裡的接頭人會以此散布消息，這樣一來，我們羅姆家族就有可能會和政府的一些陰謀撤上關係。」

「他們為什麼這麼做？」薇薇安睜大眼睛，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難道中國政府是想要謀奪家族的船隊？可他們目前正在面對日本軍隊的進攻，應該騰不出手來算計咱們？」

「小姐，中國跟咱們歐洲可不同！」中年船長一臉嚴肅隱晦警告道：「不要拿歐洲的標準用在這裡，這是非常危險的舉動，搞不好得罪了當地政府或是日本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生意泡湯了不說還可能有人身危險！」

「不會吧，喬治叔叔，咱們只是負責運輸這些東西，事情沒這麼嚴重吧？」薇薇安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隨即有些不敢置信望向中年船長。

「就這麼嚴重！」中年船長一臉嚴肅，生怕自家小姐聽不進去，又加重了幾分語氣道：「在中國官員才是最大的，什麼資本什麼財團在政府面前都是不堪一擊。你可以不給當地商人面子，但千萬別在當地官員面前太過張揚，否則咱們這次遠東之行肯定討不到好去。上海現在已經被日本軍隊佔領，日本人比中國的政府官員還要蠻橫，如果招惹到他們，不說生意可能泡湯，就是咱們這些人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真是個神秘的國家！」薇薇安聽得好一陣目瞪口呆，最後也只能來上這麼一句，以此來表達自己心中的震驚和好奇。

「小姐，其實也不用那麼擔心，只要咱們按照規矩辦事，其實在中國也是很好做生意的。」中年船長生怕剛才一通嚴厲的話嚇著自家小姐，急忙話風一轉輕笑道：「雖說這裡在發生戰爭，可這裡到處都是商機，對於咱們家族的貨物簡直供不應求，中國人還是很有錢的！」

「他們確實有錢，祖父當初發家也都是靠了那位清國富豪，咱們這次來中國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一定要和唐家把關係搞好，以後的定單會源源不斷送到家族工廠之中。自從該死的希特勒上台以後，家族的生意便受到極大影響，咱們不得不另開財源補充本土生意的虧空！」薇薇安說得頭頭是道，年輕的臉上還露出掩飾不住的憤憤和擔憂。

「是的，小姐，我明白。」中年船長鄭重說道，顯然對家族眼下的處境洞若觀火：「只要此次的生意做得好，家族以後便在遠東有一條源源不斷的財路！」嗚嗚嗚……，就在中年船長以及薇薇安滔滔不絕的討論著中國的神奇之處時，一聲震耳欲聾的汽笛聲打斷了他們的話頭，隨著汽笛聲一股嗆鼻的蒸汽混合著煤炭燃燒的怪味飄蕩而來，就算早以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但薇薇安依舊捂著鼻子二話不說向船艙跑了過去。

「注意了注意了，前面的引導船過來了，大家都注意了……」中年船長搖了搖頭轉身回了船長室，扯著嗓門沖身邊的大副以及船員們大聲吼道，提醒他們目的地已快達到。很快，原本在海面上乘風破浪而行的商船放緩了前進速度，跟不遠處聚集的大量商船一樣，按照秩序跟著港口的引導船，緩慢而又有序的進了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上海碼頭。

「哇，這裡的人也太多了吧？」船隊靠岸，在海上飄蕩了半月之久的薇薇安有些急不可耐的下了甲板，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密集人群忍不住發出連連驚嘆。放眼所見，偌大的港口除了泊位人流不密之外，整個港口幾乎都被密密麻麻的人流添塞，其中有努力搬運貨物的中國苦力，也有身材高大強壯之極的外國水手，更有不少像他這般初來乍到對什麼都感到新奇的各國商人。

「碼頭上的味道更加難聞了！」中年船長卻是見怪不怪，只是鎳著鼻子想要驅散一股股湧入的難聞怪味，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厭惡。年輕的薇薇安卻顧不得許多，她此時還處於身在異國他鄉的興奮情緒當中，至於空氣中飄蕩中以前絕對不可忍受的難聞怪味，在興奮的情緒掩蓋下也算不得什麼了，還是探究神秘的中國比較有趣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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