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考校

傑森這一番話說完，法肯豪森和他身邊的那幾個德**事顧問立時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說實話，作為德國在華軍事總顧問，法肯豪森對於中國的軍隊還是很不滿意的。相對於德**隊，中**隊兵員的素質實在是太差了，只有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和早期的幾支德式師如36、87、88師還有一點德式輕裝師的味道。

當然法肯豪森對中**隊不滿意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所見到的中**隊軍官思想普遍僵化，不思進取。來到中國之後，法肯豪森看到了太多**官兵們欺上瞞下、訓練懶散、紀律散漫的中國式作風。如果在德**隊，他會直接把這些玩忽職守的軍官送上軍事法庭，可這是在中國，他也深感無能為力。

作為在華德**事總顧問，法肯豪森深知自己肩上所擔負的重任，尤其蔣介石還把法肯豪森當成是最為信任的助手。中國蘊藏著豐富的自然資源，特別是如鎢、銻等戰略資源，又有著廣闊的工業品市場，這些都是德國復興的重要便利條件，這才是中德軍事合作真正的實質所在。眼前這個說得一口流利德語又具有非凡軍事才能的年輕人，讓法肯豪森不由動了愛才之心，原來優秀的軍事人才並不止德國才有。

德國和日本秘密結盟的消息，在德國政府內部並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法肯豪森雖說不是納粹黨員，但也有在政府中任職的好友，所以法肯豪森早已經知道元首希特勒近期內就會調軍事顧問團返回德國的消息。身為軍事總顧問的法肯豪森已經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裡的消息，但這個認真的德國顧問，依舊都在每天履行著他該做的職責。

無可否認，法肯豪森是一個優秀的，並且稱職的軍事顧問。他嚴肅而刻板，甚至有些機械，機械得有時候會讓身邊的人覺得有些無奈。他秉承了德國人認真嚴謹地作風，凡是他會的東西都一定會一絲不苟的教授給他的學生，但脫離了常規的東西他卻從不涉足。不過如法肯豪森剛才所說，他是知道傑森的，因為蔣介石在法肯豪森提到過傑森，並說起過傑森此行來華的目的。

因為是脫離了常規的事務，所以法肯豪森對雇傭兵這個詞並不是很了解，他只是從這個詞語字面上的意思中分析出雇傭兵是做什麼的。但等法肯豪森真正見到傑森的時候，心中卻不免對蔣介石所憧憬的期望報以同情，因為傑森實在是太年輕了，法肯豪森並不認為眼前這個年輕人就能幹成蔣介石所期待的那些事情。

好在法肯豪森在見到傑森之後並沒有輕視對方，而是選擇了用言語向傑森做出試探，現在，法肯豪森有些慶幸自己剛才做出的選擇，否則便無法發現傑森這個優秀的軍事人才。「年輕人，你對目前徐州的戰事有什麼看法？」法肯豪森話鋒一轉向傑森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傑森卻心中暗笑，這個固執的老傢伙是準備考校自己了。

**調集重兵於徐州，從表面上看是為了積極抗戰，實際卻是因為從南京撤離的**大多亂了建制，第五戰區草草對這些部隊實施就地整編，而日軍日軍為了打通津浦鐵路，連接華北與華中戰場，只能採取南北對進的方針，繼而夾擊徐州。南京失陷后，日軍約8萬人自鎮江、南京、蕪湖三地渡江北進，沿津浦路直奔蚌埠，行至明光一帶，即為**所阻。

雙方激戰逾月，日軍遂從南京調集援軍，傾巢來犯。**51軍奉命布防於淮河北岸，憑險拒敵越河北進，雙方在淮河一線展開拉鋸戰，形成隔淮對峙的局面。津浦北線，擁兵8萬的韓復榘在日軍進攻面前不戰而退，棄守濟南、泰安、曲阜等地。日軍華北方面軍第五師團與先期登陸的日本海軍陸戰隊聯合侵佔了青島。日軍第十師團隨後沿津浦鐵路南下，第五師團沿諸城、莒縣向臨沂進攻，齊頭並進，企圖會師台兒庄，打開進入徐州的門戶。

日軍實行南北對進，首先攻佔華東戰略要地徐州，然後沿隴海鐵路西取鄭州，再沿平漢鐵路南奪武漢。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先後調集64個師另3個旅約60萬人，以主力集中於徐州以北地區，抗擊北線日軍南犯，一部兵力部署於津浦鐵路南段，阻止南線日軍北進，以確保徐州。台兒庄大捷使得**一方信心大增，連帶著德**事顧問團內部也有了要乘勝追擊反攻日軍的論調，法肯豪森他們剛才便是在談論此事。

法肯豪森的故意考校並沒有讓傑森啞口不言，相反傑森回答的速度卻是極快的，「將軍閣下，我並不看好徐州目前的戰事，你我都知道日軍不是那麼容易被擊敗的。也許日軍在台兒庄吃了大虧，但他們很快就能調集新的部隊來進攻徐州，畢竟日本現在控制著中國的外海，他們從本土調集部隊來中國會很容易，而且東北還有幾十萬關東軍沒有被派上用場。」

「那麼以你的看法，徐州的麻煩應該如何解決？難不成是要守軍部隊收縮防線不跟日軍交戰？」法肯豪森似笑非笑的看向傑森，「年輕人，避戰可不是個很好的選擇，日軍一旦佔領徐州就能夠威脅到武漢，如果兩湖地區再被日軍佔領，國民政府的生存空間就會被日軍進一步壓縮。我想說，年輕人，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中國就一定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

法肯豪森的這段話說的有些沉重，只是傑森卻並不贊同他的這些話，「將軍閣下，實際上，從日軍在盧溝橋炮轟宛平城開始，中國就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日本人對中國的垂涎甚至可以追溯到中國的清朝時期，一旦他們用槍炮徹底打開中國的國門，日軍進攻的節奏恐怕就不會輕易停下來，直至他們按照計劃佔領整個中國。」

傑森的話讓法肯豪森不禁皺眉，只是不等他出言，傑森便繼續接著說了起來，「我想要說的是，日本的企圖和野心已經顯露無疑，這個時候去跟日本人講道理或者協商，都是極其不現實的。雖然跟日本人講道理就是在浪費時間，協商也只會給日軍留出更多集結部隊和鞏固佔領區的時間，但目前的中國更需要時間，中國需要時間獲取武器裝備，需要時間來訓練熟練使用這些武器的部隊。」

「年輕人，你不覺得你說的這些聽著有些矛盾嗎？國民政府名下的兵工廠已經無法保證提供足夠的武器給他們的軍隊，而且國民政府目前也沒有充足的時間去訓練他們的軍隊，現在前線的很多部隊里，完全都是一些根本沒有經過訓練的新兵。」法肯豪森的神情漸漸開始激動起來，傑森提及的這些，他在淞滬戰役開始之初就已經給蔣介石私下裡提過，只是那時候的蔣介石一心夢想著國際社會會出面做出調停。

「當然不能給日本人太多的機會」傑森笑道，「所以我來了，我來中國就是為了幫助中國抗擊日軍的，當然這是需要中國出錢雇傭我和我手下這些同伴的。」傑森臉上的笑意令法肯豪森忽然間格外的憤怒。中國目前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刻，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卻絲毫不痛惜那些死於戰亂的中國人，反而以此和國民政府談及索要報酬。

「將軍閣下，我們是自由傭兵，不是像您一樣有著官派身份，我和我的這些同伴都還有家人，我們都是要生活要吃飯的，難不成您真的把我們當成了能無私奉獻的國際和平戰士？」傑森隱去了臉色的笑意，直勾勾的看著法肯豪森一字一句的說道，「將軍閣下，我們是雇傭兵，雇傭兵最重承諾與契約精神，我們拿了酬勞就會無條件幫助中國打仗，直至我們戰至最後一人。」

「您說您知道我，那麼就應該從蔣委員長那裡聽說過我能給**提供足夠的武器和裝備，不過這只是我要做的眾多事情中的其中之一。我還會幫助中國訓練部隊，不過不是您推崇的大規模兵團建制部隊，而是精銳的小股部隊。這些精銳小部隊會被投放去日軍的後方，去無休止的偷襲日軍的補給點和運輸線，日軍的戰線拉的越長，他們遭受到的損失也就越大。」

傑森的這些話彷彿具有魔咒一般讓法肯豪森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沒錯，中國政府目前無法大規模的整訓後備部隊，但可以按照傑森剛才雖說的那樣先整訓出一批精銳的小股部隊。只要派出大批的精銳小股部隊去敵軍的後方不停實施襲擾，同樣可以起到為**一方贏得喘息時間的機會，但同時，日軍卻無法得到安寧。

「年輕人，冒昧的問一聲，明天晚上你能去我的家中用餐嗎？」法肯豪森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來，傑森愣在了那，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聽到法肯豪森說出這樣的話。法肯豪森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笑容，他掏出懷錶看了看，然後很是肯定的對傑森說道，「明晚七點，七點的時候我會派人準時去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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