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出人意料
「民國二十六年九月五日，陰，時有小雨。我連奉命把守外圍陣地一處要點，午時過後，日寇攻勢迅猛，雖擊退日寇之進攻，我連卻已傷亡過半。」傷痛的**混合著疲憊的喘息打斷了黃廣林的思緒，眼中閃過一種莫名的肅穆和哀傷，黃廣林合上了自己的日記本。在戰地日軍，這是黃廣林的一個嗜好，就連團長都知道1營里有個秀才連長喜歡沒事的時候寫寫畫畫。
「轟」的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便是大地的顫抖和衝天而起的一股煙柱，陣地里的老兵們早已經習慣了日軍艦炮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炮擊，反正離著這裡還遠，老兵們只是抱著各自的步槍縮躲在掩體或是廢墟的後面，或者悶頭不語只是抽煙，或者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說話。
「注意隱蔽，小心鬼子的炮火。」黃廣林收好了自己的日記本，拎著駁殼槍在陣地里來回的穿梭，順便提醒那些粗心大意的傢伙們隱蔽好自己的身形。遠處的天際，隨著大地的持續顫抖不時爆發出冷冽的閃光，隱隱的陣陣轟鳴中，不是有粗大的煙柱拔地騰起。這就是上海，正在承受著日軍艦炮的蹂躪，做最後的掙扎的上海。
「連長，鬼子上來了，人不多，看著還是來試探咱們的樣子。」黃廣林手下的老兵跑來報告敵情，周圍的士兵們已經在拉動槍栓做好隨時開火的準備。黃廣林端起望遠鏡向前張望著，自己手下的老兵說的不錯，稀稀疏疏的十幾個日本兵正貓著腰向這邊摸來，日軍這種規模的進攻只能是試探性的，要嘛是為了偵查這邊的火力部署，要嘛就是為了試探自己這邊的兵力虛實。
「告訴一排，這次只許一排開火，不準動用機槍。二三排原地隱蔽，沒有我的命令，二三排不得出擊。」黃廣林把自己的通訊兵叫來身邊仔細叮囑了一番，對於日軍的試探性進攻，黃廣林能做的就是以虛對虛以實對實，在日軍沒有大舉進攻之前，他並不打算暴露出手上全部的火力和兵力。
「***小鬼子裡面也有排頭兵呀」一排長眼也不眨的盯著陣地前慢慢接近這裡的那十幾個日本兵，看到對方貓腰小心翼翼的樣子，一排長不禁在心裡罵了一句。接到開火命令的一排士兵都在等著排長的命令，啪——一聲清脆的回應帶著撕裂空氣的破風聲打破了靜謐。一排長沒有浪費發號施令的這個機會，用槍聲取代了喊叫，他倒是搶先扣下扳機打出了第一槍。
飛射出槍管的子彈穿透了那個日軍伍長的胸膛，穿透身體的彈頭余勢不衰撞擊在街邊的磚牆上，濺起一片碎屑。「開火，殺鬼子啊。」槍聲猛然一下喧囂起來，呼嘯的死神開始在霧蒙蒙的街道上穿梭往來，飛散出去的子彈或者擊碎瓦片，或者穿透窗棱，或者跳躍在碎石鋪成的街道地面，偶爾擦發出火星，不時伴隨著中彈者痛苦的悶哼，
「打得好，去告訴一排長，穩紮穩打千萬不可貪功冒進殺出去和鬼子打近身戰。」黃廣林在望遠鏡里看的清楚，一排剛一出手，十幾個摸過來的日本兵就已經倒下了一半，只要一排依託工事積極防守，剩下的幾個日本兵對自己連的陣地完全構不成任何威脅。
「轟」「轟」黃廣林臉色大變，該死的日軍又用上擲彈筒了，果然，在黃廣林的望遠鏡中，一排的陣地上已經騰起兩團煙霧，在煙霧中，黃廣林看到有**的布制軟軍帽正在煙霧中翻飄著。「轟」又是一團煙霧騰起，一排那挺來不及轉移的輕機槍被煙霧吞噬其中。
「該死的」黃廣林額頭上青筋暴起，恨不能直接提了大刀衝過去砍了對面那個日軍擲彈兵的腦袋。「啪」的一聲槍響，端著望遠鏡的黃廣林愣住了，接到對面那個日軍擲彈兵隨著槍聲歪倒在了地上。一排的陣地在整個陣地的最前沿，黃廣林不知道自己剛才隱約聽到的槍聲是不是一排的人打的，可他卻能肯定對面日軍的那個擲彈兵是中彈了。
「啪」的又是一聲槍響，去接替擲彈兵的那個日本兵在黃廣林的注視中也中彈倒下，這下不止對面的日軍慌了手腳，就連黃廣林這也是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誰開的槍？剛才的那兩槍是誰打的？」黃廣林放下望遠鏡扭身看著自己身後的士兵，剛才的第二槍明顯來自自己的身後某個位置，身為連長的黃廣林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他這個連長可就算是白乾了。
「報告，我也聽到了槍聲，不過我敢肯定不是我們的人乾的，弟兄們的槍法如何，連座你還不知道嗎？」有老兵站出來肯定了黃廣林的說法，但同時也推翻了黃廣林的猜測。他們可不是德械師那樣的**嫡系部隊，平日里實彈訓練的機會少的可憐，黃廣林手下除了那些老兵的槍法還算湊活，其他人的槍法超過50米基本就打不中活物。
「老海，帶幾個人去那邊的成衣鋪子里看看。」黃廣林仔細琢磨了一下，又仔細看過身後的地形，隨即叫過幾個老兵暗自叮囑了一番。黃廣林他們駐守的是一條街道，除去陣地前還有幾棟勉強算得上是房子的建築物，其他高過3層的房子都早已經被日軍的炮火毀的差不多了，黃廣林仔細看過，好像陣地後面離著不遠的那間3層高的成衣鋪子還算完整，開槍的人也許就藏在了那裡也說不定。
老海順著黃廣林手指方向望去，一棟不大的3層小樓在煙霧裡時隱時現，雖然只有3層，可是佇立在一片低矮的民居中卻是鶴立雞群傲然四方。「天殺的，這是要送老子上天啊……」被黃廣林點了名的老海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如果那小樓里真的藏著個神槍手還好，可要是有日軍在那裡面，自己這百十斤今天可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一排那邊的槍聲變得越來越綿密，黃廣林期待中的槍手沒再開火，日軍的機槍也趁機開始響起了。老海不停低聲咒罵著什麼，領著幾個相熟的士兵快速奔向小樓。小樓和周圍的普通店鋪一樣，也是磚石結構的，原本只是2層的小樓只是在房頂又接起來一個木質結構的三樓。小樓四面有窗，再加上一個頗具南方特色的屋頂，使得這棟小樓在周圍的店鋪里顯得格外的惹眼，這可能就是商家招攬顧客的一種手段吧。
老海幾人加快腳步轉過巷口就到了小樓一邊的牆角，已經看到了小樓的門口，猛然從小樓另一側的牆角竄出幾個身影。沖在最前的老海心裡突地一沉，由於一直自顧自的跑著，無法止步，毅然順勢向前撲倒，直接滑到對面的矮牆后趴在地上。緊跟著老海的幾個士兵眼見老海到了牆拐角沒拐彎就直接跌飛出去了，登時愣在拐角，一轉臉才發現小樓的另一邊有人影竄出。反應快的兩個士兵戳在原地就開始拉槍栓，剩下的幾個是卻已經像老海那樣撲倒蜷縮到了牆角。
「別開槍，我們不是日本兵。」沒等老海他們舉槍射擊，從小樓邊側冒出的身形就已經喊了起來，雖說口音聽的很是彆扭，但老海他們全都聽懂了。回過神來的老海在第一時間裡就伸手拉住了那個想要起身站起的同伴，只是順步擰身把左肩膀頂在牆角上，然後慢慢探出半個上身向對面望去。
「別開槍！別開槍！我們不是日本兵，是自己人。」對著老海喊話的人張開了手臂起身站起，雖說老海並不認識那人穿的是什麼軍裝，但他知道對面的那幾個傢伙應該不是敵人，因為和自己說話的這個明顯是個大鼻子外國人。老海知道所謂的**嫡系的德械師里有不少德國來的軍事教官，雖然沒有見過，但對面穿著怪異軍裝的外國人也都帶著武器。
「你好，我們不是敵人，是來幫助你們打仗的。」老海確認沒有危險，這才招呼跟來的同伴們閃身出來，對面已經放下手臂的外國人用他那口音怪異的中國話和老海他們打過招呼之後，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寫著字的白布。「來華洋人，幫助抗戰。」大鼻子老外指著白布上的幾個中國字，一字一語的念給老海他們聽。
敢情是跑來幫著打鬼子的外國人，老海他們不認字卻聽得懂對方說的是什麼，很是好奇的看著這幾個外國人，老海叫過一個同伴回去給連長黃廣林報信。「嗯，這事挺新鮮，我得要過去看看。」得知此事的黃廣林也來了精神，隨即跟著老海派回來的士兵一溜小跑去了小樓。
「你好，我知道你是他們的指揮官，我剛才在望遠鏡里看到你在指揮他們戰鬥。」為首的外國人伸手和黃廣林握在一起，「你可以叫我麥克，我是美國人，我的這些同伴也都是美國人，樓上還有我們的一個狙擊手，剛才就是他開槍幫助你們幹掉了日軍的擲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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