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回撤

蘭城對傑森他們這種打掃戰場的方式顯然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在蘭城看來，傑森他們這就是在發死人財，尤其他親眼見著小約翰用刺刀剁下了一具日軍屍體的手指，因為那日軍士兵好死不活的在手上戴了一枚金戒指。蘭城眼中的遲疑讓傑森不禁皺了眉頭，他並不認為蘭城會因此疏遠自己，但蘭城這種心態卻會使他難以融入自己的團隊里來。

「你曾經是一名軍人，我一直認為最純正的軍人不該有黨派或者政治信仰，軍人只應該為了國家而戰。這些日本人來侵略你的國家，就應該是你的死敵，你現在只應該琢磨要怎麼打敗他們殺死他們，讓這些侵略者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對他們有所垂憐。想想那些被他們殺死的同伴，還有無辜的百姓，我想你該靜下心來好好的想想了。」

傑森這會可沒有太多時間去跟蘭城談心，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便轉身離開，只留下面色發苦的蘭城還站在原地。打仗就意味著會死人，這個道理從蘭城當兵的那天起就已經知道，蘭城不知道傑森剛才那番話是以什麼身份說出來的，但他知道傑森說的沒錯，日本兵的確是自己的死敵而非同情對象，他們該為自己犯下的過錯承擔責任才是。

似乎是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情，蘭城的面色漸漸有了些變化，再看到小約翰和胡安在那些日本兵屍體上翻找東西的時候，蘭城已經能直接選擇了無視。蘭城的變化讓一直暗中留意他的傑森感到稍稍心安，「現在還有些時間，我想你最好為自己想個綽號，干傭兵的幾乎沒有用真名字的，為了不牽扯家人和朋友，我們都只使用綽號。」傑森把一塊從日本屍體上找到的手錶扔給蘭城，堂堂一個**少尉居然連塊手錶都沒有，這太讓傑森感到失望。

蘭城沒有拒絕傑森的好意，只是隨意的用軍裝的下擺擦去手錶上的血跡，便直接把手錶帶在了手腕上。「老貓，你可以叫我老貓，我手下的弟兄總說我有九條命，貓才有九條命，我就叫老貓好了。」略帶炫耀的沖著小約翰和胡安揚起手腕顯示自己新得的手錶，蘭城很快就給自己想出了一個綽號，傑森對此並沒有表示異議，而是鄭重其事的把老貓蘭城介紹給了小約翰和胡安。

戰場上還算完好的武器和彈藥很快便被傑森四人集中到了一起，利用推車轉移戰利品的時候，一直忍著沒有詢問的蘭城終於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他不知道傑森他們轉移這些東西是為了什麼。「錢，我們是為了錢。」傑森貌似非常詫異的扭頭看了蘭城一眼，「你莫非認為我們真的是白乾活的？我們也要吃飯，也有家人要養活，沒有人會願意提著腦袋白白的幫你們打仗，看來我需要再給你講一遍傭兵是幹什麼的。」

「你記住，我們是自由傭兵，傭兵就有點像你們中國以前的鏢師，誰出錢我們就為誰服務。現在是沒有人出錢雇傭我們，所以我們只好自己獲得酬金，我們的酬金就是從日軍手裡繳獲的這些戰利品，只要把這些東西運回租界在黑市裡出手，我們的酬金也就有了著落。你別用眼睛瞪我，難道你認為不應該嗎？難道大熊就該白白受傷？難道我們就該冒著槍林彈雨的白白在這裡奔命？」

「你說了那麼多，歸根究底不就是為了利益，只是咱們只有四個人，怎麼能帶著這麼多的東西返回租界？你就不怕半道上再遇上日軍？」蘭城見自己無法說服傑森，只好轉用其他的理由去勸說傑森。

傑森聳了聳肩，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我堅信我們這些人都會活著回家的，而且我們都會攢下一大筆錢，畢竟，我現在想花錢都沒地方花，再說了，我們都是有家的人，我還打算讓我的家人過上最好的生活呢。」看了一眼還有些茫然的蘭城，傑森笑了笑，「你心裡有牽挂，才不會迷失自己，家，就是我們的力量。有家，我們才不會成為只知道殺戮，有了錢就花天酒地的行屍走肉。」

傑森的話讓蘭城再次陷入沉思之中，他當然也有家人，只不過他的家人現在都遠在四川，從上海趕去四川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好的事情。伸手攬著蘭城的肩膀，傑森接著說道，「我剛才說的，你最好記在心裡，有家就有希望，就有目標，至少我們知道是為誰而戰的。」

天邊出現魚肚白的時候，已經累的快筋疲力盡的傑森四人終於把收集到的武器和彈藥全都運去存放煙土的地方，督促著小約翰他們把這些東西全都藏好，傑森拍手把三人召集到了自己身邊來。「好吧，我們這趟出來弄到的東西已經不算少了，現在我們去哪兒？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咱們是會租界先休整幾天，然後再來戰區繼續參戰呢？還是繼續留在戰區等待機會？」

對於這種事，胡安總是無所謂的，而小約翰則是無條件聽傑森的，在兩個人表示讓傑森看著辦之後，傑森把目光投向了蘭城。在他們四個人當中，只有蘭城是正兒八經的現役軍人，而且還是個軍官，傑森覺得自己有必要徵求蘭城的意見。

蘭城猶豫了一下，見傑森一直在示意自己，就只好說道：「上個星期，也就是9日，日軍沿軍工路、淞滬公路和月浦、羅店一線發動進攻。兩天之後，也就是11日，第15集團軍右翼陣地被日軍突破，遂漸次退至羅店以南施相公廟、瀏河之線預築陣地。第9集團軍亦轉移到北站、江灣、廟行、薀藻浜右岸之線預築陣地，與日軍形成對峙。我覺得雖然現在的行情很好，但我覺得咱們還是該好好休整一下了。」

傑森知道蘭城在擔心什麼，即便自己幾人算是能打的，可日軍一旦對上海市區增兵，就絕對不會是幾百人的小部隊，有可能就是鋪天蓋地的成千上萬的大部隊。面對成千上萬日軍的進擊，別說自己這邊只有四個人，就是堅守上海市區的**部隊都不一定能擋得住。

蘭城先前的身份是**軍官，傑森並不懷疑蘭城剛才那些消息的來源和真偽，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聽說**正在收縮外圍防線，而是擔心蘭城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傑森知道蘭城的話並沒有說完，日軍在上海外圍防線發動大規模進攻，便意味著他們也會給上海市區里繼續增兵。許是察覺出了傑森心中的擔憂，蘭城對著傑森點了頭，「沒錯，**這邊已經有傳言，日本人要繼續對上海市區投放兵力。」

傑森其實也覺得一個月下來，自己也早已身心俱疲，而且他們的裝備也該添置一下了。別的不說，他和小約翰還有胡安身上的軍裝和攜行具，現在都已經殘破的沒法再用，而傑森總覺得沒有攜行具在身上，心裡很是不踏實，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辦法攜帶。。

「那就這樣吧，咱們先撤回租界休整一段時間，大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而且還得乘著這會兒把各自的短板給彌補一下。大熊，那門迫擊炮沒有炮彈了，你就還是先用你的擲彈筒，等有合適的機會，我再給你弄迫擊炮。這次回去了，你好好練練你的槍法，別總是開槍卻打不著目標。快拳，你別笑話大熊，你也是一樣要練習槍法的。老貓，你可以趁機適應一下自己的武器，現在你對日軍的武器還是有些陌生，用起來不大順手。」

現在傑森和小約翰他們碎花的時候基本用的都是中國話，雖然小約翰的中國話說的還不是很流利，而且還不能書寫，但基本的對話已經能聽個差不多。而為了讓他儘快的掌握中文，傑森現在說話的時候都是用中國話，只有在小約翰聽不懂的時候才會用英語解釋一下。相對的，傑森也已經私下裡叮囑過小約翰和胡安，在跟蘭城私下交流的時候，也要多用英語，最好能讓蘭城早些學會用英語對話。

得益於傑森尋找的藏匿點，忙碌了整夜的四個人安全的迎來了朝陽，也終於等來了接應他們的接頭人。威爾斯派來的接頭人還是一副毫無表情的面孔，只是在看到藏匿點裡的那些東西之後，一直波瀾不驚的眼神卻突然有了變化，他可沒有想到傑森他們會弄回來這麼多的東西。

只是帶走了受傷的小約翰和那門沒了炮彈的迫擊炮，接頭人調轉車頭急吼吼的立馬趕回租界，一個小時之後，親自出馬的威爾斯便帶著兩輛卡車和兩輛轎車從租界里趕了來，最誇張的是卡車的車身上還都標記了紅十字的標識。威爾斯從一輛轎車裡下來之後，離著老遠就張開了雙臂，直接給傑森來了一個重重的擁抱，絲毫不顧及傑森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會弄髒他的手工定製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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