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襲
「你.你自然是本座的好徒兒.好侄兒了.」
大祭司輕輕地挑了挑指甲.她的眼神是和她話語中故作的親熱完全相反的冷淡:「只要你乖乖聽話.以後.南詔王位還是你的.沒有任何人再能夠和你搶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著.而木都王子.臉色微微一變:「怎麼會都是我的.皇宮中還有父王.皇兄.眾位皇弟皇妹.我何德何能......」
「本座說是你的.便是你的.」
大祭司有些不耐道.
這句話.讓木都王子再也沒辦法自我欺騙.大祭司如此話語.只有一個可能.宮中.發生了劇變.再想到這一次自己回南詔.被對方直接軟禁在聖殿之中.直到現在.他和自己聖殿外的人手全都失去了聯繫.而聖殿內的人手.歸根到底.最忠誠的.還是大祭司.
發生了什麼劇變.而那可能的變動.也許.便是他面前自己的好姑母.好師傅背後出的手.一瞬間.手指冰涼.猛地抬起了頭.木都王子強笑:「南詔王室嫡系一脈.自來將您視為親人.」
從大祭司的話中.木都王子意識到了比起對方要將南邰瑜扶植上|位.更加嚴重的事情.可能已經發生了.他做不到無視.他是南詔皇室的嫡系子孫.
「你確實是比起你的父王哥哥聰明的多.」
大祭司讚歎似的肯定著.然後.微笑著.用一種溫柔婉約的語氣.說了出來:「所以.我只留下了最聰明的那一個.」
「您.做了什麼.」
木都王子畏懼面前看似平靜實則和瘋子差不多的大祭司.他從來沒有覺得面前這個女人會這麼讓他害怕過.可是.他想要問清楚.天大的野心.再多的考量.以往覺得老邁昏庸的父王.覺得佔據了大皇子位置.讓他看的礙眼的大哥.只會勸說他忍讓的懦弱的母后.還有.那一群厭煩的.只要想想長大了又是對手的弟妹們.在此時此刻.在知道他們可能會因為面前這個瘋女人的什麼計劃.而一個不留的時候.木都王子.終究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怪物:「求您告訴我.您做了什麼.」
大祭司歪著頸子.似乎是有些訝異自己這個一貫精明有野心的侄兒兼徒兒會有這麼不明智的時候.會放著好好的現成的避嫌機會不要.會不知道裝糊塗.反而傻乎乎地問到底.
不過.鑒於對方總是自己喜愛了那麼多年的孩子.在男人那雙充|血的眼睛的注視下.女人摩挲著自己的下頷.用一種無聊的語氣道:「木都.不要這麼激動.本座其實還真沒做什麼殺人的勾當.雖然你父王那個人本座看不順眼很久了.當年我和拓郎.本來有機會長相廝守的.若不是他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何至於本座這麼多年的痛苦.」
「不過總歸是這麼多年相處的兄妹情分.本座也不會做絕.本座只是.發下了聖神令.將神教所有人.都打發走了罷了.」
只是發下聖神令.只是將神教所有人暫時打發走.罷了.
木都王子慢慢地咀嚼著這幾句話.心底發冷.南詔王宮能夠成為這南疆大地上僅次於聖教的龍潭虎穴.其中一個是王城守衛.一個是藉助了周圍的地形.沒有多少人能夠躲過那高處的眼睛.可是.最重要的.藉助的是聖教的人手.他們手中的蠱毒還有各種探查的手段.是保證王城不落的最堅固的防禦.而現在.大祭司說.她借著聖神令.將所有人調走.聖神令一出.聖教眾人.必須傾巢而出.不得有違.
木都王子眼神幽暗.他乍然明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一點是什麼了:「是不是中原對我南詔秘密出兵了.」
大祭司說了不出手.便是不出手.而在南詔.便是聖教人手全部調走.憑藉著王城的防禦.想要真的攻破.起碼沒有第三個如此大的勢力.若說真的有這個能力.而且有這個動機的.唯有中原人.木都王子口中有血腥味.他真的是自恃過高.這一次去中原.想著能夠順水摸魚.也許.到最後.他才是那個被漁翁得利的蚌蛙.
「王城陷落.王宮被破.您想要的.是這樣一個結局嗎.」
「也許有不一樣的結局呢.」
大祭司挑眉:「煉了那麼多蠱蟲.有時候.會想要試試以人為蠱的樂趣.不知道.哪個能夠爭勝呢.」
大祭司想要做的.是漁翁.她不喜歡中原人.可是.她也不喜歡自家那個名義上的兄長.甚至.是仇恨的.這南詔.她比起南詔王.掌控著更多的情報.她想要.玩一場有趣的遊戲.
「您真是一個瘋子.」
「你才看出來嗎.」
南詔另一片土地上.夜色掩映下.一場突襲.正在上演著.高達百十丈的高峰.形似一個人形.那最頂端.彷彿是伸出的指尖.很多人.都認為這是仙人指路的形象.所以將其稱呼為仙人峰.據說在最頂端.甚至可以摘到星星.自然.這個只是傳說.可是.也足矣讓人知道這座山峰之高聳.在整個南詔.也許有不少懸崖.卻少有這麼高的山峰.南詔的王城.便是正對著這座高峰那一指間的位置而建造的.王城的人.將仙人峰.視為他們最安全的屏障.最嚴密的庇護.
也確實不負南詔人的願望.這座仙人峰百十年裡.不知阻擋了多少次意圖襲擊王城的敵人.但凡有敵人靠近王城.最先發現的.總是仙人峰.
而現在.上面便駐紮著百十個南詔士兵.人不多.在這種險要的地形.卻足夠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也足夠將高山之下.緊鄰著的王城左近.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們的任務.便是高處的一雙眼睛.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特製的響箭.只要有敵人來犯.便發射響箭.任是誰.都無法掠去這裡.突襲王城.而正面的襲擊.王城那裡重重的機關毒蠱.不是說笑的.
今夜無月.點點細碎的繁星點綴在夜幕之上.四周圍除了被風吹得左右晃蕩的火光之外.再無光明.
「今夜怎麼這麼大的風.」
一個南詔士兵將一個被風熄滅了的火把.拿出火摺子重新點上.對同伴抱怨道:「往日里.從來沒有這麼大的風.真是邪門了......」
「有什麼邪門的.個大風而矣.還怕出事.」
另一個南詔士兵半眯著眼睛.快要睡著了.百十個士兵駐紮.也總要輪班休息的.仙人峰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事故了.上面的人.也跟著放鬆了警惕.他們需要做的.只是留出幾個人分來時間段警戒.還有探查王城周圍.他們只需要有一雙眼便足夠了.只是.再是銳利的眼睛.天長日久的不用.也會生鏽的.
「也是.哎.不過.今日阿伯魯匆匆忙忙地走了.我這心裡總是覺得不得勁兒.」
「不得勁兒什麼不得勁兒.平日里你見著阿伯魯不都是閃的比誰都快嗎.怎麼今日還不舍了.喂.你不是有什麼特殊嗜好吧.」
將火摺子吹熄.南詔士兵開著玩笑.
「說什麼呢.只是阿伯魯一直負責仙人峰的毒蠱蟲蛇.他走了.我總是有些......厄.」
剛剛點上的火把.再次被風吹熄.同一時間.一抹血光.自那個半闔著眼睛的南詔士兵脖頸冒出.那裡.插著一根短小的弩箭.卻將整個脖頸貫穿.
「怎麼又滅了.胡納.快......」
他嘟囔著睜眼.看到的.便是面前一個高大的.很少出現在南詔人中的身高的身影站在那裡.
眼睛瞬間睜大.手伸到懷中.張嘴:「敵......」
嗓子眼裡剛剛冒出這麼一個短促的音節.另一個南詔士兵.便步了同伴的後塵.一箭穿喉.
高峰之上值守的自然不止是兩個南詔士兵.他們百十人.分的是三班倒.晚上守夜的便有幾十個人.分別守在不同的出口那裡.多少年了.一直沒有出事.可是.當
無聲的卻有效的殺戮.守在制高點的南詔士兵.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一群突然出現的高手摸|到了身邊.
劍劍封喉.沒有來的及發出警告.沒有來得及發出響箭.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地上便躺了幾十個南詔士兵.他們不是太弱.而是.來襲擊的這些人.身手太高.出現的太突然.也因為.他們彷彿一開始便知道這幾十個士兵都分別埋伏在哪裡一般.一上來.便悄悄地將分散各處的眼線全部殺死.
「陛下.其他的人也全部處置了.沒有一個走脫.」
黑衣暗衛走到為首的人身邊.低聲道.
他的身上.有濃重的血腥味.那是那些被殺死在睡夢中的南詔士兵們-噴濺出的鮮血.
「很好.發暗號.讓其他人都上來吧.」
轉頭.男人稜角分明的臉上.一雙星眸.滿是銳利與凜然.他張開五指.虛虛地對著那正對著仙人峰的王城.唇角微微勾起:「是時候.讓那些南詔人知道.做了什麼.總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