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殺戮
伴隨著火摺子在崖壁最陡峭的一端向著下面有規律地左右晃動了幾下.一群等在下面的士兵們.無聲地歡呼了一次.然後.一個將領打扮的人.在下面也用火摺子向左晃了三下.又向右晃了兩下.這便是互通暗號了.
嗖的一聲.上面早已經綁好了的.小兒手腕粗細的麻繩.自最頂端貼著岩壁垂落.夜風呼嘯.即使是那麼粗的繩子.也被風吹的來回晃動.看起來危險的緊.
可是.耶律錚雲親自挑選帶來的這一群士兵又怎麼會是無能之輩.十幾根繩子.一根上面吊上去十幾個人.隔著一段.便有一個.腳踩著.手攀著.繩子掛著.像是最精通攀岩技能的壁虎一般.以著極快地速度.在繩子不斷地晃動中.升高.
只是一盞茶的功夫.這數百精兵.便已經齊聚山頂.他們身上穿著的.是輕便卻堅韌的牛皮甲.他們手上肩頭上.扛著的不是攻城的器械.而是一個個黑色的巨大紙鳶.每一個人.都無聲無息地運動著.選定最佳的也是最高的方位.然後.在那裡站定.遠遠的望去.只有那影影綽綽的王城.仿若一道晦澀的影子一般.在枝葉搖動間.在風冷夜暗中.顫巍巍地在晃動.彷彿.預示了這座王城接下來的命運一般.
「陛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暗衛對著始終站在山峰最前端.意味不明地望著遠處的男人道.他的眼中.除了冷靜之外.也難得地多了些興奮.這是.屹立了幾百年也不曾被外人踏足的南詔王城.是困擾了中原多少代皇帝的心腹大患.
「宮裡有消息傳來嗎.」
出乎暗衛意料的.耶律錚雲開口.居然是這句話.他疑惑:「陛下.宮中沒有消息傳來.應該是一切無恙.」
不知是否是錯覺.他覺得.那一刻.男人是鬆了口氣的.
耶律錚雲面上神色冷然.眼中沒有了絲毫情感.只有戰場上才會出現的肅殺凜然.男人的手高高地舉起.然後.仿似落下一塊千斤重的檑木一般.向著王城的方向.落下自己的手:「出發.」
一道道巨大的紙鳶.乘著風兒.自高處.向著前方展翅送出.這不是飛翔.只是藉助著紙鳶的特性.藉助著至高處的衝力.將一個個死亡的使者.送出.仙人峰太高.穹頂之上的風.太急.飛速掠過的紙鳶.自夜空劃過.遮蔽了點點星子.恍惚間.覺得與周圍的林木.高矮不平的山巒丘陵.都彷彿融為了一體般.
南詔王城確實是一處輕易難以攻破的所在.有能夠輕易探查城池方圓百里動靜的眼睛.有環繞王城而建造的重重機關毒池.除了城門內機關操控的弔橋.鳥羽不浮.任是哪一支軍隊都無法攻破.而城牆之上.那一道道詭異的紋路.實則是一道道毒蟲屏障.不止是軍隊無法靠近.便是絕頂的高手.也無法不走正門.從城牆上過.而正門.那是千斤之重的巨大石門.除非靠一支軍隊的能力.否則的話.沒有一個人.能夠輕易推動.
這種種布置.造成了南詔人.尤其是王城人的驕傲與自信.更可以說是有恃無恐.他們自信.自己的王城.永遠都是不會被攻破的最堅固的堡壘.他們自信.世上沒有人.可以傷害王城內的人.
而此時.此刻.此景.
「那是什麼.」
站在城頭的一個南詔士兵偶然間抬頭.在那一句下意識的疑問之後.便再也無法說話.
「什麼.」
如雨般泄落的弩箭.這些弩箭箭箭有力.出乎那些守城的南詔士兵的意料.除了第一支弩箭是直接射死那個最先發現異樣的士兵之外.第二支.第三支.那連成一片的.形成一片箭雨的弩箭.那鋒利的箭頭前面包裹著一個個小小的油布.隨著咄咄之聲不斷.油紙包夾雜在箭頭與城頭各處之間.爆出一片黑色的液體.乍看起來和南詔人用以防禦的黑水有些相似.卻是一股子刺鼻的氣味兒撲鼻而來.
「小心有毒.」
那些鄰近的被驚擾的南詔士兵深知黑水之可怕.見到這相似的黑色液體.都下意識地屏蔽了呼吸.揮出武器將近到眼前的黑水掃落.只是.液體終歸不是固體.伴隨著兵器穿梭掃落.那一片片的水漬.化為點點暗色.四散而落.
趁著混亂最先登上牆頭的將領順手將自己身邊取箭瞄準的幾個南詔士兵一刀砍到.接著一聲大喊:「火.」
伴隨著這一聲驚破了整片夜空的喊聲.又是一波箭雨鄰近.只是.這一次.箭雨之中夾雜的.是點點火光.
火光遇黑水而燃燒.紛紛揚揚的焰火濃煙.遮蔽了那些想要將天上乘著紙鳶下落的中原士兵們射落的南詔人的眼睛.火焰舔舔上他們的身體.兵器.有人慘叫著翻滾.想要熄滅那不知為什麼蔓延全身的火焰.可是.任是如何翻滾.效果只是寥寥.
轉眼間.這最前方的城池之上.已經是一片濃煙滾滾.火焰四射.乍一看去.夜色間.宛若一座剛剛升起的烈焰地獄一般.
南詔人人都有一手使蠱用毒的本事.尤其是這些保衛王城的南詔士兵們.人人都是箇中好手.這便是這南詔王城不落的又一重原因.可是.他們終究是肉體凡胎.再厲害的蠱蟲.再好的毒術.哪裡能夠將這彷彿自地獄里燃燒的烈焰熄滅的道理.
只是這麼短短一段時間的交鋒.城門前的守衛.已經徹底被擊敗.他們潰散著奔逃.他們再也形成不了一支能夠讓敵人膽怯的隊伍.一把能夠抵禦任何外敵的最堅硬的盾牌.
「轟隆隆」聲響中.城門前.一座高高升起的弔橋.緩緩而堅定地落下.最終.溝通了黑水兩邊的土地.
緊跟著將領身後.趁亂降落在城中各處的中原士兵們.在將自己身上的紙鳶撕去之後.紛紛自懷中掏出了火摺子.漫天的火光升起.那散落在城中各個駐兵地點的黑水.在火摺子落下的一瞬間.砰的一聲巨響.化為了衝天的焰火.
趁著所有人被火焰包圍的一霎.放下弔橋的那位將領手中長刀一指.那些製造了更多混亂的精兵們.只要將周圍的士兵斬殺了的人.紛紛圍攏在了他的身邊.堵在了城門之後.
一聲呼嘯.劃過天空.
「計劃順利.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
男人將頭上的頭盔向下輕輕一落.然後.一聲呼嘯.一直被他牽制著.原地踏步的戰馬.在感受到身上主人的重量還有那輕輕的一鞭子之後.徹底地將一直憋屈著的煩悶.化為了四蹄有力的踩踏.噠噠噠.噠噠噠.即使每一匹馬兒都包裹著厚厚的絨布.可是.當他們有力的四**放出來之後.便是一種宛若千軍萬馬般的氣勢.一往無前.踏著那黑水之上的弔橋.踏著那溝通了生死的橋樑.直到城門之前.
城內的喊殺聲.隔著一道厚重的城門傳出.隱隱約約聽不清楚.可是.城牆之上.熊熊的烈焰.還有不時慘叫著失足掉落的人.在在顯示著此戰的血腥.
手抬起.落下.然後.便是轟隆隆地城門被推開的聲音.
這一道自外而內打開的城門.預示著今夜一場殺戮的結束.也預示著.今夜另外一場殺戮的開始.
這一夜.屹立南疆大地數百年不曾陷落的王城.終是陷落.這一夜.來自中原的士兵.第一次.侵入了這片異族的土地.這一夜.無數的人失去了寶貴的生命.無數的人.一夜間.命運翻轉.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男人騎在黑色的戰馬之上.身上著一身黑色的玄甲.頭上帶著頭盔.鮮紅如血的紅纓.隨著肅殺的風飛舞飄揚.提提噠噠的聲音.幽幽緩緩地響起.仿似來自地獄的幽冥.
男人沒有出聲.只是做出一個起身的手勢.刷的一聲.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宛若一人.讓那些躲在自家房屋中不敢出來的南詔人.心底驚懼.
他們已經驕傲了太久.已經閑散了太久.也許.王城中城池之上的南詔士兵各個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也許.這座城池太久沒有被攻破.也許.是他們太過安逸.手中的蠱毒之術.不敢拿出來冒險反抗.也許.是擔心這些擁有能夠飛天的紙鳶.能夠自燃的黑水.能夠突破城門重重毒蠱機關的中原士兵.太過不可思議.
所以.當這支中原來的軍隊.真正佔領了這座城池之後.他們.已經不敢再反抗.
南詔的王城.不如中原王城的繁華.可是.卻也不遜色於一些比較富庶的中原城池了.街道之上.鱗次櫛比地立著一座座不同的店面.他們緊緊地挨著彼此.只是.卻閉緊了門窗.沒有人.敢出來.街上除了兩邊恭敬地望著耶律錚雲騎馬前行的大燕士兵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不同打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