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傷害
耶律錚雲最終從南詔王那裡得到了三樣東西.一樣是王室最隱秘的譜系.一樣.是毒典中的某一篇解蠱之法.最後一樣.則是大燕與南詔的友好協議.自然.那份友好協議讓南詔損失哦了不少實質利益.可是.南詔王還是簽了.而且是心甘情願地簽訂的.
「據朕所知.王上的二王子.是聖教未來的大祭司.而他.至今未曾歸來吧.」
對一個正值壯年.或者說.自覺還會在王位上呆上很多年的人來說.最讓他不安的.忌憚的.不是外來的侵略者.而是身邊虎視眈眈著自己王位與權利的所謂自己人.
「是大祭司和你們合作.她難道不知道.便是她真的將木都扶持上王位.她也是叛國.」
南詔王目泚欲裂.那張一開始和善的臉.因為扭曲的痛恨.而變得有些猙獰可怕.
耶律錚雲手中隨意地把玩著一個香囊.上面綉著南詔特有的草葉.他沒有直接回答南詔王的答案.而是自言自語一般:「比起一個太過不可測的.野心太大的.隨時會在背後捅上一刀的盟友.朕更加相信的.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盟友.」
南詔王的目光放到了耶律錚雲的手上.他的眼睛猛地瞪大.隨著男人掌中的香囊散發出一種他所熟悉的味道.他親眼看到.男人本來光潔的手掌之上.出現一道道金色的絲線狀的脈絡.隱藏在皮膚之下.鼓鼓的.仿似活物一般.微微顫動.
「合歡蠱.」
南詔王嘴裡慢慢地吐出了這麼三個字.他望向唇邊含著淺淺笑意.似乎毫無所覺的男人:「是她搞得鬼.」
合歡蠱.而且還是這麼厲害的合歡蠱.南詔王.只知道一個人擁有.那便是他那位名義上的妹妹.那位大祭司大人.本來對耶律錚雲所說的話.覺得挑撥離間居多.不怎麼可信的南詔王.此時此刻.由不得他不信.
必然是大祭司為了控制耶律錚雲而將合歡蠱寄在他的身上.想要兵不血刃地借著這位大燕皇帝的手將自己解決.這就全部說的通了.為什麼一萬人的兵馬臨近王城.自己直到兵臨城下才知道.為什麼.耶律錚雲的人會這麼順利地攻入王城.每一個他們攻擊的地點.都是有目的的.這沒有長時間的調查.或者是別有居心的人的背叛.他不可能這麼沒有一丁點兒反抗能力地落到耶律錚雲手中.
「現在王上應該知道我們的處境了吧.」
耶律錚雲隨手將那個可以引動自己體內合歡蠱瞬間爆發的香囊扔到了旁邊的荷花池中.裡面殘葉敗柳.一片頹廢.香囊迅速地消失在了水波葉下.再也尋覓不到一點蹤影.只是.它所留下的震撼.卻根本便不是一片水波.一支殘葉能夠遮掩的住的了.
「我現在相信耶律陛下確實是被大祭司所害.只是.陛下難道就不害怕自己若是背著她和本王聯手.最後會毒發嗎.」
南詔王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他自然也不是沒有留手的.耶律錚雲敢於只帶心腹前來.他卻不見得真的完全沒有反抗地俯首稱臣.
「王上這便是戲言了.」
耶律錚雲嗤笑一聲.將自己的衣袖慢慢地挽起.露出小臂上連成一片的金色脈絡:「朕這蠱毒.中了已經超過了一個月.這麼長的時間.蠱毒已經完全侵入了肺腑之間.現在.便是真的有解毒的方法.恐怕也是無用了.」
一個月前.那時候.耶律錚雲還在中原大婚.南詔王這一點情報.還是可以搞到的.那個時候.可是一點都沒有傳出耶律錚雲要南征的消息的.現在.面前的男人.坐在了他的宮殿中.與他互相試探.也許.便是有人故意設出的局面.
南詔王眼中的光芒一閃.突然嘆息了一聲:「耶律陛下是本王生平僅見的英雄人物.可惜.卻為婦人所算計.可惜呀.」
這句話.不是客氣.而是真的覺得可惜.南詔王雖然蠱毒之術.比起大祭司差的遠.可是.他的見識.卻是與大祭司不相上下的.畢竟.最初從王室中分割出的被選中繼承聖教大祭司之位的人.他們所學習到的.也是王室提供的.
耶律錚雲中毒已深.南詔王沒有親自中過這種蠱毒.卻見過中了合歡蠱的人的樣子.生不如死.也不足矣形容那些人死前的痛楚.耶律錚雲現在的程度.便已經是在極致的痛楚中徘徊了.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夠面不改色地與自己談判對話.南詔王是真的佩服這個男人的忍性了.也確實相信他要對付聖教大祭司的決心了.這樣一個能夠用談笑將痛楚遮掩的男人.根本便不會安心地接受老老實實地成為一個傀儡的條件.
「陛下有什麼打算.」
南詔王直言道.對於一個明顯命不久矣的人.南詔王還是放心的.
「朕的打算便是王上的打算.朕已經進了這皇城.聖教中的人.據朕所知.被大祭司在昨天全部支了出去.王上想來.應該知道怎麼做才能夠達到我們的目的吧.畢竟.論對那位大祭司的了解.朕沒有王上那麼深刻.」
手指在欄杆上劃過.花紋在指腹間形成壓力.南詔王的聲音低沉:「希望耶律陛下借兵與我.」
聖教一開始.便是王室的分支.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曾經為了鞏固王位而設立的聖教.已經不再是南詔王位上的人最為倚重的支柱.反而是成了.時刻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利刃.不知何時何地.便會落下來.
南詔王眼中.是深刻的寒意與殺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聖教這麼多年來.已經太過深入各個地方.連他自己.都一時間分不出自己身邊.到底有哪些是還沒有暴露的聖教眾人:「耶律陛下放心.只要本王剷除叛逆.與陛下約定.南詔與大燕定然永為盟邦.有生之年.絕不進犯中原一步.」
耶律錚雲望著南詔王眼中深重的野心.笑了.有生之年嗎.這樣的話.也就是騙騙某些傻瓜了.魚餌已經落下.是死是活.是上鉤.還是壯士斷腕.半路逃走.都不再他的心中苦惱了.這一趟.他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連次要的那些目的.也一起達到了.
男人面前是一本厚厚的冊子.他的手.放在冊子上.良久.翻開.望著某一頁.驀然笑出了聲:「果然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著.營帳外的衛士不明所以.卻以為男人是心情好的緣故.不過他們也能夠理解.這一次孤軍深入.誰都覺得是有去無回.沒想到.最後卻是南詔王親自將他們送出了城門.而且.也取得了南詔王名為盟約.實為降表的東西.他們自覺.很是崇敬帶領著他們取得了又一場勝利的耶律錚雲.
殊不知.營帳中的男人.手指停留在那一頁之間.很久很久不動.眸子深深.裡面.是極致的冷意與蕭瑟:「原來.你一直在騙我.」
..
「退下.」
南邰瑜望著出現在自己面前.要點住她穴道將她帶走的.卻被她反制住的人.歪了歪頭.輕笑:「故人相見.總不好兵戎相見.」
絕曦眯了眯眼睛.望了龔烈一眼.沒有多言.帶著人迅速退下.聽話的有些不正常.
龔烈疑惑地望著南邰瑜:「你不害怕我真的對你不利.」
畢竟他前些時候.才將手扣在了她的死穴上.威脅宮流年.那個時候.她可是看清楚了他的樣子.
這是聖教外圍的一個寨子中.龔烈其實早找到南邰瑜的行蹤.可是.他知道聖教的危險.用毒用醫的高手.才越發能夠清楚那個地方的險惡.因此.他一直沒有真的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宮流年.宮流年的雙腿.畢竟還是不便.再者說.龔烈也不是多麼想要救出南邰瑜.
而現在.在終於等到南邰瑜的行蹤出了聖教核心所在之後.龔烈想要忽視也不可以了.宮流年大約看出來他的敷衍.眼看著便要親自動身去闖了.龔烈也不得不改變計劃.馬上順著自己天上的眼線.追到了南邰瑜一行人的行蹤.
龔烈毫不掩飾他對南邰瑜的敵意.只是.其中有多少故意或是試探的成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邰瑜施施然坐到了簡陋的充作椅子的樹樁上.抬起手.從身前更大的圓盤狀樹樁上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清水.汨汨地流淌到竹筒之中.素色的竹筒.趁著輕輕漾起漣漪的清水.仿若聞到了竹葉的清香.她將這杯水.放到了龔烈的面前:「流年也來了嗎.」
龔烈皺眉.沒有去看那杯水.他警惕地望著南邰瑜.像是望著一個含著毒性的蠱蟲一般.
「宮星拓已經死了.我想不出.除了流年.還有誰能夠讓你來.找我.」
南邰瑜好像沒有望見龔烈的厭惡一般.自顧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清水.綴飲.淺笑:「我記得你們以前的關係就很好.你其實一直在幫著他.」
「與你無關.你已經將少主害成了那樣.難道還要接著害他嗎.」
龔烈耳朵微動.聽著外面不曾停歇的巡邏走動聲.知道自己今夜的目的也許要落空了.可是.他一點不覺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