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補習學校（三）
我狡黠的一笑：「放心好了，你沒看我站著的位置一直都對著超市方向的嗎？有人進去我一定可以看到的，再說一般過了晚上十點半人都不是很多，要不也不會只有我一個夜班售貨員了。」
「謝謝你，讓你擔心了。」殷燁似乎還想說什麼，我卻看到有一對年輕人向超市走去，看樣子是要買東西的。
我忙對他說：「有顧客來了，我先回去了。再見。明天見！」
我看見殷燁很鄭重的點點頭，便飛快的跑回超市。正好那一對男女剛要拉超市的門，我忙搶著幫忙拉開門：「你好，歡迎光臨！」
那對男女奇怪的看了看我走進了超市。我想他們一定在奇怪這麼晚了怎麼，我怎麼會站在門外迎客呢？話說我自己也覺得這不像是超市的業務......
那兩個人自己去貨架那邊挑東西，我則站在收銀台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沒辦法，平時缺少運動。除了上班以外，我基本上是在床上渡過的，呃，不要多想，我的意思是我下了班以後不是睡覺就是我在床上上........
後進來的那一對年輕男女拿著幾桶速食麵和幾瓶飲料來收銀台結賬，我手腳利落的將他們打對出門，然後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偷懶。老天，終於可以喘口氣了，這一晚上過的我是腳不沾地啊！
畢竟已經快午夜了，這個時候，應該是不會有人來了。當然，那個.......如果說是好兄弟的話.......算了，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在我的記憶中，我是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的，雖然我的記憶力不太好......但是，畢竟我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鬼差我都見過了，鬼算個屁啊！而且再堅持幾個小時，天就亮了，我也就可以下班了.......
想到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到我那暄軟舒適的大床上，一夜的工作也是值得的。工作是為了更好的休息嘛！
我正一個人沒事想些亂七八糟的，就聽見超市的門被推開了。
「您好，歡迎光臨。」我忙站起身來，也不管走進來的是不是顧客忙熱情的招呼道，只希望人家沒有看見我偷懶。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響起：「韓涼，你做什麼呢慌裡慌張的。」
我抬頭看去竟然是殷燁：「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回家呢？」
殷燁笑了：「這話聽起來怎麼感覺你比我更像老師呢？那在韓老師你的眼裡我是不是就是那種調皮搗蛋的學生了？」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瞧你說的，我的意思是你剛才不是已經回去了嗎？都這麼晚了你怎麼又出來了呢？」
殷燁沖我眨了眨眼睛說：「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你認為這句話怎麼樣呢？」
我笑了：「你認為你是至尊寶嗎？可惜我不是白晶晶啊。」
聽我這樣說，殷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開個玩笑，我剛從外面回來，想買瓶礦泉水。」
我將一瓶水遞給了殷燁：「你剛回來？幹什麼去了？」
殷燁將水錢給了我沒有說話。
我看了看他：「怎麼？不方便？那就不要說了，我可不是想要窺探別人的**啊。」
「不是，沒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殷燁搖了搖頭：「我去找高俊傑他們了。」
高俊傑？是誰啊？我有些疑惑.......
殷燁提醒道：「就是剛才你在超市外看見的那幾個男孩子中的一個。」
我恍然大悟：「那個頭髮五顏六色的雜毛？」
「雜毛？」殷燁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說的話，他竟然笑了。
我有些替他不值的說：「你找他幹什麼？那種熊孩子玩兒累了就會回家了。」
殷燁歪著頭，半晌才說：「其實他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壞孩子，相反他還很聰明。」
我不贊同的說：「聰明？只怕聰明沒用到正地方吧？」
殷燁坐到他每次坐的那個位置，將手中的礦泉水放到了桌子上。
超市外面一片漆黑，只是偶爾會有一輛車燈從窗子前晃過。我看了看錶已經是午夜兩點多了，應該不會有顧客來了吧？於是我便坐到了殷燁的對面。
殷燁沒有看我，而是看著漆黑的窗子外面問道：「韓涼，你是不是認為像高俊傑那樣的學生就是壞學生了呢？」
「呃？」我愣了愣：「應該是了吧？放學不回家，拿著家長的血汗錢上補習班又不認真學習，不尊敬師長，還去一些不適合學生去的地方。」
殷燁垂下了眼瞼說：「你之所以會有這些看法都是因為你對他先入為主的原因，有些時候有些事真的不能只看表面的。其實，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如果高俊傑這樣就算是壞學生的話，曾經的我就要比高俊傑還壞呢。」
「你？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呢？」我有些不相信殷燁說的話。
殷燁抬頭看向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半點兒玩笑。十多年前，我上小學時本來學習成績還算可以。可是一上中學，科目增加了，學習任務加重了。而我卻沒有及時調整自己的學習狀態，以至於我的成績出現了滑坡。
老師開始批評我，而我呢又處於叛逆的青春期。於是破罐子破摔，開始就抽煙喝酒、打架鬥毆，還差點兒沒有加入黑社會呢。」
「真的？」我不敢置信的打量了一下殷燁，真想不出這樣文質彬彬的一個男人還有那樣的經歷。
殷燁點了點頭：「那時候，我是老師口中的壞學生，同學眼中的壞孩子。其實如果有一個人可以耐心的勸告我，也許我就不會走那段彎路了。
「那後來呢？如果你一直像你說的那個樣子今天就不可能當個老師了吧？」我十分好奇的問。
殷燁輕聲的說：「後來，我上了所三流的高中。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上了高中以後，我遇到了改變我的那個人。
他是我的高中班主任，他對我說，如果我想十年以後出現在看守所里就可以繼續任性下去。不過，前提是想想我的父母，想想如果我進了看守所里，他們將要忍受多少白眼，多少閑言碎語，多少指指點點。如果真有那一天，請不要說我是他的學生。
那時，我突然醒悟了，還有那麼多人是關心我的，我不能就這樣放棄了自己，把自己剛剛開始的人生毀掉。我想至少我可以試試，也許還不晚。
於是我斷絕了與那些社會上的不良少年的接觸，開始發奮讀書。三年後，我以令所有人吃驚的成績，從一所三流的高中考上了一所一流的大學。我畢業的那一天，我的班主任對我說,我是他所有教過的學生中最聰明的，因為我知道什麼叫懸崖勒馬，什麼叫從頭再來，他以我為驕傲。再後來的你就知道了.......」
「所有，你很感激你的那個老師？」我問道。
殷燁點了點頭。
「你是因為他才決定當老師的？」我又問。
殷燁嘆了口氣說：「你不知道，當我收到大學入取通知書後就馬上去老師家想要讓他看一看。可是他卻死了......」
我驚訝的問：「死了？」
「嗯。」殷燁低聲說：「肝癌晚期，我是他教過的最後一批學生。所以我畢業后沒有去那些條件優越的公司做白領，我告訴自己：我一定也要當一名老師，至少可以幫助那些在困惑中的學生。要知道『人之初，性本善。』也許，我的行為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我點了點頭：「你的老師很平凡，卻也很偉大。」
殷燁繼續說道：「你不知道，當我站在講台上，看到下面的孩子在嬉笑打鬧，在拿著手機玩遊戲、發簡訊我的心有多痛。他們的家長起早貪黑、省吃儉用不就是想讓他們受更好的教育，將來有更好的成績嗎？
可是這些在糖罐、蜜罐中泡大的孩子根本就不體會不到家長的含辛茹苦。其實就算不為老師、家長想，他們不也該為自己想嗎？人生有多少的日子可以讓他們這樣肆無忌憚的揮霍呢？每個人的肩上都會有許多的責任，至少也應該對自己負責吧？
說實話，我也知道，我就是一個補習學校的老師，我做不了什麼，甚至不能讓那些迷失方向的孩子醒悟，但是我覺得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應該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這樣我才不會後悔。」
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
殷燁打開礦泉水，默默的喝了幾口對我說：「看我，今天是怎麼了，和你說這些幹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
我搖了搖頭：「不，你對我說的這些說明你把我當朋友了。」
殷燁站了起來：「很晚了，我該回去睡覺了。」
我也站起來，打算去收銀台整理一下。
忽然，殷燁指著收銀台角落問道：「那是什麼？」
「這個是琉璃糖，是贈送給顧客的。」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剔透晶瑩的糖罐在燈光下變得十分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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