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相信還是……
醒了。
溫柔。
白愁飛臨走前因生怕給這兩條漢子「佔了便宜」,所以他隨手解開了溫柔的穴道。
於是溫柔溫柔地轉醒。
第一件事,她便是發現自己竟是赤條條地。
她大驚。
飛紅——
——於臉。
「這是怎麼回事?!」
她羞呼,抓起床單,掩住身子,之後看見張炭也在,忿叫:
「你幹什麼?!」
張炭訥訥地,轉過身去,又轉過來,想跟溫柔解釋。
正好溫柔正設法儘快地把褻衣穿上,一見張炭回頭,大喊:
「別別別回頭!你敢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餵給麻鷹吃了!你這死黑炭頭,幹什麼的,本姑娘不殺了你……」
這時候,她覺得乳首似有點痛癢,彷佛曾給人輕嚼過,那乳蒂略有些刺痛,乳暈也紅了一大斑。
——但下身……下身卻似沒啥異樣……
(到底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愁飛呢?那死大白菜去了哪裡?!)
所以她見張炭像見了鬼似地疾轉過了頭,她一面疾穿上衣服(好冷,凍得手都冰了——這時她竟還有餘暇這樣想)(真羞家!近日因為太冷了,今天還沒洗澡,給人這樣瞧了真是——這時她居然還想到這些),一面厲聲問: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話未問完,她已發現地上倒了五具屍體,其中兩具是她認得的,其中一人還是她的好友:
蔡水擇(還有吳諒)!
「天哪!」她叫了起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炭正待分說,忽然聽見外面嘶喊爭吵聲遽然停了下來,完全地靜了下來,一時間只聽到馬隊步履調度進退齊整的微響。
張炭忙從窗欞往下望去,只見樓下火光獵獵,照得通明,金風細雨樓里的人,人人嚴陣以待。這時大柵門忽徐徐往兩邊推開,一隊人馬,緩緩步入,井然有序,馬上為首一人,鵝絨黃色的衣袍,遠遠望去,仍見其膚色白好,氣態清朗,像只是來赴一場吃的玩的樂的盛宴,而且彷彿還無所謂地可以凈揀甜的美味的吃。
張炭這回是第二次自白樓憑欄下望。以前他跟王小石結為弟兄時,常在紅、青、白、黃四樓走動(玉塔則是蘇夢枕的「重地」,別說張炭了,就連王小石、白愁飛也少有徘徊該處),卻沒有現時這種感覺:
他剛才居高臨下一望,乍見自己的「戰友」吳諒與敵人交頭接耳不已,在這四面楚歌的情形下,連少數兩名「同僚」,也變得如此人心叵測,使他產生了一種嚴重的悲情與無助感覺;而今再看悠蕩而入的王小石,只見他赴義如赴宴、視死如視樂;凡他過處,敵人都讓出一條路來,讓他直驅白樓,張炭心中不住喝了一聲來:
大丈夫,當如是也!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生死等閑事,抱劍對千軍!
——養氣不動真豪傑,居心無動轉光明。
(對,就這「光明磊落」,四字而已矣!)
忽覺鬢邊一熱。
原來是溫柔自左後側靠近了他,隨他的視線下望,就看見坦然分眾而入的王小石和他的兄弟們。
「天!」溫柔輕呼,她看見王小石含笑遙向她招手:「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王小石也可以直入『金風細雨樓』……」
剛披上衣服的溫柔這樣詫呼,只覺一陣剛剛成熟就給掩罩著的處子體香,馥人慾醉。
張炭不止鬢邊覺熱,眼裡看的是她雲鬢半亂、眼兒猶媚;心裡想的是她玉軟溫香火熱胴體,一時連臉頰都燠熱了起來……
(該怎麼告訴她呢?)
(該告訴她哪些事?)
(——告訴她他是為她而遭困留白軒嗎?)
(——還是告訴她蔡水擇就是為了她而死、吳諒因她而背叛?)
(——難道要告訴她小石頭這些人是為救她而深陷重圍的?)
(——抑或是告訴她白愁飛人面獸心要強暴她?)
她會溫柔地相信,還是?
他不知道。
他或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她他愛她……
他甚至不知道。
——蔡水擇是不是也暗戀著溫柔,所以才不惜性命來救她……
——小石頭是不是也愛慕著溫柔,因此才不顧一切來救她……
——要不是為了愛,就為了義便不可以嗎?難道男人只跟男人有義氣,換了女子就不可以?
——自己呢?
(卻是為啥這般豁出了性命:就為救這糊裡糊塗的她?!)
你說呢?
人在戀愛中,是不是一下子變成了什麼都可以,或者成了什麼都不可以?是否本來可以的忽然變得不可以了,而可以的又全變成了不可以?
戀,到底苦還是甜?
愛,究竟可不可以值不值得——
去愛?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