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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陣子,京城裡、江湖上、武林中、黑白道,誰都在找蘇夢枕,誰都在猜他在哪裡。

不但白愁飛找他,「金風細雨樓」的人也在找他,「六分半堂」的人在找他,「迷天七聖」的人找他,「發夢二黨」的人找他,「老字號」、「妙手班家」、「蜀中唐門」、「江南霹靂堂雷家堡」、「小寒山派」,「有橋集團」、「下三濫」、「太平門」、刑部、神侯府、相府、大內的高手都在找他。

只要他仍有一口氣在,「金風細雨樓」就不完全能算是白愁飛的。

甚至連白愁飛也不敢這樣認為。

聞說蘇夢枕給自己人「扳倒了」,「六分半堂」和「迷天七聖」的人自然驚喜,但只要蘇夢枕仍活著的一天,他們就不敢當「金風細雨樓」只有一個頭號大敵:白愁飛,而是還有一個隱伏著的強敵:蘇夢枕!

然則蘇夢枕到底去了哪裡?

他是不是還活著?

——就算他能逃得過那一劫,但身罹劇毒和惡疾,又能活到幾時?

任勞、任怨負責在河上巡邏。

這幾天,他們一直留意著有什麼異動。

沒有。

一切都似乎非常平靜。

水靜。

河清。

只有一名蓑衣櫓公,深夜搖槳,白晝垂釣。

他們都是辦案(尤其冤案)的好手,自然不放過任何可以追捕蘇夢枕的「蛛絲馬跡」。

所以他們認準了這名櫓公。

能在分隔「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河上撐舟的人,自然必有來歷。

這位櫓公當然極有來頭。

而且來頭不小。

幾乎就在蘇夢枕翻床倒榻的那一刻起,這小舟也馬上啟程疾航,其勢甚速。

走的端的是快。

可是在「叛變」發動之前,白愁飛早已向蔡京「要」了兩個人來「協助」:

這兩人自然就是任勞、任怨。

他們一早已布署好了。

——如果蘇夢枕床榻下的通道能直通水道,那麼,這一艘小舟極可能就是接應蘇夢枕的強援。

所以,他們要盯死這一艘舟子。

釘死舟上的人。

——不過,在白愁飛未正式動手之前,有很多行動是不能有所行動的。

甚至連「動」都不能「動」。

因為不能「打草驚蛇」。

蘇夢枕是何等人物?白愁飛至多只能先行收買郭東神,指示蘇鐵梁下毒,幹掉樹大夫,這些都只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暗底里進行,最冒險的已是叫蘇鐵梁把蘇夢枕床榻機關卡住,但如果要先把這泛行於天泉湖的舟子打沉,潛入蘇夢枕枕下機關甬道探底細,都足以牽一髮動全身,白愁飛在未正式動手前,是決不敢先動這些「要害」的。

——因為這些既然是「要害」,那除非一攻就要命,否則一定會生起極大的警覺,以及引起全面的提防。

白愁飛不能「動」這些「要害」,但他能派人緊緊盯死著這幾個「要害」:

——他派「八大刀王」堵死「傷樹」的地道出口。

——他請任勞、任怨監視天泉湖上的舟子。

——他遣「抬派」智利及「海派」言衷虛,去跟蹤楊無邪,只要「時候來了」,便殺無赦。

——還有一個「要害」:

王小石。

就是因為他聞說王小石已返京城,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對蘇夢枕提前動手的。

除了他自己請動蔡京的黨羽偵騎四齣,留意王小石的動靜之外,他也要「托派」黎井塘和「頂派」屈完,只要一見酷似王小石的人落單出現京中,就不擇手段、格殺毋論。

——決不能容讓王小石與蘇夢枕會合!

白愁飛無疑算得十分周密。

只可惜蘇夢枕的退路,仍周圓得出乎他的想像;而班家設計的機關,也巧妙複雜得難以估計。

「傷樹」居然不是唯一的出口。

那末,炸平了象牙塔和青樓之後,如果蘇夢枕不自投羅網,在「金風細雨樓」的叛逆或「六分半堂」這兩大強讎宿敵的範圍下冒出來受死的話,那末,唯一可能的出路,就是天泉湖這水道了。

白愁飛派任勞、任怨守這一道,主要是因為除了這兩人手段夠辣、搜捕經驗豐富之外,最重要的是:這兩人頗熟水性!

他卻深知蘇夢枕不諳泳術。

何況蘇夢枕還只剩下一條腿能動,諒他也游不出天泉湖!

——無論蘇夢枕怎麼逃,如何跑,他都要這個曾一手提拔他上來的老大隻能翻了肚子,永遠也翻不了身!

舟子一旦開動,往東急航,任勞任怨也緊接著發現白愁飛在「象牙玉塔」發出的訊號了。

他們立即兜截,一如早先約好了相機行事一般。

其時水波翻湧,二十一艘快艇,自四方往小舟團團疾快圍攏過來。

舟子的速度卻驟然加快。

快得當真是乘風破浪,而且直往包抄的快艇迎面撞來。

這一來,負責東邊收縮包圍網的三艘小艇,都嚇得魂飛魄散,要是這般硬撞,只怕誰都得粉身碎骨,他們可不想死,更不想這樣冤枉死。

所以,有兩艘立即迴避,另一艘卻擺避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了——

卻不料這一艘舟子愈行愈急、愈近愈速,眼看兩舟就要撞上時,這艘小舟竟給一種奇力憑空兜住,借湖波大作之勢,竟凌空而起,幾達九尺,恰恰自小艇之上越空而過,越圍而去!

那原來以為要撞得個稀巴爛的兩名「六扇門」的鷹爪子,都嚇傻了眼,驚魂散魄,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但往旁左右散開的兩艘小艇,艇上的刑部高手,都在那一瞥中發現:那小舟越空而起之際,是舟上的人,雙手十指箕張,青筋突露,竟抓住船舷一拔就硬生生地飛越了過去!

這舟子上的櫓公,竟借了群舟翻波之勢,用雙手之力,連同自己一起「舉起來」,像憑空多了數十級樓梯一般跨了過去,並向東疾馳!

東邊不遠處,就是「神侯府」。

神侯府,住的主人就是當今名動天下的諸葛先生,也是任勞、任怨最不敢惹也最不想惹的人物,最不願意更最不喜歡闖入的地方。

那舟子上的蓑衣人彷彿也深覺得:只要走進了「神侯府」,就算是相爺親自下令捉人,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也必能搪住一陣。

以這艘舟子之勢,眼看必能乘風破浪,在「神侯府」前登岸。

如果不是有「攔江網」的話。

「攔江網」是一種極韌極細、甚密甚銳的網,擱在水上,不易察覺,就算是一艘大船,只要給網纏上,就絕對無法脫得了身——就像收上岸來網中的魚兒一般。

那艘舟子非常不幸,就落入網裡。

其實,落入網中是必然的。

因為這湖上已在這幾天悄悄地遍布羅網。

只要號令一下,網就會適時收緊,一切都配合白愁飛的指示相機而行。

現在網已收緊。

舟上的櫓公成了網中人。

舟上果然不止一人。

另一人在舟上伏著,動也不動。

然而包攏上來的快艇,艇上的各路高手也不敢妄動。

他們都知道自己立了大功。

就因為立了功,一定有獎賞,所以更不願平白把性命犧牲掉。

因為這櫓公已露了一手。

功力非凡。

何況船上還有一個就算落得如此田地但也足以令人喪魂動魄失心驚神的大人物:

「金風細雨紅袖刀」:

蘇夢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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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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