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出使
「小寶,我說的是身上的東西,可沒說是你的。漠北的神靈在天,你可願賭服輸?!」,穆赫的笑意漸冷,語氣凌然,有種不可抗拒的意味,「我是願賭服輸,可我不能拿她身上的東西...」,寧小寶有些為難,猶豫地說道,
穆赫淡淡說道,「寧將軍的千金,漠北誰人不知,若是傳出去,言而無信,可是不太好」,周池羽臉上漸漸沉了,看來此人心計頗深,如此一激,小寶定會中計。
果然,寧小寶氣的跳起來,左右看了看四周沒人,慢慢走向蘇沐雪,一臉掙扎,可見心裡為難至極,「小寶,他想要給他便是」,蘇沐雪主動開口說道,她雖是名門閨秀,倒也不拘泥小節,行事利落。
寧小寶聽到此話,心裡更加難受,她總是把蘇沐雪保護的很好,這回,卻要讓沐雪把帷帽輸給旁人,在男子眼前露出臉來,寧小寶何時吃過這種悶虧,一張小臉憋的通紅。
蘇沐雪不忍見她為難,直接伸手要取下帷帽,卻被另一雙柔軟的手覆住了,耳邊響起了微涼的聲音,如碧玉潭裡浸著的玉,讓人心神一浸,說不出的舒暢,
「你可願與我一賭?」,周池羽冷著臉,從腰間取下一塊通體碧綠的玉佩,攤在手心裡,朝著穆赫說道,「這是賭注,我輸了,歸你,你若輸了,便取消與小寶的賭注」。
穆赫之前視線一直不時地落在戴著帷帽的蘇沐雪身上,如今才注意到這位,見她男子裝扮下,身段纖瘦,素白的手指,如凝脂般,粉嘟嘟的掌心,躺著碧玉,芙蓉嬌面,眼眸浩瀚如星,渾身散發出養尊處優的權貴氣派,一看就非尋常人。
「穆赫不敢跟姑娘約定賭注,姑娘只要勝了穆赫,一切聽姑娘的便是」,穆赫出乎意料順從地說道,寧小寶斜睨了他一眼,以寧小寶對他的了解,穆赫可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
周池羽也不搭理他,開口喊道,「小衣」,華衣從樹上落下來,周池羽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華衣點點頭。
周池羽順手取了寧小寶的弓箭,虛空拉了拉,試了試力度,再拾起剩下的一支拔掉箭簇的箭羽,搭在弓上,眼睛微眯,朝著瓷瓶看去。
「噯,你去看看風口..風勁很足」,寧小寶忍不住說道,周池羽斜睨她,一臉看白痴的樣子,
「嘿,你這什麼表情?」,寧小寶不滿地反瞪回去,
周池羽不理她,微眯著眼,連手都沒有往上舉,甚至還往下挪了挪,「你這樣不行啦」,寧小寶繼續忍不住說道,周池羽沉默,感受著風向和風速,直到時間漸漸流逝,突然開口說道,「小衣!」,
華衣藏在袖裡的手指,輕巧彈出,就見一道紅影從袖□□出,朝著瓷瓶而去,啪的準確擊在瓷瓶底部,瓷瓶搖晃了一下,往前倒下來,
周池羽眯著眼,在瓶口對準前方時,手一松,箭如流星,準確的射入到瓶口中,借著慣力,竟把瓷瓶重新帶回原處,搖晃了幾下,立定了。
寧小寶瞪大了眼,望向周池羽的眼神竟帶了一絲讚賞,周池羽的箭術,不輸於她。
啪啪啪,穆赫拍著手,視線再沒有停留在蘇沐雪身上,而是仔細地打量著周池羽,眼底的笑意愈發深了,由衷地稱讚道,「這位姑娘心思玲瓏,箭術精湛,在下甘拜下風」,
「不過是中原的投壺戲耍,算不得什麼,真要比,應是在圍場較量騎射,堂堂正正的」,周池羽淡然說道,把弓遞給華衣,轉身攜了蘇沐雪的手要走,「告辭」。
穆赫愣了愣,忍不住追上來,問道,「敢問姑娘貴姓?」,周池羽並不答,寧小寶朝著穆赫扮了個鬼臉,跟著兩人走了,穆赫有些發愣地站在原地,望著三人的背影,就見寧小寶突然轉身來,
穆赫臉上一喜,剛要說話,就感到耳邊有東西擦過,割斷了他的髮帶,滿頭烏髮垂落下來,散亂地披在胸前。
「這是你對她無禮的代價!」,寧小寶拔高聲音,開口說道,顯然在為沐雪報之前的石子擊到帷帽的仇,
「主子!可要跟上去?!」,身旁的隨從站到穆赫跟前,穆赫攏了攏髮絲,臉上漸漸有了笑意,說道,「不必,反正,我們很快會見面...」。
三日後,是骨赫族與金族聯姻之日。
昭寧公主率使節、武將前往,作為呈周朝天子之意,送上賀禮。
赫爾赤城,距離燕山關不遠的城池,是早些年由骨赫族率各族建造而成,與燕山城相望,城牆掛上了五色彩旗,在風中飛揚,城外的綠洲地里,有牛羊低頭吃草,一行儀仗,黃蓋、輿車、象徵著公主的青翟鳳扇,浩浩蕩蕩地朝著赫爾赤城而去。
此次昭寧公主鳳駕,作為鎮國將軍的寧遠威大意不得,命寧遠武親率黑虎軍隨行,因著約定,黑虎軍隨行不過百人,精兵鎧甲,雄姿英發。
蘇沐雪換上了朱紅官服、烏沙官帽、青色官靴,以左思諫身份隨同,而周池羽則是隆重的朝服,
一襲廣袖,紫裙鸞擺,絳紅錦袍綉鸞紋,頭配東珠,腰系綬帶,彰顯公主的尊貴地位。
骨赫族崇拜狼性,是以處處皆是狼圖騰的旗幟、圖案,城中族人皆是短褂長靴,腰佩長刀,健壯高大。
自從周朝使節的隊伍進入赫爾赤城后,立即吸引不少城中百姓的圍觀,與周朝下跪叩拜不同,骨赫族人皆是立在原地,神色不動地注視,甚至個別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然卻沒人敢做出冒犯的舉動。
寂靜的城中,突然爆發出喜慶的歡呼聲,原本圍觀周朝使節的百姓,朝著前方洶湧而去,歡呼雀躍。
從人潮中,慢慢走來的高頭大馬,穿著骨赫族最為隆重的喜服,竟然是金族下嫁而來的新娘子,頭梳高髻,配銀飾,配有骨赫族最高權勢的金狼紋袍,雙頰塗著兩橫金粉,坐在高頭大馬上,看上去英氣逼人,眉眼間皆是桀驁。
骨赫族人截然不同的兩種對待,讓周朝使節訕然的抬袖拭汗,送親的隊伍竟然站在路中,不願退讓,一時陷入僵局。
城中骨赫族人皆是竊竊私語,臉上帶有不滿,甚至有個別人,朝著周朝的隊伍,揮著手,示意他們往後退去,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低低喝著,擺手示意周朝隊伍後退。
「放肆!」,寧遠武眉頭一擰,寧家人慣有的霸道,做了手勢,就聽見吹號聲,身著鎧甲的黑虎軍,順勢而涌到隊伍前側,氣勢凌人,沉默不語,聲勢上給了對方下馬威。
「大周昭寧公主駕到!立即避讓!」,使節高聲喊道,那身著喜服的女子扯了扯韁繩,眼神不善地看了眼前方,座下的馬兒不耐的踢著腿,似乎並沒有退讓的想法。
金族是漠北的古老大族,淵源頗久,擁有漠北高貴的血統,且金族皇族女子,從不甘居人下,是以,即便和漠北目前聲勢最大的骨赫族聯姻,也是骨赫族單于給予的正妻身份,即閼氏,身披金狼紋袍,頰塗金粉,足以說明一切。
就算是骨赫族單于的閼氏,但各族臣服周朝,奉周朝為尊,甘為臣子,豈能當眾駁了大周聖威,
「列陣!」,只聽的高喝,整齊劃一的黑虎軍,齊聲呼喝,聲威浩蕩。
送親隊伍的馬兒先是經不住的亂起來,胡亂踢著,閼氏用力拉著韁繩,安撫坐騎,從送親隊伍後面趕來一人,低聲在新娘耳邊說了幾句,見她點頭,方抬手,指揮送親隊伍緩緩往後退去。
「漠北習俗,送親隊伍不可後撤,實乃不吉,而金族的這位,是下嫁給骨赫族單于的閼氏,恐怕這回是得罪了,需的多加小心」,寧小寶看著穿喜服的人眼底露出的一抹怨恨,策馬到蘇沐雪身邊,出聲提醒道,
蘇沐雪點頭,遣人去鳳輿給周池羽帶去了寧小寶的話,讓她今夜提防一些。
宴客堂里,紅毯青帳,鋪著厚實的獸毛地毯,四壁掛著狼頭、長弓、劈山斧等,百餘座位,左右設列,皆是軟席團蒲,長桌矮案,銀制的酒器擺放在案上。
西側坐著王公皇子、文武大臣,東側留給了周朝使節,中道鋪有金霞赤氈,通向北端玉階,最有一張狼皮鋪就的金榻,綴著璀璨珠寶,鋪著的狼皮毛色雪白,依稀可見其身形龐大,彰顯著主人的尊貴和勇猛。
等有人迎周池羽等人到宴會堂時,打起帘子,周池羽站在門口,竟然一愣,隨即沉下了臉,燈火通明的堂里,早已是歡聲笑語,兩側案上坐滿了人,而其上方赫然坐著骨赫族的單于伊靬邪,手握夜光杯,盛著美酒,身邊坐著穿著喜服的閼氏,滿面泛紅。
「大周昭寧公主,到」,有人用骨赫族語和中原話同時喊了一遍,伊靬邪率人起身,朝著周池羽拜了拜,畢竟這位是代表著景弘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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