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個美人抬水喝25
87_87280仍舊像那日平躺,衣服又換了一件,變作了淺藍色的綢衫,柔軟的布料覆蓋在宛如被冰凍一般的軀體之上,有一種奇怪的不協調感。
那日那種強烈的吸引力再次浮現出來,與想象中的飽滿和充沛的靈力相比,如今的身軀就顯得有些過分空虛,強烈的衝動簡直像上千隻螞蟻噬咬心臟,叫囂著叫他趕快靠近那具身體,但是何所思還是忍住了。
他已經毫無疑問的知道,現在絕對不是最好的時機。
他將目光不動聲色地移開,投向了原至公。
對方正望著寒玉床上的身體,似乎在靜靜地發獃,直到覺察到自己的目光,才回過神來,面孔上褪去了茫然,換上了冰冷從容的神色。
「第一個發現他離魂的人,是雲柔仙子。」原至公這樣說。
何所思微微挑眉,他其實先前便已經猜到了——他所搞不懂的只有,雲柔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原至公。
原至公大約猜到了何所思的疑問,他很快回答了:「然,就算是雲天門內部,也有人想要害千秋道君——或是因為先天至寶的秘密,或是嫉恨已久,雲柔仙子力有不逮,便交於我了。」
何所思想要冷笑,但是他把那抹冷笑壓下了,換做了一個人畜無害的懵懂表情:「誰想要害千秋道君?為什麼想要害他呢?」
原至公微微搖頭:「雲柔仙子並沒有說。」
何所思「哦」了一聲,將目光投向床頭,目光卻漸漸冰冷,殺意漸漸凝聚成宛如風暴般的實質,但很快又翻滾散去,變作了一片清明,他望著自己的身體,壓下了立刻觸碰然後回去的衝動,稍稍走近,低頭去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嘴唇比上次看見紅腫一些……
何所思拒絕去做任何聯想,他目光微移,便在床頭看見了他穿越之前正在修鍊的玉簡,奇怪的是,這塊玉簡與他印象中有些不同。
雖然碧透的玉質和上面掛著的細金線纏成的流蘇令他確定這就是那塊玉簡,但是這一回在他眼中,玉面之上似乎隱隱浮現出幾行字來,然並不清晰,若定睛去看,便反而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指著玉簡,問原至公:「這是什麼?」
原至公拿起玉簡,摩挲著道:「這是千秋道君最後運行的玉簡,據說就拿在手上。」
何所思微微皺眉:「雲柔仙子連這也給你了?」
原至公便道:「這是我自己去尋的,雲柔仙子情急之下只運出了身體,我料想洞府內應該還有什麼,便去找了來,結果在石台之下,發現了這枚玉簡。」
何所思將玉簡從原至公手中接過,輕撫著上面似乎依稀有字的地方,若無其事道:「看來,除了玉質通透靈氣十足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他懷疑這上面的字只有自己能看到。
果然,原至公認同地點了點頭:「是沒甚特別,裡面的內容我也看過,大約是因為已經認主,只能看一半,但只看那一半,也沒什麼特別,似乎只是尋常煉魂的法門。」說這話的時候,他直直望著何所思,似乎希望從對方眼中看出什麼破綻。
然而何所思毫無疑問地令他失望了,對方目光懵懂,甚至露出了比他更為迷茫的表情。
「那看來與這塊玉簡無關了。」何所思睜眼說瞎話。
原至公無法,將玉簡從何所思手中拿過,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道:「你……也算識寶眾多,確實沒見過這枚玉簡或者類似的東西,是么?」
何所思點頭:「是的。」他的目光只稍稍在玉簡上流連,很快又轉到了自己的身體上,人總歸很少通過這樣的視角看自己,也令他有些些微的驚奇。
床上躺著的毫無疑問是個面貌俊逸的青年,且儀容打理得當,神色平和怡然,他有些驚奇於自己在睡覺之時居然會露出這樣的模樣——然後他將目光掠過脖頸和露出來的鎖骨,在確定並沒有看見任何不雅的痕迹之後,暗暗鬆了口氣。
看來原至公也沒有那麼喪屍,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
他鬆了口氣的時候,原至公卻突然在他身邊問:「你看出了什麼?」
他問的太突然,靠的又太近,何所思嚇了一跳,腳下一踉蹌,直接往寒玉床上的身體撞去,一時之間時間簡直放慢了幾百倍,何所思整個大腦都在叫囂著「不好不好不好」,就在兩人快要相觸的千鈞一髮,何所思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抱著扯向了一邊。
他滿頭冷汗,發現自己總算還在裴霓裳的身體里,原至公拉開了他,令他不至於撞上去。
雖然他並不確定是不是觸碰到就會換回去,但是從一開始的直覺就告訴他,這樣做絕對是會造成某種後果的。
原至公看著他,目露疑惑:「你怎麼那麼害怕?」
何所思驚魂剛定,心又是提了起來:「我只是擔心,千秋道君的身體有所損傷。」
他的目光與原至公相接,對方目露狐疑,何所思匆匆推開了對方,努力平息著還在顫抖的肌肉,低聲道:「這兒有些冷,仙君,我們還是先走吧。」
原至公沒有回應。
何所思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知曉前幾天他們兩人都在互相裝傻,但是這裝傻的行徑,他不能停止,卻不代表原至公不能停止,或許對方已經厭倦這場遊戲了。
他稍稍抬頭,拿餘光瞥著原至公,見對方目光沉沉,正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何所思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猛地攥住,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原至公嘆出一口氣來:「你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你會知道的。」
何所思說不出話來,他發現原至公現在的情況有些不正常,因為對方的修為比裴霓裳高上很多的原因,他向來在裴霓裳面前都氣息內斂,現在卻不知怎麼回事,氣勢完全外放,以至於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已經令何所思心神具顫,難以動作。
何所思想要後退,卻一屁股軟到在地上,心中暗恨這具身體的廢柴。
——誠然在很多人眼中,裴霓裳已經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何所思卻只恨她沒有修至合體,讓他可以同原至公一戰高下。
額,等等,雖然裴霓裳不是,但是何所思是啊。
他想到這點,又立馬想到,之前自己不願回到原身,不就是擔心原至公在自己的身體或者這房間里動了什麼手腳么。
他咬牙道:「原至公,你怎麼了。」聲音低啞,不是尋常的模樣,這是因為體內臟器受到氣勢壓迫,負擔極重的緣故。
原至公現在的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在他完全揭露何所思的身份之後,似乎沒有了所有牽挂與滯礙,聽到何所思勉強的聲音,甚至露出了愉悅的神情。
何所思後知後覺地想到——莫非——他這是——黑化了?
原至公緩步走近,在他眼前蹲下了:「你為什麼害怕,讓我想想——因為你不願意碰到自己的身體。」
他說「自己的身體」的時候,語調放緩放柔,每個字卻一記記如針刺在何所思心間,令他一下下心驚膽戰,他努力壓下慌張的表情,艱難地用手抓住了原至公的手指:「仙君,你這樣,我很難受。」難受的都快吐血了。
這話剛說完,何所思就吐出了一口血來,頓時口腔中便瀰漫起一股鐵鏽味。
他心中默默對裴霓裳說對不起,其實用了這具身體那麼久,他還真的是有點感情的。
何所思吐得這口血似乎驚醒了原至公,空間中令人無所遁形的壓迫感頓時減輕了很多,原至公愣愣望著何所思,好一會兒,突然伸手將他抱起來了。
少女身姿嬌小,抱在懷中時簡直沒有任何重量,原至公卻神色凝重,好像承托著什麼千斤的重負。
何所思見他慢慢將自己抱向寒玉床,頓時神色微變,他抓住原至公的手臂,簡直用力到在上面掐出青白的指痕。
原至公沒有在意,低頭問他:「如果碰到了會發生什麼?」
何所思望著不遠處的身體,輕聲道:「會,魂飛魄散。」
原至公的腳步便停下了:「你在騙我。」
何所思神色未變:「我為什麼要騙你,用這個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難道我就不應該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么?」
何所思感覺到原至公的肌肉猛然緊縮了一下,他再次望向何所思的目光簡直是狂熱的:「你終於還是承認了。」
何所思攀著原至公的肩膀,將頭抬到與對方齊平的位置,然後用雙手按住了對方的臉:「那麼你呢,你有什麼想承認的么?」
氣息纏繞,只一瞬間之中,空氣中便似乎多了一絲曖昧的氛圍,原至公的臉上漸漸浮現起粉色的紅暈,好半天,他開口道:「我只是很想見你。」
莫名其妙。何所思在心中吐槽。
但是面上他一本正經,甚至帶出點遲疑的感動神色:「你,為什麼想見我,我們認識么?」
原至公一愣:「你果然是忘記我了。」
何所思眉頭微蹙——這表情不是裝出來的,他確實覺得奇怪,難道說自己這具身體在穿越之前,真的和原至公有一腿?
這麼一想,他頓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記得他穿越之處,是在一個山腳之下,那時渾身是傷的醒來,衣著華貴,卻身無長物,便以為是遭了劫匪的普通富家公子,後來進入雲天宗,開始修行,便沒有探查俗家身世,難道說這原身並非他想象中的富家公子,而是和廣裕仙君有一腿的修士?
他瞥了原至公一眼,暗想,要是對方喜歡的是原身的話,自己把原身穿了的事被知道了,豈不是會死的很慘。
沒想到最開始所擔憂的危機,竟然還沒有過去。
他低下頭,將臉埋在陰影之中:「我怎麼會忘記你呢。」
原至公的臉上一瞬間便瀰漫上絕望悲愴的神色,然後他的手臂更加收緊了些:「忘了也好,也不全是好的回憶,沒什麼值得記起的。」
何所思頓時腦洞大開,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什麼不好的回憶啊,你他媽給我說清楚啊。
不過眼看著眼前的危機已經過去,他多少有些欣慰,剛想開口讓原至公帶他回去,便聽見原至公開口道:「但是,你又騙我。」這句話伴著長長的嘆息吐出,無端有種荒涼的意味。
何所思神色未變,心中大罵,你有完沒完。
原至公道:「並不會魂飛魄散,若會魂飛魄散,你反而不會告訴我。」
何所思指尖一顫,皺眉道:「這都不相信我?」
原至公語調輕柔:「是你不相信我,因為你不相信我,所以若真的會魂飛魄散,你便會擔心這件事被我知道,便不會把這話說出來,你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的人。」
何所思不得不承認,就這一點上,原至公所知道的原身,確實和自己一模一樣。
他終於實話實說:「原至公,我不知道身體相接會發生什麼,所以我才不輕易嘗試。」
「你會回去。」原至公卻莫名肯定。
何所思在心中暗罵「瘋子」,眼看著事情沒有轉機,他乾脆直接問出來了:「好吧原至公,那我問你,你有沒有在我的身上動什麼手腳,若我回到了原本的身體,我又會得到什麼樣的待遇。」
原至公神色平靜:「只要你不離開我,什麼樣的待遇,都是可以的。」
何所思冷笑:「那要是我要離開呢?」
原至公仍舊平靜,就好像說著事不關己的話似的:「我在你的體內種下了情根雙生花,從此同生共死,且不能相離三十丈,否則心臟內腑便會絞痛不止,直至身死道消。」
何所思一愣,心算了一下,三十丈等於三百尺,一尺等於0.3米,三百尺就是一百米,……媽蛋卧室到茅房都沒有那麼短。
何所思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變︶態啊,你憑什麼對別人的身體做這樣的事。」
原至公已抓著何所思的手,探向了床上的軀體。
何所思聲音尖利:「你會後悔的。」這麼說著,已經閉上眼睛,開始在待會兒遇到不同的情況后該如何反應。
然而對方的動作停止了。
何所思聽見了心跳聲,這是就算是先前對峙之時,也沒有如此劇烈跳動的心臟聲,他睜開了眼睛,發現原至公的額頭上都是冷汗,手掌也在微微顫抖。
他吃驚地看著對方。
原至公喉結微動,終於還是抱著何所思遠離了身體,雖原本就面容白皙,何所思卻能看出對方現在確實面色蒼白到毫無血色。
「結果我還是不敢。」原至公說,「明明知道你在騙我,但是萬一真的魂飛魄散了該怎麼辦呢,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我便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何所思覺得自己的心臟突然縮緊,細微的疼痛像是針刺一般,讓他呼吸加快。
他想說點什麼安慰原至公,但他很快又覺得自己沒必要這麼做,最後他說:「我並沒有騙你。」
原至公不說話,他閉著眼後退幾步靠在冰涼的牆上,髮絲和面孔上很快結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霜,這令他看上去也像一具漂亮的屍體一樣。
他說:「隨便了,你就繼續騙我吧。」
「只要繼續在我身邊,騙我,也無所謂了。」
何所思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